第13章 懂不懂什麼叫做孝義啊!
頭顱很年輕,模樣秀美俏麗,與畫像上的女人五官有八分相似。
托馬斯正了正面具,介紹道:「這是我的妻子尼娜,我同父同母的胞妹。」
康特樂不知道面具隱藏下的自己有沒有控制好表情,盡最大努力維持聲線的平和,「我能否問個唐突的問題?」
托馬斯很平靜地點頭,在康特樂看來他好像就沒意識到什麼不對,就不認為這會受批判。
當然,康特樂也不想發表任何有關道德倫理的觀點,他只想問一件事,「這是某種儀式或者禮節嗎?為什麼要將你妻子冰封在這?」
「不,只是因為我想念她。」托馬斯的手不住地發抖,「我下葬過,但我又挖出來了,一天不見我就想得要發瘋。」
康拉德抬起頭,大大的眼睛裡大大的疑惑,仿佛正在更新自己的知識庫。
康特樂立刻捂住孩子耳朵,「我很尊重你的想法,但這裡是你們夫婦的私密小天地,我想我們父子並不適合參觀。」
托馬斯仍靜靜盯著頭顱圓睜的雙眼,「可是我只有看著她那些一幕幕畫面才會像在眼前真實發生一樣,離開了她我所有的記憶便只剩下空蕩蕩的概念。」
他扭頭看向康特樂,「是的我想你已經猜到了,是我向盤蛇之主請求的蒙蔽賜福,用於減輕我日夜難眠的痛苦。」
康特樂真的不想背負這麼沉重的東西,他忽然覺得聆聽者也不是一個好當的角色。
「我兒還小,他應該聽一些美好的童話故事,我在這聽就好。」
托馬斯又被刺激到了,發出又像哭又像笑的怪音。
「童話?我的尼娜就是在童話中長大的公主,然後呢?遭受的就是現實無情邪惡的摧殘,如果可以我真希望她能從小就知道這個世界有多麼殘酷骯髒!」
他把手杖猛地一杵地,「我不干涉你們父子的決定,但你問問科茲!他是願意沉浸在虛假的童話中還是血淋淋的現實!」
康拉德拉住康特樂的袖口,「父親,我並不害怕。」
「我不管你的經驗過往得出了怎樣的答案,但我的兒子,他絕不該接受所謂的黑暗成熟。」康特樂抓起兒子的手,語氣異常的堅定。
「成人已經把世界弄得夠噁心了,難道孩子還踏馬從小就要學著接受噁心?長大了他如何選擇我不管,但現在,他必須接受正向的三觀教育。」
聽完,康拉德立馬轉身跑向臥室。
托馬斯愣了,呆愣在原地久久不動,直到密室的冰霜覆蓋到了他腳下,他才恍惚地開口。
「你知道嗎?你是不是一直以為我因為看見孩子觸景生情,才讓你們留下?」
「不是嗎?」康特樂真就這麼想的。
托馬斯不停搖頭,「你還記得我向你提出的第一個要求嗎?」
康特樂的記憶中立刻浮現出托馬斯提到要孩子,被他打斷拒絕的場景。
托馬斯自嘲般呵了一聲,「看來你想起來了,如果當時你答應了,我會毫不猶豫地殺死你,我最恨,恨之入骨的,就是卑鄙無恥的父親!」
康特樂的頭腦開始風暴了。
兄妹禁忌戀,仇敵的貴族父親,再加上亡妻放逐惡墮,擱這疊Buff呢,難道這個傢伙是某系列主角?
他難道,是想讓我當他爹!
康特樂平靜地回復,「我也這麼覺得。」
得到認可,托馬斯的分貝陡然拔升到刺耳的程度,「我變成這個鬼樣子,就是拜我的生父,五號巢都統治者,瓦爾克洛公爵所賜!」
「你繼續說,我在聽。」
托馬斯走進密室,激動地伸手摸向那冰冷僵硬但依舊美麗的無頂頭顱面龐,「我太寂寞了,尼娜,我真想現在就去見你。」
看著動作逐漸誇張的撫摸,康特樂愈發慶幸,讓孩子離開真是個明智的決定。
足足兩分鐘托馬斯才停手,音線縹緲地回憶講述屬於他的人生歷程。
「那是二十年前,我的底巢百人斬試煉結束,十八歲成人禮那天,那天的天空是那麼明亮,能看見很遠很遠的星光,我站在塔頂等待著,等待我的未婚妻尼娜來給我一個歡迎的懷抱,可是,她沒有來……」
「我當時很擔心,因為我知道她愛我關心我勝過一切,送別時她珍珠一般滾落的擔憂淚水我記得一清二楚,我滿世界找她,茶花廳畫室找了個遍,都未看見她的身影,於是我不顧禮節地突破守衛,闖進了她的閨房,卻見到了我畢生難忘的一幕。」
托馬斯的身體開始激烈地顫抖,就像是被噩夢的夢魘纏上,喉嚨咯吱咯吱哽咽,詞音吐出幾次,卻一直沒吐出完整的語句。
反覆了一分鐘後,他終於以爆破音吼出:「我那禽獸不如的父親!他趴在我的尼娜身上!像一隻臭蟲一樣前後蠕動!我的尼娜哭泣嚎叫,在潔白床單的殷紅血漬上掙扎……」
「我瘋了,我拔劍就要砍死它!可我失敗了,身後衛兵的雷射槍貫穿了我的大腿,我匍匐著像個廢物一樣,只能眼睜睜看著它穿衣下床。」
「更讓我心痛的是,它竟然還抽了我的尼娜一巴掌,把她嬌嫩的臉抽得血紅,大聲喝罵她!」
托馬斯衝到康特樂面前雙手抓著其肩膀,眼神瘋癲空洞地模仿記憶的畫面:「它就像這樣抓著尼娜!你知道它吼什麼嗎?」
康特樂搖頭。
托馬斯貼臉大吼:「你懂不懂什麼叫做孝義啊!」
說完這話整個人瞬間虛脫,失魂落魄般砸坐在地,「後來它跟我解釋,說我的尼娜像母親,它的亡妻它的姐姐,它看花眼忍不住才會那麼做,讓我們結婚。」
「你知道嗎?我原諒了它,好不好笑,我原諒了它啊!」
「我本以為一切可以就這麼過去。可是!它竟然!還在趁我工作時強健我的尼娜啊!它還在繼續它的畜牲行為!我的尼娜一直忍著,是害怕它殺了我啊!犧牲身體在保全我的性命!」
托馬斯又跑到冰凍的頭顱前,「我的尼娜這麼好,我當然不會辜負她的付出,我假裝不知道忍耐著,尋找著殺掉它的機會。」
「但事實證明了,我還是太幼稚,它一直知道我的心思,並且他早已想好解決矛盾的辦法。」
「你猜猜,它用了什麼辦法?」托馬斯擁抱著頭顱,猶如一個發泄完情緒的木偶,眼中只剩下了麻木。
(還有更新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