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祭祀

  仿佛被一根無形的鋼絲拉吊,仰躺著的托馬斯直挺挺立了起來。

  觸目驚心的腹腔裂口中,血髒順著肚皮如同自來水般嘩嘩傾瀉。

  蟲人們看見他這幅生命垂危的模樣,嗤笑道:「托馬斯,現在的你可不是曾經的公爵之子,你還以為能夠用一句話就讓我們恐懼求饒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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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裡是陰暗區,放逐者的墓園,你未曾修復的創傷證明你已經失去了盤蛇之主的寵愛,你不再是祂最親密的祭司了。」

  說著四隻蟲人便扇動翅膀撲向托馬斯,張嘴露出刺吸式口器形狀的舌頭,噴射出綠色的粘液,漂浮的灰絮在觸碰的瞬間便被腐蝕融化。

  可身為目標的托馬斯卻只是咧嘴怪笑,半點閃躲動作都沒有,即使粘液命中了他的傷口冒著惡臭的黃煙,他仍舊動也不動地笑著。

  「十三個奴僕下來,如今只剩四個,逃了就好好縮著,還總想拿我的命求取釋放,也不看看你們醜陋的模樣,人類世界還容得下你們?」

  蟲人們的五官爆滿青筋,「殺了你,我們要殺了你!」

  「混沌在許諾我們,它們說獻祭你的血肉靈魂就能打開亞空間的接引通道!」

  四蟲接近托馬斯周圍十米,勝利仿佛近在咫尺。

  滋~

  地面突然鑽出無數土黃色符文,密密麻麻覆蓋了整座島嶼。

  托馬斯歡欣地吸來掉落的蛇頭手杖,揮舞著唱起了音節空靈的詞句。

  只見混合著鮮血的水泊驟然凝聚成一條條黏稠的繩索,從頭到尾綁縛住四隻蟲人,快速地拖落地面。

  即使落了地仍不罷休,仿佛要將他們硬生生扯進垃圾山里。

  可這些蟲人的身體明顯沒有達到這麼大受壓面積還能擠碎土石的強度,隨著一隻瘦弱的蟲人被勒爆,剩下三隻哭嚎著大聲懇求。

  「尊貴的公爵之子!請您饒恕我們這些卑賤的僕人……」

  可繩索並不給他們說話的機會,竟趁機鑽了它們嘴裡,把喉嚨撐得滾圓的一路衝進腹部,最後在尖尾鼓成一顆球後,嘭地炸開,酸液落在土石上呲呲生煙。

  托馬斯停止了歌唱,與之同樣停止的還有在空中飛濺的酸液。

  「盤蛇之主!請收納您虔誠使徒的祭品,慈悲地降下等價的饋贈。」

  四隻蟲人瞬間收縮,每一寸皮膚甲片乃至體液,都被一個黃色漩渦卷得無影無蹤。

  而托馬斯的身體竟詭異地開始了復原,腐爛的瘤體被新生的血肉啪嗒啪嗒擠掉,隨著一條斷尾落地,他已完好如初。


  此時,本打算和蟲人硬剛一場的康特樂被急轉直下的戰況整得頭皮發麻,他甚至懷疑托馬斯對他有惡意的話,是不是能在初登山時就能要了他的性命。

  這種羸弱帶來的失落感令他無比難受,對力量的渴望如野草般瘋長。

  可一直滿載又遭受重擊的肌骨終是承擔不住他無止境地超頻了,以兩口噴吐的鮮血斷絕了神經軸突對肌肉的逼迫。

  康特樂感覺渾身像是被打了麻醉劑一樣,連動一動手指的力氣都沒有了,看著朝自己走來的托馬斯,他的視野範圍開始縮小,眼皮不斷眨動。

  他這才想起來自己在等待原體那三天,一直處於閉目養神半夢半醒的狀態,休息嚴重不足。

  康拉德輕柔地掙開了父親的懷抱,站在了其身前,面對托馬斯。

  儘管眼前這傢伙的體型是他的數倍,他仍勇敢地擋住了對方。

  「再靠近我父,我會殺了你。」

  他的眼裡沒有剛才的狂暴,有的只是十分篤定的語氣,就像在說他要七點吃早餐,陳述一件再普通不過的事。

  可就是這麼一個怪異的幼兒,卻給俯視著他的托馬斯帶來了難以言喻的壓力,這種壓力勝過他所見的一切生命。

  他絞盡腦汁想給康拉德找到一個具體的參照物,最終鎖定的,竟是盤蛇之主的虛影!

  他搖了搖頭不再多想,儘可能溫柔地說:「你的父親,我的投資者,他成功幫我吸引來了這個百天的貢品,我應該對他表示感謝。」

  康拉德的眼神仍舊冰冷,「你打傷了我父。」

  「但他也打傷了我。」

  康拉德咻地拉高分貝,「我父可以打你!你不能打我父!」

  托馬斯被這不講道理的話梗住了,張著嘴卻沒詞反駁,想到些什麼要講,可還沒出聲就吞進了肚子。

  與之相反,康特樂笑了,縱使身心俱疲也忍不住大笑出聲。

  空寂無光的陰暗區,此刻唯有這飽含悲喜的笑聲飄揚迴蕩,陰風颳過,將笑聲送向遠方。

  「我是幸運的,我兒也是。」

  托馬斯看著虛弱的康特樂,「盤碗不用你賠償了,當做醫藥費。」

  「那我這命也太不值錢了。」

  「人命本來就沒價值。」托馬斯繞過小傢伙抱起康特樂。

  ……

  ……

  沒有日夜的星球,沒有時間的地底。

  如果永遠都待在陰暗區,似乎所有的定義都沒有意義。


  唯一能讓人感受到真實的只有兩件事,飢餓與疲憊。

  今天是康特樂臥病在床的第十四天,他已經可以下床活動了,作為護工的康拉德幾乎24小時都坐在他的床尾,讀書解悶。

  托馬斯為康拉德做了一套精緻的童裝,其穿搭之繁複康特樂看著就累,最後將什麼圍脖馬甲通通甩了,就留了白襯衣背帶褲加一件漂亮的深藍色蝴蝶結扣子外套。

  可他發現,襯衣緊繃著許多豎紋,康拉德又長高了,估計已經超過一米二,按照原體的生長周期,一般一年左右就有成年男性身高。

  康特樂翻身下床,戴上鳥嘴面具,「能陪我出去散步嗎?」

  康拉德沒有半分遲疑地合上了手中的書,攙扶康特樂的手肘。

  這時,托馬斯左手提酒,右手端著裝滿甲殼蜥肉排的托盤推門而入,「吃完再走也不遲。」

  康特樂欣然接受,三人圍在小圓桌邊用餐,氣氛平靜而祥和。

  待到酒足飯飽,康特樂起身出門時,托馬斯突然開口,「你不好奇我的過往嗎?那天那幾個變種人的話你應該都聽見了。」

  康特樂搖頭,「我不喜歡窺探隱私,更不想惹麻煩。如果你只是單純地想找個人傾訴,那我很樂意做個合格的聽眾。」

  「跟我來吧。」

  托馬斯出門領路,一白兩黑三個鳥嘴面具人經過幽深的廊道,停在了一副四個人三個沒頭的畫像前。

  僅剩的是個年紀約莫四十的女人。

  接著他伸手推畫像旁邊的牆壁,刺骨的寒氣從縫隙中溢散而出。

  待到牆壁完全推開,一間牆壁凍滿冰霜的密室呈現於康特樂眼前。

  密室很空,僅有一副雕刻著盛放花朵的冰棺。

  冰棺中靜置著一顆挖去頂骨的女人頭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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