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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這都是錢吶!

  狹長幽靜的地道內,傳來一陣細碎的腳步聲。

  一位面容狹長,神色陰冷的消瘦男子緩步走來。

  他的手搭在臉上不停揉捻,五官肆意變形扭曲。

  隨著最後一塊臉頰骨顫動,鄧藥師那張充滿褶皺的老臉漸漸浮現,原本挺拔的脊背也彎曲佝僂。

  藥鋪內,鄧藥師推動藥櫃遮掩地道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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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確認無疑,轉身朝屋外走去。

  約莫半刻鐘後,一道高大人影倏然出現在窗前。

  張陽此前一直藏匿於樹上,目睹鄧藥師離去,這才敢靠近。

  他撥開木窗,翻身鑽了進去。

  煉血境武師哪怕置身於黑暗中,也能夠看得一清二楚。

  張陽環顧四周。

  裡邊貌似就是一間普通的藥房。

  櫃檯上擺著硯台、算盤、陶瓷做的藥獸。

  旁邊還有一些籃筐,裡邊是一包包黃紙草繩綑紮好的草藥包,刺鼻的草藥味瀰漫在空中。

  不過,張陽不這麼認為。

  他抽動鼻子,小心翼翼靠近櫃檯。

  隨著他走近,那股若隱若現的腐臭味逐漸浮現。

  他將目光投向靠在牆邊的大型藥櫃。

  藥柜上足足有上百個小格子,頂部還掛著一塊黑色木牌。

  上面刻了字,大概是救死扶傷,妙手回春之類的。

  張陽抽出方格,沿著方格間的紋路不停摸索。

  但他似乎猜錯了,柜子上沒有暗門或是機關。

  或許是在下面?

  張陽緩緩抬動柜子,避免發出吱嘎聲響。

  果不其然,柜子下邊出現了一道暗門。

  伸手拉開暗門,一股濃郁的腐臭氣息頃刻間竄了上來。

  張陽捏著鼻子,往裡邊探去。

  石階上留有乾涸的血跡,一節一節向下延伸,一直沒入黑暗中。

  這是一條暗道。

  抬頭望了眼窗外,已是後半夜。

  他掰著手指算了算時間,半個時辰,半個時辰之內必須回來。

  暗道內十分狹隘,最多只能通行一人,走了近千米,才豁然開朗。

  盡頭是一處天然溶洞,溶洞的岩壁已經被腐蝕的不成樣子,砂石堆積成柱,底部還攀附著一層翠綠的苔蘚。

  而在不遠處,傳來陣陣湍急水聲,一縷微風夾雜著濕潤水汽拍打在張陽臉上。

  這裡還連通了一條地下暗河。

  河邊放著一排木架,上邊晾著幾十張黃色破布,伴著水聲不停晃動。

  腐臭味貌似就是從那邊傳來的。

  張陽隱隱有不好的預感,他謹慎地靠了過去。

  「這他麼的!」

  眼前一幕,遠比黑鄰村的屍堆還要具有衝擊力。

  張陽忍不住撇過頭乾嘔起來。

  那些患了天瘟的死者,死後全身血肉消融,化為一身屍水。

  而掛在木架上的黃布實際是一具具倒掛著的屍體。

  屍體的腦袋被砍去,血水順著脖頸流到湍急河流中。

  大部分屍首已經風乾,只剩少數幾具,脖頸處還掛著藕斷絲連的血水。

  「……」

  張陽稍稍後退幾步,卻發現暗河對面,還有一條小道可以繼續深入。

  但此時,他已經萌生退意。

  臨走前,他在木架側邊看見了一張石台,上邊放著被裁剪後的人皮紙,一塊一塊地疊在一起。

  除此之外,台上還放著一張信紙,信紙上的字像是一條條細長的黑蛇。

  隨著張陽靠近,竟騰空而起,纏繞著張陽的四肢,想要將他拽進紙張中。

  「鬧呢……」

  張陽隨手拍下,細黑長蛇瞬間化為齏粉,無力墜回紙中。

  此時,書信真正的內容才浮現出來。


  「魔窟位置已確定,位於永山縣天恆山脈之間。

  此外,還找到一名具有修煉慾念魔經天賦的少年。

  姜猩徒留。

  「……」

  張陽默不作聲退出地道,搬動柜子,確認沒有留下痕跡,這才安然離去。

  屋外已是天亮,一輪朝陽緩緩升起,卻感覺不到一絲暖意。

  「我耽擱了這麼久?」

  見此,張陽略感驚訝。

  還好鄧藥師沒有來,不然被堵在裡邊,那真是自尋死路了。

  張陽沿著街道走著,不知不覺來到早餐鋪前。

  既然來了,乾脆吃個早飯壓壓驚吧。

  要上兩屜肉包,就隨意找了個位置坐下。

  他托著腦袋,思索起信紙上的內容。

  「魔窟,慾念魔經,姜猩徒,一排的人皮……」

  姜猩徒應該是那個冒牌鄧藥師的真名。

  從那排人皮來看,真正的鄧藥師肯定是死了。

  此人大費周章潛藏在永山縣的目的是為了魔窟。

  可魔窟又是什麼東西?

  越想越迷茫……

  心不在焉的張陽隨意扒拉了幾口包子,只感覺味同嚼蠟。

  他不由低頭看去,當即啞然失笑。

  「我說怎麼這麼硬!這包子怎麼是個饅頭,還是夾生的……」

  「店家!」

  他剛想開口喚來店家,卻見老婦孤身一人,呆立在攤前,仿若枯木。

  張陽眉頭微蹙,走上前詢問:「大娘,怎麼了?」

  他左右張望,卻沒有看見大爺,平日兩人都是成雙成對。

  便又問道:「對了,今天大爺沒來嗎?」

  過了片刻,老婦才反應過來,擠出僵硬笑容:「啊?沒事……」

  「大爺啊……大爺他生病了。」

  麻木的語氣中透露出深深的絕望。

  生病了,在這個時段生病了那基本只能是天瘟了。而天瘟這種東西,只有一種結局,那就是死。

  張陽張了張嘴,安慰的話卻怎麼也說不出口。

  天瘟只對凡人生效,武者根本無法感同身受。

  而這時,老婦似乎在張陽臉上看見了什麼,原本黯淡無光的眸子閃動幾下。

  緊接著,她跪倒在地,像是抓住救命稻草似的摟住張陽的腿:

  「大人,求求您救救我家老頭吧。他一輩子沒有做過壞事,為什麼會落得這個地步。嗚嗚嗚,求求大人了!」

  幾日前的比武大會,是公開舉行的,有不少人都去圍觀了,老婦當時也在場。

  她目睹了張陽奪得榜首的那一刻,所以對張陽印象深刻。

  而正所謂病急亂投醫,無兒無女的她現在只能把希望寄託於一個外人。

  張陽趕緊攙扶起老婦。

  面對她期冀的眼神,實在難以開口拒絕,便跟著她來到一處平房。

  此時,平房的門敞開著,一輛木輪板車橫在門口。

  車上堆滿了東西,上頭蓋著一塊黑布,濃郁的腐臭透過黑布傳來。

  屋裡頭,傳來陣陣細碎的話語聲。

  老婦大感不妙,急忙跑了進去。

  「他娘的,這老東西可真重啊!」

  「別叫了,這都是錢吶!」

  屋內,兩個穿著皂衣的差役,隔著布條抓住老者的雙腳,生生將他從床上拖拽到了地面。

  咚!

  血水從老者後腦勺處緩緩流出,隨著兩人拖動,在地上形成了一道暗紅的拖痕。

  見狀,老婦趕緊上前阻攔:「差爺不要啊!他還沒有死啊!」

  「別攔著,這老東西已經死了,我只是公事公辦!」

  說著,其中一名差役將老婦一把推到在地,繼續拖動老者。

  但老婦沒有就此罷休,她爬到差役腳下,一把抱住他的腳,苦命懇求:「差爺,求求你放過他吧。」


  婦人的胡攪蠻纏,讓差役動了火氣。

  「你特麼的!給老子鬆手!」

  見始終無法掙脫婦人的手,他便抽出腰間長棍,重重抽下。

  但長棍剛過頭頂,卻怎麼也無法落下。

  張陽伸手握住棍身,目光冷然望向眼前兩名惡差。

  手持棍子的差役,剛想破口大罵,就被另一位差役所制止。

  這位差役輕柔地放下老者的腳,不敢直視張陽,諂媚道:

  「大人!」

  同時,他還摁住持棍差役的腦袋,讓他低頭認錯。

  張陽挑了挑眉毛,說道:「你們認識我?」

  「那當然了,大人。現在縣裡誰不知道您啊!」

  衙門的信息是是非常靈通的,他們這些小嘍嘍也聽聞了張陽的事跡。

  奪得武比榜首,暴揍十六歲的煉血境天才。

  前者不過讓他們感到仰慕,後者則讓他們感到敬畏。

  煉血境武師,不管走到哪都足以受到尊敬。

  「所以,老爺子是死了嗎?」張陽質問道。

  「這……」

  兩人不敢接話,腦袋越垂越低,都快縮進脖子裡了。

  他們自然知道老者還留有一口氣,但還是把他當做屍體處理了。

  因為這都是錢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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