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6章 掘墳鞭屍,自尋死路
第316章 掘墳鞭屍,自尋死路
中秋之夜,人月兩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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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便在苦難歲月,也以美景寄託希望。
金人雖然不過中秋,但金軍中的漢人將士,卻為明月所牽絆。
離鄉遠走,見月思親。
折可求拿出軍中存酒,按例與麾下將士共度佳節,他酒後又躺在帳外空地,看著白玉盤爬上頭頂。
天上明月不問功過,照亮每個抬頭之人。
去年此時,他在雲中監押,為宋盡忠。
此時此刻,他在大宋故地,為金做事。
自古忠孝兩難全,折可求為孝折節屈從,雖然羞愧但卻無悔。
今日之天下,大宋北方之故地,並非折家所丟。
說到底,自己不是聖人,只能維護折家小家,做不到與國同休。
「楊長,我當年看走眼了,以為你也是小家氣,沒想到竟是這般人物,喜歡你的豪氣干雲,只不過早上所言,未免說得太過狂妄,反覆加固的石嶺關,是誇口明天就能打下的?我是不信的.」
「若是當年救太原,以你為各路兵馬大帥,會不會是另一結局?」
「我也不想與你為敵,可惜家眷都在金人手裡,大家都為各自保護的人而戰,月亮會理解我折可求」
折可求今夜逐營敬酒,此時喝多了不住喃喃自語,突然被親衛喝聲驚醒。
「折將軍,禍事了,關門失守!」
「你說什麼?」
「關門已經被楊長攻占,伊副將要我們速去增援!」
「楊長?攻破關門?」
看到親衛說得言之鑿鑿,折可求翻身坐起雙目圓睜,剛才的酒意瞬間被驚散,心中震撼得久久說不出話來。
楊長說明天,原來不是誇大,反而保守了?
「將軍,快下令吧。」
「行,傳我將令.」
折可求話到中途,猛然想到關門失守,金軍已失去地利優勢,此時去支援很兇險,於是停頓並追問:「等等,其餘幾部兵馬在哪裡?」
「耶律余睹護送習室回秀容,他的兩萬部曲駐紮在最後面,耶律塗山兵馬相對較少,此時應該已經在集結」
「兩萬部曲占守軍近半,耶律余睹此時不在石嶺關,伊副將應該指揮不動,剩下總兵力與楊長相當,失去關隘屏障還打什麼?」
「將軍的意思.」
「傳令,集結!」
有耶律余睹明哲保身做榜樣,折可求怎麼可能讓部曲去拼命?更何況拼命也不一定守住,他集結部隊不是為了幫忙,而是打算裝裝樣子伺機撤離。
耶律塗山也是同樣打算,他一度懷疑耶律余睹早有預謀,之前自己在陽曲為他擋刀,這次或許也提前知道楊長會破城,所以才請纓護送習室回秀容。
誰說他慫?莽夫都已遭殃,這叫智慧。
所以當收到伊都發兵要求,耶律塗山一直盯著耶律余睹大營,心說你們去救我就去。
楊長能順利奪門,都是耶律余睹派人暗中配合,所以他的兵怎麼可能動?沒第一時間撤離險地,都是為了避嫌需要。
其實,耶律余睹從首提出回秀開始,就在找後路並製造不在場證據。
習室找死嘲諷楊長,被他用飛石打瞎了右眼,耶律余睹當即跳出來護送,根本不給其他人表現機會。
於是乎,駐守在石嶺關四股力量,一股被楊長策反、兩股觀望不戰,就剩習室、伊都那萬餘人禦敵,其結果不言而喻。
戰鬥持續兩個時辰,石嶺關輕鬆為楊長取得,徹底封住了太原北大門。
等到打掃完戰場,天空已經蒙蒙亮。
楊長遂令就地休整,然後親自來到關上眺望,為關下大軍警戒放哨,並思考下一步計劃。
忻州地小人少,只有兩座城池。
一為關北秀容(現忻縣),二是秀容以東定襄縣。
當年楊長追擊田彪,忻州還在宋朝控制之下,他麾下唯一陣亡頭領,周通就葬在秀容城外,此時算故地重遊。
秀容、定襄相距僅五十里,按兵法來講乃是掎角之勢,若耶律余睹繼續幫忙,或者自己飛身入城開門,再下一城應該不會難,甚至拿下兩城都行,關鍵是戰後如何防守。
忻州與代州之間,並沒有石嶺關這樣地形與屏障,所以當年賀權直接投了粘罕,而自己在前線只有兩萬來兵,兩城一關如果都投入兵力,一旦西路金軍全部南下,屆時就會顧此失彼。
此時此刻,楊長還在猶豫是否繼續,在條件相對薄弱的前提下,北上把金人趕回草原去,爽利卻伴隨大風險。
就在楊長沉思之際,他感知到有人正在靠近,卻沒有回身去招呼,因為猜到對方是誰,直到來人開口才意外回頭。
「哥哥.」
「嗯?你沒有休息?找我有事?」
考慮到要攻略與經營忻州,楊長此次故意帶來了賀權,雖然內心不想用軟骨頭,但在極度缺人情況下,用熟手能勉強頂一陣子,卻不料來人竟是赤發鬼。
劉唐撓了撓臉,憨笑問道:「俺昨夜沒殺爽利,就想問問啥時候打秀容?下次俺想一個人一路.」
「還沒過癮?」
楊長聞言一怔,心說你這次殺敵第二,僅僅比魯智深少幾個,就這麼爭強好勝麼?但不忍打擊他積極性,於是微笑寬慰曰:「你先好好去休整,等探明敵情再做計較,攻城略地可不是兒戲,少不了你立功機會。」
「好吧,那就說好了.」
劉唐雖沒把話說全,但相信楊長知道何意,隨後依依不捨離去。
打發掉赤發鬼,賀權才姍姍而來,並不是他不積極,而是因事耽擱。
昨夜抓獲數百俘虜,楊長為了解忻州具體情況,便讓原守將賀權負責審訊,結果還真問出來好消息。
即金人占領忻州期間,地方軍政人員幾乎沒變,還是賀權在任時的官員,這為後續破城帶來便利,很可能懾於楊長威名,再來一次更弦更張。
而他自從投降楊長,因為不是心腹長期居閒職,偶爾從軍作戰又不像劉唐那樣拼命,所以至今還沒有收穫大功勞,此時到了自己最擅長領域,自然要利用昔日下級官吏,為拿下忻州做出突出貢獻。
賀權經過一番激動表態,卻沒見楊長露出興奮表情。
只是他微微頷首肯定,好一會才回問:「我志不在忻州,代州也想一併拿下,只恨現在兵力不足,所以在猶豫是否繼續,拿下忻州就得留軍防守,而我不能久留此地,若復以將軍守忻州,你能保境安民否?」
「嘶」
賀權聽罷倒吸一口氣,心說這樣重擔你給我?
給出機會若不珍惜,只怕此後就再無機會,但忻州以北毫無屏障,自己拿什麼保境安民?
以楊長現有軍力,不大可能向忻州增兵,所以我要如何作答?
沉思半晌,賀權才抱拳答道:「太尉所慮甚是,眼下各地都在用兵,拿忻州就會變被動,若是屯兵石嶺關,被動的就是金人.」
「所以,你建議到此為止?」
「呃」
聽到楊長質疑語氣,賀權快速思考應對之法,很快就改口解釋:「末將見識淺薄,剛剛只是胡亂猜測,主意還得太尉拿,如果您收復忻州,末將願為副手輔佐,萬萬不敢任主將。」
「你去罷,我再想想。」
「是」
賀權轉身如蒙大赦,他想立功又不想擔分享,離去時不停撫胸順氣,感慨自己太不容易。
此時楊長的官職爵位,其實不如前任上級童貫,但渾身帶著殺氣不怒自威,氣場比童貫強了千百倍,所以給賀權巨大壓力。
賀權自以為掩飾得很好,但剛才情緒波動逃不過楊長的感知,那想混日子鑽營的心態,在楊某人眼裡行不通。
楊長搖頭回身繼續眺望,看到視線遠方有兩條黑線,他知道那是官道旁岔路,通往附近的小村莊,只不過此時沒看到人煙。
向左,還是向右?見好就收,還是繼續?
每每遇到糾結,一定伴隨著取捨。
人生每天都有不同選擇,重要選擇會影響人生走向。
楊長一個人站了很久,轉身離開時才做出決定,他還是不準備太激進冒險,那樣反而會讓趙構坐收漁利,而以現有的狀態穩穩發育,與金人繼續消耗才是王道。
作個不恰當的比喻,大毛有能力一鼓作氣滅掉二毛,但那樣要付出不小的代價,不如以戰養戰拖垮對手。
相通關節,神清氣爽。
楊長隨後來到關下,看到魯智深、劉唐等人圍在一起聊天,他頷首與眾人點頭致意,便準備去各營巡視一圈。
就在此時,時遷突然從斜里閃出,神秘說道:「太尉,請借一步說話。」
「嗯?」
楊長聞言目光一凜,心中頓生不好的預感,隨即指了指前方空曠。
時遷會意跟進,等到左右無人時,才小聲匯報:「剛剛有夜梟偵察歸來,探到智真長老已經圓寂。」
「消息確切?」
楊長驚得雙目圓睜,心說難怪要背著魯智深,但對情報表示懷疑。
時遷點頭補充:「小弟已經叫人去核實,估計晚些就會有確切消息,另外.」
「還有?」
「嗯,您還記得周通嗎?」
「如何不記得?我親自為他報的仇。」
楊長蹙著眉作答,直覺也不是好消息。
果然,只聽時遷小聲說道:「周通的墳塋,今早被金人掘開,鞭屍泄憤.」
「什麼?」
楊長震怒,失態大罵:「這群禽獸,自尋死路!」
「太尉.」
時遷想提醒小聲,奈何當即已經晚了。
劉唐等人聽到動靜,都爭相趕過來詢問原因,楊長遂將周通之事相告,眾人聞言皆怒難自己,紛紛要求出兵秀容。
是的,楊長突然改了主意,君子報仇十年不晚,但金人做事太沒底線,讓他根本不願再等。
到了夜裡,時遷將新得到的情報,集中向楊長作了匯報,也包括智真長老一事。
楊長聽完眉頭緊蹙,喃喃說道:「長老在金軍圍山當天圓寂?這是不是有些過分湊巧?」
「誰說不是呢?聽說金軍剛到山腳,智真長老也剛剛圓寂,連瞻仰遺體都沒趕上,就悻悻撤離了五台山,之後也沒再騷擾」
時遷如實匯報完,又小聲補了一句:「你說有一有一種可能,智真長老不願為金人做事,故意以圓寂方式躲避?也順帶保住了文殊院」
「不好說,只有詢問文殊院的僧眾,才知道當初發生了什麼,但這件事你要注意保密,等打下秀容與定襄之後,再告訴魯大師。」
「小弟明白,什麼時候動手?先打秀容是吧?要不要派內應」
「不必!」
楊長伸手打斷時遷,一臉嚴肅說道:「等會就升帳點將,明天一早開拔北進,秀容、定襄一起打,我兩邊都有內應。」
「真有內應?」
「真有!」
「真有內應?」
「真有!」
此時此刻,秀容城內,習室居所。
包紮成獨眼的習室,也就內應問題與副將伊都,正在私下交流意見。
「石嶺關以我們的人為主,如把關門失守的責任摘出,並指出有人是楊長的內應,對兀室元帥可以這樣說,但此時斜也元帥已至代州,顯得我們沒有擔當.」
「昨夜月光大盛,末將在關上親自確認,首先是關門被拿下,楊長的主力才出現,說明當時奪門的人少,而石嶺關大門剛加固,只要不是從內部打開,幾不可能被正面攻破,這就反正有內應存在,並且就是那三部外人!」
「伊副將,漢人有句俗話,捉賊拿贓捉姦拿雙,如果沒有確鑿的證據,就不要在外亂說,免得落人口實。」
「還要甚證據?」
伊都激動得站了起來,怒氣沖沖罵道:「我昨夜在石嶺關激戰,三部兵馬皆不為所動,他們有一個算一個,都他娘的有問題!」
「嘶你冷靜點」
習室聽後腦袋鎮痛,擺手示意對方坐下同時,小聲提醒道:「即便他們都有問題,也不能同時指出來,若是三部人馬同時發難,這秀容城以及你我頭顱,豈不拱手送給楊長?」
「那」
「先定一個懷疑對象,我寫軍牒連夜送到代州,再讓兩位元帥自行定奪,不過耶律余睹可以排除,他當時人在秀容。」
「那就折可求!」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