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章 ：崩塌的信仰

  一直安靜站在一旁的「星星」先生嘖嘖了兩聲，一副看熱鬧的姿態說道：「果然，年紀相差太大就是容易有代溝。」

  「老頭，你也應該與時俱進一下，不然和我們這些年輕人都沒法正常交流了。」

  半空中涌動的時之蟲全部消失，只剩下一道緩慢迴蕩的輕哼聲，和「時天使」的話語：「你的與時俱進就是越來越沒禮貌嗎？」

  「我能不能與時俱進你或許不知道，但我能讓你退化到連吃飯、說話，甚至呼吸都忘掉。」

  「星星」先生摸了摸鼻子，尷尬的略過了這個話題：「趁著夢境的效果還在，我要開始通靈了。」

  「那小傢伙雖然魯莽了一點，但確實幫我省去了不少的功夫，托西奧·霍蘭德給自己準備了那麼多的胚胎，還有彼岸世界做掩護，沒想到他一下就偷到了本體。」

  「時天使」的聲音再次迴蕩開來：「有那條『水銀之蛇』給予的幸運，他偷不到本體才會奇怪。」

  「星星」先生贊同地點了點頭，隨後又有些好奇地追問道：「老頭，那位『水銀天使』為什麼要給他幸運？你和祂交流了什麼？」

  「時天使」平淡的語氣中透著點幸災樂禍的意味說道：

  「沒有，那傢伙在『愚者』的夢境裡詐騙了一群人，不光被踢出來了，身上被背負了一些詛咒，當然，這也可能是『愚者』對『偷盜者』本能的惡意，這讓他的命運出現了一些難以預料的波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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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為了避免因此遭遇一些危險，他選擇了向那條『水銀之蛇』祈求幫助，祂或許因此預見了什麼，給了他很大一份幸運。」

  「這也是那傢伙今天這麼魯莽衝動，最後還能活著等到你趕來救場的原因。」

  「星星」先生看向還沒有完全擺脫念頭被大量竊取帶來的影響的塔維爾，出聲感嘆了一句：「有預謀的魯莽。」

  隨後他收回視線，托著那團無光黑暗的右手用力握緊。

  那團泛起微弱漣漪的黑暗氣泡般破碎，一張透明臉孔浮現了出來，既年輕又成熟，既粗獷又風韻，同時聚集了嬰兒、成年人、男性、女性的特徵，顯得格外彆扭。

  「新生打斷之後竟然變成了這個樣子，如果他再早一點『竊取』，說不定會直接偷出來一團碎肉。」

  小聲咕噥了兩句，「星星」先生輕咳一聲，壓低了自己的嗓音，帶有磁性的聲音像是在吟誦一首旋律輕柔的詩歌。

  在一旁，剛緩過神來的塔維爾感覺自己精神一陣恍惚，似乎看見了幽靜的月光。

  他的眼皮變得沉重，思維變得遲緩，陷入了一種將睡未睡的狀態。

  恍惚間，他聽見了「星星」先生富有磁性的嗓音：

  「托西奧·霍蘭德，你在之前弗薩克入侵魯恩的戰爭中遭遇了什麼，為什麼會放棄原本的信仰？」

  托西奧·霍蘭德？放棄原本的信仰？

  腦海中一個個念頭划過，讓他的大腦重新活躍了起來，逐漸擺脫了將睡未睡的奇異狀態。

  整個人恢復清醒後，他看見了「星星」先生面前的那道既年輕又成熟，既粗獷又風韻透明靈體。

  ...他就是托西奧·霍蘭德？有些熟悉感，但想不起來在哪裡有見過這人。

  念頭浮動間，他聽見了那透明靈體的回答：「我沒有遭遇什麼，只是在那個時候聽見了『偉大母親』的聲音，明白了自己真正的信仰。」

  「星星」先生連忙追問道：「你在哪裡聽見的『偉大母親』的聲音？」

  那奇異的透明靈體夢囈般回答道：「是1-47，我在戰場中擊殺了一位『原始月亮』的信徒，1-47似乎因此產生了一些異變，讓我能夠通過它聽見『偉大母親』的聲音。」

  「通過1-47，我和『偉大母親』建立了交流，我終於了解到了這個世界的真實，知道了那場戰爭的真正原因，知道了那些偽神的真面目。」

  塔維爾看見「星星」臉上的表情出現了一些晃動，似乎想到了什麼，但很快又變得堅定。

  沉默一秒，他才繼續問道：「你當時為什麼沒有告知教會？」

  托西奧·霍蘭德夢囈般回答道：「這是秘密，秘密不應該被分享。」

  「你為什麼不問問他出現的戰後心理創傷是什麼？」

  「時天使」的聲音突然響起，「星星」先生明顯愣了一下，隨後直接出聲詢問道：「你的戰後心理創傷是怎麼回事？」

  ...「星星」先生和「時天使」之間的關係很和諧啊，甚至我感覺這位「時天使」有點像「星星」先生的隨身老爺爺。

  腦海中發散的思緒剛有浮動就被他迅速壓下，在一位高位「偷盜者」面前想這些和直接讀出來沒有區別。

  他裝出若無其事的樣子，繼續看著「星星」先生和這位托西奧·霍蘭德之間的問答。

  「那場戰爭從開始到最後，我們一直都處於弱勢，我沒有放棄，帶領著手下的值夜者小隊一直在奮力抵抗弗薩克軍方和戰神教會的非凡者。」

  「他們都犧牲了，我的隊員，我的朋友，達斯、斯密特、科萊，還有老恩特，尤娜女士...」

  說到這裡的時候，托西奧·霍蘭德恍惚的臉孔出現了悲傷低落的情緒，同時塔維爾從他身上的靈性光芒中看見了逐漸濃郁的包裹著許多負面情緒的憤怒。

  托西奧·霍蘭德的靈體有了種快要擺脫恍惚，清醒過來的感覺。

  「星星」先生放緩了語調，嗓音柔和，帶有安撫意味的詢問道：「然後呢？」

  托西奧·霍蘭德的靈體重新被安撫下來，恢復了平靜，保持著夢囈般的語氣開口道：

  「然後...」

  「然後戰爭結束了，在我靈性枯竭，準備迎接死亡，回歸深黯天國的時候，戰爭突然就結束了。」

  「點點星光閃爍的夜空吞沒了最後一縷黃昏的光芒，戰場變得安靜，大家都停下了，一切都結束了。」

  「有的人歡呼，有的人沉默...」

  「我原本覺得我也應該高興，但怎麼也笑不出來。」

  「戰爭結束了，不是因為我們堅定的信仰和努力的抗爭，僅僅是因為那些偽神出手了，我們的努力和犧牲從頭到尾都毫無價值。」

  托西奧·霍蘭德的聲音變得消沉，仿佛濃縮了複雜的情緒，塔維爾看見他那張既年輕又成熟，既粗獷又風韻的臉上似有透明的液體滑落。

  從眼眶到下頜，然後消弭於無形。

  靈體是沒有眼淚的，那好似眼淚的液體，只是極端情緒的一種表現，脫離了靈體自然就消失了。

  塔維爾在一旁靜靜注視著托西奧·霍蘭德透明的靈體，透過靈性外溢的光芒打量著他此刻的情緒。

  ...暗色主導的紅和紫，憂鬱、悲傷、還有憤怒...這是心理落差太大，導致戰後出現了心理創傷，而在這種時候，他沒有積極去治療，反而接觸到了邪神的信仰，因此走向墮落。

  （還有更新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