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貪官,街殺
第二天凌晨,陳燭便醒來扎進了海水中。他加緊了修行,這一次搏擊的是離岸更遠處的海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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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論是昨夜兵卒通緝海盜的警示,還是近日即將進行的收稅,都給他以一種風暴欲來的感覺。
若說收稅,他賣出那條寶魚種得來的銀子已是綽綽有餘。
但他心中並不願上繳,鄭洋那死前近於死灰的眼神,時時刻刻提醒著他初來此世時與鄭十妹所說的話。
如此世道,穿越而來當殺之。
只是家中總歸有一老一少,在連日與徐老頭兒的相處中,對方對這樣的日子顯然已是非常滿足。
他也必須考慮這位海上漂泊半生已經年邁的老人。
搏擊著海浪,陳燭見著遠處的日頭漸漸從明島上的山頭間露出了一抹光輝。
夜間出海的漁船也隨之歸來。
疍家漁民的捕魚生活往往凌晨便出,「日出而歸」,縱然夜間風大寒氣重。
他在漁船底下穿行,閉氣凝神,靜靜感受著自己水性上的變化。
仿佛化作了游魚,生出兩腮。
【搏擊海浪,高里正之法修行+1……】
【游泳+1……】
直到太陽將光輝徹底灑滿水面,他才向自己的漁船蹬水游回,輕盈如羽。
伴隨著階段的突破,【游泳】一項的熟練度增長對於環境也有了要求。
只有在凜冽冰冷的海水間穿行,方才可以提升,正如那此前面對水師不得增長的【武術】熟練度。
「嘩啦。」
修行完畢,他登上了舢板。
可往船屋裡一望,卻沒有看見鄭十妹和徐老頭兒的身影。
「徐爺把十妹帶上岸了?」
「怎麼那麼突然?」
直到過了約莫一刻,鄭十妹才一個人從外面歸來,沖陳燭喊道。
「徐爺他在市集上被那新上任的河泊官拿去了!說他曾為海盜,當以儆效尤。」
陳燭一腳踢下了掛在船板上的長刀。
……
如此世道下,窮有各自的窮處,有人供養不起年邁老母,有人養育不了新生孩子。
但如此世道下,貪官大多是一個樣子。
耽於玩樂,欺壓百姓。
申忠民從金樓被那伍鑒送出後受驚了幾日,每天連酒肉美色都不願沾染。
至到聽說了那黑旗幫眾的下場後才漸漸安下了心來,但那夜一個疍家漁民斗殺水師的場面還縈繞於他心頭,南洋當真是蠻荒之地。
「這些島嶼間也忒沒有意思,那些漁民的拍胸舞也不過如此。」
他看向了高台之下,瘦猴似的老人被扒光了衣服站在下面,在入秋的冷風中格外瑟縮。
這是他今日逛市集時撞見的老人,對方正在與那路邊撕著腳皮的挑夫聊天。
他捎帶了一耳朵,陡然聽見挑夫詢問對方半生漁民半生海盜的生活。
老人揮著手表示現在的日子就挺好的。
想到這兒,他冷笑著掐了掐嘴角的兩撇鬍子:「你做海盜時可曾想過今日?」
「大人……我那是被白旗幫擄去了,逼不得已啊!」徐老頭兒掐著自己的大腿根強裝鎮定說道。
「那就是有了。」
「既然做過,你又有何辯駁?」
申忠民拍打去官服上沾染的塵埃,眼神閃爍著看向台下的老人。
「不過嘛,你與那黑旗海盜還是有些不同的……」
面前的老人沒半分血氣,反而像是一個草地里乾枯的秸稈,被風吹到了這海岸邊。
「是啊,大人!不一樣的,不一樣的。」
徐老頭兒急忙呼喊,他的身體越發顫抖,只穿著一條底褲暴露在台下圍觀的人群面前讓他已然失去了尊嚴。
「你可會那疍家漁民的拍胸舞啊?」申忠民看著赤裸如枯柴的老人來了興趣,調笑道。
「會的,會的。」
老漁民出身的徐老頭兒看見了對方由高處俯視自己的眼神後急忙舞動了起來,雙手顫顫巍巍抬起,拍打起了自己的左右胸部。
「三千兩金……費去盡空,今旦流落只……南洋。」
台下人群沉默,其中數位疍家漁民恰好從市集中收攤準備歸船。
「元和為乜一身來落泊,千辛萬苦。」
申忠民鼓起了掌,一道掌聲響起的瞬間,舞動的徐老頭兒底褲中突然滲出了黃色的尿液,面上流出熱淚。
他笑得更開心了。
「朝思暮想,只都是咱為著風流即行來。」
徐老頭兒已經拍到了兩腿之上,在疍家漁民慶祝的拍胸舞中,這叫作「七響」。
按照習俗,往往這個時候,就是新娘子入新的船屋,或是滿月的孩子第一次接觸水面。
但是今天卻只剩下了高台上的申忠民正拍著掌尋樂,台下不乏他上次威脅跳拍胸舞的漁民。
如此,消減了不少他心中因為那一夜對疍家漁民生出的恐懼。
拍胸舞到了末尾,他衝著身邊的幾個兵卒使了使眼色,後者舉起了手中的火銃。
「見我兄弟父母,一家通來再團圓。」
徐老頭兒流著淚閉上了眼。
他求了半生的安穩日子。
用了十幾年在海上扎穩了腳跟,有了自己的船。後來又被白旗幫擄去當了一個雜掃的,直到老了才被放歸。
林保平的那一道火,又給他的船徹底燒了個殆盡。今朝又撞見了這新上任的河泊官。
為什麼會這樣?
「狗官!」人群中突然響起了一道聲音,「那麼愛取樂,我讓你聽聽我的一聲響?」
人群里擠出來個手持長刀,身披馬褂的漁民,申忠民在高台之上有些看不真切。
但是那罵聲卻是實實在在落進了自己的耳朵裡面,甚至傳遍了整個市集。
「給我弄死他!」申忠民心頭一冷。
兩邊舉起火銃原本對準了徐老頭兒的兵卒調轉了槍桿指向那人群中的人影。
火光甭現!
射飛的子彈炸在了那人影的身上,將其白色的馬褂儘是穿了個破破爛爛。
可預想中,那本應倒下的疍家漁民卻並沒有任何的事,子彈掉落在地上傳來叮噹的聲音。
申忠民一呆,子彈的掉落聲將他拉回了金樓的那一夜,李璋便是手持火器被那黑旗海盜斗殺在了裡面。
人影一閃登上了高台,向著他們這裡俯衝而來,近了他才看清對方的面目。
是那夜與水師官兵鬥了個通關的疍家漁民,名字叫?
他努力回憶,最後在迎面飛來的銀光中失去了思考。對方閃身到他的身後,攥住了他的鼠尾辮猛地一拽。
恰好撞上了插在高台上的那把長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