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好玩的大壞蛋
李惠飛想著事情,不知疲倦,思路越來越清晰。
楚安然昨晚失眠,折騰了一宿,李惠飛估計她一下子不會醒來。
太陽快要升起之時,他走出楚安然家,又遇到了陸平安,正驚訝地看著自己。
李惠飛就沖他甩了一個響指。
「看把你能的!」陸平安向他招招手,示意他過去。
「陸警官,我該說的都跟你說了,你還想怎麼樣?」李惠飛知道他可能是楚安然叔叔的「眼線」。
「我說什麼了嗎?」陸平安說著遞給他一張紙條。
「你是沒說什麼,但你的眼光能殺人呢。」李惠飛接過他的紙條,紙條上是一串數字。
「沒做虧心事,不怕鬼敲門。」陸平安夠嚴肅的,「這是我的電話號碼,有什麼事情,可隨時打我電話。」
他說的事情,肯定是指楚安然,難道他看出安然姐有什麼異常舉動嗎?
李惠飛點了點頭,轉身離去。
「如果萬一有什麼緊急情況,直接打110,報警台會及時通知我。」陸平安在他身後說了一句。
安然姐沒什麼異常啊,至少現在看不出來,弄得跟煞有介事似的。
但陸平安畢竟是警察,看問題肯定比自己全面,現在是非常時期,自己得小心才是,無論如何,要時時刻刻在楚安然身邊。
李惠飛躡手躡腳地,沒有驚動正在開門準備超市營業的雷麗芳。要是讓她知道自己夜不歸宿,少不了要埋怨幾句。
上到二樓,看見客廳里什麼東西都擺得整整齊齊的,心裡就納悶,這個雷老虎,太陽打西邊出來了?現在收拾的這般乾淨。
「小五,小五!」李惠飛想知道她昨天的相親成果,大叫了幾聲。
小五就是雷丟丟,她雖是李惠飛外婆的養女,外婆卻把她視為己出。李惠飛有三個大舅,雷麗芳排行老四,雷丟丟年齡小,自然就成了小五。
從小,外婆就這麼叫雷丟丟,李惠飛那時候小,也跟著外婆這麼叫她,即使現在長大了,也從不當面叫她小姨,還是小五小五的叫。
「瞎嚷鬼叫什麼吖!「雷丟丟從她房間走出來,一邊走,一邊急急忙忙地穿著白大褂。
李惠飛看她這捉急忙慌的樣子,笑了起來。
平時雷丟丟喜歡賴床,硬是在床上挺到不得不起床之時,才起來洗簌,一邊刷牙,一邊手忙腳亂地找衣服襪子鞋子。
衣服不管合適不合適,有時甚至直接穿著睡衣,反正外面套著護士服,誰也看不出來。
上次李惠飛就說她是繡花枕頭,驢子拉屎表面光,這白大褂完全成了她的遮羞布,氣得雷丟丟扯住他狠狠地擂了幾拳。
「怎麼樣?昨天,是不是驚艷到了對方?」李惠飛看著她現在和昨天相比之下,有著天壤之別的樣子。
雷丟丟沒有回答他,一隻腳單立著穿著襪子,她背後就是沙發。
李惠飛眼尖,看見沙發上有一包新東西,走過去拿起一看,是一個沒拆封的圍裙。
「妖,不錯啊,這次相親,就立志做個賢妻良母了?」李惠飛打趣她。
「胡說什麼吖!這是對方送我的。」雷丟丟邊說邊找著鞋子。
「哈哈蛤......」李惠飛樂了,還第一次聽說相親見面送禮物送圍裙的,「看來他是想找個保姆哦。」
雷丟丟很是不滿他這個說法,沖她皺了皺臉,有些生氣。
「嘿,嘿嘿。」李惠飛有點陰陽怪氣地笑,「以後就叫他圍裙王子,哈哈.....白馬王子沒找著,這個圍裙王子倒也不錯。」
「我讓你笑!」雷丟丟怒氣沖沖地跑過來踢了他一腳,「你給我閉嘴!」
這一腳還是沒有力道,李惠飛得裝模作樣地做出痛苦的樣子,擔心她不解氣,又衝過來和他打上一架。
他現在可沒心情和她打架。
雷丟丟的神情果然舒鬆了很多,真要和她過招,還得按照事情的發展規律來才行,順著她的脾性,啥都好說,要是不對路,就她這個二貨,弄不好,就沒完沒了。
「妖?離上班時間還早著呢,你去哪?」李惠飛這才感覺到她今天有些不同尋常。
「有人請我喝早茶。」雷丟丟一下子有些得意起來。
「圍裙王子?」
「滾!」
雷丟丟已經穿好鞋子,顧不得和他理論,已經噔噔噔下樓了。
「四姐,我交代李惠飛了,他來給你做早餐。「
李惠飛在樓上聽到雷丟丟的聲音,無奈地笑了一下,你什麼時候交代過我?
我本來是要給大美女做早餐的,不知她是想懲罰自己還是在她四姐面前做個人情。
只聽雷麗芳在樓下應了一聲,叮囑說:「你慢點!」隨即又自言自語,「看著文文弱弱,怎麼遇事就這麼風風火火的。」
李惠飛洗了一下澡,換上衣服,就下了樓。
「咦喲,飛哥,不想做大俠了?」雷麗芳生意做久了,可眼觀六路耳聽八方,聽到腳步聲,很快發現了兒子今天有些不同,頭髮剪短了。
雷麗芳說的大俠,就是本地人對路邊乞丐的稱呼,在她眼裡,李惠飛心中大俠的形象和她腦中的乞丐沒什麼區別。
「大美女!早餐想吃什麼啊?」李惠飛沒接話茬,問。
李惠飛平時叫他媽雷麗芳為大美女,雷麗芳則稱呼兒子為飛哥,母子之間的感情很是深厚。
「你做什麼,我就吃什麼。」雷麗芳心有所動,又強調,「我兒子做的,都喜歡吃。」
雷麗芳以為兒子又夜不歸宿,看他從樓上下來,覺得錯怪了兒子。
說起李惠飛,雷麗芳滿心愧疚,自從李惠飛出生後會走能跑的那時候起,她一直忙著打理生意,沒時間照顧兒子。
那時候,包括後來上學的時間,李惠飛和楚安然在一起,一到節假日,雷麗芳擔心兒子影響楚有才家的正常生活,就把他送到外婆家,和雷丟丟在一起。
每次李惠飛和雷丟丟剛在一起時,其樂融融,過不了多久,就開始吵架,吵不過就打起來,臨分別時,兩人都會看著對方,有些依依不捨。
最讓雷麗芳感動的是,李惠飛絲毫沒有對她有什麼埋怨不說,只要一有空,李惠飛就會變著花樣給她炒菜做飯。
雷麗芳對吃的什麼都不會挑,這個商場雖然不大,但從早到晚,都是她一人忙活,根本沒時間做飯。對她來說,能有一口熱飯吃,填飽肚子就行。
有時,雷麗芳吃著兒子做的飯菜,心緒突來,滿臉是淚。
一樓的樓梯底,就是一個簡易做飯的地方。
「大美女!當時,奶奶為什麼去蘇老闆那兒打工?」李惠飛心裡一直有個疑問,以前問過了,可大美女就是不說。
李惠飛一直稱呼他外婆為奶奶。
炒菜做飯,他輕車熟路,洗好鍋,點燃煤氣爐,鍋燒熱放油,打上兩個雞蛋,煎好後,倒入水煮沸,然後下麵條。
「還不是為了你小姨。」雷麗芳嘆了口氣,「都是被逼的,你小姨那時要讀中專,需要錢,你三個舅舅撒手不管,又不想拖累我,就瞞著我們,自己出去掙錢了。」
原來如此,李惠飛沒有多問。雷丟丟當時是在臨近城市讀的衛校,開銷較大。
一轉眼的功夫,一碗熱騰騰散發著香味的雞蛋面就做好了。
每次有人在雷麗芳面前說起各自的兒子,雷麗芳總是一句,兒子為她做的飯菜,吃起來會格外香。弄得這些做父母的,都是無比羨慕。
「咦,飛哥,你說,是不是我們馬上會有一套房?」
雷麗芳接過兒子端過來的麵條,還是打聽一下兒子的高考情況,昨天李惠飛高考回來,問他時,他說想睡覺,就糊弄過去了。
現在她就旁敲側擊,看兒子的反應。
雷麗芳說的這套房,是指沙氏企業集團獎勵考上北大清華學子的承諾。
高考前的最後一次家長會,老師跟她明確說過,李惠飛有實力衝刺北大。
雷麗芳當時沒在意,神馬市一中自從建校以來,都沒幾個人能考上北大清華的,兒子要是考個其他的重本就算燒高香了,如果考上北大,那自己和市一中得燒多高的香。
「哎呀,吃您的吧。」李惠飛明白雷麗芳的用意,高考考砸了一事,現在還不能說,能拖就拖。
「您看看,您有了這麼大一棟樓,還有那邊的老房子,知足吧,大美女,那90多方,就是三瓜兩棗的,咱們不惦記。」李惠飛不想讓他媽這麼早為他的事傷心。
「那不一樣!」雷麗芳知道問不出實話,但還不死心。
「是不一樣,以前視金錢如紙片的大美女,現在也物質了。」李惠飛知道此地不宜久留,不然大美女沒完沒了,「放心吧,以後我送你一套大別墅。」
「哎.....」雷麗芳還想問下去,發現不見了兒子的身影,有些埋怨地自言自語,「都不等我吃完的。」
平時,李惠飛給她做好飯,看著她吃得那麼香,他就很得意自己的廚藝,然後,母子倆一起說笑著,哪怕兩人的對話是各說各話雞同鴨講,那場面,也是相當地溫馨。
可現在,李惠飛要得給楚安然買早餐。
神馬市屬於喀斯特地貌,全市有六百多萬人口,市區人口也有一百多萬,早上人流穿梭,一派繁忙的景象。
自從硫鐵礦枯竭後,神馬市的經濟就如老太太過年,一年不如一年。
但城市街道卻是異常的漂亮,聽說都是前幾任領導貸款搞的「穿衣戴帽」工程。
表面光鮮,而居民的工資水平低下,消費卻有點高,年齡大的失業率居高不下,年輕的在這兒看不到前途。
市區被四周的大山環繞,呈一個盆地狀,往南行進四十多公里,就是大名鼎鼎的大江三角洲,富庶之地,聽說,那裡廠妹的工資比神馬市的所有職員都高,這裡的人才才紛紛外逃。
以前李惠飛聽他幾個叔叔和舅舅談及此事,他就隱隱覺得,以後在這個神馬市,會有很多的機會。
至於是什麼機會,李惠飛心裡沒個概念,但腦中的這個想法,一直在他心中揮之不去。
來到小蘇早餐店,店裡面坐滿了人。
這個小蘇早餐店屬於連鎖,在神馬市的街頭隨處可見,這個連鎖店的老闆,就是五鑽飯店禾魚蘇的老闆蘇曉亮。
早餐店賣一些包子餃子油條之類的,但主打的還是李惠飛外婆生前主持釀造的米酒,有些地方叫醪糟。
小時候,李惠飛每次去外婆家,外婆就給他做米酒煮荷包蛋,淡淡的酒香,吃起來清甜清甜的,冬天可禦寒,夏天可解渴。
本地人之前吃不慣這個東西,李惠飛的外婆前些年,在禾魚蘇飯店開發了醪糟荷包蛋、醪糟油條、醪糟湯圓、醪糟西米等小吃,免費贈送,深受顧客歡迎。
當市政府打造早餐工程時,這個早餐店就誕生了,沒想到會迅速風靡整個神馬市,還拓展到附近的幾個城市。
李惠飛只是不經意間朝早餐店裡面看了一眼,只那麼一眼,就發現了一個熟悉的身影。
是雷丟丟。
李惠飛內心還是挺喜歡這個小姨的,表面看起來溫柔如貓,實質上是一隻老虎。
說來也怪,李惠飛就是喜歡這種面貌和性格反差較大的,好玩,刺激。
從小他就說雷丟丟是個好玩的大壞蛋,而楚安然是暖暖姐。
參加工作後,雷丟丟一直想找個男朋友,可都是別人看上她,她瞧不上別人,而她喜歡的不是已婚就是有了女朋友。
李惠飛有次說她心比天高命比紙薄,她氣不過,兩人那天就這樣又幹了一架。
順便又對他提出了非常嚴肅的要求,就是不要對她指手畫腳,弄得她這個長輩沒一點面子。
他有些納悶,剛才她不是說有人請她喝早茶去了嗎?怎麼會出現在這兒?
李惠飛不確定現在和她一起吃早餐的,是那個圍裙王子,還是她的病人。她平時很忙,在她的圈子裡,不是醫生就是病人。
看起來有點戲,雷丟丟吃得很斯文,那是她裝出來的,在家裡一般是擼起袖子狼吞虎咽。
此刻她正溫柔的和坐在對面的男人,一邊小口吃著,一邊開心地說笑著。
李惠飛決定攪和一下。
他悄悄走過去,坐在了她身邊,斜倚靠在她身上,一支胳膊搭在她肩上,另一隻手捏住她的手。
雷丟丟沒想到有人會這樣,看是李惠飛時,瞪大著眼睛一時呆了,就這樣傻愣愣地看著他。
她就是這種,反射弧好像有點接觸不良,在單位聽說她異常靈敏,在家人面前卻懶洋洋的反應遲鈍,就像她對病人柔聲嗲氣的夾子音,對他是粗聲大氣的一樣。
「你和她不適合的。」李惠飛故意輕浮地揉捏了幾下雷丟丟肉肉的柔軟的手,沖面對雷丟丟坐著的男人說。
然後,在兩人還沒對他這個惡作劇作出反應,在他們詫異的眼光中,馬上走開了。
「李惠飛,你要死啊!」
大概是她醒悟過來了,他聽見雷丟丟在身後大叫,心裡嘿嘿嘿地笑了。那肆無忌憚的叫法,可以想像得出她本色的樣子。
李惠飛買了早餐,準備付錢時,雷丟丟走了出來,對服務員說:「他的早餐錢算我的!」說完,惡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打歸打,鬧歸鬧,雷丟丟打心眼裡對這個,和自己沒有血緣關係年齡相仿的外甥,還是不錯的。只因他倆有個共同最親的親人,那就是李惠飛的外婆,當然,現在也包括雷麗芳。
李惠飛買了兩份早餐,一份是楚安然的,另一份是自己的。
看到手裡的早餐時,李惠飛突然有了一個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