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怪物」傑赫里斯

  白晝盤旋在君臨新建成的大聖堂上方，祂的同伴戴倫就在聖堂的禱告室內。

  白晝能感受到自己同伴的悲傷，戴倫在不到一個月的時間裡連續失去了他的兩個至親，弟弟貝勒和兒子傑赫里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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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貝勒的死是源於一場意外，在君臨大聖堂修建完成後，工人們便開始拆除外牆事先搭建的腳手架。但因為其中一個工人的經驗不足，腳手架發生了意料之外的坍塌。

  而貝勒當時正好因為要主持聖堂建成後的第一次典禮而位於事故發生的正下方，他其實原本有機會及時跑脫，但貝勒卻選擇了用身體硬生生扛住了坍塌的腳手架。

  因為那時貝勒的身邊正好圍聚著大大小小的孩童，身為總主教的貝勒正為這些還沒長大的孩子們講述七神的教誨與傳說典故。

  事故的危險來臨得太快，以至於貝勒根本沒有時間及時將孩童們疏散。在千鈞一髮之際，總主教選擇了用自己的身軀抵擋坍塌的腳手架，為孩子們爭取逃跑的時間。

  當時的白晝正好載著戴倫在完成了河灣地的巡遊後返回了君臨，在察覺到大聖堂發生了意外後，戴倫立刻指揮著白晝趕了過去。

  然後，戴倫就目睹了自己弟弟的慘狀。

  貝勒依舊保持著雙臂抬手支撐的姿勢，但他的整個脊柱都被腳手架坍塌的重力壓彎變形，一根因斷裂而變得尖銳的木條更是直接擊穿了他右側的胸膛。

  甚至都不用去請學士，任何明眼人都能看出來雖然貝勒仍還有著微弱的呼吸，但他其實已經是個死人了。

  在生命的最後一刻，貝勒用著鼓衰力竭的聲音說出了自己身為總主教的最後一道旨意。

  他赦免了所有施工的工人，因為他知道這不是工人們有意的，工人們一直在為聖堂的修建勞作，不能因為一次無意的錯誤就否定他們的辛苦。

  貝勒在說完自己的旨意後便停止呼吸，投入了陌客的懷抱。

  貝勒的葬禮成為了君臨大聖堂建成後的第一個儀式，七國上下的七神信徒都無不發自內心地為總主教的離世而哀悼。

  為了紀念這位可能是有史以來最受愛戴的總主教，教會一致同意將新聖堂命名為貝勒大聖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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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戴倫將自己反鎖在了聖堂停放遺體的房間內，這裡不久前還放置著自己弟弟的大理石棺材，但還沒空置多久就被自己的兒子傑赫里斯那具怪物般的屍體所占據。

  國王曾下令封鎖關於王子死亡的具體消息，但怪物傑赫里斯的流言已經傳遍了君臨的大街小巷。

  多數人一開始並不相信關於王子遺體的傳聞，但當王室徹底封鎖了貝勒大聖堂，禁止任何人員參加葬禮時。這種如同掩耳盜鈴的做法，又似乎驗證了那些謠言的真實性。

  那是兩天前的一個雨夜。

  「傑赫里斯，我現在沒心情和你開玩笑。」戴倫憤怒地看著傑赫里斯，眼睛緊緊地盯著王子手持的試管。

  「父親，我沒有在開玩笑，我剛剛和你說的都是我的真心話。」傑赫里斯平靜地回復自己的父親。

  「聽著，傑赫里斯。我剛剛才操辦完你叔叔貝勒的葬禮，我現在沒有精力摻和你的那些巫師把戲，有什麼事都等明天再說。」

  「那可不行，父親。我接下來要做的事情，可是在魔力潮汐尚未退去之前都頗具難度的。如果錯過了今晚難得一見的星象，即使是我也沒法保證百分百的成功。」

  「如果你接下來要做的就是把你手裡的那管野火吞下，那我連看都不需要看就知道你一定會死。」

  「雖然這管試劑的主要成分確實是野火，但野火其實主要的功能只是作為溶劑。就像一瓶酒其實至少一半都是水，但酒精才是在裡面真正起作用的物質。」

  「所以你想說你喝下這管試劑是絕對安全的？」

  「我可以保證試劑本身是安全的，但我並不想欺騙你，父親。我幾乎可以確定我喝下試劑後會死。」

  「那你是瘋了嗎？年紀輕輕地就要找死？」

  「我從不抗拒死亡，父親你知道的，我的確在世人眼中與瘋狂無異。」

  「等等，傑赫里斯。你不是最喜歡魔法的嗎？可如果你死了呢，死人是沒法研究魔法的。」

  「因為我已經不需要再研究魔法了。」

  「你這是什麼意思？」

  「我已經窮盡了這世間所有的魔法，從鮮血到陰影，從火焰到冰霜。

  如果現在還是那個魔法盛行的年代，我確實還有可能更進一步。但現實就是魔潮已經退去，我註定只能止步於此。」

  「就算你已經登峰造極，又何必急著去死？不怕死和急著找死是兩碼事！」

  「我在之前就已經將我對魔法所有的知識和見解都記載了下來，父親你可以在我房間的書桌上找到那本書。但我還有最後一個魔法沒有註解，因為這個魔法是我所創造的。」

  「你創造了一個新的魔法？」

  「是的，我將我所有對於血與火的理解都灌注到了這個魔法上。只要擁有古瓦雷利亞龍王血脈的人飲下我手中的這管試劑，那他們就能化身為龍。

  這個魔法本身是安全的，但這個世界的確已經變得無法令龍類生存。所以我在變身成龍後會很快死去，除非我能在那極短的時間裡找到並解決魔潮退去的原因。

  當然，我也知道這幾乎是不可能的事，所以我十有八九還是會死。」

  「傑赫里斯，你給我適可而止。」在兩人的談話間，戴倫終於瞅准了機會撲向傑赫里斯，想要一把將那管藥劑奪下。

  但傑赫里斯顯然早就意識到了自己父親的企圖，在藥劑被奪走前就一口將其全部飲下。

  戴倫永遠都不會忘記接下來發生的事情，傑赫里斯的全身立刻被火焰所包裹，整個人在火焰中開始膨脹，仿佛一顆巨大的龍蛋。

  緊接著，一雙翅膀從「蛋」中破殼而出，再然後是整個身子。傑赫里斯真的變身成了一頭巨龍，它有著藍寶石一般的鱗片和淡紫色的翼膜。

  在戴倫震驚的目光中，這頭龍在身上的火焰熄滅後就立刻發出了急促的喘息聲，就好像一個嚴重的哮喘患者一樣無法正常呼吸。

  巨龍在一開始的掙扎過後迅速安靜下來，它開始一動不動地仰頭注視星空。片刻過後，巨龍用利爪在地板上刻下了一串字符，便立刻停止了呼吸和心跳。

  目睹了這一切的戴倫一直呆滯在原地，直到被擔心國王和王子安全的白騎士伊蒙找到了這裡，木訥的戴倫才向這位深受自己信任的御林鐵衛講述了剛剛發生的一切。

  事後，紅堡隱晦地宣布了王子意外墜樓的死訊，並秘密將那頭巨龍的遺體送到了貝勒大聖堂。

  國王下令封鎖所有和王子傑赫里斯魔法研究相關的東西，就連被留下字符的地板也被撬了下來。

  伊蒙無意間瞥見了地板上的字符，「Red Comet」。但除非國王有令，不然他絕不會向任何人提及那串字符或是探究其中的含義。

  （還有更新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