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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6章 白公,你孫子該死,你同不同意?

  第296章 白公,你孫子該死,你同不同意?

  在這象徵著秦國最高權力圈的大朝會上,白甲聽到秦王政的問話,並沒有太大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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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王和秦王是不同的。

  眼下的秦王政,對秦國的掌控力還不如近百年來最昏庸的秦孝文王。

  死了親孫子的白甲內心不斷告訴自己要冷靜,冷靜。

  在全力冷靜中,他緩緩站起身,自以前上朝從沒有過的椅子上站起。

  十來年過去。

  朝堂變舊人換新,就連上朝的姿勢都從正坐變成坐在這個叫椅子的新物件上。

  這椅子,也是那個該死的豎子發明!

  他竟然當真敢殺我孫!

  「王上。」白甲顫顫巍巍拱手,幾度欲語,幾度哽咽,腦海中滿是孫子的音容笑貌。

  白髮人送黑髮人的滋味不好受。

  沉浸在悲痛中的白家老家主從沒想過,他這一生因一己喜惡讓多少白髮人送了黑髮人,又讓多少黑髮人再也變不成白髮人。

  那些賤民、奴隸,哪裡能和他孫子相比呢?

  「長安君在巴蜀樓台殺我孫白馬,按刑律,殺人者死,論罪當斬啊!」老人流下渾濁的眼淚,悲嚎聲響徹大殿,傷痛欲絕。

  好些老秦臣都紅了眼眶,褶皺的眼皮一眨就蘊滿了淚水。

  感情會感染。

  白甲的真情實感讓這些老人聯想到,若是家中最疼愛的小輩被人當街殺害,他們也會痛不欲生吧。

  本就決意重懲長安君的他們更加堅定心中所想,如此狂妄豎子,絕不能存!

  今日能殺白家白馬,明日又會殺誰?

  正值壯年的少府司空馬起身,拱手:

  「請誅賊子!」

  滿頭黑髮的廷尉正趙底起身,拱手:

  「亂我大秦法紀,就是動搖我大秦根基,當斬!」

  三月前遞補上來,二十七歲的治粟內史丞姚賈起身,拱手:

  「法令不執不足以正視聽,請王上依律懲處長安君。」

  告病許久,缺離數次大朝會的廷尉華陽不飛拄著膝蓋站起,抬手摸著白髮掩藏的傷疤,低罵了一聲「豎子」,蒼音擊穿殿宇:

  「我才是廷尉!爾等論甚秦律?懂個甚啊!」

  第二次爭執開始了,三朝老臣四朝老臣開始陸陸續續站起。


  慷慨陳詞,破口大罵,推搡動手。

  秦律……高台上,坐在王椅上的秦王政在心中默念,險些沒笑出聲來。

  秦國律令嚴苛,是指對黔首,對百姓。

  什麼時候,秦律可以限制貴族了?

  高爵厚祿者,現在還有拿秦律當一回事的嗎?

  少府監那被神靈句芒取走的五十一萬七千金,不都是落入你們的府庫了嗎?沒見有哪家哪戶還上來啊。

  賤民不該拿,你們就該拿?

  這是藉口!

  徹頭徹尾的藉口!

  白馬這個秦國最頂尖世家子死在半官府的巴蜀樓台,讓朝堂上這些秦臣人人自危,生怕小輩乃至自身步了後塵。

  這,才是藉口背後的真實理由。

  只有觸及到貴族自身的利益、性命,才會招來如洪水滔天的反噬。

  秦王政想起他剛來秦國,在章台宮的前殿覲見。

  當前台下好些為了處死其弟而動手怒罵的文臣武將,在那時個個稱讚其弟,說聲諂媚也不為過,歡聲笑語不斷。

  彼時他九歲,此時他十四,變化可真快啊。

  秦王政望著台下第一排第一列,在椅子上不動如山,閉目養神的仲父——秦國相邦呂不韋。

  呂相不言,似乎是保持中立。

  在局勢明朗時,中立本身就帶有傾向色彩,在藏獒和泰迪打架時袖手旁觀就是在等泰迪死。

  要求嚴懲長安君的秦官中,當下喊的最凶打的最狠的沒有幾個老秦貴族,大半都是呂相的人。

  秦國朝堂素來是外來人的領地,本就沒有多少老秦貴族,老秦貴族的領地是秦國中高層。

  朝堂上以招賢令自外國吸引來的人才,作為中流砥柱的老秦貴族,位於下層官場的各地鄉紳豪富。

  這就是秦國自上而下的權力體系。

  涇渭不分明,互通有無,卻又有著一層看不見的厚厚隔閡。

  可通言語,難以身進。

  在外來人的領地,老秦貴族的事不該鬧得如此凶如此激烈,哪怕是外來人傾向老秦貴族。

  占據半壁朝堂的相權派在推波助瀾,挑動在場文武百官的情緒。

  秦王政換了個坐姿,仰躺在鋪著三層獸皮的靠背上。敲打著繼位後新打造的王椅,撫摸著王椅扶手上那嶄新的玄鳥紋。

  他的父王莊襄王堅持正坐在草蓆上上朝,說這是傳統。


  認為這樣能引領全國節儉風尚,可使下面那群吵起來和市井小民無異乃至更凶的肱骨大臣們認定其是個不貪圖安樂的明君。

  老實說,秦王政認為他的父王是真沒享什麼福。

  美人不玩,日常簡樸,生活品質還不如一個小貴族。

  這樣為王不是辜負了王這個字了嗎?

  王的責任我扛,福我也得享啊!

  就像現在。

  底下沒有幾人在乎他秦王政,是因為他把草蓆換成了王椅嗎?

  不是的。

  是因為他沒權。

  外象可以改變他人觀念。

  這屬於細節,不是大節。

  在大節相同時,細節才有可能決定成敗,有可能是壓死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

  大節相去甚遠,細節屁用沒有。

  王的大節,就是權力。

  秦王政身後還有兩把椅子,其上坐著兩位太后——趙太后姬窈窕、華陽太后羋不鳴。

  秦王政雖是秦王,但尚未及冠,還沒有親政。

  當下攝政之人,乃是其身後的兩位太后,和身前的相邦大人。

  但……未及冠不能親政是其父莊襄王說的,可不是他秦王政說的。

  他回首。

  目光炯炯的趙太后看了過來,半眯不眯的華陽太后睜開老眼。

  秦王政頷首。

  這場鬧劇,該結束了。

  「聒噪!」一聲年輕到過分的女音如一道無形衝擊波,在群臣身上划過。

  文武百官靜立剎那,還未等有動作。

  「這是朝堂,不是市場!爾等是軍臣要員,不是市井小民!」趙太后戟指怒目,點指群臣。

  她與群臣相隔一個高台的距離。

  這層高台沖淡了她天生的嫵媚,還予她後天的威嚴。

  群臣各歸其位,尤其你不服我我不服你的互相瞪著,許多人瞥向高台上的餘光都透著輕蔑、不屑。

  趙太后的放蕩不是一天兩天了。

  他們聽話不是怕了趙太后,是沒必要和趙太后撕破臉。

  白甲仰著頭,滿是皺紋的面孔上凝聚著恨意,在想要不要和這個該死的放蕩趙太后撕破臉。

  趙太后昨日匹馬攔路,想要劫走長安君的事,在秦國官吏中間都傳遍了,白甲自然也知曉。


  王上無權。

  今日這場大朝會之所以能召開,而不是在宗正府處死那豎子,正是兩位太后的意願。

  [我不能這麼做。]白老家主痛苦地做下決定。

  與一位實權太后鬧翻,對白家而言也是一件天大的事。

  白家的背後是老秦貴族。

  老秦貴族在秦國之所以能傲然而立,在於上位的王、後,不敢無故對老秦貴族舉起秦劍,自廢江山社稷——沒了老秦貴族這些中層官員,秦國政務就要停擺。

  昨日趙太后射向孟家家主眉心那一箭已經傳開了,引起了老秦貴族的廣泛不滿與憤怒。

  老秦貴族誓要把趙太后拉下後位,至少要讓趙太后失去權勢——這麼一個瘋癲的女人坐於高位,她再發瘋誰管得了她?

  長安君頭上還有人,犯了忌諱還能懲治,趙太后頭上可沒人了。

  白甲低下頭,露出沒有幾根毛的難看禿頂。

  白家當下只是死了一個繼承人。

  若是和趙太后撕破臉皮,白家可能會被這個瘋癲的該死趙人在失勢前的最後一刻一波帶走。

  畜生臨死前的反撲最危險。

  這個可能性不大,但白家為什麼要冒這個險?就為了出一口惡氣?

  意氣,只有不懂事的年輕人才會為之爭鬥,白甲三十年前就不年輕了。

  所有人都知道趙太后放蕩,但沒有人敢當著趙太后的面說,這就是權勢。

  趙太后自椅上緩緩站起,這個動作讓朝堂群臣或有或無正色兩三分。

  「你們張口刑律,閉口秦律。」趙太后眯起雙眼:「好,孤今天就和你們好好說一說這秦律是怎麼寫的!趙底!給孤站起來!」

  「太后。」廷尉府二把手,廷尉正趙底起身,欠身。

  「剛才就屬你最懂律令,說的頭頭是道,不知道的還以為你官稱不是廷尉正是廷尉呢。」趙太后冷笑:「你既然這麼懂,告訴孤,告他人謀反者,當處何刑。」

  「這要分有意還是過失了。」趙底拱手應道:「若是有意,那就是誣告,誣告反坐。謀反是死罪,誣告者自然也是死罪。若是過失,那就是告不審。告不審謀反,當罰金也,重罰!」(注1)

  「謀反可是死罪,重者族刑。告不審謀反,才處罰金嗎?」趙太后直直地看著趙底,聲音透著寒氣:「趙底,你可想好了。」

  趙底再次微微欠身,一臉坦然:

  「回趙太后,確實如此。

  「誣告、告不失,刑罰差距之所以如此巨大,有其內因。


  「一人見有男子翻牆跳入鄰居家中,遂告官府言鄰家進賊。

  「捕盜至,緝拿翻牆男子。一經審訊,發現此人乃是鄰家經年未回的兒子,一時情急,翻牆而入。

  「這就是告不失。

  「告發者雖是錯告,但事出有因,非有意加害翻牆男子。

  「若是告不審和誣告一樣論處,就要定告發者為盜罪。

  「《盜律》中,根據所盜之物價錢,對盜者處罰不一。

  「最輕微的盜罪便是偷采鄰家一片桑葉,不值一錢。

  「當受徒刑,勞役三十天。

  「在臣舉例的這個案件中,告發者為了鄰人性命、財產,為了我國治安而告,卻要處以如此重的刑罰。

  「如此,日後告發者定會慎之又慎,再見鄰家有人翻牆而入,他們多半會視而不見。

  「太后總不能苛求他們進鄰家院子,先去判斷翻牆人是不是賊人吧?不問而進院,可是以盜罪論處啊。

  「然翻牆而入者,是離家遊子多還是賊人多呢?是賊人多。

  「人人視而不見,因律令不敢告發,民間必生亂也。

  「是以。

  「誣告、告不失,處罰相差巨大,是為了我國社稷安穩啊!」

  「趙廷尉正所言,甚為有理,孤都被你這巧舌說服了。」趙太后微微頷首。

  趙底微笑,輕拜,緩緩下坐。

  「來人啊。」趙太后高喊。

  門外戍守的兩個郎官齊齊入內,手中的斧鉞閃爍著寒芒。

  趙太后一指點在剛剛坐下的趙底身上,雙眉倒豎:

  「給孤砍死這賊子!」

  兩個郎官拿著斧鉞,一步一步走向趙底,每一步落下都踏在趙底心上。

  「太后這是何意!」趙底驚怒交加,語速遠比剛才迅速。

  這兩個郎官走到他面前是真的會砍死他!

  滿朝文武個個面露憤恨之色,凝視這位當朝發瘋的太后,一言不合一不順心就要殺人嗎?

  自中宮建成之日起,還從來沒有哪個臣工死在這信宮的前殿上!

  反對之聲四起:

  「敢問太后,廷尉正犯了何錯?」

  「於理不合!於情不合!當朝大臣在趙太后眼中是和彘犬一樣的牲畜乎!」

  「太后今日開濫殺之先河,明日就是秦國的亡日!」


  「……」

  這一次的反對聲,比要長安君死的聲音還要大,幾乎整個朝堂都投進來了,包括華陽太后的人。

  樊於期、楊端和、王翦、騰等數名壯年武將立身擋在兩名郎官之前:

  「這叫甚鳥事!」

  「你倆站這別動!還往前走?耳朵塞驢毛了?站那!」

  「拿兩根破銅嚇唬誰呢?來來來砍!往這砍!砍死乃翁!」

  「……」

  「諸君!」趙太后猛一拍座椅。

  脆聲令群臣反對聲一停,臉色或是陰沉、或是憤恨、或是仇視地看著趙太后。

  不說話不是他們被趙太后嚇住了,而是他們想看看這個瘋婦要說甚,要怎麼解釋砍死趙底這個命令。

  「趙底謀反。」趙太后手指划過一道弧線,將群臣都包括在內:「你們也要一起謀反嘛!」

  「太后這話真是嚇人。」在一二次爭吵中一直為公子成蟜說話的老將王陵,立身開口,他最討厭的就是政鬥!

  站起來的他不拱手不欠身,跟穿著甲冑一樣直挺挺地站著,老眼上翻:

  「老夫平生最恨趙國鳥人,但既然入了我大秦廟堂,那就是我秦國的鳥官。

  「敢問太后,你說這趙小子謀反,有什麼證據證人沒有?橫不能太后說謀反就是謀反了吧?

  「要是沒個道理,太后這鳥事乾的,以後說老夫謀反也當事啊。」

  「王公此話令孤很是惶恐啊。」趙太后捂著心口做下,臉上噙著冷笑:「既然王公替這賊子說話,那就不殺了吧。孤說錯了,他沒謀反,行了吧?」

  沖兩名被一眾武將擋住的兩個郎官擺擺手:

  「下去吧。」

  兩名郎官大鬆了一口氣,應「唯」急急退下。

  都覺得自己很是倒霉,怎麼就正好輪到他們當值的時候開大朝會啊,還出了這麼大亂子。

  這些貴人的事,他們哪裡擔得起啊。

  朝堂上。

  在趙太后說出「行了吧」三字之後。

  時間每過去一息,都有文臣眼神一變。許多人不由自主得就會瞄一眼廷尉正趙底,慢慢坐下,如退潮的浪。

  逃過一劫的廷尉正毫無喜色,面色勉力從容不迫,腿肚子控制不住地抽筋,彈得胯下椅子「咯噔咯噔」響。

  老將王陵眼神沒變,也沒坐下,不依不饒道:

  「誣告一位當朝大臣謀反,太后要當無事發生嗎?」


  「王公不滿意?」趙太后抱臂,翟衣玄鳥暗紋隨動作起伏,右手食指有一搭沒一搭地點著:「唉,好吧,那孤交罰金好了,一百夠不夠?」

  見老將臉色陰鬱,趙太后改口道:

  「三百,三百最多了,這個數應該遠超應罰之金了。」

  「趙國蕩婦!當我秦國無人乎!」王陵斷喝一聲,震得梁塵簌簌:「當朝大臣的命,是能用金買的嗎?」

  「為什麼不能?」趙太后嘴角上翹,一點也不生氣的模樣:「老將軍剛才沒聽到嗎?是廷尉正大人自己說當處罰金的。」

  「老夫耳朵沒聾!趙小子分明說的是告不審!這是誣告!」

  「謀反大罪,向來是寧殺錯不放過,誣告和告不審有什麼區別嗎?」

  「當然有……嗯?」老將臉色一變,蒼鬚根根慢慢豎立如戟!

  謀反是顛覆政權的重罪,秦律對此採取最為嚴苛的態度。一經發現向來是能抓則抓,抓不到則殺,一個人都不放過。

  告人謀反,告人偷盜,二者怎可一併語之?

  老將是不通權術,但不是蠢。

  他氣急敗壞,拖著椅子就奔向趙底,「哐哐」亂砸:

  「乃公就說趙國都是鳥人!鳥人!你這賊子當真該死啊!」

  「老匹夫!這是大殿!」趙底腳底抹油,在群臣中間跑:「咆哮朝堂!你犯了不敬王上的大罪!」

  「罪你母!」老將怒吼:「樊於期!楊端和!你們這幾個豎子瞎啊!給我按住這鳥人!」

  十幾個武將撲了上去,尤以樊於期、楊端和這幾個剛剛擋在郎官身前的武將最凶。

  鳥的!又被算計了!文官都是鳥人!

  被按住暴打的趙底達成了一項前無古人後無來者的成就,以一己之力對陣秦國半數武將,己方僅傷一人!

  這戰績以春秋筆法寫進史書,幾千年後趙底就是戰國第一將。

  武安君白起都得逃跑五十步,投降輸一半。

  半刻。

  「夠了!」一直未曾言語的呂相陰著臉發話:「朝堂廝打!成何體統!」

  一開口就如烏雲壓城,文武百官盡有壓力。

  眾武將最後狠狠踹一腳趙底,昂首挺胸、心滿意足地回座位。

  爽!

  在朝堂上大打出手的機會很多,但基本都是在被打爽之前就叫停了。

  文武雙全的呂相憑藉自身權勢,和當朝帶傷對戰武將騰勝之的武力,制止了這場鬧劇。


  趙太后對上呂相看上來的冷眼,毫不退讓:

  「李斯,告訴我國廷尉正。

  「誣告、告不失謀反該當何罪,為何如此處置。」

  李斯立身,懷中律簡碰撞如編鐘。

  欠身,拱手,字字如鐵釘入木:

  「誣告謀反者反坐死,嚴重者當處以族刑。

  「這是由於謀反乃是大罪,被告發人會因此告發而身死族滅,此等後果太過嚴重。

  「因此,在錯告謀反罪上,我國沒有『誣告』與『告不審』的區分,以防奸人濫用『告奸』公報私仇,杜絕構陷之門。

  「任何失實檢舉,均被推定為擾亂國事,直接適用誣告反坐條令。」

  李斯話音方落,趙太后隨之開口:

  「呂相知不知道,誣告謀反罪當處何刑罰?

  「是李斯說的對,還是趙底說的對?」

  知道律令的呂不韋自然知曉李斯說的是對地位,但他此刻卻不能實話實說。

  你知道李斯說的對,趙底胡編亂造的時候你怎麼不說話?

  「本相不是廷尉,不掌司法,對我國法律條令不熟。」呂相沉聲說道。

  「那便問問廷尉好了。」趙太后語氣和緩:「老廷尉,是李斯說的對,還是趙底說的對啊?」

  同樣的問題,華陽不飛卻沒有呂不韋的尷尬處境。

  他是知情人,方才不說話是為了配合。

  老人露出缺齒的牙床,很是快意地看著架空自己的廷尉正趙底:

  「自然是李大人說的對。」

  「身為廷尉正,卻不懂律令。」趙太后一句話,給這件事定下「不懂」的性,而不是「欺騙」的性。

  目光轉向地上的蠕動的趙底:

  「那你當個屁廷尉正?你被罷了!李斯,你來當!」

  場間一靜,群臣視線都落在呂不韋身上,趙底是呂相最重視的十二門客之一。

  「太后寬仁,正該如此。」呂不韋微微欠身。

  趙太后高高拿起輕輕放下,不要趙底性命。呂不韋就要投桃報李,讓出廷尉正這一要職。

  這就是政鬥的規則。

  你來我往,直到你死我活。

  李斯這才拱手謝恩,懷中特意揣著記有誣告謀反罪細則的竹簡全濕了。

  他其實已經把竹簡上的字背的滾瓜爛熟了——他只是怕,怕自己忘,他太想進步了!


  側躺在地上抽搐的趙底滿身鞋印,鼻青臉腫,手上全是擦傷。

  這位當朝被罷免的前廷尉正大人裝暈不起,暗中苦笑,未想今日會遭此大劫。

  「雜事說完了,我們來說正事。」趙太后望著一言不發的白甲。

  「白公。」她輕喚一聲,聲音甜膩如鴆酒:「你孫誣告我子謀反,你認嗎?」

  你孫子該死,你同不同意?

  …………

  【注1:告不審,過失錯告。出自《睡虎地秦簡》】

  (還有更新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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