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下流

  「你是誰？我又是誰？」

  空靈的嗓音在黑屋中迴蕩，血色的雙瞳空無一物，那失焦的瞳孔中只有黎恩的倒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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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原本璀璨如黃金的金髮，徹底化作了褪色水銀一般的淺銀，粉色的唇也因為過度缺水而乾枯。

  只有皮膚依舊紅潤，但如嬰兒肌膚的過度粉紅，讓其顯得過分脆弱。

  黎恩的注視讓她莫名恐懼，她下意識的後退。

  無衣的少女在這一刻，顯得尤為弱小。

  她，在顫抖？在恐懼？是生命的本能？還是單純的僅僅因為寒冷......

  「你是萊娜.....拉娜。」思量著，黎恩給了她一個新名字。

  「我是拉娜，拉娜......可你是誰？」女孩歪了歪頭，這個名字她很喜歡，好像以前就聽過。

  「我是你的.....朋友。」

  嘆了口氣的黎恩，脫下了自己的外衣，直接遞了過去。

  他掃了一眼，她原本的衣服不僅太大了，也早成了味頗重的爛布，也難怪被她丟到一邊。

  青年低下頭，看著那如小鳥一般縮成一團的女孩，有些無奈。

  徹底失憶人，理應也失去了更多，是身體還遺留著什麼嗎？

  「朋友，是什麼？」

  感覺到衣料的溫暖，純潔的女孩本能的笑了起來。

  沒有絲毫不潔的甜笑仿若陽光，照著黎恩稍微有點刺痛。

  「.......是會給你吃的，穿著，住的的好人。」

  說著，黎恩低下身子，直接將其抱起。

  相當輕巧的感覺，觸手的仿若只有皮和骨的質量。

  那肌膚脆弱的程度，更是感覺隨時可能自行撕裂。

  「別動.....」

  女孩沒有掙扎，只是在他的懷中縮成一團起來，或許這樣更溫暖。

  「暖和.....朋友！好！」她還伸出手，摸了摸黎恩的下巴渣。

  【物種等級：劣石。力量：2，體力2，敏捷2。】黎恩掃了一眼，看到的是比自己更加絕望的數值。

  這樣的女孩，放出去，大概沒幾天就死了。

  或者更現實一點，死在某家妓院，某個貴族的床上。

  「先養著吧，至少讓其擁有自保能力。」

  半個多小時後，在黎恩的客廳中，他對剛剛結束檢查的醫者詢問道。

  「她的情況如何？」

  「沸血還沒完全結束，退化應該剛剛結束.......您的戰友的情況算是不錯的，至少沒有明顯的殘疾和病狀。除了失去的記憶，行為思維也很正常。很多退化者失去了行動能力，或有著嚴重的謹慎的心理疾病。」

  這段時間，已經足夠黎恩編好對方的身份。

  他是退化種，而這位也是.....一般來說，退化種可是相當罕見的，畢竟傷重到一定程度就真死了，就算走錯了歧路/進化錯誤，一擼到底也是極其罕見的。

  基本上，可以看做某人其實應該死透了卻活了過來的「幸運兒」。

  黎恩為其編織的身份，是雙方原本是同一個小隊的戰士，遭遇了危機和詛咒，都陷入了退化之中。

  對方是專門過來投靠自己的，結果壓不住傷勢，徹底退化了，現在連記憶也燒沒了。

  「那她的記憶......」這是黎恩最關注的。

  「能撿條命就不錯了。退化種的精神疾病都是無藥可醫的。」

  聽到記憶多半沒了，雖然有點不道德，但黎恩的確鬆了口氣。

  請來的醫師，拿著出診金走了，小丫頭卻另由專人在照顧。

  幸好，之前商會僱傭過來的家務女傭已經來了.......真要黎恩親自照顧她，不僅相當難堪，恐怕也會把事情做砸。

  至少，可以讓人幫忙將一些生活常識交給她。

  「......朋友，朋友，這衣服穿著好難受，我不要穿。」

  「噗。」

  浪裏白條直接跑出來了，正在喝水的黎恩，一口噴出來。

  看著只是裹了個床單的女孩，黎恩嘆了口氣......背景里，是急匆匆拿著女僕服追過來的女傭。

  這還真不是黎恩的興趣。

  這個房子真的沒有其他女性的衣服了，只能讓留在這裡的女僕衣服湊合著。

  「朋友，人是要穿衣服的........」黎恩眯上眼，非禮勿視。

  「拉娜小姐！不要這樣！不要只穿著襪子就跑了！」幸好，後面的女傭及時跟了過來。

  哦，不是什麼都沒穿，穿了白絲的襪子.....這還不如什麼都不穿！

  這一刻，黎恩徹底麻了.....他或許要考慮專門給其請個幼教老師了。

  把剛剛「出生」的女孩，丟給商會女傭處理，黎恩逃回了自己的房間。

  他思量了一下，進入了衛生間，再度返回了那個書中的世界。

  有些事情，還要確認一下。

  「這不就是純金屬的鏈子嗎？有個毛線的馴服裝置，又耍我......」

  原本用來束縛猛獸的鐵椅子，依舊堅硬到勇者之劍都砍不動，但束縛之人已然脫困，它已經毫無意義。

  或許，等以後有資源有水平了，可以將其融了做成武器裝備......能讓蘇爾老哥都一籌莫展的金屬，應該相當有價值吧。

  退化後的萊娜，手腳都變的纖細，塊頭也縮小了好幾號，就直接從鐵椅子中滑了出來。

  而從椅子設計只束縛四肢來看......這似乎也是設計的一環。

  他就是在等待她的退化，這個束縛本來就不需要有解開的鑰匙和機關。

  「.....果然，沒有超自然的痕跡。」

  之前蘇爾附體的時候，就檢查過這個椅子，確定了是純金屬的束縛，而現在黎恩又摸了半天，也沒找到有什麼催眠魔法的存在。

  這就是一個束縛萊娜的鐵椅子，根本沒有什麼馴服的東西。

  「馴服、新手大禮包......還真是李恩肅風格的惡作劇。」

  黎恩嘆了口氣，他也和蘇爾老哥一樣，越發討厭李恩肅了。

  但是，此時的他摸著手上的淡紅色寶石，感覺到渾身暖暖的，也越發理解這份過於駭人的「新手禮包」。

  「恐怕吸收掉它，我就不會脫離這殘疾人一樣的肉體條件吧......」

  或許，這從一開始的設計之中，就是彌補自己缺陷的補藥。

  原本囚禁萊娜的房間現在只有一個空椅子，倒是可以當做倉庫使用了，那些剩下的「退化素材」都被爛布包著，數量不少。

  斷掉的尾巴尖上還有燃燼的燒痕，三枚金色的爪子硬度驚人，散發著詭異黑光的圓球，放在原地就仿若在掠奪光。

  雖然一些零零碎碎的小東西，這三件明顯最不正常。

  任何一件只要觸摸到了，黎恩都能感覺到強烈的不適感，仿若可以殺死自己的強輻射物。

  「這些，都見不了光......」

  黎恩已經打聽到了，勇者萊娜的物種是「阿爾瓦克」，一種相當強大的進化物種，意思是太陽神的烈火戰獅。

  這種獨特的准神話物種被解體之後，其素材多少蘊含著本質的力量。

  這就是高危險的輻射物，只有同一道路的進化種才能安全使用。

  拿出來售賣的話，被倒推出是萊娜的可能性是有的。

  但是，這一袋紅色的寶石，平靜如冰，色澤如血，應該就是龍狩說的英雄之血了。

  觸摸著它們，黎恩能感覺到身體的本能渴求。

  或許，這就是「新手禮包」的緣由，在某人的設計之中，自己如果成功混進了這座城市，並耐心等待一段時間，就可以通過它們補完自己脆弱的肉身。

  按照黎恩的性格，正常情況下他不會這麼早使用英魂卡的，應該能等到萊娜堅持不住拿到新手禮包。

  那麼，身體補完了，再去找份工作什麼的，都會很輕鬆......結果兩個入門盜賊和黑店，徹底打亂了原本的部署。

  黎恩還是搖了搖頭，想這些毫無意義，不管要做什麼，至少要有把握自己的力量。

  真要面對可能的幕後黑手，至少，要比遭難的萊娜強吧。

  「要不，還是躺平吧......」似乎這難度有點過大了。

  無奈自嘲微笑，黎恩回到了房子。

  可一開門，他就愣住了。

  女孩，在外面等著他。

  看著他出來了，甜甜的笑著。

  「朋友，朋友，阿莎（女傭）說穿這個，你會很開心，真的嗎？」

  黑色為主體的連衣裙，搭配白色圍裙、白袖口和白絲巾，那強烈黑白對比的普通女僕裝，穿在少女身上，卻有著難得一見的清純和活潑。

  可能是原主嫌其過於樸實，還在花邊、領口邊、裙邊，繡上了各種可愛貓貓頭，或笑或生氣或做鬼臉的蕾絲紋路。

  少女歪著頭，按照女傭的吩咐提了個裙。

  卻由於不習慣裙下的圓頭黑皮鞋，差點直接摔倒。

  黎恩扶住了她，得到的卻是抬頭的，那過於純潔的甜甜傻笑。

  那黑色的貓耳，還一抖一抖的......等下，怎麼有貓耳？！

  「.....總讓那個耳朵露出來也不太好，正好我這裡也有假耳朵。」後面的女僕連忙解釋道。

  頂著這好奇的小眼神，黎恩摸了摸，果然是布制的頭飾。

  至於為何人人都是獸耳的世界，還會有假貓耳？

  呃，萬惡的封建老爺們，總有想換換口味嘗嘗鮮的時候，兔耳雖好貓耳也不差。

  只是小拉娜依舊有點不習慣，總是下意識的歪頭甩甩，似乎想要把頭上的東西甩掉。

  而看著眼前的「可愛小女僕」，黎恩默默抬頭望天。

  幹得好啊，阿莎（女傭），給你加工資！

  「銀髮赤瞳貓耳女僕居然真的存在......我突然覺得穿越生涯又有希望了。」

  咳咳，刨除那些有的沒的，黎恩注意到沒幾分鐘，女孩又開始發抖了。

  「咳咳咳。」又開始咳嗽的女孩，明顯有點難受。

  劣石級的物種等級，並不是單純基礎屬性低，而是獸人種原石級正常肉體的向下劣化，整個身體全方面的脆弱.....簡單總結，體弱多病且多半夭折。

  黎恩嘆了口氣，在女傭微妙的眼神之中，將其直接帶回了自己的房間。

  他掏出了一枚血色的寶石，將其貼身放在她的身上.......半響，卻沒有任何反應，和在自己身上時微微發光、發燙完全不一樣。

  看樣子，龍狩說的退化者不能使用自己的「素材」，也包括了英雄之血這種通用素材。

  「或許，要花點錢給她找個私人教師和醫生了。」之前那個醫生也說了，退化種需要長期調養，並暗示自己雖然搞不定，卻可以提供更厲害的醫生甚至牧師的聯絡方式。

  嗯，只要給錢。

  「難受，先等租金到帳吧，嘖，工資也沒了。」

  今天黎恩並沒有上班，一方面是因為這個小意外，另外一方面就是他被解職了。

  就在今天早上，一個突然空降的警局高層命令，砸到了專案組身上。

  別說這份顧問頭銜沒滿一周，周薪都沒領就被提出們的黎恩了，就是專案組都被牽扯停轉幾天。

  似乎，上面有人對黎恩攪動碼頭區的「秩序」感到不滿了。

  「反應這麼快，看樣子是觸及某些人的利益了，不會是那些黑警打的報告吧。」

  黎恩挺無所謂，這算是預期之內的事情，倒是塔麗雅被氣的夠嗆，接到命令就跑過來罵了半天。

  而黎恩看的出來，她更多是為了安慰自己.....結果聊著聊著，反而成為了看開了的黎恩安慰她。

  「安心，不出意外的話，很快專案組就會重新啟動。」這個時候，黎恩也沒必要演了。

  「希望如此吧，哎，我有時候真的覺得這份工作最大的壓力，從來不是來自對手。咦，這是你請的新女傭。」

  不知何時，小拉娜又湊過來了，似乎如剛出生的幼崽，很粘第一眼見到的黎恩。

  「不，她是我的戰友，原戰友.....」

  「什麼？！」

  拉娜的存在，瞬間分散了她的注意力和怒火。

  聽到黎恩的「介紹」的原戰友身份，她一邊腦補艱難的邪惡討伐和代價，還很感動的抱著拉娜，安慰這個為了正義失去一切的可憐女孩。

  而面對黎恩要求給拉娜辦個身份證明的要求，她也一口答應了.....

  「太容易相信人了吧。」這麼好騙，故事說了一半都信了十成，都搞得黎恩都有點不好意思了。

  他還編織了很長的故事，關於拉娜是怎麼一路撐著，偷偷進城才終於撐不住開始退化，結果都不用說完。

  就是她最後離開時決絕的雙眼，黎恩都有點擔心她走極端和上面爆了。

  如果過兩天聽到她跑去大噴上級，然後被直接解職，黎恩是一點都不會驚訝的。

  而有她的幫忙，也讓黎恩鬆了口氣，至少答應幫忙弄一點正常的女性用品和衣服，也能親手教拉娜不要沒穿衣服到處亂跑。

  「叮噹。」

  而塔麗雅剛走，另外一位訪客就到了。

  接著，被訪客引進來的女士，就讓黎恩有點繃不住了。

  「我，我是來看看你的，聽說你被解職了......」前未婚妻，現美人計的執行者莎莉曼.蘇達爾女士，顯然並不夠專業，台詞都念得並不專業。

  尤其是下一刻，一個只披著床單的銀髮女孩，從黎恩背後跑過去的時候。

  她努力擠出來的撲克臉，當場崩了。

  「下流！！」

  （還有更新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