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3章 願為小嚴閣老馬前卒!
第433章 願為小嚴閣老馬前卒!
張居正和海瑞心裡藏著事走下馬車。
在大致猜出嚴紹庭應該是故意拋出引子,引誘他兩人上鉤之後。
他兩人便也裝作不知。
只是隨著嚴紹庭開始觀賞起這昔年太祖皇帝居住過的吳王府。
隨後兩人梳洗換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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便在嚴紹庭的陪同下,吃起了接風宴。
而在城中。
張居正和海瑞兩人入城的消息,卻是迅速的傳揚開了。
南京總督糧儲衙門。
楊宗氣接到手下差役的稟報,立時夾緊眉頭。
「你說張居正和海瑞已經入城,還去了西花園?」
差役點點頭:「一早那個嚴紹庭就帶人出城十里相迎,接到兩人後便直入西花園,現在想來已經是吃喝起來了。」
楊宗氣愈發煩悶:「他兩人為何偏偏要在這個時候來南京?」
這話似乎是在對著自己發問了。
差役看了眼,便小心翼翼壓著腳步無聲的退下。
楊宗氣仍在那皺眉苦思。
半響後。
他才猛然站起身,也不言語,便出了糧儲衙門,直往宮中的留守衙門過去。
未幾。
楊宗氣便趕到了在皇城西南角的留守衙門。
入內通報。
不多時,南京鎮守太監陳洪便面帶笑容的自衙門後迎了出來。
陳洪放笑開口:「楊總督今日怎麼有空來咱家這留守衙門了,瞧著這時辰,莫不是楊總督要咱家請吃請喝?正正好今早外頭送了不少野味,楊總督且留下稍作歇息,你我今日一同飲幾杯酒。」
楊宗氣哎呀一聲,擺了擺手,面露難色:「陳公公啊!這都什麼時候了,您怎麼還想著這等事情!」
陳洪腦袋微微向後一仰:「哦?人生在世可不就是吃喝二字,楊總督這是怎了?」
楊宗氣深嘆一聲:「陳公公有所不知,現在那總督海務大臣張居正和應天巡撫海瑞二人,已經是在西花園裡與嚴紹庭吃喝起來了!」
陳洪目光一動。
然後便姿態隨意的走進堂內,示意內侍為楊宗氣奉上茶水。
而後他才開口道:「原來楊總督是為了這件事,這事我先前便已經知曉了。」
楊宗氣看了眼放在手邊的茶盞,卻是直接略過,看向陳洪:「陳公公難道不擔心?」
「擔心什麼?」陳洪手上亦是端著一隻茶盞,細細的品了一口,才繼續說道:「張總督那海務總督衙門可是管著水師的,就連城外的龍江造船廠也在他轄下,他來南京自然是為了這些事情。至於那個海剛峰,他本就是應天巡撫,過去一直待在蘇州那邊,本就不妥,如今來了南京才是正當的事情。他二人過去又與小嚴閣老在京中相熟,此般接風洗塵,也是合乎情理的。」
見陳洪如此言語推諉。
楊宗氣心中生怨,可他臉上卻也不敢顯露。
當著陳洪的面,楊宗氣只能是低聲道:「海瑞執掌江南諸府,乃治民官。張居正手中握著水師,有調兵遣將之權。他二人若只是前來南京巡視差事也就罷了,可若是他二人乃是與嚴紹庭合流,恐怕我們這些人真就要大禍臨頭了。」
陳洪聞言,當即眉頭一皺,放下茶盞,目光不悅的看向楊宗氣。
「楊總督這叫什麼話!」
「咱家乃是主子爺派來南京的,咱家怎麼不知道自己背著主子爺做了什麼錯事,還能有大禍臨頭的一天?」
楊宗氣頓時瞪眼看向陳洪,心中生出無盡怨憤。
這個死太監,當真是將自己給洗的乾乾淨淨。
這南京城裡發生的事情,在他嘴裡竟然是與他完全沒有關係的!
當真是該死!
楊宗氣深深的看了陳洪兩人,最後臉上擠出一抹冷笑:「既然陳公公都已經知曉了這些事情,想來是要在這宮裡頭瞧著外頭起風雲了。」
陳洪也只是瞄了楊宗氣一眼,念及過去這些人在南京也算是盡心盡力,對自己也是從無吝嗇。
陳洪到底還是語氣緩和了一些:「楊總督,咱家是聽不懂你說的什麼起風雲之事。但咱家既然奉了主子爺的命,在這裡坐鎮南京,便不妨與你說幾句話。」
楊宗氣此時心中還帶著氣。
見陳洪這樣說,他也只是拱了拱手,偏頭看向旁處,語氣硬邦邦道:「還請陳公公示下!」
陳洪也不怪罪於他。
只是隨口說道:「小嚴閣老這一次是領了主子爺的旨意,帶著朝廷的寄望來的,說到底他要做什麼事情,其實不是他想要做的,而是主子爺和朝廷希望他做的。」
說完後。
陳洪已經站起身:「若是楊總督今日無意在咱這衙門裡吃喝,不妨帶幾隻野味回去。如今已經開春,運河開運,不少東西都要北上,咱家還要忙著將那些東西清點了,好爭取早日送到主子爺面前,還恕咱家不能陪楊總督了。」
說完後。
他也不再理會楊宗氣,背著手從楊宗氣面前徑直離去。
堂下頓時只留下楊宗氣一個人干坐原位。
半響後。
楊宗氣這才重重的冷哼一聲。
「死太監!當真以為我看不出來局勢?」
楊宗氣心裡那叫一個氣啊,陳洪所說的話他自然明白。
嚴紹庭來南京,是皇帝和朝廷的意思,是要給朝廷增添財稅的。
自己當然也可以和陳洪暗示的一樣,在嚴紹庭面前認慫,依著對方的意思辦事。
可自己真要這樣做,難道嚴紹庭就能饒了自己?
就算嚴紹庭能和光同塵,放過自己。
可一旦嚴紹庭真要查帳,涉及其中的那些人,就能將自己給生吞活剝了。
自己已經沒有退路了!
想到這裡,楊宗氣不禁長嘆一聲。
眼看在陳洪這裡尋求不到助力,他只能是帶著不甘和怨憤離去。
而在另一頭。
中山武寧王府西花園。
酒席已經進入尾聲。
徐家安排過來的僕役們將酒桌飯菜收拾走。
嚴紹庭便領著張居正和海瑞兩人到了西花園北池和中池之間的臨風軒。
從此處可向南看盡中池及兩側風景。
亦有茶桌器皿備在此處。
劉萬帶著人將兩頭守住,防住了徐家的僕役前來這邊。
嚴紹庭便邀了張居正、海瑞兩人落座。
茶水煮開。
嚴紹庭為兩人倒了茶後,便只顧著說起江南的名勝古蹟、人文風情,全程不提軍國政務上的事。
張居正和海瑞兩人心中帶著警惕,也是未嘗有一言提及別處。
三人便坐在這臨風軒里,只顧著喝茶閒聊。
嚴紹庭瞧著眼前兩人,分明心裡已經瘙癢難耐,但卻還是表面佯裝鎮定,也不戳破。
反正現在就是熬鷹。
看的就是誰先撐不下去。
張居正和海瑞兩人不時偷偷對視,心裡倒是真的越發焦急起來。
他們也是看出來了,嚴紹庭今天就是故意如此。
為的就是讓他二人主動開口,好拿住主動權。
於是。
兩人也開始當眾做起養氣的事情來。
而在城中戶部衙門。
則又是另一番景象。
晌午剛過。
一名年輕人,便將馬夫和僕役留在了戶部衙門外,在門口亮出身份後自行走進衙門裡。
不多時。
年輕人便尋到了南京戶部尚書張舜臣的公廨。
「下官翰林院編修、加戶部員外郎,王錫爵,奉旨南下公幹,特與尚書報到。」
來人赫然就是嘉靖四十一年春闈會試第一,殿試欽點為第二名榜眼的王錫爵。
張舜臣正在批閱一份南直隸春耕事宜的文書,聞言立馬抬起頭,露出濃厚的笑容。
「原來是元馭來了!」
「前番接到朝廷的公文,老夫可是等了許久,今日終於是等來了你這位榜眼大才!」
王錫爵臉上帶著溫和的笑容:「下官不敢當尚書誇讚,此番下官奉旨南下,也不過是依著朝廷的意思,將去歲南京這邊報送京師的帳目,再核對一番而已。實則不瞞尚書,此次公幹是假,皇上和閣老們體恤,讓下官南下,順道回家給家父祝壽才是真。」
張舜臣立馬眉頭一挑:「不成想竟然是王公壽辰,此番既然老夫已經知曉,屆時便是不得空也定然是要一份賀禮送上。」
王錫爵含笑低頭:「尚書厚愛,下官何以為報。」
張舜臣隨意的擺擺手:「你我同在朝中為官,雖然官階不同,可都是為皇上和朝廷效力。王公能培養出如元馭此等大才,老夫於情於理既然已經知曉,都該有一番舉動的。如今元馭奉旨公幹,核對南京戶部報送帳目,老夫也早已知曉,已經讓人安排好繁務,只等元馭帶著朝廷的帳目核對即是。這等事情無甚要緊,元馭看過無誤,只管還鄉盡孝王公前後。」
得了張舜臣的話,王錫爵恭敬頷首作揖。
隨後便出了張舜臣的公廨,自尋戶部有關官吏。
他這一次南下所謂的核對帳目,也確實如張舜臣所說的,不過是拿著京師戶部的帳對比一下南京戶部這邊的存檔,看看二者之間有沒有出入,如果沒有那這趟差事也就算是了結了。
其實南京戶部報送的帳目,又如何能有出入。
但至於說清查這些帳目裡頭有沒有隱藏下些什麼,那就不是王錫爵這趟公幹差事的職權範圍了。
因此。
王錫爵在戶部衙門,也不過是耗時不到半個時辰,便將兩座戶部衙門的帳目核對完畢。
果然也確實沒有什麼出入,兩邊的帳都是一樣的。
到此。
他這一趟差事,就算是了結了。
但王錫爵卻足足在戶部衙門待了一個時辰,才慢悠悠的離開,隨後便在大中橋西邊尋了座旁人指點的茶樓等候了起來。
而在西花園。
時間一點一滴的流逝著。
直到旁晚時分。
甚至於。
劉萬已經帶著人從池塘里撈起來好幾條大魚,嚷嚷著今晚可以做一桌全魚宴了,臨風軒里的三人還在那喝茶閒聊。
嚴紹庭瞧著帶人在池塘里撈魚的劉萬,不禁笑著說道:「此處三座水池,都與外面的秦淮河相連,以水閘阻攔污垢,池中魚兒也都是吃著活水長大,魚肉定然也頗為鮮嫩。稍後兩位兄長可去歇息,等晚間咱們便吃一吃全魚宴,若是再有空閒,咱們三人便也去秦淮河上走一走,看看這江南盛況。」
他還在說著全魚宴,說著秦淮河盛況。
終於。
海瑞是忍不住了。
他本就是急性子,能忍到現在已經是因為張居正就在身邊陪著。
可現在聽到嚴紹庭還在安排著吃喝玩樂的事情。
他如何還能忍住。
海瑞當即推開茶杯,沉聲開口:「潤物,今日在城外之時,你曾說要清退江南大戶侵占田地,還田與民,更要以官民一併繳納田賦,確保清退田畝不再被大戶侵占,此事可否當真?」
他剛開口,坐在身邊的張居正便是眉頭一緊,心中默默一嘆。
完犢子了。
這一趟他們倆人真就要落進嚴紹庭挖好的坑裡了。
嚴紹庭卻是淡淡的看了眼閉口不言的張居正,隨後面帶笑容的看向海瑞:「剛峰兄提及此事是何意思?皇上和朝廷諸公命我南下總理六省錢糧倉儲,以其財稅增添,我思來想去,若是將大戶侵占的田地清退還於百姓,按理這六省田賦不說翻倍,也是能有五六成增長。可是剛峰兄覺得,我這想法有甚錯落之處?」
他到現在還在裝著揣著。
海瑞瞪了瞪眼,心中憤憤。
張居正只能是無奈的搖著頭。
在海瑞就要再次開口前,張居正伸出手壓住了海瑞。
隨後。
張居正苦笑一聲道:「潤物,你我三人在這裡,其實也不必拘著如外人一樣。既然都是為了國家和黎庶,你提到的清退田地、官民一併繳納田賦之事,就該與我等詳細說來……」
見嚴紹庭還是不願開口。
張居正只能是長嘆道:「若是潤物在這件事情上有什麼需要用到我與剛峰兄的地方,只管開口說來便是。剛峰兄乃是應天巡撫,我亦是海務總督,多少都是能幫上些許忙的。」
嚴紹庭側目看向一旁的海瑞。
只見海瑞亦是重重的點頭道:「前兩年我亦多方打聽,知曉潤物家中如今不論是在老家江西還是京中,名下都未曾有侵占田地。而如今這等利國利民的事情,既然已經說到這裡,我海瑞自然沒有袖手旁觀的道理!」
見不論是張居正還是海瑞,都已經這般說了。
嚴紹庭終於是面露笑容。
自己從一早陪著他們兩個人熬到現在。
可不就是為了等他們兩人這番話的!
不過,正當他要開口應下,再與兩人詳細談論清退田地,官紳一體納糧的事情時。
只見臨風軒對面的池塘邊。
王錫爵正帶著一幫人站在水邊。
王錫爵這個學生更是滿臉堆笑,不斷的衝著座師這邊擠眉弄眼。
而在他身邊的那一幫人,見到嚴紹庭看過來,便當即紛紛躬身作揖。
「聞聽小嚴閣老欲於江南行壯舉。」
「我等不才,能力有限,卻得小嚴閣老拔擢之恩,今日願為小嚴閣老馬前卒,效力於帳前聽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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