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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5 『陳潭』

  銅之城,在其最外側,一片只有寥寥燈光的破舊樓房中。

  沃克站在車前,看著面前的樓房。

  這是一棟非常破舊的小樓,牆磚早就掉落一地,大鐵門也是完全起不到防護作用,樓房的牆面也固定著各種各樣的管道。

  仔細一看會發現,整個污水區,基本都布滿了各種各樣的管道,而大多數,都會每隔一些位置就有個散發蒸汽的圓孔,而有圓孔的管道明顯也和別的管道顏色不同。

  這就是銅之城的最外側,也是最不受人喜歡的居住地,大多數那種家族子弟從外側進入城區都會露出嫌棄的表情。

  有好的地方,自然就會有壞的地方。

  逃難、移民、欠下巨額債款等等,還有那類天生的可憐人,例如小時候就被拋棄,只能被福利機構收養到八歲,然後就得自力更生的孩子也住在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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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回頭瞥了一眼后座的陳潭,發現對方的眼神極為平靜,看著污水區如同在看完全陌生的地方,其眼中看不出任何波瀾。

  為了妹妹,早就看淡了麼?

  沃克想道,此時對陳潭的懷疑也更淡一分。

  果然只是一個想出賣生命的可憐人嗎。

  想這麼多做什麼,也不是第一次見了。

  他搖頭,隨後走到后座為陳潭打開車門。

  「陳潭,你是住那一棟樓?我送你回去。」沃克說道,隨後主動將陳潭的挎包解下,放在自己懷中。

  污水區之所以被成為污水區,可不只是因為這個地方是在最外圍。

  事實上,能住得上這種小樓房已經是很不錯了,說明陳潭這個小伙子還是挺勤奮的。

  更多的其實是就在不遠處,這些破舊的小樓房後面,那些只能住著銅之城免費發放的帳篷,衣食住行都要靠發放的那些人。

  他們只能在密集的管道中,用撿來的木頭什麼的配合帳篷在那些建造前就預留好的空地上搭起來做家。

  沃克此時也看到了很多人在止不住的去抓撓自己的皮膚,抓紅抓爛了也不在乎,不是因為癢,而是別的什麼。

  他們的眼睛裡,基本都很少有希望了。其中中年人和老人居多。

  「謝謝您沃克隊長,麻煩你了。」陳潭打斷了沃克的思緒,打開車門,來到他旁邊。

  陳潭看著面前的破舊小樓,隱約能感覺到,模糊中,有一個方向指引著他。

  就在前面。

  想必是那快要消散的原主最後的指引吧。

  他嘆了口氣,帶頭走在前面,按照那模糊的指引緩緩前行,他走過了最初的小樓房,觀察了左右後,一棟哪怕在這些破舊的樓房裡都能算小和破的一棟兩層小樓在遠處進入視野。

  陳潭大概知道,這就是自己的家了。

  沃克一路陪在陳潭旁邊,走過一棟棟破舊小樓,青色的制服在這十分顯眼。

  其中很多人都在四面八方對著陳潭投去眼神,有羨慕的、嫉妒的、貪婪的等等等等,而看到青色制服的沃克,眼中則只剩下畏懼。

  不多時,陳潭帶著沃克走進了那棟最小的小樓,上到二層,往左側一路向里,在一扇門前停下。

  仔細一看還會發現,破舊的門似乎被修補過,上面還掛著一把看起來挺新的鎖。

  沃克跟著過來的時候有注意別的房間,基本都沒有專門買鎖。

  不如說買了也沒用吧,鎖擋不住一心想盜竊的人,污水區從來不缺小偷。

  而陳潭就停在了那扇門前,靜靜的站著。

  「怎麼了,不進去嗎?」沃克開口道,他知道陳潭還有個妹妹,也許是因為怕自己把他去當祭品的事說出去?

  「放心吧,我會說你見義勇為,所以領了一筆獎勵金。」

  他拍了拍陳潭的肩膀。

  「陳潭?!」

  五分鐘過去,陳潭依然一動不動。

  事情不對,沃克的眼神變得銳利,往後退出幾步,謹慎的與陳潭保持著安全距離。

  並不是陳潭不想動,而是。

  陳潭聽到了沃克的喊叫,也想說些什麼,可他在走到這扇門的那一刻就控制不了自己的身體了。


  一切事物在他的眼中迷上了一層看不清的霧,四肢也僵硬的不像話。

  哪怕已經嘗試了百餘遍,依然如此。

  只有耳朵能聽到,其他的和當時剛穿越而來,在那線編織的空間一般。

  又過了五分鐘,沃克已經在雙手放在背後調動力量,準備將陳潭擊暈時,陳潭終於動了。

  「沃克隊長我沒事。」

  『陳潭』的聲音變得無比沙啞,熟練的從口袋中掏出鑰匙,將其插入鎖孔。

  沃克並沒放下警覺,而是緩緩接近,雙眼已經變成血紅色。

  在血眼的視角下,陳潭的氣息整體並沒發生變化,只是外層蒙上了一層近乎透明的光彩。

  做了隊長那麼多年,他從未見過這樣的情況,但是這層光彩又沒給他帶來任何預警和危險感知。

  反而更像即將熄滅的蠟燭。

  沃克默默的將右手放進了自己的制服,一個隱藏式口袋中。

  而此刻,陳潭的意識則完全處於呆滯,剛剛這句話並非自己所說,鑰匙也不是自己拿的。

  全都是這具身體自發而為。

  是這具身體本身的殘存「意識」?

  陳潭試著感應身體裡的線,發現不知何時,有一根與眾不同的黑線在緩緩燃燒,如同一隻殘燭。

  那黑線每燃燒一刻,陳潭就感覺自身的靈魂與肉體的兼容更加順暢。

  這是?

  陳潭此時已經大概明白是什麼情況了,於是完全放棄了身體掌控權。

  而外界,『陳潭』的動作也恢復了靈活,將門打開,一隻手伸向離自己不遠的沃克。

  「沒事的沃克隊長,我只是太累了,剛剛晃神了。進來吧。」

  「你確定?你的現狀似乎並不太好。」沃克嚴肅的說道,把實話告訴對方,「我看到你快要死了,可你的肉體卻完好無損。」

  「我只是太累了,經過那麼一場獻祭,活下來怎麼可能還那麼有精神呢。放心吧,沃克隊長。」

  『陳潭』平靜的說道,同時打開了燈。

  只見映入眼帘的是門口的小廚房,然後往裡走是能容納三個人的兩室一廳的小小房間,大廳不靠近房間的側面有著一個顯眼的內置式的木衣櫃,衣櫃還貼著幾張昏黃的舊相片。

  相片的邊緣有些磨損,角落處甚至出現了輕微的翹起和撕裂。

  「哥......哥....?」小小的房間裡,地板上,一床破舊的被子中,有稚嫩的女聲傳出。

  「哥哥!」

  聲音變得響亮,然後一個梳著辮子,五官端正,雙眼有神,卻身高只有一米四,看起來才十一二歲的女孩激動的從被子鑽出。

  她的皮膚和陳潭同出一轍的乾燥暗沉,面容也有八分相像。

  女孩一把就將擁入哥哥的懷中,聲音還是變得啜泣。

  「你不是說不會扔下我嗎?哥哥騙人!為什麼好幾天,好幾天都不回來!我......」

  女孩沒能繼續說下去,無助的在哥哥的懷中哭泣。

  她的聲音是那麼淒涼,沃克也將想安慰的話咽入喉中,靜靜的看著這對兄妹。

  「好了悅悅,來客人了,不要這樣。女孩子哭花了臉可不好看。」

  『陳潭』無奈的笑著,溫柔抱著女孩,手掌輕輕的拍著她的後背,平撫著對方的心情。

  陳悅?沃克總感覺這個名字好像在哪聽過。

  「哼。」

  許久,女孩終於停止了哭泣,一把掙脫哥哥,若無其事的轉過身去,擦乾自己的眼淚。

  待再次轉身,她看著哥哥說的『客人』一臉震驚:

  「沃克隊長?」

  「啊,你是我們三組的學員預備役候選人,陳悅,初三六班的對嗎。」沃克已經想起來了,這個名字在哪見過。

  「啊,對.......對的。」

  陳悅手足無措的站著,她剛剛竟然讓以後的長官看到了自己這樣脆弱的模樣。

  『陳潭』將妹妹的模樣看在眼裡,溫柔的摸著她的頭,說道:

  「好了,今天沃克隊長是來我們家做客的,趕緊展現一下你的廚藝,悅悅。」


  說罷,他將妹妹的被子和床墊收起,放在旁邊的柜子里,然後走到角落,將一張乾淨的小桌子和三把小凳子拿出來。

  陳悅見狀也趕忙將牆上掛著的舊圍裙披在身上,匆忙的跑進了小廚房,將早上買好的菜清洗,火急火燎的做菜。

  很快,『陳潭』就將桌椅擺好了,待沃克入座的時候他小心的衣櫃裡拿出一瓶擦得很乾淨,還帶著標籤的酒。

  「來,沃克先生,這是我原本準備送禮的,如今送給您。」

  「這,那你......」

  「沒事的,悅悅也不准我喝酒。」

  『陳潭』翹眉,看向廚房。

  沃克順著看去,果然看到陳悅眉頭緊皺,氣嘟嘟的看著哥哥,不過在察覺自己的眼神後又趕忙縮回了廚房。

  其實他已經一眼看出那是仿製品,而陳潭卻讓他怎麼也說不出口。

  是啊,人家拿出了最好的東西,沒有去說東西好壞的道理。

  「謝謝了。」

  沃克鄭重其事的收下,將酒放在身旁。

  在又聊了些家常後,陳悅高興的將剩下的兩道菜端出,期待的看著哥哥和沃克隊長。

  只見桌子上是番茄炒蛋、青菜湯和小炒肉。分量都是十分足。

  「嗯,果然還是這麼好吃。」『陳潭』滿意的夾起一塊肉放入口中,滿意的評價道。

  「確實不錯。」沃克也夾起幾塊,仔細品嘗後給出了中肯的評價。

  「嘿嘿。」陳悅自豪的笑道,隨後為二人盛飯。

  三人頭頂上,燈泡搖晃著發散自己那明亮的光,照出三人的身影。

  沃克一瞥,看到『陳潭』周身的那層近乎透明的光越發淡薄。不過他什麼都沒說,只是如同二人的大哥一樣,融洽的吃著飯。

  三人說說笑笑,很快,飯菜酒都吃完了,沃克鼓勵了幾句陳悅的話後就拿起『陳潭』送的酒對二人開始了告別。

  他走到門口,擰開大門,走到門外,手中淡灰色之氣涌動,不動聲色的往大門處勾勒出一個紋章。

  「小悅,要加油,預備營堅持下去你就可以加入我們,我相信你。」

  「謝謝隊長。」陳悅十分開心的點頭。

  『陳潭』此時也是起身送客,提出要送沃克到樓下,陳悅則是去了廚房洗碗。

  破舊的二層樓下。

  「你真的沒事嗎陳潭。」

  此時沃克發問道,他能看到陳潭那層光已經近乎於無,而陳潭的臉色也變得比吃飯的時候更差。

  「沒事的,您走吧,晚上這裡可不安平。」

  「行吧,後天你記得來一趟特異部,我們需要最後測量一下你是否有潛在的潛力加入我們。」

  「啊?」

  「啊什麼,要知道能從扭曲之境完整活下來的,多少都帶著點修行的天賦。」

  沃克將手搭在陳潭肩膀,隨後轉身,朝著自己的車走去。

  「那麼明天好好休息。」

  「好。」

  『陳潭』點頭應到,待對方走遠,他轉身上樓,走到自己家門口,看到了那紋章。

  笑了笑,他什麼也沒說,走進了房間,一把關上門。

  在交待了陳悅要早點睡後,他走進房間,一把關上門,將門反鎖。

  「哥哥,你怎麼了,發生什麼事了嗎?」門外,是陳悅焦急的詢問聲。

  「沒事,哥哥只是累了,放心吧,到了明天就好了。」

  「好吧。」

  陳悅的腳步聲越來越小,很快,『陳潭』就聽到了對方輕輕的關燈,然後腳步輕盈的走進了自己的房間關上了門。

  「好了,這下也滿足了。」『陳潭』躺在床上,雙手搭在頭後,架著腳,滿意的看著窗戶外那太陽。

  而真正的陳潭,對身體的掌控力逐漸回歸,同時感受到的也有眼角酸澀感。

  雖然還未完全回歸身體,但此時的『陳潭』的情感,他能共鳴的一清二楚。

  為什麼說他是個混蛋,因為他知道血神教的行蹤卻不上報,而是去和一群相死的不想死去當祭品。


  既對不起無辜的人,也對不起家人。

  「那麼以後就交給你了,我知道你不是普通人,替我照顧好妹妹。」

  「明白了。」

  陳潭開口道,此時身體的控制權已經回歸。他的雙眼也流下了熱淚。

  「謝謝。」

  冥冥之中,陳潭聽到了回復,隨後他能明顯感覺到原本的阻塞感一掃而空。

  此刻,他才真正獲得新生。

  也是同時,不遠處房間的妹妹,記憶中的『陳潭』無形的改變,變成了陳潭的模樣。

  「哥...哥。」

  她在睡夢中,不自覺的流下了眼淚。

  遠處,回特異處的路上,沃克若有所感的看向了陳潭的家的方向,隨後又似乎是錯覺般的回過了頭認真開車,好似一切都是巧合。

  月亮高掛天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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