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右僕射，你又怎麼了？
程處默和李崇義、秦懷玉離開了。
帶著無盡的傷心和落寞。
明明昨日還是他們折節下交的小道士，如今已經成了傲視同儕的商爵爺，若非是有著沙盤這個東西作為收穫，他們這一趟真就只能用【自取其辱】四個字來形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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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慎將他們送到山門處，揮手向他在這世間第一批同輩友人告別。
他一點都不擔心他們真的會嫉妒自己。
人家那都是吃過見過的，委屈也好頹喪也罷，實則都是另一種形式下的恭喜。
不然你封了個男爵，一個說一句【這算啥，我爹是王爺】，那個來一句【好好努力，爭取二十年之後封侯，到時候可能我剛好襲爵，我們的差距就沒那麼大了】，最後再來個無動於衷的【哦】，任誰聽了心裡也不會舒坦。
一個二代，尤其是帝國中心最頂級的二代，他可能會有一些上不得台面的愛好，可能會有一些不為人知的性格缺陷，但在基本的待人接物和人際往來上，家族和父輩會給他們足夠的教育。
如果你發現他沒有教養，那更大的可能是你不值得他展露那些教養。
此番離開，他們不僅是興盡而歸，也是要回去慢慢消化著這件事情，同時還會去請教父輩，對今後以何種姿態和商慎交往，確定一個章程。
望著在煙塵中模糊的身影，商慎微微一笑，旋即又嘆了口氣，轉身緩緩登山。
沿路上，平日裡頂多就是點頭之交的道士個個側身作揖，形態甚恭。
商慎也不願給人留下一個一朝得意便忘形的印象，也停步回禮，等走到薛道玄的房間外，腰都彎疼了。
他忽然間覺得，長孫之前的提議還真不一定是強逼自己。
變成了爵爺的他，或許還真是到了該離開這個地方的時候了。
有些情，就算自己想念，最終也只能落得個相看兩相厭。
再看看吧，玄真觀這個清淨地、庇護所，等閒還是不想放棄的。
走入房中，薛道玄笑容滿面地看著他，同樣作了個道揖，「恭喜萬年縣男。」
商慎連忙回禮道：「觀主切莫如此，折煞弟子了。」
「誒，應該的，方才宮中內侍宣旨之時，你與那幾位公子敘話，未曾恭賀，此刻自當補上才是。」
商慎不再糾纏這個話題，笑著道：「觀主滿面春風，就不擔心此番我還了俗，又將浪費一份度牒？」
薛道玄沒有對商慎不再自稱弟子這個事情沒有任何的不悅，笑著伸出一根手指，「娘娘補償了本觀十份度牒。雖然十個普通人也比不上一個你，但也算聊以自慰了。」
商慎笑著道：「不過，或許還要在此間多叨擾觀主一些時日，還望觀主不要嫌棄才是。」
商慎願意留下，薛道玄自是求之不得，當即開心笑著，「多留些時日才好啊！不過不管走不走，今日這般喜事，合該設宴相慶才是。」
商慎想了想，「這樣吧，晚上我弄些飯食，與大家一起吃頓飯吧，也算酬謝觀主這些日子的照拂，和觀中同道的幫助。」
薛道玄自然更想和商慎單獨敘話，但商慎既然這樣提了，他也不好多說，點頭應下。
商慎又道：「讓那位新來的伙房管事和之前那個管事一起來打個下手吧，能學到多少，就看他們自己的造化了。」
薛道玄面色一喜，心頭暗道：難怪人家能混成爵爺，這心胸，就不是常人能比的。
......
長安城中，在忍著肉疼，捏著鼻子，湊齊了五千貫交割給了秦瓊之後，封德彝已經從病床上起來了。
身為他這個等級的朝中重臣，當著陛下和滿朝文武打的賭，絕對沒有食言的道理。
好在他經營多年，這筆錢雖然十足肉疼，但也還沒到傷筋動骨的地步。
法雅大師說得好，不能再想此事了，移情於物，則心結自解。
待今日管家回來，看看那個玄真觀小道士的手藝到底如何吧。
當他在書房處理完了幾件公務，管家也在他暗自的期待中，回到了府上。
「老爺！」
「人呢？」
管家面色一滯，「回老爺的話，人沒請來。」
「嗯？」
封德彝的神色瞬間轉厲，面露不悅。
「老爺容稟！」
管家立刻跪下，「本來小人已經讓那玄真觀薛觀主將那個小道士叫來，隨小人回府，但沒想到，趙郡王世子李崇義，以及宿國公、翼國公的公子都在那玄真觀中，與那小道士在一起，聞言當即開口，不許小人將其帶走。」
他瞅了一眼封德彝的面色，繼續道：「小人好言相求，結果還挨了趙王世子幾腳。那小道士也仗著勢，說老爺要吃只能親自去玄真觀。」
砰！
封德彝一拍案幾，「好好好！趙郡王、宿國公、翼國公，一朝天子一朝臣，我倒要去問問陛下，咱們這些老臣是不是都用不著了，想要叫個小道士來家裡做頓飯，還要遭這些小輩如此羞辱！若真是用不著老夫，老夫早些致仕便是！」
說著他便站起身來，準備朝外走去。
「老爺留步！」
原本只是想給自己洗脫罪責的管家一看事情竟然發展向這個方向，連忙勸住，「老爺，小人下山回城之時，在南五台山下，遇見了內廷司的人！」
封德彝腳步登時為之一頓。
他也算是朝中大佬，豈能不知道內廷司的分量。
「小人被帶到路邊暫避時，瞧見了一支車隊，隊伍中還有女官隨行，似乎是皇后娘娘的車隊。」
封德彝面色猛地一變。
「你確定他們是去南五台山？」
「小人確信，而且小人瞧見，他們就是直奔玄真觀的山門而去的。」
封德彝咽了口口水，方才他還怒不可遏，覺得是這幫朝中新貴以勢壓人。
他正好可以趁著太上皇餘威尚在，帶著這個合理的理由，讓陛下捏著鼻子替他找回場子。
但如今，皇后都要親臨玄真觀，而自己還大剌剌地派個管家就要把人帶走，說什麼都站不住腳了啊！
封德彝登時感覺有些站不穩，管家連忙上前將他扶住。
而就在這時，封德彝的一個幕僚走了進來，「東主，今日發生了一件趣事。」
封德彝深吸一口氣，強行鎮定道：「什麼事？」
「皇后娘娘去了一趟城外玄真觀，還替陛下宣旨，冊封了一位道士為萬年縣男！」
「那道士據說才十五歲啊！」
「而且，居然是封在萬年縣，這可是京縣啊！縱然不是實封，也足夠厲害了！」
「十五歲封縣男，封侯有望啊！」
砰！
一聲悶響，氣血上涌的封德彝又是一頭栽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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