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我想靜靜
「放心，不白用你！」
說完長孫輕輕揮手，身後的女官立刻會意，將護衛和隨從連帶著薛道玄趕了出去，親自站在門口守著。
「你有巧思，也有大才，製鹽之法，功在萬民。釀酒之法，本可牟利，卻心懷社稷，陛下和本宮都是念著的。」
長孫收起了先前若有若無的對晚輩的戲弄心思，溫婉而正經地說著。
「光是那馬蹄鐵，便可使我大唐之軍力，提升一大截。你是有大功的。便是如今封爵的口子被收緊，你也當得起封賞。」
「但是，你如今尚是方外之人，封賞太盛，恐有非議，先委屈一下，好嗎？」
商慎正忙不迭點著頭呢，就聽長孫道：「一個縣男夠不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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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家爵位這麼廉價的嗎？
公侯伯子男，自己這就是爵爺了？
我就做了一點微小的工作，怎麼就......
看著發楞的商慎，長孫面帶調笑，「還真的嫌低了啊......」
「娘娘誤會了，小道只是愧不敢當。」
「沒什麼愧不敢當的，單憑馬蹄鐵和製鹽這兩樣，你的軍功就是實打實的。大唐以軍功封爵，封你一個縣男並無絲毫不妥，甚至還著實有些委屈你了。」
「內廷司查了一下，你的原籍居然就在這京兆萬年縣，陛下特許，封你萬年縣男，但京畿重地，就不給你實封了，另外賜地六百畝，就當略作補償。」
看著目瞪口呆的商慎，長孫微笑開口，「至於你方才所言的香皂之法，本宮當著眾人的面說是內府操持，但你放心，本宮還不至於占你這點便宜，只是給你增添一個保障罷了，你自己好生操持，內府不會插手，回頭記得給陛下和本宮送一點進來，這點可就不給你錢了啊。」
聽著長孫的話，商慎聽得不免有些感動，他的體內，並不是一個涉世未深的靈魂，相反對人性的複雜有著充分的認知。
但以長孫的地位，明明可以輕易且理所當然地拿走自己所獻上的一切，自己還需要對她的「掠奪」感恩戴德，可她卻沒有這樣做。
這份本不該出現在帝王皇后身上的，對普通人的尊重，讓商慎著實心頭一暖。
雖然，他心頭也生出一種猜測，長孫可能是沒發現其中可能牟取到的巨額利潤，才這般選擇的。
但這不重要。
至於封爵，他是絕對不會拒絕的。
這種能夠享受好處，拉高社會地位，杜絕絕大部分的社會麻煩，同時還不用在朝廷里做事的好東西，傻子才拒絕。
有了爵位，自己再隨便搞點小發明，弄點小錢，就可以美滋滋地感受大唐的風土和人情，在享受中，見證這個偉大朝代的崛起。
按自己的壽命，沒等安史之亂估計就能閉眼。
更何況，有了自己這隻蝴蝶煽動翅膀，或許沒有安史之亂了也不一定呢。
這一生啊，看起來如履平地，肯定能走到對岸嘛！
想到這些，他躬身一拜，「多謝陛下、娘娘厚愛，小道感激不盡，定當不忘初心，繼續前行，為大唐走向鼎盛繁華貢獻屬於自己的一份力量！」
商慎覺得自己的口號喊得非常不錯，然後就聽見了長孫的提醒。
「還叫小道呢？」
蛤？
那叫啥？
長孫自顧自地看了一眼窗外，「既然不當道士了，總得尋個住處，封了爵，賜個宅子也是應有之義，你既與宿國公交好，那就在宿國公所在的崇義坊找一處吧。」
什麼玩意兒？！
商慎登時就急眼了，「娘娘，小道沒說不當道士啊！」
長孫詫異地看著他，美目之中寫著大大的疑惑，「道士不能封爵，你既接了爵位，豈有還做道士的理由。」
商慎傻眼了，這......這特麼的超出我的知識範疇了啊！
但聰明的他，立刻就想到了應對之策。
「娘娘......那個，小道，咳咳，臣，能不能不住在長安，臣在此間還有許多未盡之事，住在長安往來多有不便，要不就還是在這觀中客宿？」
他總結了一下自己的訴求，發現自己並非一定是要當道士，而是想要在玄真觀中躲清靜，同時不想去長安那個龍潭虎穴中捲入風波。
既然如此，改個目標不就行了。
長孫看著他，笑容玩味，「好啊，就在這南五台山下，有個皇莊，正好就賜給你了。這樣就方便了吧？」
商慎：......
「行了，不逗你了。長安的宅子給你，莊子也給你，明日讓無鵠帶你去看看，至於你要住玄真觀就住，本宮還不至於操心到那個份兒上。」
長孫笑了笑，「走也走了，東西也看了，該說的也說了，本宮出來一趟，也乏了，聽說你飯食做得不錯，可願委屈萬年縣男一次，為本宮做一頓飯？」
心頭大喜的商慎聞言自然沒有二話，當即拱手退下。
他卻沒見，他轉身離去之後，長孫的眼中，露出幾分調皮的，狡黠的，得逞的笑。
笑意隨著彎起的嘴角越來越大，就像是春風在山間盪起了一陣花的漣漪。
......
玄真觀的另一處房間中，李崇義、程處默和秦懷玉三人賊兮兮地湊在門口，目光望著那間被護衛和女官嚴密看護起來的房間。
「完了完了，我商兄弟這回是肯定完了！」
李崇義嘆著氣，對兩個狐朋狗友半擔心半顯擺地道：「你們不知道，皇后娘娘那手段，一點也不簡單，當初息王和剌王勢頭那般強盛，皇后娘娘結交太上皇嬪妃內侍，手段盡出，為陛下立下了大功的。商兄弟在娘娘面前說出那等話，少不得要被敲打慘了。」
程處默嘬著牙花子，一臉無所謂，「這有啥啊，光腳的不怕穿鞋的，商兄弟又不是朝中官員，他只是一個道士，娘娘還能因為那一句話砍了他的腦袋不成？」
秦懷玉點了點頭，顯然對程處默的話很認可，「不錯，皇后娘娘看著挺和善的，來這玄真觀應該也是衝著商兄弟的名聲來的，應該沒有惡意，只不過有了商兄弟那句話，估計就落不著什麼好就是了。」
李崇義想要反駁，但張了張嘴，卻從自己略顯貧瘠的腦子裡倒不出什麼有理有據的言語。
程處默忽然驚呼道：「出來了！」
瞧見商慎朝著伙房走去，其餘三人也偷摸走了過去。
當走到伙房，三人卻被一個內侍攔住了去路。
「三位公子，請在外稍等。」
程處默一聲冷哼就要開口，李崇義連忙伸手捂著他的嘴，朝著那內侍陪了個笑，點頭退到了一旁。
「你瘋了啊，那是皇后娘娘身邊的人，得罪了我都要挨板子的！」
看著李崇義那如臨大敵的樣子，程處默滿不在乎地癟了癟嘴，「那不就結了，你挨板子，跟我有什麼關係？」
李崇義：......
秦懷玉小聲道：「看樣子，是不是沒事了？」
李崇義瞅了一眼，「應該沒什麼大事了，只不過能不能最終過這一關，還得看這頓飯娘娘吃得怎麼樣了。」
約莫小半個時辰之後，商慎親自端著托盤，走出了伙房。
等內侍嘗過，長孫先夾了一塊商慎用自製簡陋平底鍋煎出來的簡陋版蔣侍郎豆腐，還沒放進嘴裡就笑著道：「你看看，還冒著熱氣兒呢，本宮多久沒吃到過這麼熱乎的東西了。」
一旁的內侍低頭不敢言語，商慎抿嘴憋笑。
等長孫嘗了一口，眼前便是一亮。
吃了一頓心滿意足的飯後，長孫打著飽嗝心滿意足地離開。
等長孫前腳走，李崇義幾個就上前抓住送別長孫的商慎詢問起情況。
商慎嘆了口氣，正要說話，身後又傳來一聲尖著嗓子的喊聲。
「陛下有旨，商慎接旨！」
「大唐皇帝令，茲有玄真觀道士商慎......獻製鹽法、馬蹄鐵法......於國有功，朕心甚慰......命去其牒譜......封萬年縣男，賜宅第一間，皇莊一座！」
「臣商慎接旨！」
玄真觀中，三個少年面面相覷。
「懷玉，你有爵位嗎？」
「沒有，你呢？」
「我會有，但我爹還沒死。」
「這不巧了嘛，我爹也還沒死。」
「所以說，他現在是我們幾個裡面，地位最高的了？」
「別說話，讓我靜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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