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四章 說還是不說

  「想不到吧？其實朕也沒想到。」

  李二面露感慨，「將近七萬貫啊，誰能想到，他就這麼一出手，就把這錢聚斂到手了。而且還是讓他們心甘情願！」

  他仰了仰頭，「攻其心，足其需，便可成己之所求，聚斂之道，朕今日是學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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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長孫微微一笑，「陛下太謙虛了，您行軍打仗，收服四方，這一套不是早就用熟了的，商慎不過學到了您的精髓罷了。」

  李二哈哈大笑著，指著長孫，「你總是會挑這些好聽的話來說。」

  「那臣妾就說句不好聽的。」

  長孫收斂笑容，溫聲道：「這麼多錢在他手上，陛下打算如何處置？」

  李二皺眉，手指敲著膝蓋，緩緩道：「這錢是他自己掙來的，朕既已允諾，還是打算給他自己支配。」

  「但是，百業司真的用得上這麼多錢嗎？陛下先前的教誨臣妾記得，但臣妾覺得陛下可以在別的方面補償一下他。」

  她從地上撿起方才滑落的衣衫，「如今朝廷里花錢的地方那麼多，陛下身上的衣服都破口子了。若是陛下覺得不合適，臣妾就去當這個惡人便是。」

  李二想了想，搖頭擺手，「你也不用去，讓他自己決定吧，朕相信他能把這份錢安排得很妥當。」

  見李二已經有了定論，長孫也沒再強求，點頭應下。

  但就在這時，無鵠卻快步走入房中，「陛下、娘娘，萬年縣男府上來人帶了個口信，說萬年縣男想勞煩娘娘得空前往商家莊子一行。」

  長孫和李二對視一眼，「本宮知道了，你下去吧。」

  李二看著長孫，哈哈一笑，「你瞧瞧，朕就說，可以相信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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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商家莊子中，去往長安的莊主商慎還沒回來，但奉命前往長安及周邊招募更多工匠的六位大匠卻已經再度回到了府上。

  坐在後院之中，六個人互相瞅了瞅其餘人的表情，盡皆沉默不語。

  只有嘆氣聲如草棚里的敲打聲，不時響起。

  過了好一陣，年紀最大的楊五念才開口，「合著我們六個人出馬，一個人都沒請來？」

  眾人聞言臉上的羞愧之意更甚。

  「哎，真的羞死人了！說出去，這張老臉往哪兒放啊！」

  「可不是麼！咱們雖然只是匠人，那也是朝廷在冊的，說出去也多少有幾分薄名的，今日受此羞辱！想到那些人的嘴臉，老夫這氣啊！」

  「哎，虧得我們走之前還信誓旦旦地在郎中大人面前拍胸脯保證，結果呢？還好現在還沒人來問，不然我們都不好回答！」

  「諸位也不必太擔心，我看郎中大人不是那樣的人。」張衝出言安慰著眾人，「咱們百業司什麼情況，郎中大人自己能不清楚嗎？今日若非那些人都知道咱們百業司當前的情況，他們也不會那麼直接地拒絕咱們啊！」

  「還真是！咱們當下都已經這個條件了，郎中大人還要求我們不得透露當前的成果，以免招來一些心思不純的人。要我說咱們現在這情況，有人來就不錯了，還管什麼心思純不純啊！」

  楊五念長長地呼出一口濁氣，看著眾人，「行了，郎中大人既然決定了，咱們就照做便是。別人不清楚郎中大人的本事，我們還不清楚嗎？跟著他，准沒錯！」

  眾人也被這句話振奮到了，情緒也高了不少。

  「就是，有郎中大人的本事在，咱們百業司註定會起來的。」

  「哪怕現在沒錢，咱們慢慢攢唄，沒錢糧但是郎中大人也沒虧待過我們，咱們跟著他，不虧！」

  「是啊，都是吃這一碗飯的，還能難得倒我們？」

  「走，繼續鑽研去！老夫這兩日有了個新想法！」

  眾人的情緒瞬間被激起。

  沒錢又如何？我們慢慢攢！

  沒作坊又如何？我們自己建！

  帶著一種革命的浪漫主義精神，眾人走出房間，朝著自己的草棚走去！

  但是，剛走出幾步，就瞧見一個護衛快步衝來，「諸位大匠！爵爺讓我來告訴你們，做好準備，百業司要大幹一場了！」

  六位大匠一愣，楊五念有些不好意思地道：「劉護衛，今日我等有負郎中大人厚望，並沒有邀請來工匠。」

  誰曾想護衛卻半點不覺得有啥，哂笑一聲，「他們不來是他們的損失！今日爵爺在長安，足足為百業司籌了幾萬貫！有了這錢！什麼事情干不好！你們趕緊想想自己需要的東西，等爵爺回來，向他稟報吧！」

  六人一聽，心跳都像是漏了一拍，巨大的驚喜籠罩著他們，讓他們忍不住把著手臂，差點就手舞足蹈起來。

  「好好好！」

  「讓他們看不上我們！看他們怎麼來求我們！」

  「別愣著了，郎中大人做到如此地步，咱們可不能辜負了他啊！」

  「對對對！」

  眾人走回草棚，幾乎是不約而同地在徒弟身上踹上一腳，「都給我動起來！加把勁！不許偷懶！」

  同樣聽見消息心頭開心的徒弟們欲哭無淚，我們他娘的一直沒閒著啊！

  偷懶的是你們啊！

  沒過多久，商慎騎著快馬，趕回了商家莊子。

  剛在房中坐下，他就看到了聞訊而來的六位大匠。

  在他們期盼又忐忑的眼神中，商慎笑了笑，「我還能騙你們不成，放心吧，錢真的到手了。」

  眾人的心徹底放鬆了下來，和憋了好久再去平康坊的歡客一樣，眼神中充滿了大幹一場的衝動。

  「不過，在這之前，你們先想想辦法，看看府上哪兒可以囤糧，需要些什麼準備，該修糧倉的，抓緊修起來，明日有糧食運來。」

  「郎中大人放心，府上的庫房我們看了，糧倉一多半都還空著呢，一點糧食還是放得下的。」

  商慎平靜道：「兩萬石也放得下？」

  「多少？」

  商慎嘆了口氣，「去準備吧，這是我們當下第一等的大事，我把剩下的護衛也都調給你們支配，你們齊心協力，務必要把這批糧食安頓好，在這之後，你們希望的作坊、試驗場，都會有的。」

  六人對視一眼，齊齊點頭應下，匆匆下去布置去了。

  而商慎就和陳珍一起，安靜地坐在房中。

  陳珍看著一臉平靜的爵爺，心頭生出無限的佩服。

  若是換了他，此刻恐怕已經高興得在府上手舞足蹈，大醉一場了，但爵爺如此年輕，卻還能如此淡定坦然。

  果然是做大事的人啊！

  但他卻不知道，商慎此刻的心頭，正掙扎著一件事情。

  一件天大的事情。

  那就是要不要告訴長孫，進而告訴李二，大旱將至。

  說了，的確可能會多救下許多人。

  但他怎麼解釋自己的未卜先知？

  所謂夢中遇仙人的話，都知道是託辭罷了。

  要真敢在這麼大的事情上說什麼老天爺託夢，你他娘的算哪根蔥，老天爺真要託夢不託給陛下？

  怎麼，合著你才是奉天承運啊？

  可若是不說......

  他來到大堂，就是為了讓這盛唐更盛，同時儘自己的努力避免那些讓後世扼腕嘆息的悲劇發生。

  若是隱瞞，他的良心又過得去嗎？

  就在他心中的鬥爭越來越激烈的時候，門外一聲通報將他猛然驚醒。

  「皇后娘娘到！」

  （還有更新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