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怒火
第85章 怒火
「新和聯勝?」
蘇漢澤故作誇張的反問道,但隨後又擺出一副無奈的姿態。
「冚家鏟,樂少你怎麼不早說?
我尖沙咀那邊的地盤,已經盡數交到大D的手裡去了。
他的人今晚已經陸續過去接管,現在已經由不得我做主了!」
林懷樂感覺自己現在是越來越琢磨不透蘇漢澤在想些什麼了。
以前肥鄧親自出面作保,要他勻一部分地盤出來給自己壯威,他都不肯。
當時林懷樂只當是蘇漢澤覺得自己在洪興站穩了腳跟,鐵了心要和他們和聯勝對著幹了。
但現在他又莫名其妙跑過來告訴自己,他可以從洪興再度過檔回來,以五十八家尖沙咀場子的代價,換他在深水涉這邊上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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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且五十八家場子,已經被他盡數交到大D的手裡去了。
他不知道和聯勝現在的話事人是自己嗎?!
林懷樂開始犯難,即便是尖沙咀的場子盡歸大D所有,他還是不敢輕易得罪面前的蘇漢澤。
比起尖沙咀五十八家場子,他更忌憚這個喪仔徹底和大D站到一邊。
現在是他樂少和大D針鋒相對的時刻,任何一方勢力的介入,都可能影響到勝利天平的傾斜。
尤其是蘇漢澤的背後,還站著個能嚇死人的韓賓!
凌晨一點半,金巴喇夜總會的天台上。
蘇漢澤從深水涉回來之後,並沒有去各處場子裡打點,而是選擇去士多店買了兩瓶凍啤酒,鳥瞰缽蘭街的夜色,在天台上自斟自飲。
比起樓下的燈紅酒綠,天台就顯得靜謐許多。
晚風獵獵吹動著蘇漢澤的頭髮,他此刻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清醒。
只可惜這份安靜,沒多時就被人打破了。
哐當——
隨著天台的鐵門被人粗暴的推開,蘇漢澤不用回頭都能猜到是誰來了。
「蘇漢澤,你是越來越不把我這個大姐放在眼裡了!」
十三妹的話音剛落,蘇漢澤便感覺到她的右手徑直伸向自己的耳朵。
拎著啤酒的蘇漢澤趕緊堪堪躲過,回頭朝十三妹笑道。
「大姐,什麼都別說了。
我知道你想問什麼,肥鄧的死跟我可沒有關係,你沒看新聞啊?
差佬那邊都定性了,他個撲街是死於煤氣中毒!」
「那你和我解釋清楚,你今晚去深水涉,同和聯勝的話事人講你要重回和聯勝是怎麼回事?!」
從十三妹的慍怒的臉色不難看出,她這次是真的動氣了。
對此十三妹只得把啤酒瓶放落在地上,耐心的解釋道。
「大姐,記得我當年剛輟學,準備出來混的時候,你就在大伯的麻雀館和我說過。
既然選擇出來混,就一定要出人頭地!
如果給人當一輩子細佬,不如老老實實學門手藝,過正常人的生活!
這話你還記不記得?」
「我是記得,但這不是你一聲不吭,選擇回到和聯勝去的理由!
知不知道你這樣做,是在反覆橫跳?出爾反爾,兩個月不到從老社團跳到新社團,又從新社團回到老社團,叫外邊的人怎麼看你?」
「我不在乎別人怎麼看我,大姐,我們來說點現實的!
我問你,如果我在洪興一直混下去,什麼時候才能像你一樣,做到揸fit人的位置?
洪興現在十一個揸fit人,如果不死掉一個兩個,我什麼時候才能真正的出頭?
現在就有這樣一個機會擺在面前,我和林懷樂已經談妥了。
只要你點頭同意放我回和聯勝,我馬上就可以是深水涉的揸fit人!」
「你個蝦頭!深水涉是什麼地方你還不清楚嗎?
去那種地方做揸fit人,還不如留在缽蘭街做個馬夫!
我知道你年輕氣盛有拼勁,但飯總歸要一口一口吃!
江湖上大把三四十歲才出頭做揸fit人的,就連你姐夫,也是二十八歲才被蔣先生挖過來在葵青坐鎮!
我不知道你有什麼好急的!」
「大姐,你說錯了,出頭要趁早!
我沒耐心等個十年八年,機會來了,就要抓住,你不要勸我,這次我絕對不可能聽你的!」
「你個衰仔,越來越長本事了?!」
十三妹一時語塞,氣急攻心之下,乾脆再度上手,揪住了蘇漢澤的耳朵。
只是這一次不同以往,蘇漢澤一改往日同十三妹嬉笑打鬧的習慣,不躲不閃,任由十三妹把自己耳朵拽的通紅。
身板紋絲不動,目光卻帶有著前所未有的堅定。
十三妹也愣住了,手跟著鬆了下來。
接著就是一聲嘆息,茫然地靠在了天台的護欄上。
「阿澤,你這樣做,有考慮過後果沒有?」
「什麼後果?」
「你執意要回和聯勝,去做你的揸fit人,有沒有想過林懷樂是不是真心的?
有沒有想過你剛在洪興扎職紅棍,就這樣一聲不吭的走了,會讓蔣先生很沒面子?
自家人這邊暫且就不說了,失去洪興的庇佑,你覺得你能在揸fit人的位置上坐多長時間?
還有,大姐能耐有限,到時候是保你還是不保你?」
面對十三妹一連串的提問,蘇漢澤只是勉強的笑了笑。
他還是沒法和十三妹去解釋太多。
只能回答道:「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如果我馬失前蹄,大不了再跑一迴路就是了!」
「你也飽受過顛沛流離的折磨,我問你,做一條無家可歸的野狗,真的好嗎?!」
十三妹這番扎心的提問,讓蘇漢澤微微一愣。
隨後蘇漢澤正色,決定用一種十三妹能聽懂的方式去回答她這個問題。
「大姐,正因為我經歷過無家可歸的苦楚,我才不甘心就這麼渾渾噩噩下去!
你該知道,即便我現在的名頭在港九響亮的很,但外人談論起我來,都只說韓賓是我的姐夫!
其實我一直很憧憬一件事情,什麼時候賓哥和別人講數,也會說上一句,我是他老人家的妻舅,要賣我個面子?!」
十三妹陷入了沉默,二人一左一右靠在天台的護欄上,感受著晚風的薰陶,皆是無言。
良久之後,十三妹才再度開口,語氣已經放緩了不少。
「阿澤,其實你的命比我更苦一點。
比起你來,我好歹還有個老爸照應我到十八歲。
雖然你是從小跟著我一起長大的,但我也知道,我老爸吹水達,對你這個侄子畢竟不能像對待親兒子一樣。
但是你知道嗎?我和你雖然是堂姐弟,我卻從來都是拿你當親弟弟一樣對待。
我十三妹的親人本來就不多,現在這個世界上,最親近的人就只有韓賓和你了。
所以我不想看到你有個什麼三長兩短,你剛才說我不能撐你一輩子,你是認真的嗎?
大姐別的不敢說,有我一口吃的,就絕對有你一口吃的。
不過你既然已經下定決心,大姐也只能交代一句話給你。」
說完十三妹自嘲式的笑笑,拍拍蘇漢澤的肩膀。
用最柔和的語氣,說出了一句讓蘇漢澤感動不已的話。
「不管遇到什麼困難,記得回來找大姐!」
重活一世,蘇漢澤對家這個概念,一向是可有可無的。
是十三妹一直無言的陪伴在他身邊,以大姐的身份,默默地照顧他。
讓他切實的感覺到一份家的溫暖。
也是這份溫馨的親情,不至於讓他太癲,不管做什麼,還有番瞻前顧後的考慮。
一份由衷的笑容自蘇漢澤臉上洋溢而出,他順勢也把手搭在十三妹的肩膀上。
答道:「大姐,這麼煽情可不像你的脾氣。
我是去做揸fit人,不是趕著去送死,你能不能開心一點?」
翌日上午十點,太平山半山別墅區。
蔣天生坐在自己的書房裡頭,埋頭整理著一份合同。
坐在他身後的是洪興的管數陳耀,此時正一聲不發,聽著蔣天生的安排。
「阿耀,馬來的這個拿督,在檳城的勢力可不小。
雖然和他做的是果欄的生意,但也不如小覷,和他搭上了關係,以後我們在南洋的生意,說不定還能更上一層樓。
還有,下次讓堂口的人和這些上層人士談生意,我拜託他們穿套整齊些的西裝,把那些花花綠綠的紋身遮蓋起來,不要帶些不三不四的小弟去現眼!
都什麼年代了?擺黑社會的派頭,上得了台面嗎?誰還鍾意和打著社團派頭的人做生意?
上次菲律賓那筆五千萬的酒店合同,就是這麼搞砸的,我不想看到這種再發生!」
「知道了蔣先生,這種事情不會再發生了!」
面對蔣天生一連串的吐槽,陳耀只是用一句簡短的話語進行回答。
作為一個合格的管數,他此刻也只能這麼去回應自家的龍頭老頂。
直到蔣天生把新簽訂好的合同收起,陳耀才堪堪開口。
「蔣先生,這麼早來找你,其實還有件事情想要告訴你。」
「什麼事?」
「十三妹的那個堂弟,今天早上已經被十三妹從社團海底冊上除名了。
還有,他向韓賓那邊借了隊人手,準備上位和聯勝深水涉堂口的揸fit人了!」
「有這種事情?」
蔣天生的神色並沒有太大的變化,隨即自言自語一般說道。
「和聯勝昨日話事人換莊,一天之內死了兩個叔父輩,其中還有主心骨鄧威。
我是越來越看不透這個喪澤了,他到底在搞些什麼?」
嘀咕完之後,蔣天生看向陳耀,開口問道。
「前段時間,我還因為喪澤的事情去和鄧威飲過茶。
十三妹不和我打聲招呼,就把這個喪澤從社團除名,是不是有些太不尊重我了?」
「蔣先生,十三妹早上已經和我通過電話了。
她說喪澤不想因為和聯勝的事情,替洪興招惹上麻煩。
還有,她下午會專程來太平山一趟,當面和你解釋清楚這件事情的原委。」
「呵呵,這個喪澤用我們洪興的人打下的地盤,去換他在和聯勝做個揸fit人。
到頭來還要說是為我們洪興考慮,我看他們缽蘭街的人,確實是有些太不懂規矩了!」
蔣天生語氣雖然平淡,但任誰也聽得出來,這個一向和煦的洪興龍頭,此刻心中已經不滿到了極點。
陳耀沒敢去接話,作為一個合格的白紙扇,他很清楚這個時候蔣天生如果不主動問起,自己老老實實保持沉默就對了。
讓陳耀感到意外的是,蔣天生並沒有就這個問題過多和自己探討下去。
反而是話鋒一轉,招呼道。
「你不說和聯勝我還差點忘記了,一會你替我送兩個花圈到鄧威的靈堂上去。
告訴和聯勝的人,等我抽出時間來了,再親自去肥鄧的靈堂弔唁!」
「好的蔣先生!」
蘇漢澤帶著尖沙咀五十八家場子的消息,一時間在洪興內部不脛而走。
其中收到這則消息最顯激動的,就是銅鑼灣的大佬B。
他此前一直有意踩進缽蘭街,但懾於韓賓的勢力,以及蔣天生一直不開口表態,故而一直沒有遂願。
現在他終於覺得機會來了。
不和龍頭打聲招呼,就帶著社團的地盤過檔,這在江湖上屬於大忌。
哪怕這些地盤是蘇漢澤自己打下來的!
大佬B只覺得這一回機會難得,順勢把十三妹從缽蘭街拉下馬也不是沒有可能!
於是大佬B打聽到蔣天生在中環的海盛酒店和人談生意之後,午飯都來不及吃,便匆匆招呼馬仔開車,送自己去到了中環。
下午一時許,蔣天生在海盛酒店八樓的餐廳陪同馬來的拿督用完餐,便準備下樓親自開車,送馬來的貴賓去大嶼山機場趕航班。
一行人相談甚歡,在下了電梯來到一樓之後,陪同在拿督身邊的蔣天生忽然聽到有人喊了自己一聲。
循著這聲熟悉的聲音傳來的方向望去,蔣天生一眼就看到了守在大堂前台,滿臉諂笑的大佬B。
此時的大佬身穿一套黑色緊身背心,身上花花綠綠的紋身招搖的顯露在外邊。
脖頸上套著一條足有拇指粗細的金鍊,搭配他那膀大腰圓脖子粗的身材,就差把『不好惹』三個字寫在腦門上了。
和蔣天生一起下樓的拿督也注意到了大佬B,當即停下腳步,朝蔣天生問道。
「蔣先生,你的朋友?」
「一個公司的朋友,拿督您先上車,我一會就到。」
略顯尷尬的蔣天生招呼自己的保鏢先送拿督出門候車,隨後快步走到前台,看向大佬B道。
「阿B,怎麼找到這裡來了,有什麼事情嗎?」
大佬B自然是注意到了蔣天生的神色變化,當即有些不好意思的摸了摸鼻頭。
「蔣先生,我是不是打擾你和客人談生意了?」
「打擾倒不至於,不過這位客人,是馬來的拉古拿督,你過來找我,能不能衣著得體一點?
到底有什麼事情?一會我還要送客人去機場!」
「倒也沒什麼急事,就是缽蘭街的喪澤,今天早上……」
「行了我知道了!」
蔣天生意味深長的看了大佬B一眼,隨後指了指身後的電梯。
「去八樓找服務生,讓他帶你去天香閣茶包,這個茶包我還沒有退掉!
等我送完客人,再回來找你聊這檔子事情!」
「哦!那我現在上去等你。」
大佬B非常識趣的點了點頭,隨後往電梯口趕去。
約莫兩個小時之後,蔣天生回到了海盛酒店,如約在八樓找到了大佬B。
此時的茶包已經被大佬B喚人打掃乾淨,古香古色的茶桌上,正咕咚煮著一壺茗茶。
整個屋子裡散發著沁人心脾的茶香。
看到蔣天生進門,大佬B又忙前忙後,親手為蔣天生斟茶倒水。
等蔣天生拿起茶杯喝完一口,大佬B才坐定在沙發上,一臉恭謙的望著蔣天生。
開口道:「蔣先生,喪澤又過檔去了和聯勝。
他現在不得了啊,在我們洪興鍍完金,回去就直接被樂少賞了個揸fit人!
我看他是完全不把我們洪興放在眼中!」
蔣天生還端著那杯熱茶,神情平靜,望著大佬B的眼睛。
問道:「阿B,我一向是信任你的。
老實說,十三妹的人搞出這種事情來,我也很不開心。
你和我直說好了,如果你是我,你現在打算怎麼辦?」
「蔣先生,我哪夠資格替您打主意啊!」
「不要緊,你現在想什麼就說什麼!」
「那我直說了啊!」
沒有片刻猶豫,大佬B旋即侃侃而談道。
「蔣先生,我先說句公道話,我們洪興能在這十幾年裡越做越旺,韓賓確實是出了不少的力。
但是我也早就說過,洪興是蔣家的洪興,不是他韓賓的洪興!
這些年韓賓倚仗自己的勢力,一連串扶植了他兩個弟兄分別在屯門,九龍城上位。
恐龍和細九有本事,我沒什麼好說的。
哪怕是韓賓的老婆十三妹,也是蔣先生您親自提拔上位的,我也沒有什麼好說的。
不過蘇漢澤一個小小的飛仔,搭著韓賓這層關係,在油尖旺攪風攪雨!
現在更是一聲招呼不打,帶著社團的地盤就過檔去了和聯勝,他哪來的這個膽子?這份底氣?
還不是覺得背後有韓賓撐腰,連蔣先生你都不放在眼裡了!」
大佬B越說越來勁,一口氣講了一大堆,尤覺得不過癮。
於是端起自己面前那杯放涼的茶水,喝了一口,又繼續說道。
「我覺得蘇漢澤過檔去和聯勝這件事情,暫且可以不提。
但是尖沙咀的那五十八家場子,可全是我們洪興的兄弟打下來的!
無論如何,這五十八家場子,他得先交回給我們洪興再說!」
「阿B,說喪澤的事情,幹嘛要牽扯到韓賓?」
蔣天生暫時未對大佬B的建議表態,但話已至此,大佬B也不打算藏著掖著了。
當下回答道:「蔣先生,不怪我挑撥是非,您不覺得韓賓的勢力實在太大了嗎?
以前我和您提起,您還不當一回事。
現在您也看到了,韓賓這些人,已經敢不賣您的面子了!
這洪興到底是誰說了算,我怕他們搞不清楚!」
蔣天生從茶几上的托盤裡拿出一盒雪茄,推開木盒的盒蓋,遞給大佬B一支。
大佬B當即雙手接穩,又把雪茄放落在茶几上,取出打火機,給蔣天生烤燃一支。
等雪茄烤好,蔣天生才開口講道。
「阿B,以後這種話,就不要在我面前說起了。
大家都是一口灶上開飯的兄弟,這些話我聽到了也就罷了,讓別人聽到了,會傷到社團的和氣!」
大佬B悻悻低頭:「知道了蔣先生。」
「不過剛才你提的建議,我倒覺得非常妥當。
不管尖沙咀的地盤是不是蘇漢澤打下來的,他都沒資格帶著我們洪興的地盤,換他去和聯勝榮華富貴。」
大佬B臉色一喜:「那蔣先生您的意思是……要不要我帶人把地盤收回來?!」
「不急,先聽我把話說完。
有件事情你可能還不知道,喪澤把尖沙咀五十八家地盤,交到了荃灣大D的手中。
就在今天早上八點,大D在鄧威的靈堂上放了話。
他要帶著整個荃灣的堂口,從和聯勝脫離出來,搞個新和聯勝!
現在整個港九的反黑組,都在盯著和聯勝那邊。
還有東星那邊的人,也一直在盯著尖沙咀這些地盤。
我不想在這個節骨眼上,讓洪興蹚入這灘渾水,這件事情可以從長計議!」
蔣天生的語速不急不徐,仿佛在訴說著一件無關緊要的事情一般,一時間讓大佬B有些摸不著頭腦。
把玩著蔣天生剛才遞給自己的那支雪茄,大佬B終於忍不住內心的疑惑。
向蔣天生詢問道:「蔣先生,那這件事情就這麼算了?」
「怎麼可能算了,如果就這麼算了,以後你還肯不肯服我,其他堂口的揸fit人,還認不認我這個老頭老頂?」
蔣天生拿起雪茄抽了一口,隨後把身子靠在椅背上,翹起二郎腿,對大佬B說道。
「聽著阿B,你在想些什麼,我其實一清二楚!
你不是一直想在缽蘭街分走十三妹一部分生意嗎?一會你就去找一趟十三妹,告訴她不用來和我解釋那麼多了。
順帶告訴她,我對她放喪澤過檔和聯勝的事情,很不高興!
她不是鍾意把到手的生意交給別人去做嗎?那好,讓她準備一下,今晚八點之前,至少把缽蘭街十五家場子的生意交出來!
這些生意由誰來做,到時候等我來安排!」
直到此刻,大佬B才明白事情比自己想像中的還要嚴重許多。
蔣天生是徹底動了真火!
十三妹雖然是缽蘭街的揸fit人,但是缽蘭街這種地方的場子,個個都是搖錢樹,銷金窟!
洪興在缽蘭街的生意,攏共也就三十幾家場子。
他大佬B打了這麼久的主意,也只不過是想從十三妹的地盤拿到兩三家場子的經營權。
蔣天生一口氣讓十三妹交出一半的生意出來,難說沒有動了換掉這個揸fit人的心思。
其實大佬B猜的一點都沒錯,不是顧忌韓賓的面子,只怕洪興在缽蘭街的揸fit人,今天晚上就要換人了!
「蔣先生,我馬上去和十三妹打好招呼!」
生怕蔣天生改變主意的大佬B當即起身,機不可失,他現在已經有些迫不及待了。
從樓上下來,大佬B跑到泊車坪親自開車,不過二十分鐘就趕到了缽蘭街。
在見到十三妹之後,大佬B發現這個男人婆的面色有些枯槁,眼眶發黑,顯然是昨夜沒睡好覺。
也許是知道大佬B的來意,十三妹把大佬B請進自己的住處之後,便直接問道。
「B哥,是不是蔣先生讓你過來的?」
「十三妹,不是我說你,虧你還知道是蔣先生讓我過來的!」
大佬B一屁股坐在客廳的沙發上,擺出一副頗為嘲諷的姿態。
繼續說道:「你是不是忘記了,你能在缽蘭街立足,還是靠得蔣先生的提拔!
缽蘭街大姐頭做了還沒兩年,就覺得翅膀硬了。
我問你,喪澤帶著尖沙咀五十八家場子過檔的事情,是你點頭同意的?!」
「是我點頭同意的!」
「嘖嘖,你真是不得了了!
洪興的地盤,你說送就送,是不是有些太不把蔣先生放在眼裡了?」
「B哥,你少給我扣黑鍋!
蘇漢澤打下尖沙咀的這些地盤,不管是出錢還是出力,都是我和韓賓一手操辦的,沒給社團添過一絲一毫的麻煩!
再者蘇漢澤是我的細佬,他能不能過檔,我還不能做主嗎?」
知道大佬B是為得什麼來的,十三妹也不可能有好臉色給他。
如果不是清楚這次的事情實在做的過於出格,她甚至都懶得去和大佬B廢話。
大佬B自然是不肯放過這次難得的機會,眼見挖苦不到十三妹,他也只得把蔣天生的話擺出來。
「十三妹,我現在不同你講那麼多。
不管蘇漢澤是怎麼拿下尖沙咀這些地盤的,總歸這些地盤是我們洪興的沒錯!
你不打聲招呼,就放任蘇漢澤帶著地盤過檔,蔣先生沒發話出來收咗蘇漢澤的皮,已經是相當給你面子了!」
十三妹冷哼一聲:「B哥,有什麼話你就直說吧,我現在沒心情同你講野!」
「好!不過我得說清楚,這次我來,是替蔣先生傳番話的。
蔣先生告訴我,他現在不想見你,對於喪澤過檔的事情,他感到非常不爽!
還有,今晚八點之前,你要把缽蘭街十五家場子的生意交出來。
這些場子到時候具體由誰來打點,一切聽蔣先生安排!」
說著大佬B抬手看了眼手腕上的大金勞,指著手錶道。
「馬上快三點了,還有不到五個小時!
十三妹,你好好考慮清楚吧,到底交哪十五家場子出來,八點前給蔣先生一個答覆!」
「不用考慮了!除了這家由韓賓投資的皇朝夜總會,其他的場子,你們看中哪家就拿走哪家!
我知道從我在缽蘭街上位那天開始,不少社團的兄弟就不服。
你也可以順帶轉告蔣先生,如果可以,缽蘭街的揸fit人一併讓你B哥來做好了!」
「你……」
大佬B當即嗆聲,他萬沒想到十三妹的性格剛烈至此。
但旋即大佬B臉上又露出一抹笑容,連連點頭道。
「好嘢!算你十三妹拿得起放得下,這話可是你自己說出來的!
別到時候韓賓回來,說我們這些做前輩的倚老賣老,欺負你一個女人!」
十三妹依舊不為所動。
「說完了?說完了的話,你現在就可以回去,好好考慮,怎麼和蔣先生開口,拿走我缽蘭街生意最興旺的那幾家場子了!」
眼見十三妹下了逐客令,大佬B也沒臉皮繼續坐下去了。
當即起身,走到門口的時候,不忘回頭又對十三妹挖苦了一聲。
「十三妹,希望到時候蔣先生找你談話的時候,你還能這麼硬氣!」
深水涉大窩坪的一家名為孖記士多的便利店,蘇漢澤正借著昏暗的燈光,拿著一塊抹布有條不紊的清理著店內的衛生。
這家士多店面積不足百尺,名為便利店,其實叫做地下六合彩的投注點更合適一些。
兩處布滿灰塵的貨架,上面的貨物寥寥無幾,顯然是有很長時間沒有補貨了。
牆皮剝落的牆面上,貼滿了不少馬賽海報,六合彩生肖走勢判斷圖。
唯有擺放在門口的那台嗡嗡作響的冷櫃,裡面裝滿了冷飲啤酒。
還有收錢的那張玻璃櫃檯,裡面擺滿了形形色色的香菸。
屋子的正中央,擺放著一張滿是油污的木質餐桌。
每逢到了開獎的日子,就有三三兩兩的人群圍坐在這張餐桌邊上,煮個打邊爐,通過擺放在櫃檯上方的那台老式彩電,邊吃邊通過電視了解當日的開獎信息。
師爺蘇正坐在這張餐桌旁邊,看著不斷搓洗抹布的蘇漢澤,再度忍不住開口道。
「澤哥,你……你當真要住到這……這種地方來嗎?
如果一定要……要住在這裡,還是讓我幫你打掃一下吧!」
「不用!我很快就能忙完,一會把屋裡的貨架雜物全部拿出去丟掉就好。」
蘇漢澤一邊擦拭著收錢的玻璃櫃檯,一邊向師爺蘇答道。
兩年前,他還是和聯勝收數的時候,這塊地方就算是他的坐陀地。
本著從哪裡跌倒就從哪裡爬起來的原則,他在回到和聯勝之後,還是選擇把這個地方作為自己的容身之所。
當蘇漢澤把櫃檯最後一個角落抹乾淨的時候,門可羅雀的便利店外頭,忽然來了一群不三不四的飛仔。
有個光頭仔進門就朝著士多店內喊道:「仇仔,拿兩瓶汽水出來飲飲,掛我帳上啦,下次一起來算!」
蘇漢澤依舊在擰著抹布的髒水,師爺蘇也只是扭頭看了門口一眼,沒有吭聲。
眼見沒人應答,光頭仔搶先一步踏入屋內,繼續大喊道。
「聾了嗎衰仔?你契爺我這幾天牙疼,喝不得冷飲啊!」
蘇漢澤丟掉手中的抹布,起身往門口張望了一眼,站在門口的三個飛仔當即怔住了。
「仇仔去長沙灣做事了,以後在我這裡,不容許任何人賒帳!」
「澤……澤哥!」
剛才還大喊大叫的光頭仔,此刻已經驚得如同鵪鶉一般。
現在蘇漢澤重回和聯勝,做和聯勝深水涉堂口揸fit人的事情,已經傳遍了深水涉的各個角落。
不談現在蘇漢澤的身份,哪怕是兩年前,自己拿刀收數的時候,名聲都能在這一代嚇死人。
這群蝦蝦霸霸的飛仔見到蘇漢澤當下腦殼懵了,也不是什麼奇怪的事情。
蘇漢澤把濕漉漉的手往身上擦了擦,又開口說道。
「剛才我說過的話,你們聽清楚了沒有?」
「聽清楚了,我哋馬上把欠款補齊!」
光頭仔如夢初醒,連忙招呼身後的兩個同伴,各自哆哆嗦嗦從口袋裡掏錢。
他們這一輩,也算是剛從古惑仔預備役轉正的新丁,沒吃過豬肉不能沒見過豬跑。
可不敢看到喪澤收數這種事情,發生在自己身上。
只不過三個飛仔摸索半天,口袋裡的鋼鏰都摸出來了,都只湊夠了少少的一百二十蚊。
光頭仔把錢攥在手中,哆哆嗦嗦放落在櫃檯上,又膽怯的看了蘇漢澤一眼。
怯弱的說道:「澤哥,我哋一共欠士多店兩百四十蚊。
剩下的錢,我們馬上回去湊出來給你,如果要算利息的話,請澤哥給我們個數,我們馬上去湊!」
蘇漢澤懶得去看櫃檯上的這堆零錢一眼,只是坐在櫃檯後面的那張椅子上,從裡頭取出一包香菸。
拆開丟落一支在嘴裡,饒有興致的看著這個光頭仔。
開口問道:「多大了?」
「上個月剛滿十八……」
「他們兩個呢?」
「一個也是十八歲,一個十六歲。」
「你叫什麼名字?」
「我叫馬星波,澤哥你叫我波仔就好了。」
蘇漢澤問什麼,光頭仔就答什麼。
這家士多店之前本是自己一個屋邨的髮小在打理的,他也是萬萬沒有想到,蘇漢澤在回到深水涉後,會選擇在這樣一個地方下榻。
蘇漢澤點了點頭,隨後點燃了叼在嘴裡的香菸,又開口問道。
「跟哪個的?」
「石峽尾的黑狗哥,不過我們還沒有正式拜門!」
「怪不得三個人連兩百塊錢都湊不出來,跟著黑狗這個撲街,屎都吃不上熱乎的!」
提起黑狗這個名字,蘇漢澤瞬間有了印象。
這傢伙比自己大七歲,當年也是在深水涉跟著官仔森開工的。
自己剛拜門進入和聯勝的時候,黑狗在自己面前賣弄資歷,和自己打牌的時候,夥同人出老千坑自己的錢。
被蘇漢澤當場抓包,死不認帳不說,還放話要教教新入社團的飛仔上下尊卑怎麼寫。
結果就是被當時脾氣火爆的蘇漢澤打破了腦袋,順帶拿刀削去了黑狗左手的一截小拇指。
後來事情鬧到了龍根那裡,被龍根一句私吞兄弟財務者,死於亂刀之下給輕飄飄打發了。
也正是因此,蘇漢澤才正式得了『喪澤』這個諢號,被官仔森帶到大窩坪,做替社團收數的活計。
波仔並不清楚自己大佬黑狗和蘇漢澤的恩怨,眼下蘇漢澤糗自己大佬,他既不敢駁嘴,也不敢附和蘇漢澤說黑狗的不是。
只得閉緊嘴巴,低著腦袋不敢聲張。
好在蘇漢澤再次開口了。
「行了沒事了,把你們的錢帶走,回去順帶和黑狗打聲招呼。
就話我蘇漢澤今日重返和聯勝,做你們深水涉的揸fit人。
他要是得閒的話呢,也該親自過來拜訪一下我!」
如蒙大赦的波仔連忙伸手抹了下脖頸後的冷汗,連連點頭稱是。
隨後帶著兩個同伴,逃似的離開了士多店。
等這三人離開之後,蘇漢澤又拿出鐵鉤,把士多店的捲簾門放下了半截。
而後坐到那張稍顯油膩的餐桌邊上,對師爺蘇開口道。
「師爺蘇,你在油麻地跟了火牛一年,和我說說,這個人到底合不合適?」
「澤……澤哥,他是最合適不過的人選了!
懂得見好就收,又不碰白粉,沒有坐過話事人的位置,在和聯勝這麼多年了,資歷也夠。
如果鄧威還在的話,難說過個幾年等火牛年紀大了,就要推他上來坐兩年莊!」
蘇漢澤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
道:「我這一注下的可真夠大的,連帶我大姐現在和我一起遭難。
我只希望我下這麼大的血本,到時候能博個盆滿缽滿才好!
要不然我沒臉去見我大姐了!」
隨後蘇漢澤環顧了眼逼仄的四周,嘆息道。
「兩年前,我還只是和聯勝一個專收貴利的飛仔。
兩年後我還選擇住在這裡,就是為了提醒自己,一定要堂堂正正從這間破落的士多店內走出來!
師爺蘇,你難道一點都不好奇,那天晚上大圈豹來港島,到底和我說了些什麼嗎?」
師爺蘇露出個討好的笑容,答道:「澤……澤哥,兩年前,我還是一個在律師事務所,專門替……替社團兄弟打爛命官司的訟棍。
不過從……從那時候起我就明白一個道理,那……那就是不該問的少問,你怎麼……怎麼說,我就怎麼做好了!」
這一連串的話,師爺蘇說的有些吃力。
往後不免深吸口氣,又補充道。
「我……我算是想明白了,像我這種人,沒有……貴人相助,註定一輩子出不了頭!
所以澤哥……多謝你給我……給我這個機會啊!」
(還有更新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