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大圈豹的試探

  第83章 大圈豹的試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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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師爺蘇今天晚上的精神顯得格外抖擻,他身穿一身卡其色西裝,搭配一條筆直的酒紅色領帶,腳上的皮鞋擦的錚亮,看起來當真如同一個律政精英一般,昂首挺胸的走進了缽蘭街的蘇荷經典酒吧。

  「你……你好,我……我來找個人啊!」

  走進酒吧之後,師爺蘇四下張望一番,當即走到一個睇場的馬仔身邊。

  這個正站在吧檯前面消遣的馬仔,看了師爺蘇一眼。

  詢問道:「找小姐啊?」

  「不是,找……找喪澤哥!」

  睇場的馬仔不禁嗤笑一聲:「每天想來找澤哥的人那麼多,你又是哪位啊?」

  「餵大……大哥,我叫師爺蘇啊,澤……澤哥之前有來搵過我,他讓我來缽蘭街跟他的啊!」

  「哦,原來是……是澤哥讓……讓你來跟他的啊?

  省省吧,話都說不清楚,澤哥會去搵你這種人跟他?」

  這個馬仔一邊學者師爺蘇口吃的講話方式,一邊用略帶誇張的口氣嘲諷。

  顯然他是不相信,蘇漢澤會找這樣一個口齒不清的斯文佬,收他過門。

  師爺蘇不禁苦笑一聲,最後只得從口袋裡摸出一張皺巴巴的鈔票,放落在吧檯上。

  「那給我拿杯酒,我在……在這裡坐一會沒什麼問題吧?」

  「隨意!」

  睇場的馬仔舉起自己擺放在吧檯的酒杯朝師爺蘇示意了一下,便扭過頭去,不再搭理師爺蘇。

  碰了壁的師爺蘇,只得找個地方坐下。

  蘇漢澤這段時間神龍見首不見尾的,很少出現在自己的場子裡。

  而能聯繫到蘇漢澤的吉米仔現在人在大陸,他並不能撥通吉米仔那個港島的號碼。

  今天晚上有要緊事來找蘇漢澤,一時間卻讓他犯了難。

  不過就在師爺蘇端著自己要的酒,坐在酒桌上思考對策的時候,一隻厚重的手掌忽然拍在了他的肩膀上。

  「師爺蘇?」

  一道富有磁性的男聲當即從自己背後傳了過來。

  師爺蘇回頭一望,發現一個足足高自己一頭的年輕男子,嘴角洋溢著微笑,正站在自己後邊。

  師爺蘇連忙起身:「澤……澤哥!」

  「坐,你認得我?」

  「你最近在……在油尖旺可是紅的發紫,在這一代混的哪……哪個敢不認得你?」


  師爺蘇對蘇漢澤報以一個職業性的微笑,又開口問道。

  「澤哥,你……知道我來找你啊?」

  「招呼你來找我的人來頭那麼大,怎麼可能不事先打個招呼就讓你過來呢?」

  蘇漢澤並沒有落座,將雙手撐在桌子上,用一種俯瞰的眼神望著師爺蘇道。

  「當時我讓吉米仔招攬你過來跟我,為什麼直到現在才肯過來啊?」

  「承蒙澤哥抬舉,過檔這……這種事情,哪能是隨便拍板的?

  耽誤了少少時間,澤哥你……你不會介意吧?」

  「不見得吧?我看你是不見兔子不撒鷹。

  行了廢話少說,大圈豹約我在哪裡見面?」

  師爺蘇臉色一凜,驚詫道:「澤哥你都知道?」

  「我剛才已經和你說過了,大圈豹已經安排人和我打過招呼了。

  別耽誤時間了,趕緊動身吧!」

  師爺蘇連忙起身,對著蘇漢澤做了個請的姿勢。

  同時開口道:「北角leoris音樂餐廳,大……大圈豹在那裡定了位置!」

  北角的這家leoris音樂餐廳,其實一點都不高雅。

  這是新記的叔父輩權公的小兒子爆C搞的一家場子。

  秉承著大兒子負責立業,小兒子負責敗家的一貫作風,爆C這人是典型的二代公子作風。

  一天到晚正事不干,沉淪在燈紅酒綠中樂此不疲。

  這家音樂餐廳,其實就是新記一些飛仔,專門在北角溝女的一處場子。

  蘇漢澤有些沒搞明白,堂堂大圈豹約自己見面,為什麼要專門選個這種吵鬧的地方。

  約莫半個小時,蘇漢澤揸車帶著師爺蘇,趕到了這處場子。

  在車泊好之後,師爺蘇卻沒有選擇下車。

  他訕笑著對蘇漢澤說道:「澤哥,大……大圈豹約你談事情,我就……就不方便進去打擾,留在車裡等你好了!」

  餐廳裡頭雖然播放著優雅的薩克斯,但雕龍畫鳳的古惑仔們吵鬧聲,遠將餐廳里的音樂氛圍壓蓋了下去。

  形形色色的年輕古惑仔們,正打著赤膊划拳喝酒,向旁人展示自己那引以為傲的紋身。

  摟著馬子大聲叫囂,比起北角最熱鬧的大排檔,簡直有過之而無不及。

  靠近樓梯口最角落的一張桌子上,則是坐著一個與一眾古惑仔格格不入的中年男子。

  他留著個精煉的平頭,正專心致致的看著擺在桌面的一份報紙。


  似乎周圍的吵鬧聲,並不能影響到他分毫一般。

  不用說蘇漢澤也清楚,這位就是自己今晚要會面的貴客了。

  「石廳!」

  沒等石勇招呼,蘇漢澤便坐到了石勇對面的位置上。

  石勇不禁一愣,隨後笑道:「好身手啊,你剛才走過來,我居然沒有覺察到。

  是洪興社的喪澤吧?」

  「石廳見笑了,我叫蘇漢澤,旺角愛民屋邨長大,實實在在的港島市民。」

  蘇漢澤一邊做著自我介紹,一邊把自己的紅萬敬給石勇一支。

  石勇當下沒有拒絕,接下蘇漢澤這支煙,卻並未去點火。

  他用一種考量的眼神,上下打量了蘇漢澤一眼。

  隨後開口道:「看來我的身份,你也是有了解過的。

  不過你要是能搞清楚這次我來找你的意圖,你就該叫我大圈豹,而不是什麼石廳!」

  「OK!」

  蘇漢澤給自己點燃一支煙,悠然的吸了一口,隨後開門見山道。

  「不知道大圈豹這次點名找我,到底是為了什麼事情?」

  「爽快!既然你直白,我也不和你繞彎子了。

  你手底下有個人叫李家源,原先是在和聯勝開工的。

  我希望你能賣我個面子,把人放回和聯勝去!」

  「就為這事?」

  「就為這事!」

  在得到石勇的答覆之後,蘇漢澤當即搖了搖頭。

  「不行,港島是一個法治社會,沒有人可以逼著一個上進的年輕人,去做一個古惑仔!」

  說罷蘇漢澤眉心緊鎖,聚精會神的看向石勇道。

  「不過有些人天生嚮往光明,有些人天生適應黑暗。

  大圈豹今天既然肯來找我,我不相信你是專程為了一個李家源來的!」

  「哈哈,有點意思,你比我想像中的更有意思!」

  石勇不禁笑出聲來,他沒有急著和蘇漢澤繼續進行溝通,而是對著一直守在不遠處,準備傳菜的服務生打了個響指。

  早等得不耐煩的服務生當即小跑過來,埋低身子向石勇問道。

  「先生,現在可以上菜了嗎?」

  「先不急著上菜,這樣靚仔。」

  石勇說著從兜里摸出一張紙條和一張百元鈔票,一併遞到服務生的手中。


  開口道:「煩請你按照這張紙條上寫的電話號碼,去幫我打個電話。

  告訴電話那頭的人,就說有個叫大圈豹的在這邊吃飯,覺得這裡太吵。

  麻煩他另外給我換個地方,我要招待朋友!」

  聞聲的服務生不禁有些反感,但看在這張百元鈔的面子上,還是接過了石勇遞來的這張紙條。

  只是嘴裡絮叨道。

  「大哥,嫌吵就不要來這裡嘛!

  這是什麼地方你也不好好打聽打聽,換地方可以,飯錢可沒得退!」

  「不用退,快去吧。」

  在把錢收進口袋之後,服務生便慵懶地朝吧檯那邊趕去。

  來到吧檯的座機面前,他展開石勇給他的那張紙條,隨後漫不經心的按照上面的數字,挨個輸入了號碼。

  電話響了好幾聲才堪堪接通,服務生抓起話筒,當下『餵』了一聲。

  「哪位?」

  「你別管我是哪位,你有位朋友叫大圈豹,托我給你打個電話。

  他現在在北角的leoris音樂餐廳用餐,嫌棄這邊太吵。

  讓你幫他另外找個場子訂餐,他說他要招待朋友啊!」

  「撲街!他現在人還在那裡嗎?!」

  「當然還在了!」

  「你們這家餐廳的負責人,是不是爆C那個混帳?」

  聽到電話那頭的人直呼爆C的名號,接聽電話的服務生當下語氣有些不自然。

  剛才倨傲的語氣,也開始逐漸變得恭敬。

  「你……我們這家餐廳的負責人是沙膽傑,他跟爆C哥做事的。

  先生你到底是哪位啊?」

  「我叫向展威!告訴你們這邊的帶頭的沙膽傑,我這位客人要是在我趕到後,還和我說你們這邊太過吵鬧。

  今晚在場的有一個算一個,我把你們舌頭全部割下來!!」

  「老……老……你是老頂?」

  「聽清楚了沒有?!」

  隨著電話那頭一聲暴喝,已經驚得呆若木雞的服務生居然連連點頭。

  未了才發現自己在接聽電話,趕忙回答一聲。

  「聽清楚了老頂,我馬上去辦!」

  「聽清楚就好!」

  嘟嘟嘟……

  聽著話筒里傳來的忙線音,半晌之後這個服務生才緩過神來。


  抹了把額前的冷汗,撒開腳丫子就往後邊跑去。

  不到兩分鐘,偌大的餐廳音樂也停了,划拳喝酒的一干古惑仔,不管喝醉的沒喝醉的,此時一個個如喪考妣,垂頭喪氣的坐在椅子上。

  整間餐廳,除了石勇那桌還不時傳來小聲的交談,頓時聽不到除此之外的任何聲音。

  約莫二十分鐘後,一台勞斯萊斯銀爵自外頭急駛而來,穩穩噹噹停在了餐廳門口。

  隨後一個神色匆匆的中年男子,不等副駕駛位的馬仔前來開門,便快步自后座狂奔而出,慌慌張張的跑進了餐廳。

  目光一番搜羅,在看到了角落裡的石勇之後,立馬快步上前,嚴肅的表情馬上換上了一副笑臉。

  在場的一干古惑仔在見到來人之後,當即下意識的把頭埋得更低,連大氣都不敢吭一聲。

  「豹哥,怎麼來了也不事先打聲招呼?

  怎麼能來這種地方食飯呢?快跟我去中環,我在那邊替你訂好酒宴了!」

  當著新記一干小弟的面,向展威絲毫不在意自己的身份,對著石勇諂笑道。

  石勇回以一個禮貌性的微笑,隨後擺了擺手道。

  「不礙事的,叫你的人都出去吧。

  我今番來港島,一是辦妥點事情,一是為了來見見你這個老朋友。」

  向展威聞言,當即轉身看向一屋子的古惑仔,只不過他臉上的笑意已經完全收斂。

  沉聲對著一屋子人喊道:「都不滾出去,等著我來挨個請嗎?!」

  口轟——

  向展威此話一出,一屋子人頓時如蒙大赦,作鳥獸散。

  前後不到十秒,整間餐廳便顯得空蕩蕩。

  隨後向展威才拉開條椅子,坐在石勇的左側。

  開口道:「要不我們換個地方,邊吃邊聊?」

  「不用,我今晚來找朋友聊點事情,就在這裡挺好。」

  石勇指了指坐在自己對面的蘇漢澤,向展威這才把目光從石勇身上挪開,看向蘇漢澤。

  忍不住問道:「這個靚仔看起來有些眼熟,我們是不是在哪裡見過?」

  蘇漢澤不禁笑了一聲:「半個月前尖沙咀發生過一起爆炸案,也許威哥在電視上看到過我被差佬押進警車也說不定!」

  向展威思考了片刻,最後恍然大悟一拍腦袋。

  「你就是最近在港九紅的發紫的蘇漢澤?了不起,居然……」

  他忽然下意識的閉上了嘴巴,最後抱歉的朝石勇笑了笑。


  石勇也跟著開口了。

  「阿威,我今晚還要趕回去,所以有些話在這裡就和你說清楚好了。

  這一年多來,你們新記在大陸那邊確實夠安分守己的。

  只不過半個月前,發生了一點讓我們很不高興的事情。

  好像是你們新記斧頭俊門下的一批人,居然跑到鵬城那邊搞地下賭場,搞六合彩!

  玩這些歪門邪道的玩意也就算了,他們還放貴利,動輒砍人手腳!

  我看你們新記的有些人,還是不太懂大陸的規矩啊!」

  向展威的臉色有些難看,但硬擠出個笑臉答道。

  「豹哥,你說的這件事情,我也有了解過啦!

  這些人是吃裡扒外,黑了社團的帳,擔心受新記的家法,跑路去了大陸的。

  如果大陸公安有什麼需要我們配合的地方,我們新記一定全力配合!

  抓到這夥人,該坐牢坐牢,該打靶打靶!」

  「這個就不需要你操心,一伙人二十四個,八個全部打靶,剩下的嘴上也要蹲夠七八年!」

  「剩下這十六個撲街,等他們出來了,我們新記也絕對饒不了他們!」

  這個新記的龍頭,此時正一臉義憤填膺的樣子,生怕自己和這些人脫不開干係。

  石勇呵呵一笑,旋即說道:「行了,我也不是專程過來找你問責的。

  你們向家和大陸那邊申請的河沙開採項目,現在暫時是通不過審批的。

  不過你投資酒店的審批應該快到位了,這個項目的底子很乾淨,也算讓我省心了!」

  「還是承蒙豹哥關照,你放心,我們新記保證個個遵紀守法!」

  「對了,我要趕在晚上十一點前過關,現在又還有點事情沒談完。

  這次來港島,我其實很懷念西環恆記的榴槤酥啊。

  威哥如果得閒,能不能幫我買一份送到灣仔駱克道的美泰酒店前台?

  到時候我助理會把錢給你!」

  向展威臉上一凜,當即拍著胸脯保證道。

  「放心,我馬上親自去一趟恆記點心坊!」

  說完這句話,向展威幾乎沒有片刻的停留。

  跟著站了起來,快步往外頭走去。

  蘇漢澤除了剛才應了向展威一句話之外,全程都在旁觀石勇和新記龍頭二人之間的交談。

  現在心中算是對石勇為什麼安排在這個地方和自己見面,有了一番了解。


  他在通過新記龍頭的態度,來向自己傳遞幾個隱晦的信息。

  蘇漢澤敏銳的捕捉到了其中三點。

  其一,只招呼新記門下一個籍籍無名的馬仔打通電話,這個站在港島地下秩序頂端的新記龍頭,就得屁顛屁顛跑到北角來,和自己會面。

  無關石勇在向自己擺姿態,耍威風,要告訴自己的無非是一點——想和他合作,必須得夠聽招呼。

  其二,石勇方才有提到,新記的人有去大陸開設地下賭場,放貴利,暴力討債。

  這些信息,正好和早年自己在和聯勝做的事情高度吻合。

  其實是在試探以及敲打自己的一個態度,如果你蘇漢澤還是鍾意做古惑仔的老本行,那今天的會面,將變得毫無意義。

  而第三點,石勇則是提到了新記在大陸提交的河沙開採項目不予通過。

  根據自己所了解,大陸那邊對河沙過海一向審查的非常嚴格。

  像新記這種社團,哪怕底子洗得再乾淨,也不可能在大陸拿到河沙的開採權,河沙開採項目早在一年前就在大陸吃了閉門羹。

  石勇這個時候提起,無非是告訴自己,他把自己的底挖的很清楚!

  連他和許歡合夥去大陸開採河沙的計劃,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有些話,是不能夠黃口白牙的講出來的。

  蘇漢澤如果不能摸透石勇這幾層意思,可能明天吉米仔就得灰頭土臉,在鵬城那邊被人趕回來。

  等門外的勞斯萊斯銀爵開走之後,蘇漢澤率先打破了沉默。

  「豹哥,有些話,我想向你問問。

  不知道豹哥方不方便回答?」

  「唔,你要不先把話說出來我聽聽?

  能不能夠回答,我只有等你問出來了,才能夠給你答覆。」

  蘇漢澤隨即拋出了自己的問題。

  「我知道你當年化名大圈豹,曾經在新記,號碼幫,和聯勝這些大社團都以不同的身份待過。

  做的事情大到出街砍人,小到代客泊車,一個合格的古惑仔該做的事情,你一樣沒有少做過。

  我很想知道,在你的認知里,不砍人,不搶地盤,不撈偏門的社團,到底現不現實?」

  石勇不禁嗤笑一聲,當即答道。

  「你說錯了,我在港島混過的社團,可不止這麼三家!

  甚至你現在所在的洪興社,當年我也在你們打理的碼頭做過苦力!

  你問的這個問題很有趣,其實我很清楚一個道理,那就改變一個人,是一件很困難的事情!


  我不妨把話和你說明白一點,在我看來,港島的這幾十萬古惑仔是不可教化的!

  我們要的是約束,不是改造,你清楚嗎?」

  蘇漢澤的眼神當即熱烈起來。

  「投我一票,我能把你想要的這種秩序建立起來!」

  石勇臉上的笑意不減反盛:「我憑什麼相信你?就憑你現在是一個在洪興剛冒頭的紅棍?

  還有,你剛夸下這種海口,是想從我這裡得到什麼?」

  「我想要的東西很簡單,讓我在大陸那邊,有一個公平公正的營商環境就行。

  至於我是不是在誇海口,石廳,您不妨在大陸那邊觀望半個月?」

  蘇漢澤此時一改大圈豹的稱呼,石勇知道,他這是在向自己徵求最後的意見了。

  談話的進展,已經遠遠超出了石勇的想像。

  蘇漢澤好像把自己想說的那些話,用一種很隱晦的方式,全部表達了出來。

  也就是說,面前這個看起來還不夠勢大的後生仔,好像完全了解自己的意圖。

  雖然二人從來沒有見過面,但好像蘇漢澤早已知悉二人會有見面的一天。

  不過石勇還是沒有急著表態。

  他指了指自己手腕上的手錶,開口道。

  「我得抓緊時間過關回大陸去了,你剛才的訴求,其實是多餘的。

  大陸那邊歡迎每一個安分守己的港島公民過去投資,營商的環境不是靠誰給的。

  你只要符合公平公正這個前提條件,那你所處的營商環境,自然就是公平公正的!」

  「慢走,石廳!」

  「在港島,叫我大圈豹!」

  石勇在離開之前,再度微笑著和蘇漢澤強調了一下自己的身份。

  望著石勇離去的背影,蘇漢澤不禁再度點燃一支香菸。

  透過縹緲的煙霧,他仿佛看到富貴的大門即將為自己敞開,能不能一腳踏進去,就看自己接下來的表演了。

  翌日晌午,公子俊在蘇漢澤的住處外頭敲響了房門。

  等到蘇漢澤揉著眼睛拉開房門的時候,公子俊不禁喊出聲來。

  「大佬,和聯勝那邊的話事人都已經選出來了,你怎麼還在睡?」

  蘇漢澤不禁嗤笑一聲:「他們選他們的話事人,和我睡覺有乜鬼關係?」

  「澤哥,被生番爆頭的樂少上位啦!」

  蘇漢澤一邊折返回市內,拿起衣服披上,一邊答道。


  「有肥鄧作保,樂少上位沒什麼好奇怪的。

  不過荃灣的大D都不急,我急什麼?」

  穿好衣服,蘇漢澤又準備去浴室洗漱。

  公子俊連忙跟在身後,朝蘇漢澤喊道。

  「澤哥你是不是還沒有睡醒?阿樂上位做的第一件事,肯定是帶著和聯勝來踩我們的地盤!

  大D急不急我不知道,和聯勝九區要是真聯合起來踩我們,你擋不住的!」

  蘇漢澤此時已經擠好了牙膏,聽到公子俊這番話,把手中的牙刷放了下去。

  回頭注視著公子俊,開口道。

  「你說的這些我都了解!

  聽好了,大D不是問你要了我的號碼嗎?

  他不打電話來之前,我們也不要去聯繫他!

  現在比比誰更有耐心,誰先沉不住氣,誰就是占不到便宜!」

  「那大D要是不打電話過來呢?」

  蘇漢澤的眼神猛地凌厲起來。

  他一板一眼的對公子俊招呼道:「他一定會打電話給我!

  現在馬上下樓,去把生番給我叫過來!」

  荔枝角的一處濱海山丘上,和聯勝的叔父輩龍根被一群人摁著腦袋,強行塞進一個豬籠里。

  滿臉怒意的大D腳踏山頂的一塊青石,兇狠的目光透過豬籠的格子,來回在龍根驚恐的臉上掃視。

  「大D,你不要癲!

  讓阿樂坐莊是鄧威的意思,你整我是沒用的!」

  龍根窩在豬籠里,大聲替自己辯解道。

  本就惱火的大D,此時頓感情緒上腦。

  他從青石上一躍而下,一腳踏在豬籠上,驚得龍根蜷縮著身子躲閃。

  「冚家鏟!你要是不肯選我,就像老鬼奀一樣把錢給我退回來!

  收了錢不做事,還要在一眾叔父面前糗我,你食屎食多了?!」

  說著大D揚起一腳,不顧龍根的哀求,一腳就將被裝在豬籠里的龍根踹下了山坡。

  隨著豬籠在山坡的滾動,龍根的慘叫聲不絕於耳。

  「抬上來,繼續抬上來!」

  大D說著拿出電話,撥通了和聯勝上任話事人吹雞的號碼。

  與此同時,一干跟隨在大D身旁的馬仔倉促下山,準備把關在豬籠里的龍根再抬上來。

  電話響了兩聲便接通了。


  大D當即抓起電話,對著話筒吼道。

  「吹雞啊,我是大D!

  你先不要講話,聽我說完!

  告訴鄧伯,就說你不服阿樂,帳本和龍頭棍都不想交給他!

  馬上帶著帳本和龍頭棍,來荃灣這邊找我!」

  電話那頭傳來吹雞為難的聲音:「大D,你不要搞我啊。

  和聯勝這麼多年,沒有哪個話事人在退位之後不交棍的!」

  「我讓你帶著棍子過來找我就帶著棍子過來找我,就這樣,我現在有事,晚點再和你說!」

  說著大D啪的一聲掛斷了電話。

  而後站在坡頂,大聲對下面的馬仔喊道。

  「抬上來,快點抬上來!

  撲街,敢耍我,我整死你啊!」

  等一干馬仔再度抬著豬籠上山的時候,豬籠里的龍根已經是鼻青臉腫,滿臉的血污了。

  望著仍舊在氣頭上的大D,龍根現在是真的怕了。

  他萬沒有想到大D居然跋扈到這種地步,他好歹也是和聯勝有頭有臉的叔父輩。

  大D這麼玩,顯然是奔著把自己玩死的程度去搞的!

  當下龍根只能討饒:「大D,我老胳膊老腿,經不起你折騰的!

  萬一我有個三長兩短,你和社團的弟兄也不好交代。

  你放我一馬,下屆話事人我一定選你……」

  「明年的今天我一定去給你上墳!」

  不等龍根把話說完,大D又是抬起一腳。

  這一腳力度比上一腳更大,豬籠不斷在山坡上翻滾碰撞,只是這一次,龍根連嘶喊的力氣都沒有了。

  顯然大D的氣還沒有消掉,他依舊雙手叉腰,站在山丘上。

  指揮著一干馬仔,繼續去把翻滾下山的豬籠繼續抬上來。

  幾個馬仔不敢違逆正在氣頭上的大D,當下狂奔著下山,去追趕那個翻滾的豬籠。

  只是此時,荔景方向的濱海公路,忽然駛來一台小巴,穩穩地停靠在山腳下的一顆老樹下面。

  隨後小巴車門打開,一干五大三粗的打仔從車上陸續跳了下來。

  領頭的是一個染著一小撮黃毛,身穿白色緊身背心,渾身腱子肉的男子。

  二話不說,帶著人就朝那個翻滾下山的豬籠趕去。

  站在山頂的大D,由於距離過遠,並不能看清楚山腳下的來人。


  只當是林懷樂收到風聲,來保這個撐他上位的叔伯了。

  但接下來發生的事情,很快讓大D傻了眼。

  這夥人搶在自己馬仔之前,扶穩了那個滾落下山的豬籠。

  隨後沒有片刻猶豫,為首的那個打仔從腰間扯出一把椰刀,一刀就劈開了竹條編制的豬籠。

  而後兩個馬仔把手伸進豬籠,揪住了龍根稀疏的頭髮,把這個已經奄奄一息的叔父輩從豬籠里拽了出來。

  左顧右盼一番,拖著龍根便往一塊從泥地里凸出的青石上走去。

  隨後按著龍根的腦袋,狠狠往石塊上磕去!

  「喂!做乜嘢!!」

  大D此刻已經被驚得六神無主。

  他雖然跋扈,但不代表腦子不好使。

  龍根收錢不辦事,他可以把這個叔父輩整的半身不遂,但要是落下個弒殺叔父輩的污名,這輩子也別想出來選話事人不談,只怕是和聯勝,都沒有他的立足之地了!

  此時的大D也顧不得想許多,他一拍大腿,跟著也狂奔著下山。

  來到現場之後,大D才發現弄死龍根的這群人,他一個都不認識。

  但為首的那個黃毛仔,卻對著自己咧嘴傻笑,同時喝退身邊的同伴給大D讓出一條道來,表示自己對他大D並沒有惡意。

  自己帶過來的馬仔並不多,算上自己在內,不過七個人而已。

  對面可是足足來了一小巴的人,算上山腳下接應的,起碼有十多個。

  而且看樣子個個帶著傢伙,真打起來,他大D不占上風。

  「撲街!你們到底是誰?!」

  「大D哥,我叫生番,現在在缽蘭街,幫喪澤哥做事的!」

  生番並沒有隱瞞自己的身份,面對大D的反問,直接自報家門。

  大D匆忙走到躺倒在地的龍根身前,試著用手指湊近滿臉血污的龍根臉上,探了探龍根的鼻息。

  這一探,當即讓大D跌坐在地,心都涼到了谷底。

  「喪澤的人?你們到底想幹什麼?!」

  「是這樣的,我們大佬知道龍根出爾反爾,怕大D哥不方便下手。

  所以就叫我們過來,幫你出口惡氣嘍!」

  「出你老母的惡氣!你們這是在陷害我知不知道?」

  生番不屑的撓了撓後背,當下語氣也有幾分不爽。

  「誰他媽的想陷害你?你回去只管說人是我們做掉的!和你沒有半蚊錢的關係!」


  「人是我帶過來的,我說是你們幹掉的,和聯勝哪個會信?」

  大D此刻已經是心亂如麻,他站起身來厲聲朝著生番吼道,口水直噴了生番一臉。

  生番嫌棄的抹掉臉上的唾沫星子,冷笑道。

  「那我就不清楚了,總之喪澤哥交代我過來幫你做掉龍根,剩下的事情我就管不著了。

  就這樣,我先回去了!」

  說完生番大手一揮,就準備領著人要走。

  大D當即暴怒,一腳蹲在地上,大喊一聲:「站住!」

  生番一行人止住腳步,回頭注視著大D。

  「怎麼,大D哥還有什麼事情嗎?」

  在生番說這句話的時候,停在濱海路上的那台小巴上面,再度跳下幾個馬仔。

  個個手中拿刀,面色不善的打量著山腳下大D的一舉一動。

  大D不禁啞然。

  最後只得狠狠地點了點頭。

  「好,好好好!算喪澤有種!」

  佐敦,保良屋邨的足球場觀賽台上。

  肥鄧牽著一隻沙皮犬,正大腹便便坐在球檯的一處台階上,身旁站著的是春風得意的林懷樂。

  「鄧伯,我知道您老人家年紀大了,喜歡有煙火氣一些的地方。

  6棟208室的那套唐樓,我其實早就物色好了。

  您搬到這邊來住,也方便我隨時過來照顧您的起居。」

  「你有心了阿樂,不過現在不到你慶功的時候。

  大D這幾年做的太旺了,你這個話事人的位置能不能坐穩,還得把他搞定才行!

  剛才我打電話問過吹雞了,他現在把帳本和龍頭棍藏了起來,大D不擺平,他不敢交棍子出來啊!」

  林懷樂得意的神色微微收斂。

  按理來說,以往和聯勝的話事人換屆,上任話事人早該把帳本和龍頭棍準備好。

  半天時間內,就得把該交接的東西交齊。

  但自從上午肥鄧和一干元老在灣仔拍板,確認這屆話事人由他林懷樂來做之後,已經過去差不多六個小時了。

  吹雞那邊還是一點動靜都沒有。

  方才肥鄧已經打過電話詢問過吹雞,得到的消息就是大D現在癲咗!

  威脅吹雞龍頭棍不能交,帳本不能交。

  吹雞已經安排人把龍頭棍和帳本送到大陸那邊去了,只有等他鄧威協調好林懷樂和大D的矛盾之後,才肯把棍子交出來。


  這一舉動看似吹雞兩方都不想得罪,其實兩方人都被他得罪了個遍。

  林懷樂頓感心頭一陣犯堵。

  「鄧伯,大D這麼搞,是不是有些太過分了?

  需不需要我去和他聊聊?」

  「還不到你和他聊的時候,他現在目空一切,誰的話都聽不進去!

  當務之急,是說服吹雞把棍子和帳本先交到你手中來。

  等大局已定,任憑他再怎麼鬧,也掀不起什麼風浪來了。」

  肥鄧還是一如既往的老成,他隨後拄著拐杖,在林懷樂的攙扶下顫顫巍巍站起身來。

  看向林懷樂道:「所以你現在最應該找的不是大D,而是吹雞!

  把我的話轉告給他,他要是執意不肯把棍子交給你,到時候大家都會生氣。

  你讓他好好考慮清楚,以後還想不想留在和聯勝養老,叔父輩這張椅子,他還想不想繼續坐下去!」

  林懷樂慎重的點了點頭:「我知道了鄧伯!」

  「知道還不快過去?在這裡陪我遛彎是沒有意義的。

  吹雞這人有太多的把柄被大D抓在手中,遲則生變,你過去搭把手。

  我怕他老糊塗了,做出什麼發瘟的事情出來!」

  「那鄧伯,我先帶人過去了!」

  等到林懷樂走後,肥鄧一手牽著狗繩,一手拄著拐杖。

  開始顫顫巍巍往林懷樂給他新備好的住處趕去。

  下午的斜陽,一如晌午般刺眼。

  肥鄧的身影被拉得老長,他自己心中比誰都清楚。

  象徵著和聯勝至高無上權力的龍頭棍,從來不在某個話事人的手中。

  只有他手中這支拐頭已經盤到包漿的拐杖,才是真正意義上的『龍頭棍』!

  208室,肥鄧從兜里摸出鑰匙,不緊不慢的打開的房門。

  牽著那隻憨態可掬的沙皮狗進屋之後,肥鄧剛準備把狗栓在外邊的陽台上。

  這條沙皮犬忽然對著屋子裡頭狂吠了幾聲。

  肥鄧不禁笑了一聲:「人認生也就算了,你一條狗,主人到哪你到哪,叫什麼叫?!」

  說著一緊手中的狗繩,拖著自己的沙皮犬,就往陽台上走去。

  栓好了狗,肥鄧才邁著小步伐,準備前往客廳的沙發上歇息一會。

  他年紀實在大了,體態本來就臃腫。

  從球場趕回住處不過幾百米的步行距離,已經讓他疲態盡顯。

  在走到大廳裡邊的時候,肥鄧忽然一個激靈。

  他猛地看到嶄新的沙發上,赫然坐著一個熟悉的身影。

  那人不是別人,正是前段時間,被他越到灣仔講數的蘇漢澤!

  「喪澤!你是怎麼進來的?!」

  肥鄧心中泛起一絲不好的念頭,但轉念一想,外頭的兩間居室,有不少林懷樂安排的安保,在保障他的起居宿食。

  當下肥鄧把心放了下來,調轉步伐往屋外頭走去,看樣子是準備去外邊喊人問個清楚了。

  蘇漢澤此時開口了:「鄧伯,我勸您坐下來陪我聊兩句,不然我怕一會你在和聯勝這群細佬面前,會很沒面子的!」

  肥鄧止住了腳步,隨後笑了一聲。

  「外邊少說有我們和聯勝三十多個打仔,你要是敢亂來,我怕你走不出這間屋子。」

  「只是坐下來聊兩句,你不用這麼緊張的!」

  (還有更新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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