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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1章 承天門前打死人

  承天門前,畢自嚴正面色鐵青的看著地上擺成一排的屍體。

  「畢閣老,被打死的是詹士府少詹事錢龍錫。」

  站在畢自嚴的身側,禮部尚書孫如游低聲的給畢自嚴說著死者的身份。

  開頭的幾個還好說,是翰林院的庶吉士、編修之類的小官兒,但最後一個錢龍錫的身份就有些麻煩。

  皇帝再怎麼不重視詹士府,但那也是曾經光宗的潛邸之臣,那也是將來給太子組行政班底的衙門,就這麼讓人打死在了承天門前。

  這事兒要是傳了出去。。。

  不用想了,這事兒已經傳出去了。

  轉頭看了一眼已經被禁軍看管起來的士子,畢自嚴心中憂慮的同時,下意識的一抽動鼻子,就聞到了一股刺鼻的酒臭味。

  「他們身上怎麼有這麼重的酒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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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閣老。」

  這時,最早趕到地方的吏部尚書周應秋開口道。

  「我讓人問了一下,說是這群人在城中喝酒,聽聞有人舉告了他們所在的詩社後,義憤填膺之下,就想到這承天門前承情,結果撞上了領著舉告之人去刑部留案底的正廉署貼刑千戶陸文昭。」

  說著,周應秋看了一眼畢自嚴。

  按新制,正廉署是度支司的下轄衙門,而陸文昭也就是他畢自嚴的麾下官員。

  聽到周應秋的話,畢自嚴忍不住臉皮抽動了兩下。

  這些人根本就是醉酒後激忿,和舉告人打了起來,人都不是個清醒狀態!

  而大明翰林院的一群庶吉士、編修加上個詹士府少詹士沒打過一群醉鬼,還讓人給打死了幾個!

  這大明朝廷的臉面都快沒地方放了。

  「將這些人都押送到刑部去,告訴刑部尚書李征儀,他要是審不了本閣親自來審。」

  厭惡的看了眼正在一個個的分辨士子的國子監祭酒公鼐,畢自嚴下令道。

  「還有,派人將這事兒告訴陛下。」

  娘的,宮門前出這麼大個事兒,也難怪皇帝不願住在宮中了。

  很快,承天門前發生的消息陸陸續續的被各路不同的人傳到了南海子。

  在匯總了消息後,劉時敏來到了朱由校身前稟報導。

  「皇爺,死人了。」

  「這世上天天都有人死,不就死個人嘛,有什麼大驚小怪的,還要你親自來和朕說。」

  聽到劉時敏的話,正在翻看著京城各家被人舉告有行賄行為的詩社、文社,查抄後所得產業帳目的朱由校不在意的擺了擺手。

  「承天門外,士子和官員互毆,死了六個。」

  抬起頭小心的看了眼皇帝,劉時敏小聲的道。

  「嗯?」

  聽到這話,朱由校是真的被驚到了。

  承天門前,那是什麼地方。

  紫禁城和六部衙門的交界之處,那地方是能互毆的地方?

  「皇爺,這些天,京中舉告詩社、文社之事成風,京中所有的詩社、文社都被人舉告,一些個拿了詩社文社錢財的士子對朝廷查抄諸社不滿,前往承天門前承情,撞上了帶著前去正廉署舉告文社詩社之人去內閣的陸文昭。」

  「陸文昭那廝見機跑的快,但那些個舉告之人沒能跑掉,雙方發生了口角,不知為何就打了起來。」

  「等到禁軍上前阻攔之時,已經打死了四個,還有兩個重傷垂危,也已經是出氣多,進氣少了。」

  「精彩!」

  光是聽劉時敏敘述,朱由校就已經能想像到承天門前發生的事情有多混亂了。

  「狗咬狗,一嘴毛,終於是咬起來了。」

  放下手中的帳冊,朱由校心情暢快的從椅子上站起來,看向劉時敏問道。

  「內閣的人都知道了嗎?」

  「已經知道了。」

  聞言,劉時敏肯定的點了點頭。

  「司禮監京中留守太監來稟報時,還順帶著帶來了禮科給事中的彈劾奏章。」

  對於發生的這事兒有多嚴重,劉時敏心中自是清楚。


  皇帝的「告緡令」一出,勢必造成社會動盪,但屬實沒想到,現在已經有人敢擱承天門前干架了。

  從劉時敏的手中接過彈劾正廉署貼刑千戶陸文昭的奏章看了幾眼後,朱由校抬頭問道。

  「士子和那些舉告之人,那邊死的人多?」

  「這。。。」

  聽到皇帝的話,劉時敏的腦子就是一滯。

  仔細的回憶了一下他聽到的消息後,才猶豫著開口到。

  「應該是舉告之人死的多,畢竟那些士子多數都年富力強,而舉告之人則多是些上了年紀的,當場打死的據說都是跟在陸文昭身邊的。」

  「身份最高的是詹士府少詹士錢龍錫。」

  「錢龍錫?」

  聽到這個名字,朱由校挑了挑眉毛。

  這個人貌似和袁崇煥的關係挺不錯的?

  「留中不發,等內閣還有六部尚書來尋朕把。」

  反手將手中的奏本丟進了垃圾簍子,朱由校笑著搖頭重新坐回了椅子上。

  「一群蠢貨,都讓人當槍使了。」

  「奴婢遵旨。」

  聞言,劉時敏應了一聲後,就前去傳令。

  「晉商,又是晉商,怎麼哪兒特麼都有你們啊。」

  重新拿起桌上的冊子看了幾眼後,朱由校就有些頭疼的捂著自己的額頭。

  東南的詩社文社好處理,但宣府大同的晉商卻是不好處理。

  那邊是朝廷邊關重鎮,是有大量士卒的,這些士卒的糧草除了朝廷供給外,就靠著這些商人賣糧了。

  歷史上的崇禎為了給洪承疇打松錦之戰籌措軍糧,崇禎個二貨掐斷了宣府大同的軍糧,直接把李自成給奶活了。

  大量活不下去的三邊士卒及下級軍官投靠李自成,讓李自成有了和官軍正面硬撼的組織力。

  而現在宣府那邊的路徹底的通暢,無法由京城給三邊運糧,這晉商就不好處理啊。

  「楊肇基呢?他最近做的怎麼樣?」

  放下手中的帳本,朱由校轉頭看向又走進來的劉時敏問道。

  「回皇爺,楊將軍已經挑選出了一衛士卒,就差皇爺給他賜名了。」

  「賜名啊。」

  聽到劉時敏的話,朱由校雙手捅在袖中。

  他現在手中還有好些個番號呢,楊肇基的這一衛士卒叫什麼,他還真的沒想好。

  從身側拿起一本小冊子,打開翻看了一會兒後,朱由校突然問道。

  「工部從居庸關往宣府修的路咋樣了,大車能過去嗎?」

  「這個,奴婢就不知道了。」

  聞言,劉時敏茫然的搖了搖頭。

  薊鎮總督王在晉、工部左侍郎左光斗兩人在修葺從居庸關到宣府的路,還讓宣府那邊的兵馬也參與進去。

  不過,這滿打滿算也才仨月的時間,路能修葺個什麼樣啊,你別說是去修路的人了,恐怕左光斗和王在晉兩人連臨時衙門都沒組建起來。

  「傳詔兵部,原宣府總兵江應詔調回京城,赴武略院進修。」

  伸手將桌上的硯台拉到身前,拿起一根墨棒研磨了一會兒後,朱由校向劉時敏下令道。

  「以中郎將楊肇基領宣府兵馬使。」

  說著,朱由校將手中已經磨出了一個尖角的墨棒,放在眼前看了看後道。

  「傳詔給張維賢,讓他準備一下,朕要給楊肇基所率兵馬授旗,定番號,踏白。」

  「奴婢遵旨。」

  聞言,劉時敏躬身應了一聲後,就來到自己的小桌前開始草擬聖旨。

  這楊肇基帶著在山東招募的兵馬進京也已經有一個月的時間,他手下那新編一衛架子已經搭起來了,新番號一授,就意味著京營的實力又恢復了一分。

  看著正在思索用詞的劉時敏,朱由校伸手在墨棒上磨出的光滑平面上滑過。

  他陷入了一個思維誤區,覺得一定要等到有能力供應宣達糧草後才能對晉商動手。

  但現在,宮裡在查抄詩社、文社產業的過程中,可是「獲得」了不少的商人,這些人又不是不能用。


  如果實在靠著商人供應不上,就調動民夫,往三邊供應!

  晉商的問題,該解決了。

  待到劉時敏安排人前去兵部傳旨,朱由校站在大堂門外,看著院中的景色,對劉時敏道。

  「派個人去告訴駱思恭,待楊肇基啟程之時,讓他跟著一起去宣府。到達宣府後,讓他通告宣府、大同兩鎮上下,凡貪污受賄之人、結成詩社文社之人,還有走私物資給建奴之人,自首者特赦,舉告者得三成財產。」

  「奴婢遵旨。」

  聞言,劉時敏一拱手,連忙又抽出一張紙寫了起來。

  傍晚時分,當畢自嚴帶著六部九寺的主官來到舊衙門之時,朱由校已經用完了晚飯,正陪著徐婉兒散步。

  「朕聽說,這些天因為朝廷處理文社詩社的事兒,京中鬧的很是厲害。」

  「承天門前都打死了好幾個官員。」

  帶著徐婉兒在涼亭中坐下,朱由校看向站在畢自嚴身後的周應秋問道。

  「周應秋,你是吏部尚書,又曾兼過刑部尚書,你有什麼看法?」

  「啟奏陛下,臣以為,朝廷不能退,一步都不能。」

  聽到皇帝的話,周應秋當即拱手到。

  聞言,朱由校的眉頭微動,看了他一眼,雙手捅在袖中。

  這貨是南直隸人,和那些文社詩社也有關係。

  但聽他此時的言語,恐怕是早就將關係給撇清了。

  「臣附議!」

  看到皇帝轉過來的目光,畢自嚴當即也跟著抬手道。

  「朝廷大政,豈能被宵小要挾,今日之事,朝廷必須要展現決心,以絕朝野結黨營私之風!」

  早在來之前,畢自嚴就已和六部九寺的主官們談過話了。

  今天發生的事兒,可算是將他們這些人的臉面都給丟盡了,將來的史書上還不知道要如何書寫,街頭巷尾的小冊子上,還不知道會如何編排他們。

  「啟奏陛下。」

  這時,禮部尚書孫如游站出來顫顫巍巍的道。

  「士子與官員互毆,此乃朝廷學政之失,臣為禮部尚書有失職責,請陛下治罪。」

  轉頭看了眼孫如游,朱由校並沒有說話。

  士子擱承天門前打死官員,這事兒不是一個禮部出了問題就能說的通的。

  目光越過前面的幾人,看向人後的刑部尚書李征儀,朱由校開口問道。

  「李尚書呢?」

  「啟奏陛下,臣以為當以重典重懲,延及師門。」

  「啟蒙之書《三字經》有言,養不教,父之過。教不嚴,師之惰。」

  看到皇帝的目光,刑部尚書李征儀當即上前一步拱手道。

  「士子結社之事且不提,飲酒之後不顧禮數,行至承天門下,衝撞朝廷命官,毆傷、毆死朝廷命官。」

  「此事若不嚴懲,恐天下愚夫狂士爭相效仿。」

  聞言,畢自嚴與吏部尚書周應秋對視一眼,兩人的眉頭都深深的皺著,絲毫不見鬆開。

  現在他們的面前,放著一架天平,一側放著的是因為朝廷封禁文社、詩社造成的士子動亂,輿情憤憤,而另外一側放著的則是朝廷威嚴。

  朝廷威嚴要,但士子民心朝廷也不能不要。

  如果懲處過重,也不是什麼好事兒。

  「皇爺,出事兒了。」

  就當朱由校開口打算說什麼的時候,劉時敏匆匆的跑到了花園之中,看著朱由校緊張的到。

  「長陵衛指揮使來報,剛才有一群人衝進了長陵,正在成祖陵前哭天喊地,不知道在說些什麼。」

  劉時敏的這話落下,畢自嚴、周應秋等六部尚書俱是神色一變。

  而坐在石椅上的朱由校和徐婉兒兩口子的雙目中,已經冒出了殺氣。

  長陵,是成祖皇帝朱棣的陵寢。

  那裡面埋的除了朱棣外,還有朱棣的仁孝徐皇后。

  「有多少人?」

  捅在袖中的雙手玩弄著手上的扳指,朱由校強壓著怒火問道。


  他估摸著這些狗崽子去長陵,是因為太祖高皇帝朱元璋的孝陵在南京,太遠了,去不了。

  但你跑去哭陵就屬於是廁所里蹦高,過糞了啊。

  你有什麼冤屈不能和他這個皇帝說的,要跑去哭長陵。

  他這個當今皇帝還活著呢,皇后還同樣出身徐家,你跑去哭成祖陵是幾個意思?

  「不少,據說有二三十號人。」

  聞言,劉時敏當即開口到。

  「畢閣老,你怎麼看?」

  「啟奏陛下。」

  同樣強壓著怒氣的畢自嚴拱手道。

  「臣以為,當令錦衣衛捕之,以嚴刑重懲,同時令錦衣衛、宣政司遍巡城中,但凡有人造謠生事,禍亂朝綱,一律重懲!」

  跑去哭長陵,這分明就是挑釁!對他這個內閣首輔的挑釁!(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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