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厭春
第37章 厭春
銅錢握在手心裡的觸感分明,花容歧深吸一口氣,攤開手心。
——是字面朝上。
他們這的銅錢一面刻字,一面刻花。
謝時青看清擲銅錢的結果,淡淡道:「走左邊。」
畢竟是自己親手擲出來的結果,花容歧也沒什麼異議。
蘇冉就更無所謂了,在場就她最弱,當然是大佬走哪她走哪啦。
三人再次出發,沒走多久,花容歧便停住了腳步,語調也有些不對勁:「咱們真沒走錯嗎?」
這也太冷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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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走越冷,在路口那會還沒這麼冷的,結果這幾步走下來寒氣像要把人裹起來似的。
而且還不是那種天氣冷的冷,是一種難以形容的、黏膩的冷。
大概是.陰森?
花容歧不太喜歡這種感覺,他去看蘇冉的表情,想來對方也是不喜歡的。
至於謝時青,花容歧才懶得去管他。
「走錯也只能硬著頭皮走下去了。」蘇冉清脆的嗓音在這個環境下顯得尤為空靈。
花容歧不明所以,順著蘇冉的視線看過去,片刻後,花容歧的內心是崩潰的。
這後面的路怎麼沒了啊!!!
花容歧一口氣險些沒上得來,下意識抓住蘇冉手臂的手在這一刻顯得尤為用力。
他們剛剛走過的路已經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密密麻麻的枯樹林,樹林深處似乎還有幾座墳頭。
蘇冉自然能感受到手臂上的力度,她詫異地看了花容歧一眼,道:「你也怕鬼?」
花容歧說話有些磕絆,但還是想也不想就否認:「不怕。」
蘇冉:「.」
你手上的力氣可是一點都沒松啊。
「那你鬆開。」蘇冉說。
花容歧拒絕得乾脆利落:「不松。」
他話音剛落,眼前就寒光一閃,回過神時,那玄衣少年的劍已經橫在身前。
只聽他淡淡道:「別吵。」
連蘇冉都被他這突如其來的舉動嚇了一跳,所幸他很快就收回劍,神情冷淡得仿佛沒發生這個變故似的。
花容歧被這麼一唬確實安靜了不少,只是抓著蘇冉的手還是沒放開。
現在的情形在他眼裡,簡直就是前有狼後有虎。
短暫的安靜之後,三人繼續往前走。
玄衣少年打頭,蘇冉和花容歧跟在他身後。
眼見兩人已經和他拉開四五步的距離,花容歧湊近蘇冉悄聲道:「要不等會兒咱倆偷偷跑吧。」
「不行。」蘇冉搖頭,「他一看就身手不凡,咱倆能不能出去就指望他了。」
花容歧噎了一下,理智上覺得蘇冉說的有道理,但情感上又不想認同。
「哎,你就別惹他了。」蘇冉拍了拍花容歧的後背,安慰道:「不要隨便對陌生人抱有偏見,人家沒準是隱藏大佬。」
這話說完,蘇冉隱約聽到一道微不可覺的笑聲,然而抬頭看去,沒發現什麼,只以為自己聽錯了。
花容歧不服,他哪裡抱有偏見了。
明明就是這個人有問題!!!
又走了一段距離後,前面隱約出現點亮光,這讓花容歧喜出望外,而蘇冉卻察覺出點不對勁來。
「這荒郊野嶺的,會有正常的亮光嗎?」
經她這麼一說,花容歧也意識到不對勁了。
亮處近在眼前,是一座破廟。
荒草叢生的野嶺上,一座破舊的廟宇孤零零地矗立著。廟門倒塌,只剩幾根支離破碎的木柱,門楣上的字跡已經模糊不清。
進,還是不進?
蘇冉突然想起以前聽過的中式怪談。
一人不進廟,二人不看井,三人不抱樹,四人不回頭。
還有一個版本是獨自莫憑欄。
蘇冉看了眼他們的人數,嗯,三個人,可以進廟。
謝時青無所謂進不進,他看向蘇冉:「進嗎?」
蘇冉決定信一回中式怪談,說:「進吧。」
廟宇內部一片狼藉,一些殘破的佛像倒在地上,斑駁的壁畫已經褪色。
三人站在廟宇大堂內,透過倒塌的大門朝外看去,四周雜草足有半人高,遠遠望去就像是無數黑影人在舞動。
月亮不知什麼時候出來了,涼薄的月光透過破損的屋頂照射進來,廟內顯得異常陰森,陰暗的角落仿佛蟄伏著無數鬼怪。
蘇冉往四周看了一圈,確定沒有活人的痕跡後,說道:「哇哦,沒人。」
謝時青目光在倒塌的佛像上逡巡而過,最後落在角落裡的石碑上。
這石碑有一大半都掩蓋在雜草下,所以他們進來時第一時間沒注意到這邊。
謝時青走上前,輕輕撥開石碑上的雜草。
石碑上刻著密密麻麻的古文字,有些已經模糊在歲月里,看不清原本的模樣。
蘇冉注意到他的舉動,也跟著湊過來。
然後發現自己看不懂。
「這寫的什麼?」蘇冉虛心求教。
「謝時青。」玄衣少年輕聲說道。
「嗯?」蘇冉愣了一下。
他很有耐心地重複一遍:「我叫謝時青。」
「噢。」蘇冉應道:「那,謝時青,你知道這上面寫的什麼嗎?」
他安靜了一瞬,片刻後,蘇冉本以為他不會回答了,卻聽他道:「知道,是百年前的古文字。」
謝時青將石碑上的文字翻譯下來,講述給蘇冉聽。
原來這裡曾經是一處重要的宗教場所,但因為戰亂的侵襲,巍峨的建築很快便毀於一旦。
如今,這裡只剩下他們所見的這座廢棄的廟宇,靜靜地矗立在這片被歲月遺忘的荒野。
而進入這座寺廟的人,則需要完成廟女的心愿,不得違背。
廟女?
蘇冉回頭看了一圈,確定沒看到什麼有可能是「廟女」的線索。
別說廟女了,這座破廟裡就她一個女的。
花容歧聽到他們交談的聲音,也跟著走過來,只是他表情有些不對勁。
「你怎麼了?」蘇冉問。
花容歧指了指後殿的方向,深吸一口氣,嗓音有些顫:「後殿,好像有東西。」
聞言,謝時青從半蹲的姿勢站起身,往後殿走去。
剛邁出一步,就被拽住衣角,謝時青回頭看去。
蘇冉還維持著蹲著的動作,她仰起臉,看著謝時青:「一起去吧,一個人不安全。」
少女的眸子在盈盈月光的照射下顯得格外水潤含情。
謝時青聽見自己說:「好。」
花容歧看看蘇冉,又看看謝時青,總覺得自己在不知道的時候被孤立了。
他想說些什麼,但眼前最重要的明顯是後殿的東西,所以最終只是張了張嘴,什麼都沒說。
後殿比起他們剛剛所在的大堂,要黑得多。
大概是因為屋頂沒怎麼破損的緣故,月光照不進來。
剛踏入後殿,一股陰風便撲面而來,花容歧打了一個哆嗦,但還是指著某處,道:「就是那。」
蘇冉順著花容歧指的方向看過去,那邊很暗,只能大致看出地面上有一個鼓包。
說完這句,花容歧陡然覺得周身溫度降低了,尤其是後背,像有一隻無形的、冰冷的手在撫摸。
得出這個結論時,花容歧渾身僵硬,他偏過頭去看蘇冉和謝時青的反應,發現那兩人面色如常。
花容歧喉嚨發緊,正要開口,脖頸處猛然吹來一口涼氣。
「啊——!!!」
突如其來的叫聲打破了破廟裡的寂靜,蘇冉被這聲嚇了一跳,而花容歧才是真正的花容失色。
「救命啊啊啊啊啊啊!」他喊著,也不顧之前對謝時青的偏見了,跑到他和蘇冉中間,一把抓住蘇冉的手,「走吧,出去吧,這裡不對勁。」
起先蘇冉還覺得花容歧是不是反應過度了,然而看見他煞白的臉色,以及手背上過於冰涼的觸感,發現應該不是花容歧的問題。
謝時青也發現花容歧的反常了,他對著蘇冉說道:「你們在這等著,我過去看看。」
蘇冉本想陪著謝時青一起,可眼下花容歧的狀態實在不對,只能陪他在前殿連著後殿的過道處等著。
謝時青握緊了手中的劍,緩步向後殿走去。
離那個土堆越近,便越覺得不舒服,一股說不清道不明的壓迫感襲來。
直到和那土堆不過一步之遙,謝時青停下來,用劍尖挑開了些許泥土,地面露出一個尖尖的角來。
瞧著是黑檀木所制,露出來的這個角刻著繁複的花紋,夾雜著幾個看不懂的字符,看起來像是一串符咒。
謝青時覺得這塊角有些眼熟。
有點像是棺材的一角。
如果他的猜想正確,那這棺材裡躺著的,大概率就是石碑所說的廟女了。
心中隱隱有了答案,謝時青垂眸掃了一眼腳邊的土堆,繼而轉身回到蘇冉身邊。
蘇冉見他去了沒多久就回來,迫不及待地問道:「那是什麼?」
花容歧也跟著看向謝時青。
承受著兩人的灼灼目光,謝時青想了想,道:「應該是棺材。」
花容歧下意識瞪大雙眼,聯想到剛剛的陰風,對後殿的抗拒更深,只想趕緊離開這個是非之地。
而蘇冉聽到這個回答,眼神一亮:「廟女?」
兩人這是想到一塊去了。
「我猜是。」和聰明人說話省事很多,謝時青領著他們往前殿走去,「就是不知道要不要挖出來。」
「還要挖出來?!」花容歧覺得這人瘋了,「你不知道什麼叫死者為大嗎?」
「你還知道死者為大這句話呢?」謝時青仿佛聽到了天大的笑話一般,連眉眼都染上笑意,稀奇道:「喜雨?」
花容歧愣怔了片刻,表情似震驚似不解,嘴唇囁嚅,道:「你知道?」
謝時青輕笑了一聲:「又不是什麼秘密,有什麼不能知道的。」
喜雨,是花容歧在組織里的代號。
而這個代號,說實話,花容歧並不清楚有多少人知道。
但如果不出意外的話,只有組織內部的人才能知道。
又或者說,曾經是組織的人。
花容歧皺起眉,看向眼前的玄衣少年:「你是誰?」
謝時青不似花容歧那般如臨大敵,他不咸不淡道:「謝時青。」
「如果你想問代號的話,也可以叫我厭春。」他說這句話時語調沒有一絲起伏,平靜如湖水。
花容歧表面還算冷靜,然而心裡已經掀起滔天巨浪。
厭春???
厭春!這是厭春啊!!!
花容歧當然知道厭春是誰。
他所在的組織,說白了就是一個拿人錢財,而後替人殺人放火的殺手組織。
組織內部有一個十大殺手排行榜,曾經有一個代號叫厭春的人,連續五年霸占榜首的位置。
為什麼是五年呢,因為這個叫厭春的人是五年前突然出現的。
這個厭春在組織里向來神龍見首不見尾,很多人都只聽過這個代號,而從來都沒見過他本人。
有傳聞說厭春是位年過六十的老者,有傳聞說厭春是死了丈夫的寡婦,也有傳聞說厭春是個少年郎。
組織內關於厭春的傳聞不斷,不過他本人從來都沒有主動露面過。
而在一年前,厭春又如當初出現那般,悄無聲息地失蹤了。
花容歧了解這個排行榜的含金量,他自己現在也在榜上,只不過是末端第九的位置。
眼前這個人,就是傳說中的厭春?!
當真是個和他一般大的少年!
蘇冉不清楚他們說的具體是什麼,但根據花容歧之前提到的過往,以及現在兩人的反應,也能隱約猜出點東西來。
只是厭春?
原著里沒提過啊。
她不知道自己是看漏了,還是當初看的時候沒在意,所以現在忘了,總之對於厭春是一點印象都沒有。
但看花容歧的反應,嗯這個厭春應當是個很厲害的人物。
蘇冉覺得自己有時候看人的本事還是挺厲害的。
她剛看見謝時青的時候,就覺得這人一定是個大佬,沒想到還真是。
「你我.」花容歧餘光瞥見蘇冉,想到蘇冉還在場,繼而又想到之前自己編造的身世,勉強道:「老鄉啊!」
蘇冉:「.」
行了,別裝了,我都猜到了。
謝時青:「.」
他離開的這一年,組織已經這麼上不了台面了嗎?
出來的都是些什麼腦殘。
「誰跟你老鄉?」謝時青上下掃了他一眼,「少來套近乎。」
花容歧現在相信蘇冉的話了,這人是真大佬!
有謝時青在場,活命概率大大提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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