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花燈會

  第35章 花燈會

  這.人家既然已經和爹娘斷絕了關係,那眼下自然就只能找買主了。

  孔士周沒有那種對於身份可憐之人便要格外憐惜的想法,在他看來,人人平等。

  天子犯法尚與庶民同罪,更別說花容歧這本身就是他的態度問題了。

  孔士周在短暫地沉默了片刻後,沉聲道:「那便同蘇冉一起,讓王爺和王妃來。」

  花容歧沒話說了,重新低下頭去。

  牧佩蘭最好是嫌他麻煩,然後給他解藥恢復他的自由身。

  「我爹娘外出了,不知何時才能回來。」蘇冉嗓音淡淡的,語氣無辜。

  孔士周也不是不知變通的人,轉而問道:「那你家中兄長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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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哥二哥都在道歸。」蘇冉頓了頓,才再次開口:「三哥在樓上。」

  孔士周:「.」

  講堂里不知是誰沒憋住笑聲,「噗嗤」一聲在講堂里顯得格外引人注意。

  孔士周當然知道蘇冉口中的三哥是誰,他不僅知道,還教過。

  那會兒的蘇天流已經開始叛逆,渾身反骨,講課時偏要和夫子唱反調。

  為此,不知道挨了多少次罰,喊了多少次兄長。

  這時在朝蘇冉看去,儼然就是兄妹倆如出一轍。

  都是一樣的態度不端,惹是生非!

  孔士周連帶著對蘇天流的不滿都一起發泄在蘇冉身上,伸手指著她和花容歧的方向:「你們倆,滾到走廊去反省。」

  「至於家長一事,我自會修書給王爺。」

  蘇冉和花容歧也不扭捏,抬腳就走,甚至經過孔士周時,蘇冉還說了一句「夫子再見」。

  直接把孔士周氣了個夠嗆。

  走廊外,蘇冉和花容歧並排站著。

  起先還規規矩矩地站在那,有點罰站的樣子,過了沒多久,蘇冉就靠在牆上,開始發呆。

  花容歧也沒好到哪去,許是站累了,一會兒左腳站著,一會兒右腳站著,兩隻腳輪流換。

  「咱倆要不等會兒直接走吧?」花容歧提議道。

  今天孔士周的課是最後一節,結束了直接放學回家。

  蘇冉自然沒異議,應道:「行啊。」

  「說起來明天就是花燈會了,咱倆什麼時候去玩?」

  「酉時才開始熱鬧呢。」花容歧將一小撮頭髮撥到胸前,百無聊賴地編著玩,「你真打算瞞著你哥偷偷去?」


  「你這不廢話嗎。」蘇冉白了他一眼,「同齡人出去玩,帶什麼長輩?」

  【有三哥在場多不自在啊,出去玩肯定要背著他啊。】

  花容歧有意提醒他:「蘇天流他和你平輩。」

  蘇冉辯解:「長兄如父。」

  花容歧反駁:「他也不是長。」

  蘇冉:「.」

  「我之前怎麼沒發現你這麼牙尖嘴利?」

  花容歧哈哈笑了兩聲:「你沒發現的地方還多著呢。」

  回應他的是蘇冉的一聲冷笑:「你還真是給點顏色就開染坊。」

  蘇冉和花容歧一來一回地互相拆台,正處在白熱化階段,空氣中陡然瀰漫了另一股不同尋常的氣息。

  蘇冉回過頭去,猝不及防和孔士周對上了視線。

  蘇冉:「.」

  【這人走路怎麼沒聲啊!】

  「繼續啊。」孔士周皮笑肉不笑,陰惻惻道。

  蘇冉垂頭不看他,再次當起了縮頭烏龜。

  孔士周緩慢往這邊走來,一步一步,極具壓迫感:「要不你和花容歧來講課吧,我嗓門都比不過你們。」

  蘇冉和花容歧繼續沉默。

  「怎麼不說了?你們不是挺能說的嗎?」

  蘇冉和花容歧還是沉默。

  笑話,傻子才會在這個時候去挑釁夫子!

  孔士周冷笑一聲:「你們把書院的院規給我抄五遍,三天後交給我。」

  「屆時抄不完就不用去吃飯了,我看著你們抄。」

  說罷,孔士周轉身離去。

  「院規有多少字來著?」

  花容歧低頭看腳尖:「不清楚,之前聽別人說好像是一萬多字。」

  「啊。」蘇冉有些惆悵,抬頭看屋頂,「抄幾遍來著?」

  花容歧嗓音冷漠,仿佛在集市殺了十年魚:「五遍。」

  蘇冉:「.」

  【五遍啊!!!夫子竟然讓我抄五遍院規!】

  聽到這道心聲的蘇天流挑了挑眉,心說妹妹你還太嫩了點兒,你哥我當年還抄過五十遍呢。

  【哎,也不知道我的好哥哥會不會幫我抄幾遍。】

  蘇天流:「.」

  呵呵,出去玩背著他,罰抄了就是好哥哥了是吧。


  「行了,別想了。」蘇冉拍了拍花容歧的背,示意他走人,「回家吧,提前回去罰抄,明天還得出去玩呢。」

  這下是不想提前回去也得提前回去了。

  王府的馬車早就在書院外等著,蘇冉和花容歧出來後就有王府的侍衛迎上前來。

  那侍衛上前行了個禮,瞥了一眼蘇冉身後,沒看到蘇天流:「郡主?」

  蘇冉沒注意到侍衛的眼神,自然也就沒想起來蘇天流,淡淡道:「回府。」

  「是。」侍衛也不多問,畢竟昨天蘇天流也沒跟郡主一起回府。

  還在上課的蘇天流就這麼被默默遺忘了。

  於是,等真正放學時,蘇天流望著書院前停著的一排馬車,愣是沒找到自家的。

  「你站這幹嘛?」陳子郁站在好兄弟身側,問道:「你家馬車呢?」

  蘇天流搖了搖頭。

  「你家妹妹呢?」陳子郁再次問道。

  蘇天流又搖了搖頭。

  他現在心裡產生一種淡淡的被拋棄的憂傷,已經不想說話了。

  陳子郁大概猜到了事情的經過,略帶同情地看著蘇天流:「順路,坐我家馬車回去吧。」

  蘇天流沉默著點了點頭,儼然一副被打擊的模樣。

  陳子郁嘆了口氣,看向蘇天流的目光愈發憐惜,

  他覺得蘇天流快要碎了。

  蘇天流一路都沉默著,心裡不知道在想什麼。

  還是陳子郁看不下去,安慰道:「多大點事兒啊,不就是被妹妹忘了嗎?又不去回不去家。」

  「不。」蘇天流搖了搖頭,臉上沒什麼表情,「你不懂。」

  陳子郁:「?」

  「這只是其一。」蘇天流不僅心累,一想到回家後等著他的東西,連身體也跟著累了。

  半天等不來下文,陳子郁忍不住問道:「其二呢?」

  「還要幫她罰抄。」

  陳子郁:「.」

  陳子郁當年跟著蘇天流上躥下跳,也是罰抄過的人,自然知道這罰抄有多累人。

  真是又枯燥又折磨。

  「兄弟,你保重。」陳子郁表示愛莫能助。

  話是這麼說,陳子郁為了同情好兄弟即將面臨的遭遇,路過剛出爐的荷葉雞時,還好心地買了一份送給蘇天流。

  陳子郁語重心長道:「吃吧,吃完好上路。」


  蘇天流一拳捶在他心口:「我看你是吃飽了撐的,你要閒著沒事兒也來抄幾遍院規。」

  聞言,陳子郁頭搖得比撥浪鼓還快:「那不行,字跡不一樣會被發現的。」

  「是麼?」蘇天流唇角溢出一絲冷笑,反問道:「你不是自稱仿寫字跡的高手嗎?陳高手?」

  陳子郁:「.」

  有種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的痛感。

  仿寫字跡這事兒,得追溯到好幾年前了。

  當時蘇天流和陳子郁想出去玩兒,夫子自然不會同意,於是陳子郁便想了個歪點子——仿寫夫子的字跡,寫一份批覆書。

  結果就是兩人順利矇混過關,回來後也順利挨罰了。

  從此陳子郁一戰成名,有人需要模仿夫子的字跡就來找他幫忙。

  而陳子郁也憑藉著這個業務,攢下了一筆不小的財產。

  畢竟書院裡的學生誰不是非富即貴,出手那是相當大方。

  陳子郁婉拒:「這我已經多年不幹這行,手藝生疏。」

  蘇天流不吃這套:「別說得好像你已經幹了幾十年一樣,三天前我還看見你收了三皇子的錢。」

  陳子郁再次掙扎:「.或許是你看錯了。」

  然而蘇天流的眼刀就那麼冷冷地掃過來,威脅之意不言而喻,陳子郁說不出話了。

  「最多一遍。」

  蘇天流不置可否。

  蘇冉和花容歧提前回來後,就一直在書房罰抄,看見蘇天流和陳子郁兩個人時,蘇冉才總算想起她把什麼給忘了。

  她把她哥給忘了!

  蘇冉握住毛筆的手一頓,墨水在宣紙上氤氳出一個黑點。

  蘇天流上前一看,紙張上的字跡歪歪扭扭,堪比狗爬。

  陳子郁也湊上前來看,有些呆滯地開口道:「妹啊,你這字跡挺難模仿啊。」

  丑出特色也是一種特色。

  蘇冉:「.」

  【我又沒學過毛筆字!!!】

  這道心聲一出,蘇天流的愧疚如潮水般迅速湧上來,將他整個人都浸透在憐惜的情緒里,頓時什麼數落的話都說不出口了。

  他的小妹流落在外這麼多年,連學都沒上過,會識字已經很了不起了,他還能再要求什麼?

  歸根結底還是他們家對不起妹妹,應該好好補償她。

  蘇天流母愛大爆發,揮揮手:「你去休息吧,我來替你寫。」


  正在埋頭苦寫的花容歧抬起頭,愣住了。

  正在低頭欣賞蘇冉字跡的陳子郁,傻眼了。

  兄弟,你這也太溺愛了吧?

  連蘇冉本人也沒想到會有這齣,猶豫片刻後,放下手中毛筆,輕輕拽了拽蘇天流的衣袖:「不用了三哥,我自己可以的。」

  【三哥不會被氣傻了吧?】

  蘇天流毫不客氣地挖苦剛剛還在心生不忍的妹妹:「就你這字,孔夫子要是在氣頭上看見了,能讓你再去練幾百張字帖。」

  蘇冉不說了,她還知道自己的毛筆字是個什麼水平的。

  寫得又慢又丑。

  「那謝謝三哥啦。」蘇冉也不再推脫,起身將毛筆遞給蘇天流。

  「我呢?」花容歧擱下毛筆,看向除了蘇冉外的唯一一個閒人——陳子郁。

  陳子郁:「.」

  花容歧眼巴巴地盯著他看,仿佛陳子郁要是拒絕了,他就能哭給他看。

  陳子郁揉了揉有些發脹的太陽穴,上前看了眼花容歧的字跡。

  嗯,中規中矩,可以模仿。

  陳子郁默不作聲,朝花容歧擺了擺手,意思是讓他到一邊去,別打擾他大顯身手。

  解放雙手的蘇冉這才注意到蘇天流還帶回了一隻荷葉雞。

  餘光瞥見蘇冉似乎注意到了那邊,蘇天流頭也不抬,筆下生風:「就是帶給你的。」

  「謝謝三哥!」

  【三哥真是大好人啊嗚嗚嗚,我愛三哥!】

  陳子郁聽見動靜,也抬頭看了一眼,頓時無語道:「這不是我買的嗎,你還真會借雞獻妹。」

  「謝謝子郁哥!」蘇冉道謝道得毫不含糊,張口就來。

  蘇天流開口趕人:「行了行了,趕緊出去吧,別在這添亂。」

  花容歧看了一眼正在奮筆疾書的陳子郁,沒吭聲,也跟著蘇冉悄悄溜出去了。

  等陳子郁抄完大半篇抬頭時,哪裡還有花容歧的影子!

  「他人呢?!」你這還有一堆沒寫呢,不會都指望他來抄吧?!

  蘇天流都不知道是該罵他蠢還是罵他呆了。

  由於院規字數實在是太多,全指望蘇天流和陳子郁,蘇冉自己的良心也過不去。

  到了第二天,也就是花燈節這天,白天在課堂上,蘇冉和花容歧就抄著昨天剩下的院規,等最後一列抄完時,已經快到酉時。

  蘇冉甩了甩手腕,又捏了幾下因為長期保持一個姿勢而有些酸麻的脖子,如釋重負道:「終於抄完了。」


  蘇天流昨天幫蘇冉抄的那些,刻意模仿了蘇冉的字跡,只不過沒那麼有「特色」,相比之下要稍微好看一些。

  大抵是因為節日的氛圍,這節課的夫子很早就離開,讓他們在講堂里或看書或練字。

  夫子不在,有幾個膽大的學生已經提前離開。

  「走吧,咱們也走。」蘇冉喊趴在桌面上休息的花容歧。

  「不等你哥他們嗎?」好歹陳子郁還幫自己抄了大半的院規,花容歧良心未泯。

  「不。」蘇冉立場堅定,「不是同齡人,有代溝。」

  花容歧:「.行吧。」

  大一歲那也不是同齡人。

  兩人坐著王府的馬車一路到繁華的街道,街邊小攤吆喝,行人匆匆,入目所及皆是歡聲笑語。

  再往裡馬車已經不能進去了,蘇冉和花容歧下來步行。

  這回蘇冉沒忘記蘇天流,讓馬車再回到書院外等著他,並且不要告訴他蘇冉去了哪裡。

  (還有更新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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