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刀

  第73章 刀

  

  只見明禮晃了晃卸了重負的腦袋,鬆了松肩膀,將身上的婚袍脫下來掛在一旁。

  她的臉上還帶著妝容,一頭青絲及腰垂下,白色裡衣引人遐想,她繞過床榻,將幕簾一把扯開,後邊兒堆著一百五六十個大楠木箱子。

  張止詫異的問:「你這是?」

  「點錢,算帳。」

  明禮從懷裡掏出一本冊子還有一支炭筆,大闊步的就往裡走去。張止連忙扯了一件披風就追上去。

  「這裡沒擱暖爐,冷得很,快披上。」

  墨狐毛溫暖異常,明禮由著張止給她披,她蹲在一個箱子面前,細細清點裡面的數量。

  看她樂得點,張止自然不會阻攔,他拖了一張椅子過來坐在她的身後,饒有興致的看著。

  「你這實在太多了,一晚上估摸著都點不完,明日我們有事嗎?」明禮一面點,一面問。

  張止無奈一笑,說道:「按理說,上午會很忙。不如,下午我再陪你回來點?」

  明禮搖了搖頭,清點的動作卻沒停下:「下午不成,明天下午明安會死,我得等人來給我報信,我還要回去主持公道呢。」

  「你就那麼確定明安會按照你的吩咐吞下假死藥?我記得,你可是還一點好處都沒給人家呢。」

  「她明日要是不死,那就算我眼瞎,瞧錯了人。」明禮小心從箱子裡拿起一個青瓷花瓶,「這個值多少銀子?」

  張止又嫌坐著不舒服,直接搬來一張軟榻,他斜倚著,單手撐下巴,「這是前朝古物,大約一萬兩總是有的。你最近,很缺錢?」

  「我一直都很缺錢。」

  明禮十分高興地將瓷瓶的價格寫了下來,「你先前說,整座鎮北侯府的銀兩都歸我,還算數的吧?」

  張止笑了:「自然。」

  「那就好。不過你也不必太擔心了,我會省著花的。」明禮狡黠一笑,管他呢,她這兩日就去當鋪把這些寶貝全給死當了。

  換成白花花的銀兩,說不定,連黃金都能換回來!

  她就要一夜暴富了!

  二人正有一搭沒一搭地說著話,忽然響起了三聲叩門。

  張止扭頭,嘖了一聲,頗為不耐道:「誰啊,洞房花燭夜的,這麼沒眼力見?」

  「你開門去,把幕簾拉上,財不外露。」明禮一擺手說道。張止應了一聲,站起來去開門。

  門外,站著的是沈恪。


  「孤沒打擾到你們吧?」

  沈恪身後沒帶護衛,再加上天色晚了,賓客早就各自離散。他卸了太子的架子,笑吟吟地望著張止。

  張止疑惑問:「殿下?方才在外邊兒不是說過話了嗎?還有事?」

  「孤不找你,孤找明二姑娘。她人呢?」沈恪往裡面一探頭,卻沒見到人影,「逃婚啦?」

  「沒逃,正數錢呢。殿下進來說話吧,」張止側過身,朝裡面喊道:「泱泱,殿下來了。」

  明禮掀開幕簾,探出了一個腦袋:「殿下?」

  「本沒想來的,方才席墨來找孤說了幾番話,孤覺得有一些事還是要今日說清楚。」沈恪一面說著,一面走進去坐下,他看向明禮,說道:「明二姑娘,莫照的審訊,由你來可好?」

  「我審?」

  明禮在沈恪對面坐下,奇怪道:「殿下怎麼會突然想要我來審?」

  「殿下,可是席墨說了什麼嗎?這人不是個靠譜的。」張止接話道。

  這時,有一道聲音又從門口幽幽傳來:「張小世子,咱們前幾日才在京都府衙之上合作了一次,不用這般貶低我吧?」

  席墨立於門外,眼神哀怨。張止見了他立馬站起,言語中滿是敵對:「不是,今日婚宴,我請你來了?」

  「是我不請自來。」席墨溫潤一笑,他的目光落在了明禮的身上,眼有遺憾:「明二姑娘,百年好合。」

  明禮點頭回禮:「多謝席公子。」她一把扯住張止的衣袖,把手裡的冊子塞進他的懷裡,接著一個眼神瞪過去:「你去點錢,這裡我來。」

  「我不!」張止氣鼓鼓的往明禮旁邊一坐,兩隻手圈著她的臂膀,「我哪兒也不去,我就要坐在這兒聽!」

  明禮:「.」

  她指了指最後一個凳子,「席公子,不然就這麼說?」

  「也好。」

  席墨入座,拿出了一截紙條放在明禮面前。

  「這是今日從雲皇貴妃的漢月宮裡傳出的密令。這次動了莫照,算是徹底傷了二皇子根基,我先行攔截了下來,但若明日後日還沒有反應的話,只怕二皇子那邊就要察覺了。」

  明禮掃了一眼密令,只見上面寫著『速查明禮,若有異,殺之』這幾個字。

  「既然皇貴妃已起殺心,那麼想來一定是從陛下那頭確定了你是殿下的人。」張止神色忽然嚴正了起來,他望向沈恪,說道:「殿下,刀刃還是要用在暗處,太早展露鋒芒,恐會被折。」

  這句話,是在提點沈恪要護好明禮,雲皇貴妃和二皇子的手段一向陰狠毒辣。


  沈恪自然明白這番話里的暗喻,正要說話便聽得明禮駁張止,「我倒覺得這是件好事。」

  張止詫異回眸。

  「刀刃藏於暗處終歸會被敵人多方猜測、忌憚。若是明晃晃的擺在那裡呢,日復一日,他們一定會有戒備鬆懈的時候。」明禮單手撐著腦袋,柳眉緊蹙,她忽然問沈恪:「殿下,你可有法子讓我進宮?」

  張止一把拉住她:「你要進宮?」

  「自然不是為妃,」明禮無奈嘆了口氣,寬慰道:「我身處宮外,皇貴妃和二皇子想要動手頗有不便,但我若身在宮中就不同了,他們更容易動手,我也更容易拿到他們的把柄。」

  其實,明禮是藏了私心在裡頭的。

  她要扳倒明氏一族,光靠投身太子門下可遠遠不夠。她需要自己一步步地往上爬,爬到足可以與明伯遠平視的位子。

  明伯遠不會畏懼一個身處侯府,被男人藏在金絲籠里的鳥雀。

  深宅大院裡,報不了血仇。

  席墨欣然點頭,說道:「我正是這個意思。」

  「陛下令我等下江南的旨意馬上就會下來,這段時日,頭一個便是撬開莫照的嘴,另外就是二皇子一黨,江南之行他定會遣人一路沿途刺殺。我們需要有一個內應,蟄伏於二皇子身邊。」

  張止沉默。

  他從不介懷明禮插足朝政,更不介意她玩弄權謀,但他卻不願意她為人棋子。

  他自己本就是陛下和太子手裡的刀,他知道做刀是什麼滋味,所以他不願讓明禮也成為一把刀。

  行至於此,所有的一切早都不在設想範圍之內。

  張止有些害怕了。

  (還有更新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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