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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3章 已經很好很好了。

  第143章 已經很好很好了。

  打開樓上的房門,桑南溪才長舒出一口氣。

  屋裡的窗簾仍舊緊閉著,夜色瀰漫下,不見光的屋子幾乎伸手不見五指。

  房內的藥味還未散去,桑南溪按亮手機屏幕,借著微弱的燈光避開障礙物,摸索到床沿邊緣,緩緩坐下。

  屏幕上的微光照亮他的臉頰,額頭上被細細密密的汗珠附著,髮絲也變得有些潮濕。

  桑南溪找來毛巾,從額頭到頸脖,她照顧人的手法其實並不熟練。

  以前他們在一塊的時候,周聿白很少生病。

  生病的反倒大多是她,最嚴重的一次,桑南溪感染了流感,身上每一處皮膚都在疼,被子都蓋不了,周聿白就整夜整夜地守著她。

  半夜三更的時候她總嚶嚀著要喝水,餵到她口中的水,不論何時,溫度總是剛好適中能入口。

  

  等到她稍微好轉了些,白天睡多了,晚上不要睡,就總喜歡趴在周聿白的身上碎碎念,他哪怕困極了,也總會細聽她話里的意思,一一回答了再入睡。

  如果他們倆角色調換,桑南溪捫心自問大概也做不到他那樣的程度。

  桑南溪怕影響到他休息,又怕出了門聽不見他的聲響,拿了本書,搬了椅子到衛生間門口,借著光在那兒眯著眼睛看了一會兒。

  樓底下的人聲漸弱,她的手機輕震了一下,是宋承良給她打的電話。

  她這才合起書,往裡走了走,才捂著嘴接通了電話:「餵。」

  「南溪,一會兒需要我給你備車嗎?」宋承良試探著問。

  桑南溪看了眼床上睡得並不安穩的人,說:「我怕他晚上再燒起來,今晚在這陪一夜。」

  對面大概對她所說的話早有預料,回得很快:「怕你覺得不舒服,沒留太多人,除了李姨和醫生外,還有個護工,要是有任何問題你喊一聲就成。」

  宋承良跟在周聿白身邊多年,說話做事的作風都與他像了個十成十。

  對於人心揣摩得很透徹,做事也恰到好處的讓人無法拒絕。

  桑南溪掛了電話,又拿著棉簽沾了水替他潤了潤唇,等他睡熟了,才悄然推開房門回了主臥。

  她奔波了一天,暖氣雖然開得足,但腳卻還是冰涼的。

  她不想耽擱太久時間,隨手拿了浴袍快速地沖了個熱水澡,就又重新回了兒童房。

  十幾分鐘的功夫,床上的人還睡得深沉。

  京北的冬天天氣本來就乾燥,再加上暖氣供得很足,這才不過一會兒,周聿白的唇瓣又有要起皮的跡象。


  桑南溪開了床尾的夜燈,坐在床沿邊扶著身子小心翼翼地替他用棉簽再次沾濕唇瓣。

  她看了眼桌子上的水,正猶豫著是讓他接著睡還是叫他起來先喝點水時,靠在她腿邊的指節卻動了動。

  桑南溪還沒來得及起身,周聿白就率先睜開了眼。

  四目相對下,即便燈光昏暗,她似乎也能清晰地看清他眼底布滿的血絲,密密麻麻的如一道道血痕,各式的情感不加掩飾地從其中傾瀉奔涌而出,愧疚,愛意,不舍,眷戀……

  那樣的感情太過濃重,已經不適合存在於他們之間。

  桑南溪眨了眨眼,回過神,關切地問:「醒了?有沒有哪兒不舒服?我去叫醫生。」

  「還是要先喝水?餓不餓?」

  因為著急,她接二連三地拋出一個又一個問題。

  這些年過去,她依舊不太會照顧人,做不到像周聿白那樣,她只是哼一聲,他就能知道她哪裡不舒服。

  那時候桑南溪還總是調侃,他是不是有讀心術,她的心思在他面前怎麼什麼都藏不了。

  周聿白看著她,大概是在思考,出現在眼前的人,究竟是夢境還是現實。

  桑南溪等得焦急,說著就要起身去叫醫生,周聿白無力地勾住了她的手指,用口型做出一個「水」字。

  桑南溪忙扶著他坐起,將杯沿對準他的唇,喝了大半杯,周聿白的唇瓣肉眼可見的濕潤了不少。

  桑南溪替他把被子拉他肩頭掩好,還是不放心:「我讓醫生來給你看看好不好?」

  周聿白坐在床頭,斂著眼眸,在她走到門口之際,喉結微微滾動了兩下,咽下那如刀剜過的痛意,低聲開口:「溪溪,你能不能陪我再躺一會兒?」

  他的語氣幾乎到了低聲下氣的地步,連請求都算不上,好似只是在說給自己聽,連期盼她能聽見都不敢。

  桑南溪的手剛搭上門把手,聽到這句話,沒再將門把手按下。

  拖鞋踩在地毯上幾乎無聲,只能感受到眼前的光影變化,纖細的人影擋住床尾的微光。

  她脫了裹在外面的浴袍,掀開被子,和從前無數次做過的那般,環住他的腰,將自己的腦袋貼在他的胸膛。

  周聿白的下巴抵著她的頭頂,兩人相擁著,靜聽著對方的呼吸。

  他的手掌撫上她的小腹,沒有了那些厚重衣物的阻隔,桑南溪清晰地感受到他手掌傳來的溫度。

  他的手掌在顫,在他決心拿開之際,桑南溪卻驀地抓住他的手腕,輕輕地將手掌按在自己的小腹上。


  她至今依舊眷戀這份暖意。

  頭頂的呼吸聲有些粗重,漸漸的,髮絲似乎沾染上有些濕潤的淚意。

  周聿白問:「這就是……你說的,不能告訴我的秘密,對嗎?」

  桑南溪微不可聞地「嗯」了一聲。

  那些所有的反常如今都找到了緣由,為什麼她會突然戒了煙,為什麼會那麼喜歡孩子,為什麼她陪著他在醫院的那個晚上會哭著喊痛,陪著陳枳夏的那一瞬,她是不是也想到那個孤苦無依的自己。

  周聿白難掩哽咽,第一次在她面前肆無忌憚地落淚:「你傻不傻,自己一個人承擔那麼多,明明說過不會讓自己吃虧的,怎麼……一個人吃那麼多苦。」

  她想過的,她無數次地想要撥通周聿白的電話,想要告訴他,她其實很害怕。

  但那個時候,她想,他大概已經結婚了,她不好再打擾他,也不應該再打擾他。

  是她選擇的離開,也不能再用過往去與他牽絆糾纏。

  她一遍遍地警告自己,要學會,學會當他生命里的一個過客。

  桑南溪的聲線也開始發抖,像是回到了那個午後,一陣陣的墜痛感襲來,滿目的紅,「我想留住的,我不知道……不知道有孩子了,發現的時候已經……」

  她再說不下去。

  周聿白心痛到難以復加,他寧可她是自願放棄的那個孩子,至少……那是她願意的,想做的事,也不是像如今這般,將罪責都攬到自己身上。

  他托著她的後頸微微將她往上帶了帶,那是一種極鄭重的口吻,在她耳邊如若宣誓一般。

  他說:「溪溪,不是你的錯,如果沒遇見我,如果我沒讓你再回到我的身邊,你就不用受這些罪,一切的過錯都在我。」

  她也曾怨過他,恨過他,可後來仔細想想,他盡力了的,盡力想給他們一個美好的未來。

  只是太多的不得已,迫使他們走向分別。

  她吸了吸鼻子,微微仰頭去看他,手從被子裡伸出去捧住他的臉,在他的下頜輕落下一個吻。

  她說:「周聿白,能遇見你,已經很好很好了。」

  (還有更新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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