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玄幻奇幻> 序列之上> 第一百八十一章 特字頭文件

第一百八十一章 特字頭文件

  誰都想不到,養病歸來的黃仲行竟然會為寧浦,為李慶說話。

  方才還振振有詞的付中博,此刻已是面如土色,兩股戰戰,雙手放在大腿上,似是妄圖制住這不聽話的兩條腿,也幸虧他剛才順勢坐下了,如若不然,怕是只會出更大的丑。

  

  誰不知道他付中博方才的發言實際上就是在為陳恪安衝鋒陷陣?這可不是朋友之間為對方說兩句話那麼簡單,是營私結黨,搞小團體,是為官之大忌,最為一把手所不喜。

  搞可以,但別明著來,更何況他是在黃仲行告病期間冒出的頭,這性質,無疑就更為惡劣。

  槍打出頭鳥,陳恪安畢竟已經到了那個位置,動起來動作太大,現在的局勢多半是不允許,但付中博只是一個局長,手下的幾個副職誰不對他這個位置虎視眈眈?免了他,很快就能有人頂上,對福永的大局幾乎是沒什麼影響。

  商業局局長,說大不大,說小卻也不小,在平頭百姓眼中固然已經是極了不得的大官了,但在黃仲行等人的眼中卻是算不得什麼,要摘你的烏紗帽那真就是一句話的事兒,而且一切表面上看去還都是按流程、按制度來的,讓人找不出半點紕漏來,也正因為他是個高不高低不低的局長,拿下他,便很能起到些殺雞儆猴的作用。

  『摘他的腦袋祭旗。』

  此時此刻,付中博心中之惶恐,無以復加。

  陳恪安微微閉上眼睛,與已經被恐懼沖昏了頭的付中博不同,遇事不亂處變不驚是向來是他的作風,他眉頭緊鎖,恍惚中,似乎已經記不得黃仲行上次這樣態度鮮明的發表意見是在什麼時候了。

  不知從何時起,黃仲行留給人的印象竟然成了一個「老好人」,大家像是得了失憶症一般,似乎都忘記就是這位「老好人」在福永掀起了一場轟轟烈烈、大刀闊斧的經濟變革,帶領福永從福月行省中游偏下的「弱市」,一躍成為了令人矚目的經濟龍頭。

  這頭病虎,終於要發威了麼?

  虎嘯山林,再酬壯志?

  哪有這麼容易?

  陳恪安心中默然,緩緩睜開眼睛的他已經是調整好了心態,他現在只是有些疑惑,按照他掌握的情況,黃仲行這次該是會一病不起,可現在怎麼就生龍活虎的出現在他面前,還一反常態的插手政事??

  在黃仲行養病期間,究竟發生了什麼??是何人授意,又是何方高人助他化去殺劫?

  至於李慶,現在的陳恪安終於是認出了這位在寧浦時就與他有過交際的年輕人,他承認他看走眼了,但沒有想到,一個沒有文憑、沒有背景,甚至說連個人能力也不甚出眾的人竟然能夠在這麼短的時間內成長到這個地步。


  而這也更加激發了他6對超凡力量的渴望,他如果能掌握這種力量,何愁不能魚躍龍門,更進一步?

  那一天,也不遠了。

  誠然,陳恪安此時還能夠冷靜思考,其中必然有身份地位的緣故,如果將他與付中博位置對調,他還能否這般臨危不亂還得兩說,但話說回來,如果不是這種性子,他也絕難被黃仲行看中,破格提拔,一路高升。

  這時,就聽黃仲行呵呵一笑,道:「現在我和陳市長都表明了自己的看法,這下,大家該是不會有什麼顧忌,可以暢所欲言了吧?」

  說是暢所欲言,其實就是站隊,哪怕黃仲行其實沒這個意思,但說者無心聽者有意,很多話被旁人一琢磨就變了味道,最大的兩位領導意見相左,這時候說話,那可不就是表明立場麼?

  又是一陣沉默,與想像中的一呼百應似乎有所出入。

  看到這一幕,陳恪安面色平靜,心中卻是暗自冷笑,想重拾當年威風,豈會那般容易,我這些年來的經營布置,又豈是……

  他正自顧得意著,就聽台下傳來一個聲音。

  「我同意黃市長的看法。」

  說話的,是一直都不曾坐下的王寶。

  此時此刻,王寶一掃方才頹態,滿面紅光,吐字也是字正腔圓,他心中早有定見,只是礙於重重的外部阻力,遲遲不敢開這個口,眼下既有黃仲行撐腰,他自然就沒了顧忌。

  他雖然是近些年才參加工作,沒有切身領略過黃仲行的風采,但他的父親卻是那個時代過來的人物,是當年追隨黃仲行「開疆拓土」的一員,不管承不承認,其身上早就被打上了黃派的烙印。

  所謂耳濡目染,潛移默化,王寶對這位久臥榻中的老領導自然就存有幾分敬仰,所以當聽到黃仲行態度鮮明的支持李慶時,他會有這般激動與喜悅也就是理所當然。

  前排的王父,看向自己這個兒子的目光中滿是複雜之色,不管是從工作上還是個人情感上,他對陳恪安這個人都沒有什麼好感,早年黃仲行躺平不管,他們這些黃派幹部的日子自然就不好過,而在這背後推波助瀾的,除了陳恪安這位急需獲得話語權的新興勢力領頭人之外又能有誰??

  再說做人,可能也是先入為主吧,對於性格深沉,極善城府的陳恪安,王父的態度向來是不敢恭維,暗地裡,甚至還將陳恪安罵作是白眼狼,甚至是當著王寶的面也毫不避諱。

  『如果自己還年輕……』

  王父心中這麼想著,卻終究是沒有站起來,他終究是不再年輕了,這樣的選擇算是進可攻退可守,不管今天最終哪一方勝出,他們父子二人在福永都有生存的空間。

  身為政府辦的一個小職員,哪怕是顧長明的秘書,王寶的話語也是沒什麼分量,甚至嚴格來說,這種規格的會議他連起來發言的資格都沒有,只需要做好記錄,日後領導問起來的時候能夠拿得出東西來就足夠了。


  但現在這些都不重要了,他是黃仲行點起來的人,這便賦予了他說話的資格,他也不需要說出什麼驚天動地的話來,只需要一個表態,揚起一個風向標。

  很多時候,差的,就是那個帶頭的人,有了這個一,往後的二三四五,便都是水到渠成的事情。

  「我也同意。」

  「市長深謀遠慮,踏步行事自有他的考量,我們只需要支持就是了。」

  「支持。」

  ……

  會議室中,許多年紀稍長些的人緊隨其後表明了自己的立場,相比於陳恪安這顆冉冉升起的新星,黃仲行這頭蟄伏許久的老龍,無疑讓他們覺得更為可靠,曾經那段跟著這位領導大刀闊斧搞事業的場景似乎還歷歷在目,任何事情都不可能是一帆風順的,上個和上上個站在陳恪安這個位置的人已經被抬走了,這一次,或許也不會是例外。

  但一些年輕些的,或者說後面提上來的官員,大多則還是保持著沉默,對黃仲行這位名義上的一把手,他們並沒有多麼深刻的印象,為數不多的印象便是那個開會的時候總是掛著和煦笑容的「和事佬」,過去的事情終究已經是過去了,傳言而已,不足為信。

  真說起來,之前的黃仲行的確是有些心灰意冷,所謂的蟄伏不過是眾人的憑空臆想罷了,但這並不妨礙他,畢竟,不管大家心裡到底怎麼想,直到現在,也沒有人再站出來說支持陳恪安了。

  表明了觀點之後,黃仲行早早便坐了下來,此時,他微微偏過頭,「恪安,你看?」

  大局已定,面對這一面倒的呼聲,加上黃仲行這位本就高他一級的領導發話,怎麼看,陳恪安都是時候認輸了,輸給老領導,也不是什麼丟人的事,進退得當,方為英雄。

  「不好意思,老領導,」

  誰知,陳恪安竟仍是搖頭,在眾人詫異的目光中,他緩緩站起身,手中不知何時多出了一道文書,「支援寧浦的事情,還是得慎重啊,」

  「這是前些日子,最高議會最新下達的文件,其中對我們邊境地區的軍事調度提出了指導意見,寧浦的這種情況,我認為可以參照其中所寫的第七條執行。」

  刷拉。

  陳恪安一抖手中文書,這是一份紅頭文件,分割線的右上角位置寫著「新207年南聯盟最高議會議長辦公室特發【8】號」字樣,落款處落則是與文件相涉各機關的名字與對應的鮮紅刻章。

  依照南聯盟出台的文件管理辦法,這類由最高議會下發到各地方執行的文件都有嚴格的格式標準,在場眾人皆是諳熟此道之輩,雖是看不清內容,但一眼辨認出文件的真假卻是不難。

  此物一出,眾人無不譁然。


  最高議會下發的文件,這本不是什麼稀奇的物件,雖然福永這等邊疆地帶在戰略上已經被放棄,但在北聯邦沒有真正占領之前,其名義上還是屬於南聯盟疆域,受最高議會管轄,學習文件,領會文件精神是常有的事情。

  但這份文件卻是不同,其原因就在那一個看上去平平無奇的「特」字上,議長辦公室所發的「特」字頭文件,但凡是官面上的人,都該知道其代表著什麼。

  往年一年到頭平均不會超過3份的特字頭文件,今年卻已經發到了【8】號,這無疑也從側面反映出現階段局勢之緊張,實在不同往日。

  「我的本意是以理服人,這份文件能不動用就不動用,但現在的情況……」陳恪安嘆了口氣,沒有再說下去,而是把文書遞給了一旁的黃仲行,意思很明顯,就是要讓黃仲行親眼看個明白。

  接過文書的黃仲行,臉色已經是有些難看,陳恪安既然敢在這時候拿出此物,又準確的說出依據的條目,那必然是有的放矢,這文書看與不看,又有什麼意義??

  「老許,你也看看吧,看完過後也傳給其他同志看看。」覽罷,黃仲行沉著臉,將文書遞給了旁邊的人。

  在方才短暫的喧譁之後,會議室中又陷入了沉寂之中,這種安靜與熱鬧之間的大起大落,只讓人覺著有一種莫名的窒息感,心臟不好的,真會受不了這種無形的壓力。

  不多時,文書便被傳到了顧長明的手中,他是諸位市領導里最後一個看的人,一讀便知陳恪安所言非虛,一顆心不由得往下一沉。

  「李慶,你過來。」

  顧長明朝李慶招了招手,「這份文件,你也看看,看完之後,傳給下面的同志們,讓他們也看看。」

  「中間偏下位置,第七條。」一旁,陳恪安「好心」提醒道。

  到了這時,李慶臉上仍是沒有什麼波瀾,接過文件的他只隨意掃了兩眼,便將這份特字頭文件捲起,隨手往下一拋,無意中,倒是嚇了接文件的人一大跳。

  見到他這個動作,許多人都是暗暗搖頭,最高議會都被陳恪安搬出來了,便是有黃仲行撐腰,這個從寧浦來的年輕人也是敗定了,畢竟,黃仲行再大,積威再盛,那也比不過議會,比不過議會中那幾位真正執南聯盟牛耳的存在。

  勝要漂亮,敗也要磊落,李慶這個拋書的舉動,多少有些失了風度。

  李慶的舉動,陳恪安自是看在眼裡,也不在意,道:「弄成現在這樣不是我的本意,但如果這時候還不拿出這份文件來,那就是在害黃市長您,我不能眼睜睜的看著您受此子蠱惑,步上歧途!」

  這句話,便是將黃仲行摘了出去,同時將所有的過錯都記在李慶身上,陳恪安心中冷笑,他就是要讓李慶知道自己的渺小,以前如此,現在,依然如此,只需要一句話,他陳恪安便可以輕易的將你李慶踩在腳下不得翻身,以前可以,現在,依然可以。


  能和他的女兒陳淳在一起的,是襄陵的青年俊傑,而不是李慶這樣一個山里來的野小子。

  會議室門口,早已不知道該如何言語的許俊熙,看著這一幕,心中只覺快意非常,看到李慶栽跟頭,他心裡就痛快。

  「這位同志,維穩會是在這裡吧?」

  就在許俊熙暗爽的時候,一個聲音忽地從他背後傳來,緊接著,便聽那人自言自語道:「看來沒找錯地方。」

  說著,這人竟是不顧許俊熙,逕自走入會場,同時高聲道:

  「誰是李慶?」

  (還有更新耶)


關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