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五章 黃雀
在進到獨棟小樓里時,李慶便已經為自己謀好了退路,震動一起,他想也不想,腳下一點,身形後躍,從身後大開的窗戶一躍而出。
結界之中,許仙師正和陳恪安說到三日後匯報會的事情,說到如果寧浦那邊的人敢出現,那他就可以讓對方在眾目睽睽之下消失。
屋宇的震動對許仙師來說自是不算什麼,但卻是實實在在地打斷了他與陳恪安的對話,方盒比瞬間收起,抬頭看向陳恪安,就見對方雙手微抬,神情略帶慌亂,許仙師心中嗤笑一聲,道:「陳市長莫要驚慌,本仙師在此,誰都不能把你怎麼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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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恪安勉強的笑了笑,靠著這麼些年的養氣功夫,其實他還算是沉得住氣,抬手,只是正常人都會有的下意識反應而已,無奈超凡者的感知太過敏銳,任何一點微小的變化都逃不過他們的火眼金睛。
許仙師本也不在意陳恪安的想法,說話間,已經將目光移向了別處,與從馬車走下時一樣,方才他隱約有所感覺,四象使駕馭天地五行,通過與五行元素的親和進而捕捉到,作為同階中的佼佼者,曾經不止一次被救過性命的許仙師對自己的靈覺相當自信。
一次可以說是巧合,是錯覺,但兩次,那就不能再用錯覺來搪塞了。
但現在,他引以為傲的靈覺再一次失效了,更讓他感覺不可思議的是,他的雙眼分明捕捉到了一道極淡的模糊輪廓,可是他的意識、他的靈覺卻告訴他:那裡除了空氣之外,什麼都沒有。
這樣的反差,讓自從進門後便談笑風生的許仙師神色一正,他坐直了身子,眸光凝聚,口中念念有詞。
隨著咒文的吟誦,源質起伏不定,一道道肉眼難見的白色靈光從許仙師的口中瀰漫出去,若是細看,就會發現這些靈光的本質竟是一個蠅頭大小的符咒,這些符咒匯成帶狀,涓涓細流,向著窗台瀰漫而去。
靈光在窗台前盤旋,片刻之後,涓流般的白色靈光回歸,湧入許仙師身軀之中。
一無所獲。
這樣的結果,讓許仙師不由得大皺眉頭,進屋之前他便粗略地觀察過附近的地勢,陳恪安宅邸風水不差,常人居之,升官發財都是不難,但對於超凡者卻是沒什麼用,這便意味著方才的探查並沒有受到四周環境的干擾,而探得的結果,便該是「準確無誤」
難道,真是錯覺?
隨著時間的推移,陳恪安臉上的憂色卻是不減反增,這般神態,卻是與他那副市長的身份有些不符,許仙師也注意到這一點,轉過頭,若有所指地問道:
「剛才那陣動靜,陳市長莫非猜到些什麼?」
陳恪安猶豫了一陣,道:「可能……是保護我的人,在與人交手。」
聞言,許仙師頓時露出恍然之色,陳恪安畢竟是一市政要,身居要職,該是有超凡者保護才對,而且這個超凡者是一近一遠,聽到動靜,負責貼身保護的那位第一時間去到巨響的來源查看情況,也是合情合理之事。
「陳市長的手下都是百里挑一的精英,我看,我們就在此靜候佳音吧。」不知不覺中,許仙師的態度變得客氣了些,能擁有這樣一位能夠瞞過自己耳目的超凡者做保鏢,陳恪安此人的確是不簡單,組織會選擇他作為合作的對象,也的確是有幾分道理。
陳恪安何等精明之人,立刻意識到許仙師是誤會了什麼,卻不點破,只乾笑了兩聲便不說話了,至於他心裡到底在想什麼,可能也只有他自己才知道。
……
李慶怎麼都不會想到,自己的行為無意中竟然會對屋內兩人的合作關係起到了某種促進作用,若是知情,他只怕也是要搖頭苦笑了。
躍出窗台的他,身形穩穩落地,抬頭朝聲音來源方向望去,除了夜色暗沉的天幕之外,入眼便再無他物。
不管那陣動靜的來源為何,對於李慶來說,這一趟的目的已經達到,甚至還有意外收穫,他要連夜走一趟治安局,將自己的發現告訴顧長明。
有力不借,偏要單打獨鬥,那是傻子的做法,李慶自不會在這個時候鑽這種牛角尖,而且特調局本就對值守之地的官員有督查之權,對所屬區域的超凡事件有全權偵辦之職,讓顧長明知情並介入也是理所當然的事情。
正要離開,就在這時,一道黑影忽然出現在牆頭上,腳下借力一點,橫空而過,無聲無息,射向二樓靠右的窗戶。
有人要對陳淳下手!
李慶瞳孔微微一縮,體內的虛源質如浪潮般翻騰,但下一刻,便又復歸於平靜,這一收一放之間便可體現出他對虛源質的完全掌控,而這,則與他參閱神靈手書的經歷密不可分。
與虛源質融合後的精神讓他越到緊要關頭越是冷靜,這種特質被李慶歸入了刺客本能,所以雖是心系佳人安危,但他還是保留了一份理智,並未直接出手。
那道黑影是誰,什麼實力?不知。代表著哪方勢力?不知。會不會是一出許仙師自導自演的戲碼?依照他先前對陳淳表現出的興趣來看,不是沒有這種可能。
需知,黑影所做的一切看似隱蔽,但以那位許仙師對天地之間氣機的掌控,要覺察也該是不難,李慶只有一人,勢單力孤,一旦情況有變,要脫身只怕不易,就算他能成功脫身,他也會因此將自己暴露在未知勢力的視野之中,從而失去他在福永開展各項行動的最大依仗。
明與暗,大不同。
果然,在黑影射入窗戶的剎那,一聲冷哼自樓中傳出,燦燦金芒刺破黑夜,不聞怦然炸響,陳淳房間窗戶的玻璃似是被千百道罡風切割過一般,零落成千百塊碎片墜落而下。
李慶一個閃身,避開掉下的碎渣,一聲聲玻璃破碎的脆響將夜晚的寧靜徹底粉碎,抬頭一看,就見先前那道射入陳淳房間的黑影用比來時更快的速度倒射而出,血跡灑落,看那模樣,竟不是許仙師的一合之敵。
只是一眨眼的工夫,來得匆匆去得更匆匆的黑影便已是出了
「跑得了嗎?」
許仙師冷漠的聲音傳來,立身虛空的他被一圈相互生長的五行之氣環繞,口中咒言輕誦,金屬性靈氣憑空幻化,凝成十二把寸許長的飛劍向著那退離的黑影追去,再虛手一引,五行之氣竟是化作一艘五色小舟,許仙師一步踏出,身形便已是立在小舟之中,足下一點,小舟激射,載著他追擊而去。
尋常四象使,在起始階段能對五行元素均有涉獵、掌握其中三種屬性、三者再精通其一,這樣便可以算是箇中好手,而這位年紀尚輕的許仙師卻能以五行之力凝聚舟船,打破四階以下超凡者不能御空而行的慣例,單是這一手,
這個人,果真不簡單。
來不及為自己眼光的毒辣而自喜,許仙師前腳剛剛離開,小院花圃之中忽有雜草瘋漲,糾纏凝聚,形成一道人形。
下一刻,這些瘋漲起來的雜草散做點點綠芒,一位帶著蛇形耳環,面容年輕的女子從中步出,她先是抬手一抓,四散開來的綠芒便都被她抓在了掌中,再攤開手掌,輕輕吹出一口氣。
像是被吹散了般,綠色靈芒化作一陣煙霧,升騰而上,向著陳淳所在的房間飄去,沒有遇到絲毫阻隔,泛著幽幽綠意的煙霧沿著窗戶,順利飄進了房間之中。
沒有禁制。
「空有蠻力,腦子不好使也沒用。」
年輕女子輕笑一聲,隱隱有綠芒泛出的雙手快速結印,伴隨著手印落成,其立身之處,四周本是蒼翠的青草猶如被秋風吹過一般開始向焦黃轉變,抽取出的生機灌注在垂落的常青藤上,藤蔓伸長,繞上年輕女子的腰肢,向著陳淳所在的房間延伸而去。
螳螂捕蟬,黃雀在後。
不費吹灰之力,順利將人送上窗台後,藤蔓快速衰敗,由極榮到極枯再到飛灰,都只在眨眼之間。
年輕女子一步躍下窗台,看著眼前的這對父女,笑容中不由得生出一抹玩味。
「這位女士,我是陳恪安,福永市的副市長,坐下來談一談,我們之間未必沒有合作的可能。」到底是掌權慣了的人物,哪怕是身處險境,陳恪安依舊是面不改色,只是刀俎魚肉的情形,不管他表現得再如何,都難免讓人覺得有幾分外強中乾的意味。
「是嗎?副市長,好大的官,」年輕女子面帶戲謔之色,「只可惜,這是南聯盟的官,而南聯盟的官,管不著我,也最好別來管我。」
話音落下,年輕女子的蛇形耳墜忽然綻出異芒,陳恪安只覺兩眼一花,整個人便已是不省人事。
權位名利終究是身外之物,官做得再大,也改變不了陳恪安只是一介凡胎的事實。
「爸!」瑟縮在角落的陳淳,美眸中滿是失措,「你,你們究竟是什麼人?為什麼要針對我們父女?」
她倒也是聰慧,知道這前後闖進的兩個人之間必是有所關聯。
年輕女子將一封早備好的書信塞入倒地不起的陳恪安懷中,轉過頭,緩步逼近,笑吟吟地道:「妹妹生得好漂亮,讓姐姐帶你回去,慢慢看個夠好不好?」
「我覺得不好。」
迥然於女性嗓音的突兀聲音,年輕女子微微一怔,錯愕之間,頸間涼氣已生。
劍鋒森然,幽君吐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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