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五章 被誤解的曖昧

  超凡者從外界吸收源質並煉化為己用，而煉化的效率與某時間段內的吸收上限除了與源質的純度有關外，受個人差異與觀想方法的影響亦是極大。

  三者綜合來說，吸收十分源質，尋常超凡者能煉化五六分為己用算是正常，剩下的源質並不會消失，而是會囤積在超凡者體內，如何找出這個源質囤積之地並對這部分源質再加以利用，向來是超凡學術界最受人矚目的課題之一。

  自從李慶踏上超凡之路以來，其實一直都沒有怎麼關注過這方面的問題，作為刺客序列的先驅者，他不僅為這第六條序列冠了名，還用「紅月」二字為自己煉化源質時所使用的觀想方法加以命名。

  無他，只因他在老屋中喝下第一口從試煉境中獲得的虛源質時，幻景的天空中就掛著一輪緋紅色的月亮，而他的超凡之路，也是從掌心的那一輪緋月開始啟航。

  紅月觀想法，加上李慶自認為還不錯的天賦，他一直覺得自己的源質煉化效率很高，這事其實也沒有一個確切的判斷標準，超凡學術界以吸收煉化源質後168小時內超凡者的精神狀態來對判斷煉化效率，效率越高，超凡者受到的影響就越小，反之，則會在吸收煉化源質之後表現出深淺不一的異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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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謂的異狀，表現的形式多種多樣，可能是平日性格的極端化，比如一個內向的超凡者，在吸收煉化源質之後，「內向」這一性格可能就會被極端化為「抑鬱」、「驚恐」、「自閉」並做出與這些極端心理相匹配的種種舉動來，

  還有可能是平日性格的反轉，仍是以內向的超凡者為例，性格反轉之後可能就會變得外向起來，從一個「社恐」變成一個「社交恐怖分子」並極端化為「暴露」、「追求刺激」等種種極端心理狀態。

  經過學士們的辛勤研究，通常來講，異狀的持續時間一般不會超過168個小時，所以提出此理論的學士在那篇論文中將其命名為「168判斷法」，而在這篇論文發表後，這個判斷方法就有了一個更為形象、更為貼切也更為眾多超凡者所接受的名字：七日斷罪。

  所謂七日斷罪，一方面，是說這個超凡者如果在吸收煉化源質168個小時也就是七天之內還沒有恢復原狀的話，那他的狀況便已經是不容樂觀，終結他的生命，了斷他的罪業就是最好的選擇，清除這類危險的癲狂者也是特調局的工作之一，其實不單單是官方超凡組織，如祭月教派這類非官方勢力也對此事很是關注，只是兩者在處理方式有所差異而已。

  畢竟，所謂的非官方超凡勢力其本質就是一個超凡者利益集團，而不是一間瘋子收容所。

  另一方面，吸收煉化源質後的168個小時是一個超凡者最為危險的時候，受源質的影響，超凡者很有可能會做出許多常人無法理解的事情來，而這類事情，往往都會對普通人的生活造成極大的困擾，所謂的「罪」，便是由此而來。

  比如之前李慶的暴走與深夜練拳，其實都是吸收煉化源質後表現出的反常舉動，只是相對而言，他這些反常舉動尚在可控範圍之內，也正是因為如此，李慶才會對自己的源質煉化效率持樂觀態度。

  但通過對《渡世記》的解讀，李慶才知道之前的自己是何等自大，是井底之人仰頭窺天只能看見一個圓，不知道外界的天地是何等廣闊。

  這是一種很神奇的體驗，神靈手書記載的內容看上去超凡修煉根本是風馬牛不相及，但細細體悟、細細解讀之後，卻能加深超凡對源質本源的認知，讓那些之前吸收後囤積在體內無法被煉化、被掌控的源質有了被煉化、被掌控的可能。

  如果說獲得源質是授之以「魚」，那神靈手書便是授之以「漁」，他甚至有一種預感，神靈的手書，或許能引導著自己找到那處源質囤積之地，解開這個被超凡界列為二十大難題之一的秘密。

  當然，要做到這一點，一篇《渡世記》可能還遠遠不夠，但有了一個方向，便能讓人看到希望。

  李慶心中略有恍然，方才自己感受到的那一股不知流淌在精神世界還是肉身軀體，亦或是兩者都有的暖流，其實就是原本囤積下來，現在又被釋放而出的虛源質，讓他越過中期直接跨入了二階後期。

  平日裡宋秋囑託的歷史文獻擴寫，該是與此舉有著異曲同工之妙，如果將這種擴寫與解讀比作是從一個池塘里汲水，那對神靈手書的解讀與擴寫，就是把這個池子從以前的一個普通泥塘換成了一口五彩仙池，同樣是汲水，但兩者汲取出的水源卻是不一樣，甚至說是雲泥之別，也毫不為過。

  「……事情就是這樣，」有選擇的講述完畢，一下子說完這麼一大通話的李慶吐出一口濁氣，「當然，這些只是我的個人想法，信或不信，最終還是取決於你自己。」

  夜奷妘其實早就聽得兩眼放光，她第一次覺得，除了作為一把開啟神靈殘頁所必需的「鑰匙」之外，李慶這個人本身，也不是那麼的一無是處。

  這些理論，是之前的她完全沒有聽說過的，就好像凡俗世界裡大多數人都不是科學家，不會去研究物種起源一樣，學術研究在超凡世界裡其實也是一個小眾領域，甚至於幾乎就是學士序列超凡者的專屬領域，像宋秋那樣以刀劍客身份鑽研如此之深的，絕對是少數中的少數。

  無關乎序列的高低，也無關乎實力的強弱，這是寶貴的知識，是卓越的洞見，在此之前，夜奷妘根本沒有想過，一個二階的超凡者，竟然能夠為她指點迷津。

  或許是因為司命的高傲，或許是考慮到兩人現在的微妙關係，也或許是出於女孩子的矜持，哪怕心裡的好奇已經被勾起，夜奷妘裝模作樣地沉吟片刻，道：

  「教我。」

  帶著些命令的口吻，言簡意賅的兩個字，隱晦地表達了夜奷妘的興趣。

  李慶心中輕笑，也不和她較勁，既然說出，那就早有傳授的打算，他也不怕「教會徒弟餓死師傅」的事情發生，因為對神靈手書的解讀與擴寫是一件因人而異的事情，基於知識儲備、觀點看法與人生閱歷的差異，每個人做出的解讀都是不同的，正是因為這不同，最終的效果，換言之就是參悟的程度，也就有所不同。

  「這麼麻煩？」

  夜奷妘黛眉微蹙，這種事不是她所擅長的，烏溜溜的眼珠一轉，臉上露出一絲微笑，道：「把你的解讀拿給我看看。」

  聞道有先後，術業有專攻，這就叫站在巨人的肩膀上。

  李慶微微一怔，隨即道：「怎麼給你看？剛才的自燃你也看到了，有神秘的力量在阻止神靈手書內容外泄……」

  「筆墨不行，那就用精神，」夜奷妘打斷了李慶的話，「之前看你用筆墨寫字就覺得有些彆扭，你是超凡者，可以用精神作為傳遞信息的媒介，將你的解讀以批註的形式呈現出來，不是很方便的一件事麼？」

  模仿著李慶的口吻，夜奷妘臉上笑意不減，又道：「當然，不是要你在殘頁上做批註，我們可以在精神世界中『另起一頁』，同樣這另起的一頁也需要我們兩個人共同確認才能翻閱，這樣一來，你我的利益都能得到保障，可謂是兩全其美。」

  這姑娘倒也不笨……看著夜奷妘臉上的笑容，李慶知道自己沒有拒絕的立場。

  李慶也不是拖泥帶水之人，在敲定了一些細節後，便開始著手進行。

  在精神世界中，準確的說是在開啟的聖典旁「另起一頁」並烙印下文字，這對李慶來說是一種全新的體驗，以與源質融合後的精神揮毫，對李慶的精神也是一種磨礪，在烙印文字的過程中，既加深了他對自身精神世界的認識與掌控，也讓精神與源質兩者的融合更為密切。

  李慶在寫，夜奷妘則在悟,她的體內蘊藏著司命的力量，這股力量，比之於二階刺客的力量無疑要來得更為龐大，也更為玄妙，這也意味著她體內囤積著更多沒有被完全煉化的星海源質。

  「唔……」

  辦公室中，夜奷妘的臉色泛起兩抹潮紅，囤積的星海源質更多，再行煉化時的感覺也就更為持久，也更為強烈，那股不知起於何處的暖流沖刷著她的精神與肉體，暖洋洋的酥麻之感讓她感覺像是飛上了天堂，忍不住發出數聲呻吟。

  知道夜奷妘不可能會在這個時候對自己下手，李慶只一門心思撲在批註之事上，自是沒有閒心去關注這些事情，就算偶爾隱約聽到兩聲莫名其妙的聲音，也都只當是精神世界中的自然響動，不去深究。

  但他忘了，這裡不是特殊文件管理辦公室，也不是秘密書庫，更不是無寧居。

  這是在治安局的紅磚樓，是在他自己的辦公室。

  ……

  紅磚樓二層的走廊，李慶的辦公室外。

  走廊很寬，可供五六人人並排而行，所以高志槐和周岩、林升兩人並著肩往李慶辦公室行去，也絲毫不覺得擁擠。

  「李慶工作還是很認真的，之前的『一二七』案，就是他翻的案……」

  高志槐誇獎的話還沒說完，忽地頓住腳步，臉上也出現了一抹古怪的神色。

  周岩與林升正不解，繼而就聽見陣陣古怪的動靜從那扇緊閉的房門中傳出，臉上的表情，很快就與高志槐如出一轍。

  合著你口中的工作認真，就這樣是吧？

  （還有更新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