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超凡的「天賦」
老屋臥室的硬板床上,李慶五心朝天仰躺著,五指微曲,神色平靜,看不出喜怒,像是一尊被特意如此擺放的塑像。
「這就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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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慶低下頭,看著躺在床上的自己,有生以來第一次以旁觀者的視角審視自己的軀體,新奇之餘,他心中卻是出奇的平靜。
如李慶所想的那樣,當他走下商慶號瞬間,他的精神世界中便毫無徵兆地發生了一場地震,劇烈震盪的精神扭曲了試煉境中的一切,一股浩瀚的力量撕扯著他的身體,將他送回了現實。
藉由那股不可測的偉力,李慶的意識才能在體外短暫停留。
心念一動,意識與思維猛地下沉,這種回歸沒有任何滯礙,靈魂與肉體再次交融合一,回到了最原始也是最正確的狀態。
重新執掌肉身的李慶緩緩睜開雙眼,一股重獲新生的隔世之感油然而生,他敏銳地發覺某種變化已在這具身體中悄然發生,這種變化不可名狀,穿鑿附會,只可強名其曰「天賦」。
而他要做的便是接受這種「天賦」,就像接受一項與生俱來的事物那樣。
「超凡的力量……」
坐在床邊的李慶伸了個懶腰,卻不想隨著他這個動作,全身的骨骼竟爆發出噼噼啪啪的聲響。
筋骨齊鳴,這是肉身強化的顯性徵兆,在超凡力量未曾出現時,這類人往往便是能以一敵多的好手。
這裡的「多」,指的是軍隊中受過專業訓練的普通士兵,是一種標準化的度量。
李慶緩緩站起身,試圖通過活動來摸清並適應身體的變化,探究這筋骨齊鳴背後潛藏的根源。
一步邁出,分明只是尋常到不能再尋常的一步,李慶整個人卻以一種極不自然的趨勢向前猛地一衝。
兩三米的距離,一步便跨過,愕然中的李慶已然做好了出醜撞在牆上的準備,但就在這時,他發現自己的肌肉竟然還沒有失去控制。
骨骼、筋腱帶動身體多處肌肉同時發力,前沖的勢頭驟然終止,幾乎是剎那之間,李慶便重新調整了重心,以一種極不自然的方式重新站穩落定。
他的臉幾乎已經碰到了發霉發潮的牆壁,零落的牆灰成了他鼻尖上的點綴,帶來陣陣潮腐的氣味。
「好強的協調性與控制力,還有速度,但這種爆發式的敏捷應該不能長久……」李慶退後兩步,方才瞬間的爆發已經讓腿部至腰部的肌肉有了一些感覺,雖還不至於發酸疼痛,但卻可窺見這方面的趨勢與徵兆。
「六七秒應該是暫時的極限,等完全適應並且進行相應的針對性訓練後,這個時間應該可以延長……我要是去參加短跑比賽,肯定能拿冠軍……不行,這肯定會被判定為違規服用特殊藥物……」
一個個稀奇古怪的想法在李慶腦海中閃現,活躍的思維很好的反應了他現在興奮的狀態。
在這種情緒的驅使下,李慶想像著自己最舒展也是最帥氣的姿勢,左腳向前邁出一步,隨著腳踝微微一扭,渾身肌肉瞬間緊繃,扭腰、扯肩、擺臂一氣呵成,猛地對著牆壁轟出一記沖拳。
刷!
他似乎聽到了拳鋒破開氣流的清脆聲響,豪氣縱橫間,拳頭裡蘊藏的力量似乎可以打爆一個星球!
至少在李慶地想法裡,這一拳的聲勢足以當的起「轟」這個字。
但實際上,他卻是多想了,超凡的力量並不能讓人變成超人,除了將拳鋒處的牆灰震落之外,李慶收穫的就只有一陣火辣辣的疼痛。
「力的作用是相互的」這一點早已成為眾人所公認的顛撲不破的真理,缺乏系統性專業訓練的李慶用的是蠻力,收穫的自然也是最原始、最真切的痛感。
「力量確實有所增長……速度的爆發應該也可以應用到力量上來,這其實代表著我對身體控制能力的增強……」李慶嘶牙咧嘴地得出這個結論。
疼痛讓李慶從短暫的興奮中迅速清醒過來,人心總是不足,低頭看了看自己發紅的指節,不自禁的想起試煉境中的那位鴨舌帽男子。
在他身上,李慶才算是真正見識到了超凡者的風采,相比起鴨舌帽男子凝星光成劍、操控星子種種一看就十分上檔次的手段,自己這點肉身上的強化似乎就顯得有些不夠看了。
再快,似乎也快不過那當頭罩下的四顆星子,力量再強,似乎也不能跟那把星光短劍硬碰硬。
李慶搖了搖頭,將目光轉向擺放在書桌角落的銅書,那是一處被光線遺棄的陰暗角落,在李慶小時候,父母就常說要把書桌換個位置,不然看書太傷眼睛,但直至二老遠去,一家人也沒有商量出一個合適的擺放之地,事情也就被永遠地擱置了下來。
若是以往,從李慶現在的位置看去,那裡定是團團漆黑,難以視物,但這次,他卻能清晰地看見銅書封面繁複古樸的花紋以及那一個令他印象深刻的名字。
江寒離著。
「視覺增長?不,就算視力再怎麼好,在這種光線條件下也不可能看的這麼清楚,更何況銅書顏色本來就偏暗……類似夜視的能力……」李慶並不急於再次翻閱銅書,而是停在原地,若有所思地四下看去。
李慶的臥室是老屋朝向最好的一間屋子,一束束晨光透過穿過枝葉,透過窗戶,斜落地落進來,在這沒有光污染與工業污染的邊陲小鎮,空氣中的塵埃在光線的照射下清晰可見。
隨著李慶目光的游移,最終不可避免地落在那一道道顯眼的光路上。
或許連他自己都沒有意識到,在看到這些光束的瞬間,他便不自禁地皺了皺眉頭,似乎眼前這理應象徵著光明與希望的陽光中藏著某種讓人反感的東西。
李慶動了動步子,整個人往遠離光線的地方挪了半個身位。
片刻後,李慶猛然意識到,自己方才的反應,似乎有些奇怪,非但與於理不合,而且他也沒有討厭光亮的怪癖。
但身處陰影中,或者說在光線照射不到的暗處,李慶的確能感到一種別樣的心安,
「喜歡黑暗,或者說……黑暗親和?」
這個想法一經出現,李慶突然感覺一股奇異的感覺從腳底湧起,那是一種如魚入水的通泰、輕盈、飄忽、不可捉摸。
不是錯覺,從腳底開始,李慶身軀開始逐漸變得透明,連帶著身上的衣物一起,幾乎是眨眼之間,他整個人便如同蒸發般在這個世界中憑空消失不見。
像是墜入泳池,在經歷了短暫的失重後,李慶眼中的世界便蒙上一層如霧般流動的灰色,耳畔嗡嗡作響,仿佛回到了第一次進入試煉境時的狀態。
來不及辨明那些囈語的內容,也或許其本身就是瘋言瘋語的鬼話,李慶眼前的灰霧開始層迭、堆積、分化、再集聚,轉眼間,一個由灰霧構成的霧人「拔地而起」。
看面相,霧人是一個中年男人,身體微微發福,穿了正裝配皮鞋,很有些氣度,或者說很有些威嚴,從舉止上看,似乎正在發表某種演講,慷慨激昂,舉止間頗有揮斥方遒、吞吐宇宙的上位者氣概。
惹人瘋狂的囈語消失,取而代之擁躉們一浪高過一浪的呼喊。
這似乎是一個了不得時間節點,是一談到歷史便避無可避的關鍵時刻,萬人見證,空前絕後。
這時,另一團灰霧在中年人旁邊迅速聚攏,那是另一個拿著短劍的霧人,他輕按住中年人的肩膀,俯下身,似乎在中年人耳畔說了些什麼,隨後,在中年人不可思議的回頭中,霧人將手中的利刃從背心送入了中年的身軀。
利刃穿胸而過,中年人的身子則極不自然地向後弓起。
呼聲驟止,畫面定格。
李慶睜大了眼睛,怔怔地看著眼前的這一幕。
利刃穿胸的那一瞬間,他只感覺自己的呼吸也隨之停滯。
下一刻,仿佛是散場的戲台,霧人迅速崩塌,灰霧四散流淌開去,眼前的灰色幕布被揭開,一切重歸平靜,李慶的身形也重新出現在老屋的臥室中。
「果然,超凡能力並不能讓我在任何情況下都保持絕對的冷靜……剛才那一幕在歷史上發生過嗎?為什麼會在我面前上演?難以理解……」
不知何時,李慶的額頭上已經布滿了一層細汗,後背的衣服也被汗水打濕,這既是精神震盪的後果,也是肉身承受負一定負荷後所呈現出來的狀況。
「肉身的負荷並不大,主要還是看到『刺殺』那一幕帶來的震撼……剛才應是也是一種超凡能力,算是隱身?」
李慶嘴角微微上揚,那是藏不住的欣喜,他終於擁有了一種聽上去就很不一般的超凡能力,加上那從鴨舌帽男子排布出的四顆星子下金蟬脫殼的神奇手段,自己這個不知道該如何定義的超凡者似乎也沒有那麼差勁。
懷揣著這種欣喜,李慶來到盥洗室,洗漱台上方的鏡面映照出他幽暗深邃的瞳孔,仿佛是幽寂黑夜中的兩汪靜湖。
今天的自己似乎格外帥氣……鏡前的李慶摒除雜念,逐漸進入到剛才的狀態中。
輕盈飄忽之感再度襲上全身,在李慶思緒再無波瀾後,他的身形便也隨之在鏡子裡消失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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