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事成
北風猶在雪已停,天灰濛濛的像是被去了勢。
此番踏雪尋梅,孟淵目的已然達到,至於是何結果,還不得而知。
如今無權無勢亦無刀,想做事難免得借勢,後果自然不好把控。
若是能把李莊頭拉下馬,那一切好說。若是不成,孟淵還得另外尋法子。
松河府城的大路上有許多百姓往來,皆是行色匆匆,可見冬日也不得閒。
孟淵買了個豬蹄,油紙細細包好,揣到懷裡。又買了兩個大餅,一邊吃一邊走。
出了城,搭了一程賣炭翁的車,又繼續往西。
乘風踏雪,濕了破鞋,天黑了才趕回牧莊。
晚飯時間已過,孟淵就直接回了住處。
「這麼大雪還往外亂跑。」姜棠見孟淵鞋襪都濕了,她心疼的不得了,也不等孟淵說什麼,就命孟淵坐下,給去了鞋襪,端了熱水來洗。
「今天咳嗽好些了麼?」孟淵從懷裡取出藥包和油紙包。
「我不礙事。倒是你,冰天雪地的跑了一天。」姜老伯不知道孟淵去找了尋梅,只以為是去買藥,笑著道:「這丫頭找鐵牛要了柴,灶一直沒停,說得給你準備著熱水。她對我都沒這麼好,見你不回,還一直念叨去接你呢。」
姜棠坐在小板凳上,低著頭給孟淵洗腳,也不吭聲。
「傻丫頭。」孟淵笑著彈了彈姜棠的額頭,她抬起頭來,臉蛋紅撲撲的,也不知道害羞個什麼勁兒。
「我可不傻。」姜棠又低下頭,不知想到了什麼,傻笑兩聲就撓孟淵的腳底板。
待泡好了腳,姜棠又給細細擦乾,這才撿起換下的鞋襪丟盆里,就要出去洗了。
「別急。」孟淵拉住她,道:「我給你買了肉,先吃了再忙。」
「肉?」姜棠黑漆漆的大眼睛一亮,趕緊道:「那我先去洗了東西再吃!」
她忙端了盆子出去,很快洗好,又把藥煎上,這才有空兒打開油紙包。
豬蹄早就涼了,可姜棠還是高興的很,先讓姜老伯吃,又讓孟淵吃,兩人自然不會跟她搶食吃。
屋內昏暗,姜棠啃著豬蹄,姜老伯跟孟淵扯起閒話,說什麼姜棠的外婆生了七個,幾個姨媽也都兒女雙全,藉此佐證姜棠來日也是個能生養的。
第二日,因著雪未消,倒是不需下地。只是李莊頭著實是往死里用人,讓孟淵鏟了一天的糞肥。
第三日,第四日也沒動靜,眼見離年節越來越近,孟淵都以為年後才能有結果時,陣陣馬蹄震響牧莊。
一眾莊民全都湧出來看,只見六匹駿馬護著一輛馬車來到堂前。
六個護衛人人帶刀,下了馬後將馬車護住。
馬車上先下來一個老者,而後才是尋梅。
尋梅換了裝束,身披鮮紅斗篷,略施粉黛,竟有幾分英武之氣。
「綁了!」李莊頭還沒明白咋回事兒,就聽尋梅下了令。
兩個護衛上前,當即按住李莊頭,反綁了手。
「幹什麼?幹什麼?」李莊頭還不知道什麼事呢,只滿面惶恐,跪在地上大喊道:「尋梅你做什麼?你憑什麼綁我?我是跟著王妃嫁過來的老人!我要見王妃!」
尋梅手攏袖中,冷聲道:「你也知你是跟著王妃嫁過來的人?那王妃的教導可有聽過半分?王妃一向體諒你們這些老人,平日裡貪些占些,倒賣莊子裡的雞鴨肉蛋只當沒看見。」
說著話,尋梅上前兩步,接著道:「可王妃三令五申,不可借王府之名欺辱百姓!你卻借王府之名,勾連外人,欺辱孤寡,搶占田地,吃人絕戶!」
「我沒有……」李莊頭知道事發了,他聲音也小了許多,失神的跪在地上。
「上次來時,我便同你說過,讓你寬待莊民,你卻強令莊民冬日裡耕田翻地!」
尋梅說著話,語氣愈發不善,道:「王妃說災年流民聚集鬧事,一是官吏無能,二就是被你這種人逼的!」
李莊頭瑟瑟發抖,一句話說不上來,再沒了往日的囂張。
「我知你不服氣,待退了苦主田契,點清你所得之物,自回老家向老夫人說去吧!」尋梅根本不給李莊頭辯駁的機會,顯然是得了王妃的指示。
孟淵在一旁看的驚奇,他沒想到王妃竟極有見解,行事也是霹靂手段。
那尋梅還不算完,命人把李莊頭的家也封了,以待清點。
「以後他就是你們的新莊頭了。」尋梅指了指跟她同行而來的老者,又叮囑那老者,道:「下民易虐,盼你不負王妃所託,勿要苛待莊民。」
說完話,尋梅也不再多留,登上馬車。
車輪碾雪,咯吱咯吱,往外行時,窗簾挑開。
尋梅見一眾莊民還在恍惚,那少年立在人群中,同樣滿面驚奇,有一女孩兒靠著少年,也是迷茫無措。
看著這一幕,尋梅便想這少年恐怕不知道是他無意間的一句話,才有了今日之事。
「過來。」尋梅笑著朝那少年招了招手,見那少年愣了一下才趕緊上前來。
「梅姐姐。」孟淵老實巴交的。
「現今還想不想去王府學武藝了?」尋梅笑著問。
「想!」孟淵立即道。
「你性情淳樸,到了王府怕是要被人欺負。」尋梅莞爾道:「不過我會護著你的。你稍後去找新莊頭,讓他給你開個條子,明日就去王府報導。」
「謝謝姐姐!」孟淵心愿得償,只覺心中暢快。
馬車駛離,李莊頭父子跟在後面,早沒了往日的囂張。
一眾莊民又趕緊來拜新莊頭。
這新莊頭姓孫,待他巡視了莊子之後,孟淵和姜老伯,還有趙大頭父子,一塊兒找上了門。
孫莊頭倒是和氣,麻溜的寫了薦信,還讓趙大頭明早趕驢車去送。
「這換了人就是不一樣!說到底還是王妃好!」待到入夜,趙大頭父子找了來,拉住孟淵不撒手,「鐵牛性子憨,說話做事不過腦子,小孟麻煩你多照應照應。」
趙大頭又按著鐵牛的頭,讓他一切都聽孟淵的。
孟淵應下來,又央趙大頭多照看照看姜老伯。
送走趙大頭父子,孟淵見姜棠一直不說話,便捏了捏她的臉。
「哥,你還會回來麼?」姜棠小心翼翼的問。
「會。」孟淵十分嚴肅,認真道:「至多半年,我就會接你們進城裡住。」
姜棠乖巧的點頭,她也不多說什麼,就坐在孟淵床頭,給他縫了縫袖口,走針細密,好似永遠也磨不壞。
晨起有霧,孟淵和鐵牛吃了早飯,由趙大頭趕著驢車,一同隱入霧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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