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學武的機會
貴人來了一趟也沒啥用,莊裡的活計沒少半分。
那李莊頭父子又往外送了一批雞鴨崽子,還殺了一頭豬,可莊民只吃了些下水,兩扇肉都被拉走了。
本慪了許久的大糞坑也被一群外人挖去一半,孟淵和鐵牛等青壯還被趕去幫忙挖糞。
這些事說大不大,說小不小,但還不足扳倒李莊頭。
過了七天,李莊頭也不知發什麼瘋,竟召集了人,去往莊外翻地施肥。
那地有十畝上下,還是熟地,卻沒種冬麥。李莊頭說是王妃新收的地,是故要趁著現在翻耕,待入了春補種春麥。
孟淵都驚了,冬日裡正是修養的時候,連勤勞的農民都不下地。
可李莊頭卻根本不把莊戶當人,而且他怕牛瘦了賣不上價,竟不讓用耕牛。
連同孟淵和鐵牛在內,總計八人幹活,都是有親眷家人的。
「若為傭耕,何富貴也?」孟淵還是更喜歡割卵蛋,不想翻地。
「阿兄,你富貴了可別忘了鐵牛啊。」鐵牛吸溜著鼻涕。
孟淵笑著應下。
這日晚,收工回了住處,姜老伯就嘆氣不止。
「李莊頭不厚道,哪有這麼使喚手藝人的?」姜老伯面上滿是愧疚,說道:「是我和棠兒拖累你了,要不然你正青壯,何處去不得?也不必在這兒受人盤剝。」
「沒事,我年輕多幹些也沒什麼。」孟淵安慰一聲,又低聲道:「姜老伯,這幾日你去莊外做活兒時,打聽打聽那塊地的來歷。」
孟淵幹活時也跟路過的村民打聽過,可他們不知道地是誰的,只聽說歸屬鎮上的一家富戶。
那李莊頭說地是王妃剛購進的,可臨近年節,誰會無故賣地?要麼是實在過不下去了,要麼就是受人所迫。
而觀王妃先前的所作所為,搞三餐制、親發賞銀、允附近村民進山,分明是憐貧惜弱,是知曉世情的,而非假作仁義。
是故孟淵覺得這地大概不是王妃的,而是李莊頭父子借王府之名,強取來的。
這日晚,孟淵正在姜棠屋裡教她認字,有人來敲門。
來者是趙大頭父子,倆人臉上都喜滋滋的。
「你都跟你小媳婦睡一塊兒了?」趙大頭見孟淵從姜棠屋裡出來,他很是吃驚。
「她才多大?我是教她認字。」孟淵解釋一句,問道:「大頭叔這麼晚過來有事?」
「有好事。」趙大頭父子拉著孟淵,進到屋裡,和姜老伯一塊兒坐下。
那姜棠還要來聽,被孟淵瞪了出去。
「大頭叔,什麼好事?」孟淵好奇問,姜老伯也認真聽。
「上午王府有人來了,我正好遇到。說是前幾天松河府北邊鎮上出了民亂,好多大戶都被劫了。咱們王妃生了警惕,打算撿些人去王府,學個一招兩式,也能看護莊子。」
趙大頭壓低嗓子,「說是各個莊子和鋪子裡的少年人都能去,要是學的好,以後能留在王府當護衛。」
「都能去?」姜老伯問道。
「不論是不是家生子,只要有家眷的,都能去。」趙大頭拉住孟淵的手,道:「我跟了李莊頭五年,早就看透了,在莊子裡根本沒指望,只有出去才行。我兒鐵牛蠢笨的很,小孟你機靈,鐵牛也聽你話。我想著,你倆一塊兒去,好能照應照應他。」
孟淵心動了。
如今被困在牧莊,李莊頭父子一手遮天,諸般事做不成,使人騰挪不得。
若是能去王府學武,不說能不能學成,至少餐食會好很多,也能更好的滋養體內精火,到時指不定另有妙處。
再說了,現今這個世道,什麼都是假的,只有刀子才是真的,多學些保命之法百利而無一害。
這是個絕佳的機會,需得緊緊抓住才是!
「你們爺倆商量商量。」趙大頭說完,拉著鐵牛起身,道:「我心裡定了,現在就去找莊頭說一說。」
待趙大頭父子離去,姜老伯又嘆了口氣。
「我瞧出來了,小孟你腦子活,會做事,現今受苦都是我和棠兒絆住了你。要是換個地方,大概已經出頭了,比做騸匠好的多。」姜老伯見孟淵沉思,從懷裡摸出銀子,「咱使使銀子,請李莊頭幫幫忙,莊子少你一個不少,他還能白得銀子,不會不幫忙的。」
「李莊頭那種人吝嗇貪婪,欲壑難平,大半拿了銀子不辦事。」孟淵覺得不太妥當,可若是直接去找尋梅姑娘,人家指不定覺得你多此一舉,反生了惡感。
「現今也只有找李莊頭,總得試一試。」姜老伯苦口婆心,又合計起銀錢來。
賣身契得了九錢,前番尋梅發賞銀三兩,總計三兩九錢。
取了二兩,姜老伯硬拉上孟淵出門,姜棠要跟著,被姜老伯罵回去了。
此刻天已大黑,莊子裡有人牽著狗敲鑼巡夜。
李莊頭住在莊子大堂後面,有一單獨院落,此刻還亮著燈。
敲門進去,便見李莊頭和他大兒子李大彪,二兒子李小虎三人在吃飯。
「莊頭好啊。」姜老伯開了口,有些拘束的陪著笑臉,道:「我聽說王府打算招些孩子習武,我這孫女婿也算能幹,想問問能不能去學點東西?到時候也好回來護衛咱們莊子嘛。」
「老薑頭,不是不給你面子。」
李莊頭放下筷子,道:「莊子本來就人少,我要是放了人,這活兒怕干不完。」
「莊頭照料莊子辛苦,這是咱們都看在眼裡的。」姜老伯從袖子裡摸出錢,說道:「還請多費心費心。」
「成!你也不容易!我把小騸匠名字報上去,你們回去好好幹活,等我信兒就行了!」李莊頭收了銀子,本喜笑顏開的,卻又忽然變色,拿起筷子敲他二兒子李小虎的手,怒道:「看一眼鹹魚吃一口飯,你下什麼筷子?」
李小虎氣憤道:「我哥看兩眼才吃一口,你也不管管?」
「你吃你的,齁死他活該!」李莊頭怒罵。
孟淵和姜老伯面面相覷,這李莊頭貪占那麼多,天天吃肉蛋都沒問題,可他不僅對莊民吝嗇,對家裡人也這般吝嗇。
又過五天,孟淵日日在莊子外,賣力氣翻地施肥,十餘畝地都幹完一大半了,李莊頭卻還沒個音信。
這日從莊外回來,回到住處,姜老伯神秘兮兮的拉住孟淵。
「今兒在外面遇到個行腳郎,地的事問到了。」姜老伯壓著聲,十分謹慎。
原來那十餘畝地歸屬清水鎮上一家姓嚴的富戶。入秋後嚴家的男人病死了,只剩下寡妻幼女,地也拋了荒。
那死者的兄長想吃絕戶,又惦記著低價買莊裡的糞肥,便勾連了李莊頭。那李莊頭自然願意,就打著王府名義,尋了相熟的惡吏,最後低價收了地,還給糞肥尋了買家。
「那對寡母幼女現今沒個著落,鎮上人都說是王府強買的地,說咱們王妃假仁假義呢。」姜老伯感嘆。
孟淵看的分明,王妃就算假仁假義,可兼併良田這種事也絕不會讓一個牧莊的莊頭去做,這必然是李莊頭自作主張,借了王府的勢。
不過李莊頭也著實狡猾,這件事沒經莊裡人的手,要不是貪姜老伯外出掙的那仨瓜倆棗,還真不好察覺。要是再過上幾個月,清水鎮上怕也沒人提了。
孟淵正尋思怎麼借這件事對付李莊頭呢,就見姜棠跑了來,說趙大頭父子來了。
趙大頭眼睛通紅,鐵牛也委屈巴巴。
孟淵先讓姜棠出去,然後才問趙大頭出了什麼事。
「李莊頭不地道,收了錢,卻不做事。」趙大頭氣憤的很,他怒道:「他家二兒子李小虎已經去王府了!還有幾個巡莊人的孩子也去了!我去找他理論,他卻說王府不要人了!」
「這……」姜老伯瞪大眼睛,問道:「那錢退回來沒?」
「能退麼?他就看咱好欺負,說幫忙使了銀子,我還倒欠他一兩!」趙大頭眼睛通紅。
姜老伯氣的連連咳嗽,嘆道:「都說吃什麼補什麼,咱們這種能吃苦的成不了人上人,得吃人才行。」
趙大頭聽了這話,嘆氣又握拳,最後無奈帶著鐵牛離開。
姜棠這會兒才進來,她見孟淵和爺爺都不說話,也乖巧的不吭聲。
過了良久,姜老伯才道:「小孟,莊子裡莊頭最大,就算咱知道他些黑事,可也鬥不過。我看要不忍了這一遭,當騸匠是發不了財,卻能顧個溫飽。」
孟淵微微搖頭。
有一就有二,如果一被拿捏欺辱,就溫順拜服,就不敢反抗,就忍氣吞聲,這跟去了勢的豬羊有何區別?
孟淵沒少干莊子裡的活兒,也從不偷懶耍滑。可李莊頭既然要把上進之路封死,那孟淵就只能掀翻這破莊子了!
孟淵決定,要為李莊頭去勢。
(還有更新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