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學藝

  出身寒微,不是恥辱;能屈能伸,方為丈夫。

  事已至此,那也不必多說,只需屈身守分,蘊養精火,以待天時,總有出頭之日。

  「劉總管,那我先走了。」那驢臉漢子諂媚的朝中年人行了禮,帶上孟淵三人出了門,他腰板就直了起來,「我是牧莊的莊頭,姓李,以後你們就跟著我了!」

  姜老伯趕緊說了幾句好話,而後坐上一驢車,趕車的是一個提刀的年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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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五人出了門,也不進城,只繞過長長城牆,往西而去。

  車輪碾雪,孟淵和姜老伯見李莊頭冷淡,便也不貿然攀談。

  「停車!」走了一會兒,李莊頭忽然喊停,下車從驢屁股下捧回一把冒著熱氣的糞球,小心的放到車上,還朝趕車的年輕人訓斥,「李大彪!我怎麼生了你這麼個敗家玩意?我要沒瞧著,這糞不是白丟了?」

  孟淵和姜老伯面面相覷,連小丫頭姜棠都茫然無比。

  北風緊,雪地滑,行了約莫四十來里,待天都擦了黑,才終於到了牧莊。

  莊子廣大,有好幾處圈棚,冷冽寒風帶來漚糞的臭味兒。不時有牛羊咩咩,吆吆鹿鳴。

  正好到了晚飯時分,孟淵三人都混了碗熱糊糊。

  三人被安排到以前老獸醫的住處,挨著牛圈,有個籬笆院子,兩間破茅草房裡堆滿了農具。

  被褥都是舊的,填充的乾草,雖說有些扎人,可也算暖和。

  「李莊頭明早要驗看能耐,你們準備著。還有晚上沒事別出門,夜裡狗不栓的。」給孟淵三人引路的是個大頭漢子,就叫趙大頭,人實在的很,也住在牛舍旁。

  「多謝告知。」姜老伯跟趙大頭攀談起來,問起主家的事情。

  原來王妃有好幾處田莊,都是嫁妝私產,這牧莊是其中之一。牧莊有寬闊牧場,還有兩座大山,十分廣大。

  王妃也仁善的很,牧莊附近的村民能進山撿柴狩獵,來牧莊配種也不收錢。

  而孟淵三人之所以能進莊子,主要是因為牧莊的老獸醫被鹿頂死了。

  孟淵和姜老伯聽了這番話,知道自己不可或缺,算是放心不少。

  逃難許久,這會兒終於安頓下來了。

  兩間破茅草房,姜棠住一間,孟淵和姜老伯住一間。

  姜老伯這會兒放寬了心,開始給孟淵說起騸割畜生的學問。「為啥要閹這些畜生呢?你要是不閹,公的不是打架,就是拱屁股;母的就屙騷尿,亂鬨鬨的。光惦記著配種,全都不長肉。可只要去了勢,肉也不騷了,長的也快了,連脾性都溫順了。」


  孟淵聽著這話,就總覺得那些被隨意買賣的流民就好似被去了勢。可若是流民再多些,那勢就會猛的長出來,席捲一方。

  第二日,雞叫三聲,孟淵三人剛起床,趙大頭就找了來。

  本想著立刻就要幹活,沒想到是先去飯堂吃飯,而且還是稀粥鹹菜,尋常佃農都沒這待遇。

  「以前王妃來過莊裡一趟,見莊民辛苦,才定下了三餐制。李莊頭最多剋扣些,卻不敢少了一餐。」趙大頭小聲的說。

  吃了飯,趙大頭帶上姜老伯和孟淵去往豬舍。

  莊子裡主要養的是牛羊鹿,是往外售賣的。另還有些雞鴨,產出供王府吃用。而豬則養的不多,是給莊民們逢年過節吃的。

  來到豬舍旁,趙大頭取出一個破舊皮包夾子,是老獸醫的傢伙什。

  打開一看,有一圈細線,兩根針。最顯眼的是兩柄刀,都是一掌長短,一個刀刃窄小,另一個略寬些。

  「小刀是閹雞鴨的,豬羊得用這柄。」姜老伯一邊淋水磨刀,一邊教孟淵學問。

  三下兩下磨好了刀,就進了豬舍。

  豬舍里分出好幾個圈,不過養的豬不多,這次是兩頭母豬下崽湊一塊兒了,總計十七個豬崽。

  姜老伯帶著孟淵,在豬舍轉了一圈,還提起兩頭小豬崽瞧了瞧,惹的老母豬氣哄哄。

  「一般半個月時下刀最好,要是過上一倆月,那指不定得縫針。」姜老伯十分老道,讓孟淵去打了盆清水端進來,又去抱來些柴草。

  過了一會兒,李莊頭和他兒子李大彪來了,孟淵這才把柴草點上,姜老伯拿騸刀放火上燎。

  孟淵從圈裡抓出一小黑豬崽,然後坐凳子上,按姜老伯教的,倒提著豬崽倆後腿,膝蓋夾住豬崽頭和前腿,露出豬屁股。

  姜老伯摸了摸小豬屁股,一手箍住那處凸起,然後下刀劃出兩個指甲大小的傷口,隨即一擠,卵蛋滑出,往外拉了拉,割斷精索。

  那兩個卵蛋被丟進清水盆里,姜老伯抓起一把草木灰糊在豬崽傷口上,繼而拍了兩拍,就算成了。

  他下刀又穩又快,且動作連貫,小豬崽只嗷嗷叫了三四聲,就已被去了勢。

  「還真有兩下子!」李莊頭常年看管莊子,顯然是懂些門道的,一見姜拴有動刀就知道是個把式人,他又指了指孟淵,道:「小子,你還沒出師,可不能閒著,得去牛棚幹活!大頭,你給安排了!」

  「幹活才有飯吃!知道不?」李大彪瞪了眼孟淵。

  說完話,李莊頭父子倆也不再多看,起身走了。

  眼見莊頭認可,姜拴有卻有些不自在,他看著趙大頭,低聲道:「咱這位莊頭瞧著人品還不賴啊。」


  趙大頭往地上呸了一口,沒說話,又好似說了。

  孟淵又抓起一豬崽,這次是個小母豬,閹割的法子又不一樣了,姜老伯同樣下刀極穩極快,一邊還給孟淵細細講解著。

  看得出來,他是真心在教。

  不到兩刻鐘,閹了十五隻小豬崽,餘下兩隻留種。

  「齊活兒!」那水盆里的清水早成了血水,一串串的東西飄著,姜老伯很是滿意。

  按著騸匠規矩,幹了活兒後,除了收些辛苦錢外,拆下的蛋也是歸騸匠的。不過到底人已賣到了莊裡,要錢自然不行,可卵蛋卻能收了。

  洗了手,姜老伯撈起水盆中的卵蛋,找了個竹籤子穿起來,放在柴火上烤。

  沒過一會兒烤好,他把滋滋冒油的烤卵蛋遞給孟淵,笑著道:「吃啥補啥。你年輕,吃了還能再長一長,以後保准娃子多。快趁熱吃!」

  許久沒嘗過肉味兒了,孟淵接過,雖覺得腥氣極大,可還是咬了上去。

  沒鹽調味兒,腥氣更重。閉眼發了狠,不敢細嚼,一股腦的吞下。

  孟淵登時覺出這些個東西入腹後,有一縷養分被精火納去。

  那本如蠟燭苗兒一般的精火,竟微微壯大了幾分。

  「看來還是得吃肉……等我養好了身子,以後精火納取的養分更多,就長的更快了,到時會怎樣呢?」孟淵默默想著。

  轉眼一個月過去,已是深冬。

  因著姜老伯教的認真,孟淵騸割畜生的本領學的極快,如今已能親手操刀。

  孟淵無有凍餓之苦,這些日子來沒吃什么正經肉食,卻吃了不少羊蛋牛蛋。

  身子已然大好,體內精火緩緩壯大,已有臉盆大小。

  人也愈發的有精神,力氣不僅大了許多,還好似用不完一般。

  本就樣貌出眾的孟淵人緣更佳,再加上踏實能幹,言語隨和,莊子裡除了牲畜不給好臉色外,老婦少婦都願意跟孟淵扯上幾句,莊頭兒子李大彪的媳婦還偷偷給孟淵拋過媚眼。

  雞還沒叫,孟淵就晨起擎天,起床打了井水,擦了擦身子才算洗去燥熱。

  「再過兩年,棠兒長大就好了。」姜老伯也醒來了,他是過來人,分明是想把親事做實。

  這時姜棠在外面敲門,然後推開個縫,鑽進個頭,身子留在外面,道:「爺爺,我早長大了!哥,你怎麼又早上洗澡?小心受涼。」

  這丫頭還有些瘦,不過到底養了一個月,臉上漸漸紅潤了些,雙眼很是靈動。

  孟淵最近一有空就教她認字,可這丫頭只想做些針線活,學的不認真。孟淵就說不想娶不識字的人,她才算用了心。


  姜棠這會兒瞧著孟淵,開心道:「你換下的衣裳我給你洗好了,襪子也縫了縫,都放你枕頭下了。」

  孟淵瞪了她一眼,這丫頭趕緊關上門跑開。

  對這種黃毛丫頭,孟淵是沒興趣的。不過在莊裡日久,倒是對王妃越來越有興趣。

  王妃是信王的續弦,出嫁八年,並未誕下一兒半女,如今才二十四歲。聽聞王妃國色天香,出身高貴,本不至淪落到續弦的,是皇上指的婚。

  「天天給王妃割卵蛋,卻連王妃的面都沒見過。」孟淵感嘆。

  (還有更新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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