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涼
張掖郡的一處羌人部落,濃煙滾滾,火焰正吞噬著所有的房舍和氈棚。
郭石立在上風處,看卒兵們將一個個羌人老幼婦孺捆住,再用繩索串在一起,方便行路。
幾十具羌人屍體倒在草地上,血液已經干凝成黑色。
俘虜們被捆縛著雙手,大多面顯悲色,或看著地上的屍體黑血,或看著本屬於自家部落的大群牛羊、馬匹被入侵者們趕在一起。
有卒兵在大喊:「殺雞用牛刀!此等土雞瓦狗之輩,不值一戰,何用某等一校軍馬全至?」
武威太守楊阜遣來領路的文吏姓李,就隨在郭石身邊,開口道:「校尉,下一部羌人距此尚有兩百餘里,地屬酒泉郡,今恐已得信,若某等押俘先歸武威,再來或棄逃難獲也!」
聽著先前那卒兵的喊叫,郭石也有些疑惑:「某聞羌人野悍,部中除殺人償命外,再無他法,然各部甚友睦,一部受敵,鄰部盡相往援。何以我校連破六七羌部,盡不見有援兵至?」
張掖、張掖居延屬國、酒泉、敦煌等如今雖無過大的勢力存在,羌部、盜賊、地方豪傑卻甚多,鄧季暫無力治之,只能先令武威太守楊阜多加探查,搞清楚各地之間勢力關係。郭石有疑問,實在是連破六七羌人部落,都未逢堪匹配的敵手,也覺得有些浪費兵力,文吏便對他解釋道:「張掖各羌部,男丁多隨韓遂軍中,便未隨亂的,亦已不足起事,聞我大軍至此,只恐活罪,自顧尚不暇,豈敢再來送死?」
郭石乃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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便準備先遣一曲人馬將這四五百羌俘押送回武威,自家再往酒泉破原本計劃中的下一部羌人,忽有卒兵高呼出聲,放眼看去,數里外有幾騎正急奔而來。
急奔來的騎士盡黑袍長戟,一看就知是自家卒兵,外圍亦有人上去攔住盤問,不過三言兩語也就放行。
奔至郭石面前,騎士們下馬行禮。
郭石認得其中幾個,都是虎牙將軍太史慈身邊的親衛,先開口問:「可是將軍令至?」
「諾!」為首的什長應道:「將軍令,羌氐俘已足用,校尉無需再往俘,速歸武威,與將軍、梁寬校聚齊後,押俘往金城,助左軍師破韓遂!」
傳令卒兵先口述,才再遞上文書,郭石確認過後,打消之前念頭,便令全校押著這次的俘虜,迴轉武威。
來的時候只需兩三日,俘虜步行甚慢,帶著他們回去卻要走七八日。
曹操、袁紹退兵後,司州東面暫時無憂,得虎牙、驍騎兩軍趕到金城助戰,平定韓遂就只是時間早晚而已。
只是賈詡亦知,除河內磐石軍外,司州各軍如今損失皆大,韓遂雖已不足慮,然而有羌氐精銳在,要攻城破縣,滅敵取金城,恐怕還得填進不少卒兵性命去。
司州卒兵本精貴,兩年大戰不息,到如今已是極傷疲,此戰既要破敵,又要想法讓卒兵不再受大折損,現在局勢下,已犯不著和韓遂再硬碰硬。
因此,虎牙、驍騎趕至後,賈詡留驍騎軍在令居,一起威懾韓遂,使其更不敢出戰,折損較小的虎牙軍則太史慈、梁寬、郭石三校北上武威,管亥、呂曠兩校南下隴西,由楊阜、張既二位太守遣人領路,分兵攻取出男丁襄助韓遂的羌氐部落。
這些羌氐部男丁大半跟隨韓遂,部落中人手嚴重不足,又未料到鄧軍不與韓遂戰,先來釜底抽薪尋自家晦氣,才一月多時間裡,虎牙軍五校分頭進擊,共破羌氐三十餘部。
本還可以再擴大些戰果,不過左軍師之意是以羌氐俘瓦解韓遂軍羌氐騎戰心,有這些也就足夠,太史慈恐耗時太久,被韓遂察覺到,先背水與賈詡亡命一戰,虎牙不在,怕賈詡吃虧,既然夠用,便令收軍歸令居。
待北上三校聚齊,押著姑臧城內這段時間抓獲的上萬羌氐老弱婦孺,南下回令居縣,又遣人令管亥、呂曠收兵。
沿途又耗十餘日。
韓遂此時有五萬多士兵,然而麴氏敗亡後,於金城、隴西裹挾起的漢軍心本不齊,馬超反叛真相傳開後士氣更低迷,又被賈詡使計不斷離間,多已不堪用,唯能做依仗的只有兩萬餘羌氐騎。
這些羌氐騎,最先是張掖、酒泉等郡的羌氐部落襄助,待馬超叛起勇士,西涼大亂,韓遂先收金城,再出兵隴西,於隴西又收攏一部分,戰中雖有折損,數目卻比叛起時更多。
韓遂在羌氐中素有威名,所以羌氐願意助他東山再起,然而再怎麼說彼此也不是一家,待虎牙軍各校陸續歸來,賈詡將俘獲的各部羌氐押出展示,再以羌語傳話金城各縣,未俘獲的隨叛羌氐部尚有司州軍往討伐,各羌氐部騎若不往令居請降,每隔五日便斬殺一部之老弱婦孺。
韓遂軍中羌氐騎頓時大亂。
難不成為了韓遂,真送掉部落親眷性命?
羌氐騎各部意見不再統一,初時,亦有數部大不忿,共糾合起六七千騎,推隴西羌人燒當部首領姚遷柯為首,求韓遂遣軍相助,欲攻取令居,營救出其中老幼婦孺。
燒當部是羌人大部落,首腦以姚為姓,十六國時的後秦就是羌人燒當部所建。此時的燒當部還遠不如百多年後強盛,然而管亥為攻破缺少男丁的燒當部,亦折損三百餘騎,此時姚遷柯有五千騎助韓遂。
只是賈詡早先防著,待姚遷柯領軍至城外,由羌人指認,在城頭先斬殺燒當部全族,再遣虎牙、驍騎沖陣,兩度沖陣後,郭石校軍侯魏延陣斬姚遷柯,其餘羌氐大敗,韓遂遣來助戰的兩萬漢軍先前觀戰猶豫,待見羌氐大敗,尚未接戰,又都奔逃歸去。
姚遷柯族滅身死之後,令居城已不可取,羌氐騎中私逃、請離的越來越多,大半趕往令居去請罪求降,求換部眾老幼婦孺安全,部落未被虎牙軍攻擊俘獲的,則直接奔逃回家去。
凡是來求降請罪的,賈詡便令遷其等部往天水、安定二郡安居,受司州治羌之策管束,不過臨行之前,尚要再傳語韓遂麾下羌人舊識。
這等分劃之策下,韓遂根本不能制止,為免遭恨,但有羌騎來請離,他還得好言送行,姚遷柯被斬之後半月功夫,羌氐騎便散去十之七八。
羌氐騎盡散,漢軍惶恐,亦有人開始覓機逃往令居求降,越拖局面越是難堪,無羌氐防護,只怕漢軍中豪傑生出別樣心思,謀取韓遂首級去作進身之階,成公英對韓遂道:「事急也!今羌氐恐懼,漢軍生異心,司州卒兵難敵,西涼已不可為,公欲免受其害,不如請降!」
韓遂沉默好一會,方道:「吾等與司州數戰成仇,鄧慕安定難容!羌氐雖散,漢軍尚有三萬,或可據城與戰,到不能守城,再降之如何?」
成公英道:「漢軍雖眾,皆無戰意,難比司州上下一心,卒兵精悍,豈有勝機?賈文和久未啟戰,為惜卒兵性命也!公此時降,司州為安眾心,尚不得不用公;若失城再降,鄧季怒卒兵之損,方難得活命!」
韓遂猶豫難決,成公英再道:「不如遣使問閻彥明,其雖棄公投鄧,然亦念舊誼,當不至於害公!」
韓遂這才應下,秘遣使往令居求見閻行,與語道:「韓公欲降,只恐鄧將軍難容,閻彥明可有見教?」
閻行正容道:「韓公乃某舊主,軍國事雖不敢徇私,然若降司州,某當以性命保其周全。」
便讓使者稍待,閻行往賈詡處求見,告知韓遂欲降,恐鄧季難容之事,賈詡大喜道:「西涼便得平此番亂,亦需耗數年方可得大治,且羌氐眾多,一時難服,韓公於羌氐中素有威名,治異族正當借其名,若其願降,某定於主公前力保!」
閻行將賈詡語告之使者,使者歸,轉告韓遂。
韓遂、成公英才往令居請降。只是三萬隨叛漢軍中,金城、張掖、酒泉等地的地方豪傑,不願行司州四等民之策的,又自散去盡萬人,不少全族往西遷移而走。
之前韓遂失金城後無奈投麴義的成宜,麴義滅後又歸韓遂,此時亦不願降司州,自領數百人往西去做馬賊,後為羌人斬殺。
賈詡得韓遂所領漢軍,令盡選其中能用卒兵,才得不到兩千人,其餘都只能分往各郡為民。
到這時候,因韓遂、馬超而起的涼州大亂終於得暫平定下來,賈詡暫留虎牙軍守金城,驍騎軍守武威,遣郭援部回杜陵,自與車黍校、閻行部、牽招部、龐德部、楊秋部、韓遂、成公英等歸雒陽。
賈詡尚在歸途中,鄧季已討要回南陽郡北部,只簡雍還領南陽大戶、軍士家小聚在順陽,等劉備遣船來陸續運往上庸、漢中,漢中大姓楊氏獲罪,楊家土地加附近幾個小縣,正好安置遷來的十萬民。
西涼亂平,鄧季連敗數家大敵,新添金城、西平、南陽諸地,連天子都要封王,建安四年秋冬之季,司州上上下下都是喜氣洋洋。
(生病了?還是老虎自己網絡問題?昨天幾個小時登不上)(未 完待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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