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8章 山雨欲來
謝淵看到那怪模怪樣的春江樓釘子戶又在這裡,見怪也不怪,昨天老吳就說京城多怪客。
只不過自己剛進來,就聽到這一聲招呼,似乎就是那怪客發出來,讓他有些驚奇。
是在叫我嗎?
謝淵有些不確定,他甚至不確定聲音是不是那人發出,這對耳聰目明的氣血三變境武者來說十分罕見。
那兩人仍然背對眾生,一動不動。
嗯,今天后面怎麼少了一個人……
其他食客也沒有任何動靜,連一個回頭的都沒有,是沒聽到這一聲嗎?
難道自己出現幻覺了?
謝淵總感覺有些怪怪的,正有些懷疑起自己時,又聽到一道飄忽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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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讓你過來,沒聽見麼。」
那兩名兜帽人影仍然沒動,但謝淵這下確定的確是那邊傳來的話。
聽到這十分不客氣的招呼,謝淵眉頭微蹙,不動聲色的左右看了看。
他發現廳堂雖然喧鬧,這清晰的話語既然能穿過來傳到自己耳里,周圍的人應該也聽得分明。然而慣來好事的酒客們,沒有一個有動靜。
聽不見?
謝淵若有所思,慢慢走到角落裡,謹慎的對一坐一站的兩人拱了拱手:
「這位朋友,你找我?」
「朋友……」
謝淵這下看見坐著的那人似乎抖了抖,模糊不清的聲音從兜帽之下傳來:
「坐下,吃飯。」
謝淵怔了一下,感覺有些摸不著頭腦。
他沉吟一下:
「我約了朋友一起,他隨後就到,就不打擾你了。」
說完謝淵就準備遠離這個神神叨叨的怪人,正要邁步,忽然聽到:
「小和尚不會回來了,你坐下,陪我用午膳。」
謝淵頓時詫異的回頭。
這兜帽人認識慧覺?
還是他們在外面所有的對話他都聽聞?
他眉峰微擰,這人實在是十分古怪。
但謝淵感覺,他十有八九是個高人,而不是純粹裝神弄鬼的怪客。
謝淵正想著拒絕,忽然心神一動,沉吟一下,然後慢慢在板凳上坐下。
兜帽人似乎動了動,發出一聲模糊不清的聲音:
「乖。」
謝淵面色沉凝,他其實不太願意答理這個神秘人,但是他剛剛要走的時候,仿佛有本能在勸自己不要離開。
似乎只要自己邁步,就會發生不好之事。
有點神奇……看看他葫蘆里賣什麼藥。
謝淵坐下之後,第一時間先去看坐著的兜帽人的臉。
然而他驚奇的發現,哪怕這個角度,這個距離,兜帽人的臉仍然是一片幽暗模糊,仿佛光線也進不到這裡。
謝淵唰的抬頭,又去看侍立在後的站著的那人,卻見同樣如此,哪怕他從下往上望,仍然是什麼也看不見。
那人見他望過來,兜帽微微頓了頓,似乎是在點頭。
哪怕自己身具天隱術、天幻術,竟然也分毫看不出破綻?
謝淵心中大為警惕,知道眼前兩人手段之高,絕不是普通人,甚至不是普通的宗師。
不過目前來看,至少沒有太大的敵意。
且隨機應變。
謝淵坐下,正說點菜,就聽到兜帽人又平平淡淡、飄忽不定道:
「上菜。」
謝淵一挑眉,就看到剛剛回到櫃檯後面的吳老闆唰的一下抬起頭,驚疑不定的在大堂左右一看,然後仿佛才看到謝淵坐到了這裡,眨了眨眼,訥訥道:
「好嘞。」
謝淵不動聲色的觀察周圍的桌子,發現的確沒有任何人對兜帽人說的話有反應。
不是聽到之後忽視,而似是根本聽不見……
但謝淵坐在這裡,確定沒有感受到任何內息波動,凝音如箭、傳音入密等技巧全沒察覺到。
或許只是他察覺不到。
謝淵默默觀察,只覺這兜帽人神秘非常,深不可測。
吳老闆轉入後廚,然後上菜出奇的快,謝淵甚至看到吳老闆挽起袖子,親自當起小二將菜如流水一般擺上了桌,手上還有油污,似乎連菜都是他自己炒的,所以才如此快當。
他恭恭敬敬的將菜擺上了桌,謝淵看得出來,他實在是有些怕這個神秘人。
不過不要說沒什麼修為的吳老闆,就是自己要是開店面對這樣的怪客,恐怕心中也得打突。
眨眼間遠遠超出三人食量的飯菜擺上了桌,滿滿當當,盤迭著盤,放都放不下。
謝淵腹誹道,這人甚至沒說點什麼菜,只說了個上菜就有這般待遇,待遇比他昨日還好的多了。
看來還是會鬧事得的優待更多,按鬧分配,自古有之。
旁邊的食客們也順著吳老闆的動作注意到了這邊,打量了兜帽人和謝淵幾眼,然後有人不滿道:
「老闆,我們先點的菜,怎麼他們先上?」
老吳一個激靈,連忙過去賠罪:
「客官,誒!那邊客官是早就訂好了菜,廚房備好只等人齊上菜,所以才如此快。您這邊馬上就來!讓您久等了,怪老吳這手,實在是太笨!」
他說著,狠狠用右手打了自己左手兩下,毫不留手,左手甚至直接紅了,然後一臉諂媚道:
「客官,我馬上給你上菜!再送您一壺酒,您看如何?」
那客人見老闆如此客氣,心滿意足,甚至有些愧疚,自然和聲道:
「好說好說,老闆你們這生意好,在下也理解。只是我也是請朋友吃飯……呵呵,你快去忙吧。」
「謝客官體諒!我給貴客打個八折!下次您再請朋友,請上包廂。」
吳老闆一臉笑意,附耳低聲道。
那客人更為滿意,連連點頭。
做生意可真不容易,做這麼好更是不簡單。
謝淵將旁邊的動靜盡收耳底,默默評價。
「吃。」
兜帽人發聲,然後伸出手來,動起筷子。
謝淵本想從手上判斷那人男女老幼,結果卻看到那手上都纏著厚厚白布,根本看不出來什麼東西。
兜帽人纏著白布的手拿著筷子,捻起食物就往兜帽里送,又跟進了幽暗的洞穴一般,連探入兜帽陰影下的筷子謝淵都看不見。
謝淵這下死了心,知道他無心讓自己探查,自己是什麼都看不出來的,乾脆埋頭吃飯。
兩人就這樣沉默著一箸接一箸,武者的飯量本大,一桌菜竟然一會兒全部吃光。
謝淵其實吃到一半其實有個七分飽了,但是剛想停箸,就見那兜帽人依然一直夾一直夾,他在那坐著總覺得怪怪的,只得硬著頭皮將所有菜全部掃乾淨。
直到最後能挑的配菜什麼都全部吃完,鍋干碗淨,他只得放筷,掃了一眼後面侍立的那人,暗道:
「看來這人沒資格上桌。那他天天在這站著,站一天,不會餓肚子嗎?嗯,另外一個人是不是換班吃飯了……」
謝淵正胡思亂想間,就見兜帽人將筷子放下,然後淡淡道:
「你可以走了。」
謝淵愣了一下,心中十分古怪。
這到底是什麼事?就叫自己陪吃?
他欲言又止,最後還是站起身,拱了拱手,便作勢離開。
「不要留在京城。」
身後傳來聲音。
謝淵詫異的回頭,卻見那兩名怪人仍然背朝著他,再無動靜,只得眉頭緊皺的離開。
離開春江樓後,謝淵走了半天,突然在路口發現了一個光頭。
他斜著眼睛道:
「慧覺師傅,怎麼這麼久?掉茅坑啦?」
慧覺轉過來,一臉正經道:
「謝施主這話說的,沒盼著點小僧的好。」
謝淵死死盯著他:
「你是不是認識裡面那人?」
慧覺頓時退了一步,看向旁邊:
「我可不知道謝施主在說什麼。」
他嘴上這樣說,表情就差明說「就是就是」了。
謝淵皺眉道:
「那人是誰?」
「佛言……」
慧覺雙手合十,一臉純真道:
「不可說。」
「不可說?」
「不可說。小僧可不想被拔掉舌頭。」
慧覺頭搖得跟撥浪鼓一般。
謝淵見慧覺口風甚緊,只得閉嘴,然後道:
「吃了嗎?」
「謝謝施主關心,小僧已經吃了。」
「茅廁里吃的?」
「謝施主,小僧沒去茅廁,您何必騙自己。」
謝淵哼了一聲,又問道:
「你來京城做什麼?」
「自然是來度化眾生,指點迷津,助佛國諸信抵達彼岸。」
慧覺一臉聖潔道。
「好好說話。」
「來看熱鬧的。」
慧覺呵呵笑道:
「潛龍宴是大熱鬧,小僧也來湊個趣兒。」
謝淵緩緩點頭。
開始還沒問,現在突然吃了一頓莫名其妙的午飯,得了一句莫名其妙的提醒,再看慧覺前來,就感覺恐怕沒什麼好事發生。
他問道:
「和尚,這次潛龍宴會有變故嗎?」
慧覺一臉單純,看著謝淵仿佛在看傻子:
「謝施主,和尚說會算卦,難道你真信啊?要是能預知後事,小僧才不會來這春江樓……」
謝淵不信他什麼都知道,但更不信他什麼都不知道。
這小和尚一舉一動,事後想來往往有些深意,讓人捉摸不透。
既然他不說,那肯定是有原因的,問也問不出來……謝淵搖搖頭,道:
「那和尚,你吃飽喝足,告訴我佛韻何處尋?京城好幾座佛門名剎,可有我該去處?」
慧覺口宣佛號,一臉平靜:
「阿彌陀佛!謝施主,緣法若是能告知得的,那就不叫緣法了。
「你且前行,這該得的法,在該出現時自然便會出現。」
謝淵皺著眉頭:
「和尚,神神叨叨的,我不喜歡。」
慧覺雙手合十,一臉悲憫:
「謝施主,你身上的擔子很重,小僧只能為你分擔一二,路卻要你自己去走。這世間,眾生各有果報,誰又助得誰來?苦海無邊,渡不盡,渡不盡。」
他望著天,一臉悲天憫人之相,看得謝淵大皺眉頭。
忽然,小和尚轉過頭來,露出笑容,眨了眨眼睛:
「謝施主,小僧這樣像不像高僧?」
「……」
「呵呵,師傅又要讓我升菩提院講經大和尚了,到時候紅袈裟一穿,肯定極有氣勢!」
慧覺笑眯眯的,一臉得意。
謝淵捏了捏拳頭,面無表情道:
「恭喜恭喜。」
「呵呵,謝施主客氣了。」
慧覺笑呵呵的,看著旁邊的街邊小廟:
「勞謝施主相送,小僧就在這裡掛單。」
謝淵見不知不覺走到這小廟旁邊,眼神一閃:
「和尚,你這兩天忙什麼?有空不如來切磋一番。」
慧覺一聽,本來還要說話,直接跨進廟門,轉身道:
「小僧還要化緣吃飯。謝施主,你且潛龍宴去逞威風,小僧就不奉陪了。」
說罷,他雙手合十,微微躬身,然後啪的將門關上。
謝淵聽到門後的門閂都被直接閂上,哭笑不得,只得轉頭就走。
回謝氏別院的路上,謝淵微微蹙眉。
神秘人莫名其妙的午飯,慧覺神神叨叨的話語,都不知其目的。
謝淵本以為這潛龍宴只是簡單的一場御前宴會,現在總預感會變得有些複雜起來。
這一切有關係嗎?
謝淵有些想不明白,不過……他也不是非要自己想明白。
回到謝氏京城別院,他直接去書房,敲了敲門。
「進來。」
謝奕的聲音傳出。
謝淵進了門,對書桌後的謝奕行了一禮:
「二叔,您在忙嗎?」
「說吧,有什麼事情?練功?還是潛龍宴的?」
謝奕微笑道,將手頭的幾封信件放下。
既然遇到怪人,不去告家長,自己想豈不是自討苦吃。
謝淵當即就把春江樓碰到的那怪人怪飯說了出來。
謝奕聽了,微微皺眉,思索一會兒,道:
「他一共就說了這幾句話?」
「是的,除了吃飯上菜,就只有讓我離開京城。」
謝淵點頭道。
他來參加潛龍宴,自然不可能直接就聽一個來路不明的怪人說話。
謝奕眉峰擰起,腦海中念頭電轉,閃過了許多人影。
但是就這幾句話,實在是很難判斷出是誰在裝神弄鬼,又為什麼讓謝淵遠離京城?
謝奕呼了口氣,問道:
「你自己有判斷嗎?」
謝淵搖了搖頭:
「完全想不出,也一點也看不出身份。」
謝奕緩緩點頭:
「那將此事暫且記下……謝淵,後日就是潛龍宴了,你且養精蓄銳。記住了,此次就是增長見識,不要有其他壓力,保全自身為主。」
謝奕再次囑託,然後從抽屜里拿出一面護心鏡:
「正好你來了,這個給你。」
「這是……」
「若不用真氣激發,這就是一面還不錯的防具,潛龍宴也可以用。若是緊要關頭,你便全力激發,一時三刻宗師也傷不到你。」
謝奕將護心鏡遞給謝淵。
謝淵有些驚訝,能以現在修為穩穩抗住宗師攻擊而不破的法寶,他只在司徒琴那兒見過。
即使對世家子弟來說,多的也就是能抗個一擊保命,便相當不錯,往往只有核心弟子才能擁有。而這等時效性的護身法寶,便是族庫里恐怕也是最貴重的幾件。
「二叔……」
「你拿著吧。」
謝奕擺了擺手,沒讓謝淵多說。
他和聲道:
「謝淵啊,你可是我陳郡謝氏的未來,我甚至在你身上看到了謝安先祖的影子。
「你當好好成長起來,以後帶領我謝氏再進一步才是。」
謝淵拿著護心鏡,拱手道:
「二叔,我省得了。」
「去吧,雖然只是體驗,也可以準備一下。潛龍宴先文後武,考校多多,頗有幾分意思。」
謝奕擺了擺手,謝淵便告退。
走到外面,謝淵又迎面撞上了謝靈韻。
她一見謝淵,就嚷嚷著:
「喂,你中午到哪裡吃飯去啦?怎麼不帶我?」
謝淵笑道:
「你自己不是嫌慧覺囉嗦跑了嗎?我和和尚去春江樓了。」
「又去春江樓吃好東西?還和一個和尚?暴殄天物。」
謝靈韻噘著嘴道。
謝淵搖了搖頭:
「和尚倒沒來吃,反倒是發生一樁怪事……就那個角落裡的兜帽怪人讓我陪他吃飯,一頓下來又什麼都沒說……」
「什麼角落裡的怪客?」
謝靈韻眨巴眨巴眼睛,疑惑的說道。
謝淵皺皺眉頭:
「就是一直坐在角落裡的那一桌,一坐二立,渾身嚴嚴實實,今天都還在。」
謝靈韻回想了一下,道:
「我怎麼不記得,角落裡不都是那些西域人嗎?」
謝淵愣了愣神,站住腳步,抓著謝靈韻快速問道:
「對,就昨天那西域人的旁邊,咱們不是還說那些人都怪模怪樣的?」
「我說的就是西域人呀……哪還有其他人?」
謝靈韻一臉疑惑。
謝淵怔了一下,慢慢鬆開手,有些匪夷所思。
昨天他們還討論春江樓天南海北、各種樣式的客人都有,謝靈韻肯定是看到那邊了,不可能沒注意到特徵如此鮮明的人物。
怎麼會不記得?
謝淵皺著眉頭,忽然轉身,又折返往書房裡去。這個信息有些古怪,得趕緊跟謝奕說一聲。
「喂,你怎麼怪怪的?」
謝靈韻見謝淵又往回跑,連忙跟上,大聲喊道。
回到書房,謝淵一敲門,發現無人應答。門口的書童躬身道:
「公子,家主剛剛已經出門去了。」
出門了?
謝淵挑了挑眉,既沒見到謝奕,只得作罷。
他感覺謝奕似乎有什麼事情在忙碌,本身他要來京城,就顯得有些反常,族裡那麼多事情,族長一般不會輕離族地;
而現在看來,他兩次囑託自己以保全自身為第一要務,也不太正常。
真是有風雨欲來?
謝淵呼了口氣,看著跟在身後一臉疑惑的謝靈韻,搖了搖頭:
「沒事,走吧。」
「神神叨叨的……」
謝靈韻拿出他評價他人的話語,搖了搖頭。
而後下午,謝淵接到了一封皇宮裡寄過來的信件,卻是司徒琴寄來的。
她說自己這兩日都要待在宮裡,不再出來,等潛龍宴時,再看他風采。
信件中她委婉的告訴謝淵,皇帝的身體狀況似乎不大好。
難道說皇帝到了彌留之際?怪不得京城一副多事之秋的模樣。
謝淵暗暗想道。
但是這樣的話,潛龍宴又怎麼舉行?
謝淵有些不解,聽說這次潛龍宴還頗為隆重,甚至連一向避世不出的止空山都派出了弟子前來參加。
他感覺自己似乎身在迷霧山中,不管如何去看,都只能看到山峰一側,不知全貌,讓人似明非明。
罷了,好好準備,等到潛龍宴之時便一切都明了。
謝淵摸了摸已經裝在胸口的護心鏡,閉門練功。
冬月四日。
朝陽初升,謝淵便和一群年輕人站在了禁宮門口。
謝淵看到了熟識的王啟文、崔壘,還有更多並不認識的年輕人,但個個都氣息強大、氣勢驚人。
從他們的神情舉止、穿著打扮,謝淵和潛龍榜前十的天驕強者一一比對,逐漸都對號入座。
按理秦師兄也該在受邀之列,不過聽說他在閉關修行,這次沒能前來,謝淵甚是遺憾,不然還可以從他嘴裡探聽探聽宗主對自己現在是個什麼態度……
金日剛剛完全躍出大地,宮門大開,一群宮人出來,領著這群參加潛龍宴的天驕入內。
謝淵等人先到了近宮門處的一個側殿,由老公公講解宮中規矩。
謝淵本以為講不了多久,但顯然他低估了宮中規矩之多,這一講竟然就是一個上午,然後還要抽查考核,答錯了便重來一遍。
他莫名想起了當年背書的恐懼,便是幾名世家大族的子弟都有些吃力,更不用說那些宗門高手、以及一兩名罕見的散人。
不過人群中有一人引起了謝淵的注意,便是那名號稱止空山新任天算子的女子。
她渾身輕紗罩體,面容也隱在白紗之後,整個人仿佛都在薄霧之中,看不真切。甚至她的眼睛更是纏著一條白布,讓人懷疑她怎麼看得清路的。
等到中午就在偏殿用過簡餐,直到午後眾人才算過關,然後進到宮裡,直往御花園而去。
謝淵這才明白為什麼晚宴要早起出門,原來是給他們學習留足了時間。
等到了御花園,見慣豪奢雅致宅院的謝淵也又開了眼界。
奇花異草,仙禽瑞獸,就在花園裡隨意走動,四處可見。
玉柱金檐,雕樑畫棟,既有煌煌氣象,又有匠心細緻,大氣與優雅結合一起,便是皇家氣派。
謝淵等人在御花園裡已經安排好的座位上依次落座,溪水順著座位旁流淌,上面絲絲霧氣散發,竟然都是助益修行的靈氣。
不只是那幾個散人目瞪口呆,便是謝淵和王啟文、崔壘都多看了幾眼,暗道坐擁天下是不一般。
不過謝淵只看了一會兒陳設,便將目光投到近首位上,那裡有寥寥幾名皇子皇女,還有一人,巧笑倩兮,明麗非常,正是司徒琴。
司徒琴和他對視一眼,眼睛一彎,笑眯眯的,兩人便算交流過了,不必多說。
等到眾人全部落座,只有那高高的首位依然空列,眾人慢慢安靜下來。
一名白眉低垂、面白如紙的老太監慢慢從後面轉出來,扯著嗓子道:
「皇——上——到!」
兩列宮人如水,無聲無息的走了出來,分列兩邊。
身穿龍袍,大腹便便的威嚴老者走了出來。他剛剛出現,在場眾人全部低頭:
「參見陛下!」
皇帝坐在了龍椅上,目光在場間一掃而過,露出一絲笑容:
「眾卿,免禮。」
謝淵直起身子,暗道武者之宴不用下跪挺好。
皇帝看起來中氣十足,紅光滿面,洋洋灑灑說了半天,對年輕人們勉勵一番,然後便開始飲宴。
酒過三巡,皇帝停杯,和聲道:
「諸位,身為潛龍,一遇春風便上天入地,叱吒江湖。然若要作世間騰龍,既通武略,安能不知文政?」
眾人皆知正題開始,都放下金杯玉箸,靜待皇帝出題。
皇帝緩緩道:
「朕當年作《世家論》,名噪一時,引發軒然大波,群情洶湧,思之如在昨日。然而仔細一想,竟已有五十餘年歲月。時光如梭,人之一生就似石中火、隙中駒,一晃而過,如黃粱一夢。
「諸君皆是天驕,想必讀過朕所著之書,朕便有一題想問諸君。
「敢問世家,於世何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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