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回 余不忍為此態也
既是對得道有利,何不為之,何不樂之。
白遷此時就盤在木桌上看著喬子成一臉生無可戀地坐回自己位置,想要趴下卻不敢。
他現在後悔了,十分後悔,明明課上內容他都會了,卻還要坐在這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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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現在有話本就好了。
喬子成哀嘆一聲,白遷眼神微動,趁著夫子轉身時去把話本偷了回來塞給了他,這一舉動被眾多學童目睹,但他們都很有默契地沒有出聲,甚至還幫白遷打掩護。
喬子成最初拿到話本時是震驚的,他看了看話本又看了看白遷,實在不明白這條蛇都在想些什麼。
不過現在總算可以看話本解悶了。
喬子成開始避開課本看話本。
中途,他又被發現趕了出去。
白遷給他叼來了課本。
在外面,喬子成對話本有心理陰影。
他只能避開話本看課本。
以此反覆,他兩者皆可兼顧,沒了向荒山野嶺跑的心思,反倒是從書中學會了不少新鮮的語句和道理。
白遷將一切看在眼裡,待他們放學回家時,亦會隱秘跟在他們身後順勢眺望山下人居處,等到學童安全下山後,他才重新爬上山,全當是鍛鍊體力和運動。
山間主路沒什麼大風險,只是夏季蚊蟲多,也保不準會不會出現什麼山賊土匪,白遷可不想讓自己的潛在信眾就這麼葬送在歸家的路途。
目前,這些孩子就是白遷傳播影響力的主要來源,可惜他現在修為不足,還影響不到什麼大事,目前還是將全身心都投入於吞息吐息中才是正經事。
蛇類壽命短暫,如果修道無為,白遷怕是沒活幾年就死了,自己到死都是一條不會說話的白蛇,光是想想就萬分恐怖。
他搖晃了兩下腦袋,爬上身旁的歪脖子樹,盤在此樹最高的位置眺望向遠方,只觀察到山下村中有人家在辦喪事。
紙錢散了漫天,鋪了滿地,儘是白花花一片。
而山道今日上山的人似乎比往常多了一倍,有人背上背著竹簍,手中拿著長鑷子,一副氣勢洶洶的模樣,有人下山,簍子裡傳出「沙沙」的動靜。
白遷聽出來了,那裡面裝的都是他的同類,捕蛇人以捕蛇謀生,平日抓些蛇也沒什麼,但今日這類群體好像格外地多。
莫非山下人一夜間紛紛改行了不成?
白遷有些不解,不過他還是很明智地不去「見義勇為」,而是另尋道路回自己的老窩。
只不過在白遷爬到柳樹附近時,卻發現了一處異常。
自己藏著符篆的附近出現了灼燒的痕跡,地面上甚至出現了血痕。
見此,白遷頗有種荒唐感。
怎麼他費勁千辛萬苦找到的窩誰都能找到,看起來它們是完全不把自己這一領主放在眼裡。
再怎麼說,白遷當初也憑藉過二三尺身形與蜜獾搏鬥,費勁千辛萬苦從原住民手上贏下了這塊地,他還不想就這樣搬家。
能被符篆傷到的生物已經不能叫做尋常動物,而是修煉到一定程度的妖類。
根據出血量來判斷,此妖傷的必定不輕,白遷此時竟有種幸災樂禍之感,他只是隨便放的符篆,沒想到真能釣來大魚。
除妖符既然能被捕蛇人當成救命的寶貝,它的威力可想而知,眼下被它傷及的妖或許已經生命垂危,白遷彎著身子吐出蛇信感知空氣中的氣味與熱量,隨後將下巴貼緊地面做出一個異常大膽的決定。
他要沿著血跡和氣味找到那受傷的妖物,看看能不能吃。
俗話說得好,趁它病要它命。
此時深山瘋長的野草和灌木已然成為了白遷天然的躲避屏障,他快速活動自己腹部的肌肉在綠植間穿梭,鮮紅的蛇信抖動不止,循上氣味便如同攀上了一根麻繩。
沒過多久,那獨特的氣味便濃郁了起來,草影交接處似乎有什麼脆弱的活物正在苦苦哀嚎。
白遷再度湊近了些,身形伏得更低,接下來,在植被的遮掩下,他看到了令他十分意外的一幕。
在草地上躺著一面容姣好的女子,女子膚色白如凝脂,吹彈可破,身形婀娜。
然而白璧有瑕,這等尤物此時卻身受重傷,右側大腿一片模糊,倒地蹙起柳葉彎眉滿是痛不欲生的模樣,嫵媚中夾雜著脆弱,更添了幾分讓人心疼的風情。
只怕是讓人看了心兒都碎了。
可惜白遷不是人,他還沒有色令智昏到看見美人就不顧一切的地步,生靈盡愛美不假,但不知是不是因為成為蛇的緣故,他現在的審美標準和蛇一致。
故此看見那倒地掙扎的人後,白遷便將目光放向她的大腿。
衣擺破碎,皮膚燒傷,內部大量出血,唇無血色,眼神黯淡瞳孔無光且輕微擴散,這大概就是想要擅闖他的領地結果被除妖符重傷的妖物。
凡人能擁有的除妖符還不至於把大妖傷至如此,故而地上這人只是個小妖,小妖無法在傷至如此後還維持人狀——
這美人形態是假的,是障眼法。
白遷當即就判斷出了大概情形,可他不敢保證這一切是否是對方想要誘他而出的手段,畢竟再弱的妖也是妖,妖並非他現在能觸及的存在。
好在白遷一向有耐心得很,對方能耗,他比對方更能耗。
於是情景一時間變得萬分詭異。
亂草叢上一美艷女子扭動著身軀,痛苦哀聲惹人心碎,叫人千萬分憐惜,而不遠處一白蛇就那樣如玉雕般靜靜蟄伏,順勢默念吞天道訣消化自身體內尚未消化的食物。
自從習得這功法,白遷的食慾越來越大,自身的生長速度也在加快,這才沒過多久,他的長度足足增長了一尺,再長下去最終自己能變得多大白遷簡直無法想像。
不過現在他的長度已然有一個成年人身高那般長,於人而言,這種長度已經相當危險,也多虧學堂里的學童不懂他這種體型的概念,夫子亦不將他驅趕反而有教無類。
目前為止,白遷覺得他們人都還不錯,即便有誰頑皮了些,那也是孩童天性。
思於此,白遷忽地發覺前方的女子呻吟聲微弱了許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