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1章 誅滅
王宮之中是有通往王宮外的地道的,明鏡知道,南恩自然也知道。
即將走出地道時,反應過來的南恩扣住了明鏡的肩膀。
「你又騙我。」
恐怕等他走出地道,等待他的就會是瓮中捉鱉,萬箭齊發了。
少女不慌不忙,依舊用淡淡的語氣說道:「算算時間,她已經離開了神篤國的海域。」
南恩眸光發紅,整個人陷入一種狂躁的情緒之中。
他抓住明鏡的脖頸,將她整個人甩在凹凸不平的牆壁上,十指死死的扣住那纖細的脖頸。
「我殺了你。」
南恩此刻整個人猶如一頭髮怒的雄獅,狂暴衝動。
南恩確實是個非常可怕的敵人,武力壓制下,讓人幾乎喘不過氣。
明鏡費力的伸手點在南恩下腹氣海穴,南恩渾身一顫,果然力道微松,明鏡趁機掙脫制轄,翻身跳出地道出口。
「聖女……。」朱雀帶人圍在出口處,見明鏡出現,立刻吩咐身後的銀甲衛準備弓箭。
明鏡幾乎是剛剛站穩,身後南恩便追了上來,瞬間與明鏡纏鬥在一處。
朱雀看著這一幕心驚肉跳。
南恩武力值非常強大,因著暴怒刺激下,幾乎是施展出了十二分的實力,明鏡很快便落於下風。
朱雀迫使自己冷靜下來,從手下手中接過弓箭,瞄準南恩的身影。
兩人纏鬥在一處,形影不分,一個不小心很容易誤傷到聖女。
明鏡眼看要被南恩擊中胸腹,這一拳下去不死也得殘廢,只見那身形纖細的少女身姿靈巧的貼著地面自南恩擋下平移,敏捷又飛快的攀上南恩的後背,少女的膝蓋抵在南恩肩頭,手腕翻覆間裙袂化為的繩索勒住了南恩的脖頸。
一切不過發生在電光火石之間,這需要尤為恐怖的速度。
就是現在——
朱雀冷眸微眯,手指鬆開,利箭離弦,朝准南恩胸部飛射而去。
少女手中握著死神勾魂的鐮刀,絕美的面容上是一片令人驚心的漠然,眼神淡涼無溫。
三箭連發,一箭中胸,兩箭分別射中雙腿膝蓋。
即使如此,南恩的身體依舊處在狂暴狀態,明鏡被狠狠的甩了出去。
「聖女……。」朱雀大驚失色。
明鏡在地上滾了幾番,猛然吐出一口血,面色尤為蒼白。
她立即伸手自封心脈幾處穴位,抬袖擦了擦嘴邊的血跡。
南恩即使連中三箭,整個人依舊不倒,直直的朝著明鏡衝過來,口中大叫著:「我要殺了你。」
明鏡眼神暗了暗。
就在南恩即將衝過來時,眼前黑影一閃,一人直直朝著南恩撲去。
南恩見到此人,眼神兇狠,咬牙切齒:「桑落。」
桑落扔了一把長劍給他:「今天,就讓我們來一場決鬥吧。」
他回頭看了眼明鏡,對面南恩已經主動發起了攻擊。
「嗡……。」劍鋒相撞,發出刺耳的嗡鳴聲。
桑落被逼連連倒退。
桑落眼神幽深而堅定,這是一場王者之戰,不死不休。
穩定心神、提氣迎戰。
刀光劍影、殺機四伏,
即使身上中了數劍,兩人沒有一人退縮一步,面對刀鋒反而更加無畏。
不管是劍術還是體力上,桑落均不敵南恩,他的身上出現多處劍傷,衣服破敗不堪,鮮血浸透了布料。
而南恩此前和明鏡打鬥消耗了一部分體力,再加之身中三箭,依舊能穩穩壓制桑落,不得不說是一個奇蹟。
桑落一次次被打倒一次次站起,越挫越勇、猛而無畏。
朱雀以及趕來的三羽軍看到這一幕,內心肅然起敬。
只有勇敢的王才值得他們獻出忠心。
終於——桑落抓住空隙,毫不猶豫的劍尖穿透南恩的胸膛將他釘在地上,南恩雙眸不甘的大睜。
桑落單膝跪地,雙手握緊劍柄,通紅的雙眸死死的盯著南恩扭曲而不甘的面容。
南恩雙眸圓睜,了無聲息。
竟是死不瞑目。
桑落鬆開手,怔然跌坐在地上。
制霸神篤國多年的南恩大將軍,以這樣的方式終結了此生。
眾人又是唏噓、又是畏懼。
桑落忽然抬眼,看向明鏡的方向。
他掙扎著站起來,一步步走向明鏡。
少女的白衣染上點點殷紅,猶如開在雪地上的紅梅,妖艷奪目。
她安靜的坐著,絕美的面容蒼白淡漠。
桑落也沒好到哪裡去,一身的血。
他伏跪於地,伸出布滿鮮血的手,小心翼翼的觸碰她的臉頰。
英俊的眉目漾開春水般的柔光,「你選擇留下來了,真好……。」
話落直直的撲進明鏡的懷中,徹底昏死過去。
明鏡看著懷中失去意識的男人,暗嘆一聲。
「把國主送回去,好生包紮。」
桑落身上的傷皆是皮外傷,不損本源,好好包紮休養就好。
玄武立刻吩咐手下抬著擔架過去,將桑落小心翼翼的抬上擔架帶走了。
朱雀走到明鏡身邊,目露擔憂:「聖女、您的身體……。」
「我沒事。」
明鏡緩緩起身,走到南恩身邊蹲下。
朱雀瞳孔驟縮,少女白衣的後背上,沁處星星點點的血跡。
朱雀立即上前道:「聖女不可。」
明鏡置若罔聞,伸手將南恩的眼皮闔上,盤膝而坐,口中念念有詞。
朱雀聽不懂,但像念經。
「南恩將軍,您是一世英雄,奈何走上了歧路,王權之爭本無可厚非,可這樣只會令生靈塗炭,百姓民不聊生,您是一位好將軍,但不會是一位好國主,權欲私心只會將您拖入無間煉獄,我會為您念經超度,望您來世可以達成所願。」
為萬民救一人,是慈悲。
為萬民而傷一人、亦是慈悲。
鯨羽遠遠的看著這一幕,少女面容端莊而神聖,周身散發著淡淡的金光,本是人間不該有的顏色。
他想他錯了,即使桑落,也配不上她。
——
桑落昏睡了一日一夜醒來,只覺得全身刺痛無比。
「國主,您終於醒了。」
映入眼帘的,是玄武那張憨厚的臉。
桑落皺了皺眉,下意識開口:「聖女呢?」
玄武心想,國主果然心系聖女,剛剛醒來什麼都不問先問聖女。
他的沉默落在桑落眼裡就是另一番意味了,桑落忍著疼痛從床上坐起來,掀開被子就要下床。
玄武嚇了一跳:「國主,聖女交代過,不要您亂動。」
桑落愣了愣:「你說什麼?」
「聖女交代的啊。」玄武很自然的說道。
「聖女讓您好好養傷,傷養好了才能主持大局。」
內患已除,神篤國可以徹底安定下來了。
「她……沒走嗎?」
桑落想到昏迷前的一幕,逐漸冷靜下來。
玄武一頭霧水:「走?往哪兒走?」
「聖女現在在哪兒?」
「當然是在聖廟,此次揪出了不少銀甲衛的叛徒,聖女這幾日正在處理叛徒吧。」
桑落沉默下來,半晌後他道:「讓鯨羽來見我。」
——
聖廟。
空曠的大殿中,一身姿曼妙的少女緩緩褪下外衣,半人高的鏡子中,映出少女後背上,林林總總的傷痕。
因著那肌膚太過白皙柔嫩,也就顯得那傷痕格外的觸目驚心。
傷在後背,一個人總不好上藥。
明鏡便在木棍上綁了棉花,蘸了藥一點點的塗上去。
地道出口處,南恩把她甩在地道牆壁上的那一下太狠,牆壁上凹凸不平的嶙峋石塊傷了她的後背,內臟亦有不小的損傷,須得休養一段時間。
如今內患已除,神篤國可以好好安定一段時間,這段時間她用來休養生息剛剛好。
這時殿門外閃現一道影子,朱雀冷淡恭敬的聲音響起:「聖女。」
在黑影出現的那刻,明鏡已經披上了外衣。
「進。」
朱雀低著頭走進去,眼前紗簾浮動。少女纖細的背影若隱若現。
朱雀立即收斂心神,沉聲道:「船隻已經順利離開了神篤國的海域,預計再有兩天,就可到達江州。」
「這一次,你辛苦了。」少女淡柔的聲音飄渺如煙。
「這是屬下應盡的職責。」
頓了頓,朱雀道:「聖女、您的傷……怎麼樣了?」
「我沒事。」少女回應的很乾脆。
怎麼會沒事呢?他分明記得昨天她的後背上星星點點全都是鮮血。
「我要閉關一段時間,期間不會見任何人,江州那邊,勞你看顧一二。」
「屬下遵命。」
朱雀關上大殿門,一個人怔怔的站在廊下。
他望著眼前空蕩蕩的聖廟。
聖主青龍都走了,白虎淪為叛徒收押大牢,等待他的將會是嚴酷的刑罰,玄武是國主的人,以後也不會再回聖廟。
這諾大的聖廟,只剩下他和她了。
「頭領。」天吳端著藥碗走過來。
朱雀瞥了他一眼,那一眼看的天吳毛毛的,不知道自己犯了什麼錯了。
大概是讓聖女受傷,朱雀頭領責怪他吧,等聖女傷好後,他會去請罪的。
「這段時日好好照顧聖女。」朱雀留下一句,抬步走人。
銀甲衛元氣大傷,需要整頓,江州那邊也要盯緊了,還要防範國主那邊的眼線,接下來會很忙。
天吳轉身推開了殿門,「聖女,藥來了。」
——
「屬下失職,放跑了海盜,請國主降罪。」
鯨羽跪伏於地。
他不知道海盜接應的是什麼人,但肯定很重要,也許跟聖女有關。
總之讓人從他眼皮子底下跑了,確實是他失職。
「起來吧,對方有備而來,你又怎能預知呢?」
桑落抬手捏了捏眉心。
她以自己的安危來牽制住他,另一邊暗地裡安排人把她們接應走,好一招瞞天過海。
這些他都可以不計較,只要她留下來就好。
接下來桑落又問了南恩餘孽的事情,鯨羽一一應答,不知不覺一個上午過去了。
桑落身上的傷都是皮外傷,沒什麼大礙,年輕體壯,恢復起來又很快。
喝藥的時候,他忽然想到明鏡吐血的那一幕,立即站了起來,大步往外走去。
「回國主,聖女正在閉關,不見外人。」
桑落在聖廟門口,被朱雀攔截。
桑落看了眼朱雀背後緊閉的大門,淡淡道:「她的傷……怎麼樣了?有沒有按時吃藥?」
「勞國主記掛,聖女一切都好。」
桑落笑了笑:「那就好。」
轉身走下樓梯。
「國主。朱雀在他身後開口。
桑落停下腳步,回望。
「聖女讓屬下轉告您,請您不要忘了和她的約定。」
桑落怔了怔,笑著點頭。
「當然記得。」
做一個賢明的君主,對得起百姓、對得起國家。
如此,不負她違背原則助他剷除南恩。
我答應你的事情,從來不會食言。
桑落轉身大步離去,藍天白雲下,挺拔的背影有著頂天立地的威勢,足以撐得起一個國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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