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周通貴

  在臨川府，『周記』鐵匠鋪有點特殊。

  

  雖然和其他鋪子一樣只是普通商鋪，掌柜周懷奎也不是權貴或江湖大豪，但依然不受江湖幫派侵擾，可以安安穩穩做生意。

  因為，周懷奎是『大匠』。

  所謂『大匠』，指的是鍛造技術得到大虞帝國軍隊承認，能熟練打造各種軍弩、鎧甲等軍隊專用器械，數量稀少的高級鐵匠。

  一旦得到『大匠』稱號，鐵匠的地位將直線上升，在任何地方都是寶貝疙瘩，受到軍隊和官府的保護。

  當然，這種保護不是沒代價，『大匠』稱號不僅代表榮譽和好處，還有責任和義務。

  當帝國軍隊發出徵召令時，大匠』必須第一時間參軍入伍，為軍隊提供後勤服務，直到戰後才能歸鄉。

  周懷奎年輕的時候，曾多次響應軍隊徵召令，『大匠』稱號，就是最後一次徵召期間得到的獎勵，距今已經二十多年了。

  陸雲昭當初之所以選擇去『周記』鐵匠鋪當學徒，很大程度上，就是因為周懷奎的『大匠』身份。

  『大匠』開設的鐵匠鋪，天然具備軍隊和官府背景，裡面的鐵匠和學徒，安全性很高，這是當初年僅十歲的陸雲昭最需要的。

  『周記』鐵匠鋪招收學徒，有很嚴厲的考核要求，除了身體條件和打鐵天賦、吃苦耐勞，還要身家清白。

  陸雲昭能被選中，主要是因為父親陸束軒生前曾在周懷奎家當過教書先生，憑藉這點關係和人情，才得以進入『周記』鐵匠鋪。

  嚴格來說，這四年周懷奎周老頭對陸雲昭不錯。

  提供免費吃住是一方面，最重要的是傳授鍛造技術，讓他在很短時間內，學會了打造農具和刀劍等兵器鍛造工藝，得到一門手藝。

  去年年底，還承諾今年讓他晉升見習鐵匠，從此有固定工錢和提成收入。

  當然，該有的『剝削』一樣不少，打造任務繁重，每天需完成很多訂單等等。

  但比起別的地方，『周記』鐵匠鋪已經很有良心了。

  陸雲昭從清水巷出發，走了七八里遠，近半個時辰，終於在未時末趕到城西最東邊的『周記』鐵匠鋪。

  一個二層樓高的大型鋪子。

  『噹噹當』的打鐵聲，從鋪子裡傳出老遠。

  「9.8？走了七八里路，才積攢3.3點憎惡值！」

  站在『周記』鐵匠鋪大門跟前，陸雲昭看了眼《幽影筆記》上列出來的數據，微微肚誹一句，抬頭看向比平時清冷許多，但依然熱鬧的鋪子。

  鋪子裡，爐火旺盛，空氣炙熱，所有人衣著單薄，毫無身處隆冬的覺悟。

  尤其是揮舞鐵錘，按照節奏敲打手中烙紅鐵胚的精壯漢子，正式鐵匠田師傅，赤裸著的肌肉虬結上身，更是大汗密布。

  裡面的人，仿佛在三伏天一般。

  這就是鐵匠鋪的生活，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天天酷夏！

  這一幕，陸雲昭熟悉的不能再熟悉了，摘下頭上的破草帽，脫下身上的破舊粗布外衣，自然而然邁入鋪子。

  「雲昭哥！」

  「陸兄弟！」

  ……

  過年留守在鋪子裡的學徒，看到陸雲昭紛紛打招呼，陸雲昭帶著笑臉一一回應。

  「雲昭哥，你不是在放假嗎？怎麼來了？」

  一個學徒走過來好奇的問道。

  「有點事！」

  向這個學徒點了點頭，左手抱著草帽和粗布衣外套，陸雲昭左右看了看，問道：

  「小六，老爺子在嗎？」

  他口中的『老爺子』，正是掌柜周懷奎，在家可以叫周老頭，外人面前自然不行。

  「老爺子早上來了一趟，已經回家了，大少掌柜通富叔也不在，但二少掌柜通貴叔在二樓！」

  小六回道。

  「通貴叔一直在鋪子裡嗎？」

  陸雲昭看似隨口問道。

  「不是！」

  小六搖頭，說道：

  「中午的時候，通貴叔出去了一趟！」

  「知道了，你忙吧，我去找通貴叔！」

  聽了這個回答，陸雲昭目光微閃，向小六點頭示意，隨即向牆角樓梯走去。

  「今年初一是田叔叔值班啊，這錘法，真是精妙！」

  路過一個打鐵攤子，陸雲昭腳步略停，向那名渾身大汗，正揮舞著鐵錘，反覆敲打烙紅鐵胚的精壯漢子拱手施禮，恭維著問候道。

  這名精壯漢子名叫田炊封，正式鐵匠，三十多歲，擅長打造各類農具和武器，在鋪子裡的地位，不是學徒或見習鐵匠可比。

  這些年，陸雲昭從田炊封身上學到不少鍛造技巧。

  「小雲昭，我忙著呢，二少掌柜在樓上，快去吧！」

  田炊封明顯聽到了剛才陸雲昭和小六的對話，手中鐵錘不停，頭也不回的說道。

  「好的，田叔叔你忙，對了，新年快樂！」

  賀了一句，陸雲昭告別田炊封，向二樓走去。

  一樓是鍛造場所，二樓則是存放銅鐵等原材料和成品的地方。

  另外，一些生意往來或帳本類工作，也在二樓處理。

  上了二樓，將粗布衣外套重新穿上並戴上草帽，陸雲昭來到走廊中間的房間。

  門沒關，一個三十六、七歲，身穿綢緞新衫的中年漢子，坐在桌前用毛筆寫著什麼。

  周通貴，周懷奎次子，這間鐵匠鋪的二少掌柜，更是一名鍛造技術在田炊封之上的鐵匠。

  『周記』鐵匠鋪中，鍛造水平最高明的人，當然是周懷奎老頭自己，往下數，卻是他的二個兒子周通福和周通貴。

  事實上，也只有周通福和周通貴得了周老頭真傳，除了常見農具和各類兵器外，還能打造精品甲冑和弓弩等軍用器械。

  其餘人，不管是學徒還是正式鐵匠，都只能打造農具和刀劍等武器。

  鐵匠鋪的學徒和鐵匠，只是周家做生意用的僱工，會打造農具和常見武器足矣。

  至於弓弩和精品甲冑，鐵匠鋪本就不會做這類生意，因為官府有嚴格限制，禁止民間擁有。

  事實上，一旦發現誰家私藏甲冑、弓弩，官府將不問理由，一律當做謀逆反賊，迅速將其剿滅！

  任何江湖幫派或武林門派，無論他們在江湖上勢力有多大，高手有多強，都不敢觸碰朝廷紅線。

  大虞帝國以武立國，三千多年來所向無敵，滅國上千，拓疆數十萬里，威望深入人心。

  哪怕這幾年官府有衰弱之態，無數江湖勢力雨後春筍般冒出，擾亂各地，魚肉百姓，但也僅止於此，沒有哪個勢力敢真的和朝廷叫板。

  來到門口，陸雲昭沒有直接進去，隔著門雙手做輯，喜氣洋洋的喊道：

  「通貴叔，新年快樂！」

  周通貴手中筆頓住，抬頭看見陸雲昭，臉色一喜，伸手招呼，說道：

  「雲昭，快過來，這筆帳我怎麼算都算不明白，快來幫我算一算！」

  （還有更新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