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我的目標？轅門射戟把
「公達，他說的那個故事，可是有何深意？」
「你方才送別時，既然已說受教，那肯定是聽懂了含義，能否告知我們？」
「曹翁，是否對我們荀氏頗有不滿？」
「他這個故事裡，那個所謂的豪族，是否指的是我們荀氏？或者是潁川的各大家族？」
過了這一會兒，他們也算是回過味來，老爺子那一番話，分明就是在敲打，甚至有一種讓他們跟上車的意思，兩人對橋的處置不同，得到的結果也大為不同。
這不就是，在說曹氏和其餘士族的理念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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士人將曹氏當做贅閹遺丑，曹嵩更是宦官之子，身份腌臢，和士大夫一族積累的仇怨不是一代人能說得清的，可以說四百年來接連不斷。
積怨太深，不可能和解，所以對於曹嵩，他們其實雖然敬重，心底里是不當成自己人的。
荀攸被吵得腦袋嗡嗡作響，連連抬手止住，待安靜下來，方才有心思再回味那句話。
他喃喃道：「曹翁不是來享樂的，他來潁川，同樣也是為了日後有立足之地，要的是名望。」
以及影響力。
故此那番話，說的是曹翁的態度。
「曹翁說的橋，是廣開門道，開拓商路，橋和路，說的是這個。」
「而那位所謂當地豪族指了橋，卻什麼都沒有，是他將家業里的橋賣了、拆了，去擴建了宅邸。」
「這便是兩人之間的認知不同，曹翁要的是各州郡通商富裕，百姓富足，那主治者自然能掌控財富。」
「而那豪族則是暴吏，故步自封、殺雞取卵，拆橋換錢，可日後又該如何？橋斷、路堵，商道全數堵塞，只換得了一時的富貴。」
「曹翁是不是還有些別的意思呢？」
荀攸無意識的解釋著，讓那些家老也確定了心中所想。
不過他卻還是在深思著，總覺得曹嵩這個故事不只是那麼簡單。
哪裡有什麼豪族。
這說的，恐怕就是我們潁川各地，潁川各族，哪怕是四長家族也不曾有一人站出來在當世搖旗吶喊，建立功勳，扶助大漢。
甚至還在族地明哲保身，將族人之中，有賢才者，四處派往，以求安寧。
族地所轄之域，以保全固守為主，並沒有主動收治百姓，更別說開商路、開工坊或者農耕之事，讓百姓可以勞換取錢財。
但是，曹氏也在做這樣的事。
如此對比下來，曹翁不也是在說我們，和那故事中的「琅琊豪族」一樣嗎？若不開門路，日後也一樣會隱沒於泱泱大潮之中，不現身影也。
「諸位，」荀攸轉過身來掃視眾人，輕聲道：「曹翁來此，為開商路、收治流民，結交各家。」
「自今日起，不可以享樂為主，明日我會再去拜訪曹翁，爾等在族中做好完全準備，將帳簿、各契、各囤糧數，全部清點出來。」
荀攸斬釘截鐵的說道。
族叔荀彧送來的書信里說過，荀氏宗族可全數由荀攸決定。
而其餘支脈的族人則不必去強求。
所以，此時的荀攸也是被曹嵩一番敲打，心中有了些許決議。
這一次曹嵩來潁川，絕不能當做一個小小的拜訪，而應該是一次機會。
……
第二日。
曹嵩早早就已起來，穿上一件寬鬆的袍子，頭髮隨意的扎於頭頂，修剪了鬍鬚後，在門口的台階上坐著，他手中正拿著一張弓，瞄準一百二十步之外的一把戟。
遺憾的是，他現在還根本看不清戟的全貌，只是視線模糊的知曉在何處。
他手中的弓，似乎也沒有這種力量，就算是拉滿弓，射出去的弓箭在七十步左右，都會落地。
故此典韋正在百二十步的地方手握戟把，打著呵欠，陪老頭子取樂。
老頭給人一種懶洋洋的感覺，但是笑容里有時常有神秘莫測的深意。
典韋越發的不敢惹他，好在現在摸清了曹嵩的脾氣，插科打諢變得隨意了許多。
而且，老爺子除了愛孫諸葛亮之外，最寵的就是他典韋了，還經常一起偷摸喝酒。
正百無聊賴時，典韋忽而目光一凝，專注的看向前方，只聽得「嘣」一聲，一根箭矢劃出一道漂亮的弧線，有力的飛來，在他的眼中迅速放大。
像是一隻振翅高飛的飛鳥。
而後在半空緩緩變慢，箭頭垂下而落，噹啷一聲落在了遠處。
典韋愣了愣。
方才聽得輕微的崩弦之聲，和看一開始的勢頭，分明極其有力，尋常軍士不能射出，哪怕是常配弓箭的精銳弓手，也不過如此。
他帶著疑問朝著老太爺走去，看了一眼昨日劃下的線，竟然又前進了十步之多！
「厲害。」
老而彌堅，這老頭若是再年輕十歲，亦是悍勇之人。
「好！」
兩旁，張遼發出了感慨喝彩，這張弓搭箭的氣力，足以說明老爺子現在的身子骨非常健碩。
曹嵩手提大弓，臉上帶著淡笑走來，趾高氣昂，腰板挺直，聲音很洪亮，且厚實：「阿韋！這張弓已經可以換啦！再加些許！」
「知道了！」
典韋大聲回應，回頭和趙雲、張遼對視了一眼，嘀咕道：「老頭真不服老，昨天夜裡回來和俺拼酒，和俺吹牛，你們知道他練射術最後的目標是什麼嗎？」
「什麼？」
趙雲和張遼都好奇。
他們兩人因為職務之故，不常飲酒，只有毫無戰事公務的閒暇時候才會飲幾杯，所以羨慕典韋這個門衛將軍，他是最能和老爺子親近的。
晝夜常侍於院門，護衛老爺子平安。
典韋嗤笑一聲，輕聲道：「老爺子說，他想要一百二十步外，一箭射中這把方天畫戟的戟把。」
「那不可能。」
趙雲當即搖頭，面上還是帶著耿直的笑意：「世上哪有這等射術，就算是有，未必有這等氣力。」
倒是張遼眉頭一皺，回想起了什麼，故此隔了一會才說道：「當年，呂溫侯吹牛說他能百步外射中戟上小枝。」
「呂布真能行？」典韋眉頭一挑。
張遼搖頭道：「不知。」
但是他就在改造營耕田，以後無事去看望他的時候可以讓他試試。
說話間幾人走去曹嵩面前的路上，忽然傳來了腳步聲。
清晨時分，太陽還沒完全升起。
荀攸竟然就已經在門外，攜帶重禮來拜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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