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外來者

  「小吳啊,不是我說你,你看你不是挺有本事的嗎,一出手就給狗兒的中邪給解決了,你想想,現在年輕娃兒當道士是多好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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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用務農,不用務工,閒著沒事還能在網上發發視頻當網紅」

  道觀的院子裡,我正擺了張桌子和村裡的老書記面對面磕著瓜子,喝著他帶來的家釀酒。

  聽到他的話,我眉毛一抽,都不知道該回啥。

  這老頭子自從三天前狗兒那事兒了了以後,每天都得爬上天水觀來勸我一定要留下,把爺爺的事業發揚光大。

  我尋思我要真給這玩意兒在老家發揚光大了,你這書記也不用幹了。

  「哎呀,其實嘛,當道士那好處多的很啊」,老書記紅著臉拍了拍自己的胸脯。

  我握著酒杯,環顧著這間只有雞最值錢的道觀沉默不語。

  說實在的,除了打著看面相的名義在網上找美女要照片,其他的好處我真想不到了。

  「是不小吳,你就留在這裡兒,安安心心把你爺爺的事繼承下來,我這個破書記講真的都羨慕你的很,逍遙自在,無憂無慮」,老書記語重心長地拍了拍我的手背。

  「那要不我去當村書記?」

  「那其實你進廠打工這事兒我看也挺好的」,老書記語重心長地撤回了手。

  「老書記,山底下開來兩輛外地牌照的車,看起來就不得了啊,是不是上來給道觀上香的」,大門口閃出來一個漢子,嘴裡叼著煙說道。

  「還有這種事,那我們就不打擾了小吳,走了走了」

  老書記匆忙起身下山。

  「來幾個外地人你走啥?」,我端著酒杯有些困惑地發問。

  「廢話,幹部豈能在迷信場所助長歪風邪氣!」

  門外傳來老書記鏗鏘有力的聲音。

  見老書記一行人離開,我起身收拾了桌子上的東西,然後搬了把躺椅,就坐在大梨樹底下,一邊給雞棚里投餵瓜子兒,一邊繼續看著爺爺書櫃裡的那本《青陽老君牧鬼秘籍》。

  話說這書名兒真像是地攤產物,當然指不定還真特麼是地攤產物。

  至於他們說的那可能要上山燒香的外地人,我根本沒放在心上,就這連供著啥的都不知道的破觀要是能有香客上門,我吳賜一輩子討不到老婆。

  「打擾一下,請問可以進來上柱香嗎?」

  清脆悅耳的女聲在大門處響起,我抬眼一看,竟有位戴著鴨舌帽,背著包,穿著白色短袖的清秀女孩站在外面邊兒,用手輕輕敲了敲門。

  「不能」

  我上前合上大門,這要讓人進來了,我下半生的老婆就沒著落了。

  「我們準備了兩萬的供養費」,女孩兒隔著門喊了一聲。

  「善信,外面邊兒的是善信啊」,我光速衝進臥室,翻箱倒櫃把爺爺以前留下的另一套青黑道袍穿在身上,隨後端起那長著蜘蛛網的拂塵,從容不迫地打開了門。

  「諸位善信請進,請進,小觀簡陋不能招待諸位,不要見怪哈」,看著那發愣的女孩,我笑臉相迎著。

  片刻後,這女孩兒連同她身後其他幾個男人都走了進來。

  幾人在院子裡兜兜轉轉,最後去了那供奉著無名塑像的房間裡插了幾柱自己帶來的香。

  在女孩兒的招呼下,跟隨她的幾個男的紛紛去了道觀外面守著,而她則搬來椅子坐在我面前。

  「你好,我叫陽春婷,你是吳道長的孫子嗎?」,女孩看著我開口問道,她的臉頰上有些許雀斑,看著更顯得臉蛋可愛。

  「算是吧」

  「什麼叫算是?」,陽春婷狐疑地說。

  「精神上是,基因上不是」,我端坐如松,目光如炬。

  陽春婷大概是被我的話給繞糊塗了,竟愣了好一會兒,隨後無奈地用手扶住自己的額頭,「既然你是吳道長的孫子,他的身份你應該也知道了,那麼當年他和我爺爺的約定現在該輪到你作保了」

  對於她的話我完全摸不著頭腦,這老頭子有什麼秘密是我不知道的,還兩個大爺的約定,他該不會是個老同性戀吧,難怪我說他當年和老家那個叫江姑的婆婆怎麼就分手了。

  想到這裡,我神色複雜地看著陽春婷,斟酌了一下開口說道:「陽小姐,老一輩的事兒那是他們自己的自由,你我作為後人何必去插手呢?」

  「天水道人的家風難道就是耍賴嗎?」,陽春婷眉頭一挑,語氣驟然變冷。

  「哎,哪裡是賴不賴皮的事兒,我爺爺都埋進去了,你就勸你家老爺子也放下吧」

  「他放不下,我們也放不下」,陽春婷斬釘截鐵道。

  「不是,他倆感情這麼深邃嗎」,我為上一代兩個老年男人之間的愛情所震撼。

  「大概……算是深厚吧,總之這是早就定下來的事,吳道長既然不幸仙逝,那麼你就有責任陪著我們考察隊進入梧桐山底下,畢竟除了你們吳家就沒人會牧鬼之術了」

  我有些繃不住地扭頭看向旁邊兒放著的那本《青陽老君牧鬼秘籍》,要是讓她曉得這本地攤產物的裡面甚至還有連環畫,大概我今天會被砍死在這裡吧。

  「不去,遵照爺爺的遺願,我不會插手任何其他的事,只好好守著這間天水觀就行了」

  我擺了擺手直接拒絕,說實在的我都聽不懂這娘們兒在說啥,去沒事找事幹嘛。

  那梧桐山就是昨夜為了驅邪上的那山,我爺爺都還埋在上邊兒呢。

  更何況那山溝溝里屬於是王八你都找不出老的,娘們兒你都看不見小的,窮鄉僻壤,十個人里九個都是光褲襠,有啥好探索的,還什麼考察隊。

  你還不如說你是上面兒派下來微服私訪,調查貪污腐敗的,那我還能配合你給那老書記繩之以法了,這老雜毛前兩天折騰我一晚上,兩包假煙就給我打發了。

  見我如此油鹽不進,陽春婷也是攥緊拳頭,深吸一口氣,「當然,考慮到兩家的交情,事後我們願意出資兩百萬來作為天水觀的修繕費用」

  「兩百萬?打卡還是現金?可自由支配?不對,可自由規劃修繕費用?」,我聞言抬了頭,這個數字大的就像幻覺里的女鬼一樣不真實。

  「是的,如果不夠到時候我們還願意再追加」

  「成交,正所謂前人情,後人債,爺爺欠下的義務我便替他擔了,家風啊,這個就是家風」,我一個猛子站起身,然後握住了陽春婷的手義正言辭地說。

  「我先去收拾東西,對了,既然咱們兩家是這種關係,你以後乾脆叫我哥吧」

  「為啥?」,陽春婷有些迷惑。

  「因為你爺爺是我爺爺的婆娘啊」,我拍了拍陽春婷的肩膀,隨後走進了臥室整理東西,只留下她獨自站在院子中陷入凌亂。

  見我的背影消失在了臥室大門後,陽春婷慌忙拿出手機撥通了一個電話。

  「喂,奶奶,天塌了」

  說是收拾東西,其實也就是裝模作樣地拿了點發霉的符咒和一個多少年沒用過的羅盤,爺爺畫的這些符咒我一概看不懂,但都能硬生生在茅坑旁邊兒的窗台上放到發霉,講真的這很難有靠譜的說服力啊。

  我不太清楚陽春婷口中的考察隊是要去梧桐山幹嘛,但為了兩百萬我願意冒著風險去當個混子,至於什麼牧鬼之術。

  既然只有吳家人會,那麼我就算瞎幾把手舞足蹈,擱地上跳芭蕾舞,那不也沒人看得出來嗎。

  收拾好了東西後,我便穿著那身道袍隨陽春婷一行人下了山。

  坐在那輛外地牌照的越野車上時,陽春婷還有功夫回頭沖我說,「小吳道長,按理說我們可是要對所有參與者進行全方位調查的,但就是因為你爺爺的名頭,我們幾乎是無條件信任你,希望你能給我們帶來驚喜」

  「你要是去調查我,就會發現驚喜更多」,我心裡默默地說著。

  隔著車窗,我的目光轉向了河邊,無數顆白樺樹隨著車輛而飛速掠過,一群穿著白色衣服的女人竟然齊刷刷牽著手站在岸上,隨後一起跳下了河。

  奇怪了,從我出院開始似乎幻覺的症狀變得越來越強烈且不受控制,可那些藥明明我都有在吃。

  我的腦子回憶起了昨晚在梧桐山上的事兒,那些仰著頭張嘴的慘白死人,會說話的雞冠蛇,還有莫名其妙又出現的墳墓。

  到底哪些是假的,哪些是真的。

  不會這姓陽的娘們兒也是幻覺吧。

  「想死啊,你特麼摸我屁股幹嘛」,陽春婷暴怒地把手機砸在我的臉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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