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孝廉
為了將書信交到朱儁手裡,張虞天未亮便起身,準備尋機出城。
其實在入城之前,張虞早就考慮到出城問題。故張虞在入城前,叮囑酈嵩在旦日時分,率騎在黃巾營外虛張聲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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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樣,張虞在入城前通過挑釁黃巾騎兵,強調他會原路返回。
旦日時分,果如張虞之前所安排,酈嵩帶百騎在營外大造聲勢;與此同時,皇甫嵩所派的人也趁機在內圍造勢,佯裝從此出城。
見狀,黃巾軍調周圍營寨的候騎而來,並派出步騎搜索,以阻止張虞出城。
而張虞趁著黃巾軍注意力鬆懈之時,在五十名漢騎的掩護下,從較為鬆懈的營壘衝出。
沿途雖有少數黃巾步騎圍堵,但因是旦日時分,晨陽未升,天氣昏暗,張虞借著濃密的草木遮掩,催馬穿行而出。
沿途雖然遇見十來名黃巾巡邏兵的阻攔,但張虞憑藉出眾的騎射功夫,以及靈活的騎術,硬生生射殺兩人,從封鎖區里衝出。
重新回到外圍,張虞則與麾下百騎沿途而歸。
因軍情緊急,皇甫嵩意在今夜發起總攻,故張虞不敢耽擱,快馬奔馳。
約巳時,張虞借著馬快,提前回到長葛軍營。
而朱儁得聞張虞成功而歸,當即召集部下升帳。
大帳中,張虞趨步入帳,向朱儁行以軍禮,沉聲道:「仆不辱使命,已將將軍書信送於皇甫將軍。」
說著,張虞從懷裡取出竹簡上呈,說道:「皇甫將軍已有破敵之策,請將軍過目!」
朱儁按膝起身,親自扶起張虞,感慨說道:「昨日濟安以土雞瓦犬之流喻黃巾蛾賊,儁心有猜疑,以為寇重圍長社,濟安難以成功。」
說著,朱儁抓著張虞的手,謂左右而道:「不料濟安武略超群,出入重圍,如入無人之境。今再思土雞瓦犬之語,儁唯有一笑了之,心中已無疑慮!」
「古時李廣射虎,蓋如濟安今時之技藝。」
昨日張虞豪言視黃巾軍為土雞瓦犬,朱儁是純粹當張虞吹牛。但今日來看,張虞兌現了他的話語,出入長社兩次,全身而退,還帶來了軍情,朱儁不得不讚嘆張虞的驍勇了。
且由於朱儁從小家境貧寒,以經學入仕,繼而由文轉武,自身武力不強。朱儁對武力過人的將領,格外器重。
「蛾賊不善弓馬,虞以己之長克敵之短,不敢與李廣比較。」
面對朱儁的言語誇獎,張虞未有昨日的豪言,神情多有謙遜。
「呵呵!」
朱儁拍了拍張虞的肩膀,以示勉勵之意,笑道:「年少有為,濟安勉之。」
待朱儁坐回交椅上,張虞向側席的王允拱手,說道:「不辱使命!」
王允滿臉欣慰,礙於場合,僅向張虞點頭示意。
張虞趨步立於王允身後,按劍挺身而立。相較昨日的默默無聞,今時帳中將無人敢忽視張虞。
「賜座!」
朱儁拆閱書信,餘光瞟見張虞,笑道:「虎士豈能無坐?」
「多謝朱將軍!」
片刻之後,朱儁看完竹簡,神情大喜,笑道:「皇甫將軍韜略驚人,今已有破敵之策。且令我軍出擊配合,與其夾擊波才大部。」
張超頗是激動,問道:「不知何策?」
望著帳中躍躍欲試的諸將,朱儁笑道:「皇甫將軍以為黃巾部眾雖眾,但卻結草木立營,如能用火燒之,必能驚慌其卒,兩軍里表並發,當能大破波才,以挽豫州危急之形勢。」
「黃巾少經兵事,今以火燒之,驚擾其部,以銳卒當前破營,敵寇必潰矣!」
說著,孫堅猛地起身,拱手說道:「望將軍吩咐,堅願為先鋒!」
「末將願為先鋒!」
見軍功在前,營中諸將紛紛起身。
「好!」
朱儁滿意頷首,說道:「據皇甫將軍軍令,今夜西北風大起,其部將會持茅草,火燒長社西、南二營黃巾,強攻波才大營。而我軍襲東、北二營黃巾,直取彭脫所部。」
「孫堅、張超聽令!」
「末將在!」二人拱手出列。
「命你二人各引兵馬為先鋒,持硫磺、火油、茅草,分別火燒東、北二營。」朱儁吩咐道。
「末將領命!」
朱儁環視帳中諸將,說道:「今夜本將親統大軍,余者將校隨我出征。」
「另外傳令於曹操,命他率部奔赴長社。」
「諾!」眾人應道。
繼而,朱儁看向王允,說道:「勞王豫州率老弱守營,夜襲如若不成,還需豫州出兵接應我部。」
「請朱將軍放心,允坐統長葛大營。」王允保證道。
「善!」
且不言眾人各自退下籌備今夜戰事,張虞跟隨王允回到營帳。
帳內,王允邀請張虞坐下。
「濟安!」
蓋有了破敵之策,王允心情愉悅,笑道:「濟安單騎逞雄,視十餘萬大軍如無物,實乃少年英傑。」
張虞神情恭敬,說道:「公殺宦官,辱庸吏,行常人所不敢為之事。虞在大麓山進學時,常崇公之所為。」
「哈哈!」
談及王允的年少偉事,王允開心了許多。
「實話而言,論膽略勇武,我遠不及濟安今時之所為。」王允感嘆說道。
說著,王允笑吟吟說道:「昔我初聞濟安為我王氏婿時,恐濟安有勇而無謀。然經此送信之事,我已無憂!」
張虞之所以能送信成功,表面看似是因武藝,實則之所以能成功,核心在於張虞在迷惑黃巾的計策上。畢竟若僅憑勇武,縱使張虞有三頭六臂,也會被黃巾軍射成篩子。
「多謝王公賞識!」張虞答道。
王允沉吟少許,問道:「濟安今時歲數多少?」
「今年十八!」
「十八歲?」
王允思索良久,問道:「雲中郡內有多少人?」
張虞如實說道:「回王公,昔胡人昌盛,雲中北境多被侵犯,故云中郡治暫遷至南沙,人口寥寥無幾,蓋有數千戶。我張氏得張并州招撫,遷至參合口,受定襄太守管轄。」
「不知王公為何問及此事?」
王允抓著髯須,笑道:「年少成名,不拜孝廉,豈不可惜?」
聞言,張虞心中大喜,拱手說道:「小子名聲尚淺,年歲尚幼,恐難受稱孝廉。」
王允不以為然,冷笑說道:「以濟安之才,若不能受舉孝廉,怕天下郡國將寡有孝廉!」
「漢制有令,凡滿二十萬人郡國歲舉孝廉一人,不足二十萬者兩年舉一人,不滿十萬人之郡國三歲舉一人。」
「然邊郡人少,十萬者以上則可歲舉一人,不滿十萬則兩歲舉一人,不滿五萬者則三歲舉一人。」
王允捋須而沉,說道:「兩年前,定襄郡已舉孝廉一人。如按時間而言,今歲定襄郡可再舉孝廉一名。」
「今如能兵破黃巾,則濟安立有功績。我欲書信一封,讓郭縕舉你為孝廉。歲末則能入尚書台為郎,了解治理之事,以便外任為令長。」
對於有能力的女婿張虞,王宏和弟弟王允有過溝通,儘量讓張虞上戰場立功,之後不走軍功入仕,走便捷的舉孝廉為官,在尚書台鍍金,之後外放出去任縣級的令長。
之前因不知張虞的能力,王允對王宏的培養計劃實際抱有遲疑,今張虞表現出匹配且值得培養的能力,王允則準備按照王宏的計劃。
至於不讓張虞以軍功入仕,其實道理不難懂。
東漢軍中從底層廝殺上去的軍官太少,且出任大軍將領者,大多數不會選用基層軍官廝殺出來的將領,而是會用識儒學的官員。
以公孫瓚升遷為例子,公孫瓚看似在邊境立了功勳,實際公孫瓚不靠軍功升遷,而是靠孝廉鍍金升遷。
在舉孝廉之前,公孫瓚僅是上計吏;舉孝廉之後,公孫瓚成為遼東屬國長史。其中升遷之快,能讓以軍功入仕者哭暈。甚至在張純之叛中,在前期的戰爭中,公孫瓚儼然成為軍事負責人。
東漢雖以軍功得以封侯,但要想升遷的快,須遵守東漢官場的潛規則。
實際上,張虞一旦被舉為孝廉,他有軍事職業的背景,將會達到1+1>2的作用。若單靠軍功入仕,張虞恐要一直呆在軍中,在升遷上不如擁有孝廉背景的官吏走得遠。
講完對張虞未來的規劃,王允笑了笑,問道:「濟安今時還不悅否?」
「不悅?」
張虞愣了愣,瞬間反應過來。
自己剛剛因為朱儁沒安排自己立功的機會,心情有些煩悶,不料被王允看了出來。而王允為了安撫自己,將對他的培養計劃說出。
「虞拜謝王公教誨!」
張虞行以拜禮,誠懇說道:「若無王公指點,虞恐難以頓悟。」
當下張虞是真慶幸自己和王霽立有婚約,並通過自己的努力被王宏、王允二人看重。否則縱憑他努力奮鬥,也很難有所成就。
君不見公孫瓚殺胡數十人,便能升遷到涿令。反而張冀在邊塞磨蹭了半輩子,僅有別部司馬。
當下話語權在寫奏表的人手裡,而不是拿刀之武夫手裡!
王允扶起張虞,笑道:「我既受坐鎮大營之任,濟安還需為我分憂,今夜率騎巡營。」
「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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