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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殺爹教子、我亦未壯(重寫版)

  但餘缺的眼神晦暗一番後,嗤的就笑出了聲音:

  「好道理!

  既然如此,那就更該趁著你年幼,斬草除根啊。」

  他的笑容發寒,輕輕拊掌間,頭頂就有叢叢的灰氣湧現,家神附體。

  無須餘缺再多說什麼,祠堂中的眾人就都明白,他已然是動了殺機,怒不可遏。

  而在三步遠外。

  剛才還一臉陰狠的說著話的小畜生,笑容頓時就僵在了臉上,其眼神也肉眼可見的變得慌亂,並在祠堂當中不斷的張望。

  

  此獠先是看向自己的父親,又是看向祠堂正中央的族長伏金。

  而對方的這一舉動,清晰的被餘缺收在了眼睛裡。

  這讓餘缺的眼神微微變化,露出了玩味之色。

  「住口!」

  恰在這時,一道嚴厲的聲音在祠堂中響起:

  「祠堂重地,豈是爾等行兇之場!」

  喝聲是從族長伏金的口中發出的,對方正用恨鐵不成鋼的眼神看向餘缺。

  一陣灰黑氣息也瀰漫在祠堂中,當即就壓迫向餘缺。

  餘缺感覺身子沉重,就好似胸口泡在水裡面一般,呼吸費力,連體內的家神都有些瑟縮。

  他微眯眼睛,轉而用倔強質疑的目光,看向了那族長伏金,似乎在用眼神詢問對方,為何要阻攔自己。

  但實際的,餘缺卻在心間不由冷笑:

  「哼!區區一個半大的小畜生,就算有幾分早慧,知道了族法和官法的漏洞,但是又怎會有膽子侃侃而談,還說出來這般猖狂可笑的話來。」

  在他看來,今日小妹遭拐一事極其之古怪,絕不只是伏十七一家的報復那般簡單。

  其中肯定另有緣由。

  而這一點,也是餘缺會出現在祠堂中,並和小畜生一家對歭的緣故。

  現在看來,他的猜測果然當真,幕後黑手也已經出現,就是伏氏的現任族長——伏金無疑了。

  此外,甭管此人再是道貌岸然、光明公正,這廝也是目前伏氏宗族內,最有嫌疑、最有需要縣學名額之人的父親——伏靈之父。

  祠堂中,族長伏金繼續聲色嚴厲道:

  「餘缺,你雖然不姓伏,但身上也流著我伏氏一半的血!族中都說你是一顆響噹噹的縣學種子,你怎麼如此的焦躁,還動不動就想要行兇犯事!

  就你這樣子,真能考上小舉,進入縣學嗎?看來我上次令人壓下老十七的事情,當真是驕縱你了!」


  餘缺聞言,心間的冷笑更甚,但是他的眉頭皺起,臉上也適時的露出了一副訝然的表情。

  四周同樣有議論聲音響起來:「原來上次十七叔的事,是被族長給壓下來了啊。」

  「難怪上次的事情那麼大,可族裡面連找餘缺問話都沒有。」

  其他人都只是看熱鬧,但是伏十七家的小畜生聽見,忽地瞪大了眼睛,想要說什麼。

  但啪的,不等小畜生說話,族長伏金突然就隔空揮手,狠狠的在小畜生的臉上又抽了一耳刮子。

  小畜生兩側的臉頰都腫了,他忍著痛,目光怨恨至極,立刻就要說什麼,卻又被身旁的繼母及時拉住了,耳語了幾句。

  於是這廝悶哼著,捂著臉,低頭站在了原地,不再說話。

  而族長伏金動手後,他排開眾人,目光嚴厲,環視著場中。

  只聽這人輕輕嘆了一口氣,口中道:

  「清官難斷家務事,你二人本都是同族血親,為何偏偏非要今日這般?」

  族長伏金極其為難的對餘缺說:

  「餘缺,我知道今日這事情極難善了,但是祖上留下的規矩如此。不僅族裡如此,衙門那邊的確也是這般。

  可,規矩就是這般,此事人力難為……」

  眼看著族長似乎已經偏向於小畜生了,祠堂當中的族人們有所躁動,很多人都是交頭接耳:

  「這都什麼狗屁破規矩!」

  還有人若有所指的低聲暗罵:「活人當真能被尿給憋死了不成?」

  一旁的叔父和叔母,兩人面色都鐵青,憤恨無比,更加的激動。

  反而倒是大妹伏運,這女娃居然比較安靜。

  她正抓著妹妹伏緣的一隻手,低著頭在妹妹伏緣的耳朵邊耳語,讓人看不清她的表情,應當是在細聲的安慰妹妹伏緣。

  雖然族長伏金說著「規矩如此」,難以處置,但僅僅一瞬間,餘缺便想出了許多可行的法子。

  其實想要對付一個遭受全族排擠的人,方法真挺簡單的,完全不需要當場打殺。

  而是可以如伏十七當初威脅過的一般,讓對方一不小心的落水而亡、無辜走丟而亡、或是急病而死……死法多樣,總有一款適合對方。

  並且這種處置方法,還不用落人口實。

  不過以上的想法,僅僅在餘缺的腦子中轉悠了一圈,便被他壓下。

  因為他能夠明顯的感覺到,整個祠堂中的氣氛已經是熱烈到了極致,兩家之間的怨恨在被故意放大。


  很明顯,有心人要麼是想要讓餘缺憋著一口氣,心有不甘,方便之後利用壓榨;要麼就是在故意的攛掇著他,想要讓他暴起殺人,當場落實了他殘害親族幼弟的罪名,妨礙考舉。

  一念至此,餘缺的心情更冷了。

  他環顧眾人一圈後,便緊盯著那族長伏金,忽然如對方所願的揚聲道:

  「既然族法官法都不能懲處小畜生,那麼不守規矩,不就成了。」

  幾個字說出,餘缺面上生出白毛,指甲也尖利,閃爍著寒光,就像一柄柄小刀一般正插在他的手指上,殺氣騰騰。

  四周人等的議論聲連忙變低,緊張的盯著他,注視著他的一舉一動。

  族長伏金目中一喜,但臉上那「恨鐵不成鋼」的表情濃郁至極,口中連連呵斥:

  「住口!此乃祠堂重地,你不得行兇!」

  對方原本壓制在餘缺身上的氣勢,忽地也微微就一收。

  於是下一刻,祠堂中響起餘缺的笑聲:「我輩仙家,求的可就是一個念頭通達,殺人不隔夜。」

  大笑數聲,真沒人阻攔,他轉身便朝著小畜生一家的所在撲殺而去。

  見餘缺真暴起要殺人了,圍觀的族人們紛紛驚呼,連忙就朝著左右退去,生怕血濺到了自己的身上。

  那族長伏金則是臉上更加的痛心疾首,手上更加的無動於衷。

  只有叔父和叔母兩人,他們臉上的憤怒之色變化,他們考慮到餘缺的前途,立刻驚慌的喊道:

  「缺兒,別!」、「住手,餘缺!」

  噗呲幾聲!

  一股血肉被撕開的聲音,在祠堂當中響起,並有咯咯的嗚咽聲發出。

  伏氏族人們瞪大了眼睛,或是牙關打顫,哆哆嗦嗦的嘀咕;或是瞪大了眼睛,滿臉發紅,還有些疑惑和詫異。

  不過在場上眾人當中,有一人的表情頗最為詫異。

  其人並非旁人,而正是那族長伏金。

  這廝臉上的痛心疾首之色、連帶著眼底戲謔,一下子全都僵住了,轉而是眉毛緊擰,貨真價實的流露出了憤怒。

  只因餘缺站在小畜生一家中,他戲耍了眾人一番,正單手舉著一本就殘破的身子,口中嘆道:

  「你這老狗,可真該死啊!」

  話音落下,他便劃開了手中之人的脖頸,讓對方的血水噴濺而出。

  原來他並沒有撲殺向那小畜生,而是殺向了其爹——伏十七。

  餘缺還繼續說:


  「汝罪有三,阻我道途,意欲奪我父母之遺澤,此是死罪之一。」

  伏十七猝不及防被擒,其只能死死捂住自己的脖頸,想要掙扎求生。

  一陣悽厲的慘叫聲,也終於在祠堂中響起:「爹!」

  聲音正是那小畜生的,他剛才被嚇到了發懵,直到看見父親像泥鰍般在餘缺的手中掙扎,這才反應過來。

  小畜生面色崩潰,再沒有剛才的從容不迫,他大叫一聲就撲向餘缺,但是被餘缺一巴掌就抽到了祠堂的正中央,口中哇的吐出血水,面色煞白。

  這廝並沒有沒死,反而口中痛苦的大叫:「你不敢殺我、你不敢殺我!餘缺,等我長大,我一定要殺了你!」

  可餘缺卻無視這廝,繼續冷冷看著對方父親,口中數落那老狗:

  「汝教子不嚴,慣子如殺子,害子一生,此乃死罪之二!」

  啪咔的,他一把就將伏十七的斷臂也撕扯了下來,隨手就砸向那小畜生。

  這讓小畜生面色驚懼,下意識的躲了躲。

  「我必殺你、我必殺你!殺你全家啊啊啊!!」小畜生回過神來,面色癲狂,發瘋了般大叫。

  對方還想爬起來,再撲向餘缺,但是卻被其他的族人七手八腳的給按在了原地。

  「噓!你別過去了,找死呢。」

  對於這話,小畜生沒什麼反應,但是他爹伏十七聽見了,目光頓時一僵。

  緊接著,祠堂中又有人說:

  「餘缺本不想殺你,小心你過去了,這廝當真的忍不住。」

  「你爹也不想你過去找死吧。」

  聽見這話,伏十七的眼睛瞪大,目光複雜到了極致。

  於是不一會兒,這人的臉上就露出了悽慘的笑容,渾身的筋肉忽地就放鬆,不再掙扎。

  只有一陣氣泡混合著血水,從他的喉嚨中咕咕冒出。

  其人說不了話,目視著眾人,似乎在發出無聲的呻吟,飽含淒婉、憐惜:「放過、都放過我兒。」

  只可惜,他如死魚般,些許動靜在陣陣雜聲激奮中,掀不起半點波瀾。

  餘缺倒是感受到了手中之人異樣,但他只是目光一閃,就繼續冷冷的站在祠堂中,當著那小畜生的面,一句一句的訓斥其父,取其父親性命。

  「汝令子行兇,拐賣親族,無心無肺,此乃死罪之三!」

  「爹!!!」

  ………………

  三番訓斥一聲聲喝出。


  當餘缺察覺到手中的伏十七血液流干,生機全無。

  他才將這人的軀體如破布一般,隨手一松,任由其砸落在了地上。

  這時他再看向那小畜生,忽地發現此子因為哭嚎過度,又一直被族人們按壓著,竟然一時間昏死了過去,再無桀驁模樣。

  幽幽盯著此子,餘缺的眼神閃爍不定。

  但他最後還是收回目光,按下了再打殺此子的念想。

  確實如此子威脅的,他如今尚未考舉,還沒有仙家的特權傍身,不能再背上一個殘害親族幼弟的罪名。否則的話,整個黃山地帶的縣學,他都不用再想了。

  此事須得從長計議,過夜再談。

  祠堂中的族人們瞧見餘缺停手,殺意也收斂,許多人都紛紛鬆了一口氣,那些壓著小畜生的人也都鬆開手,不再管這廝。

  不過現場中,最為鬆了一口氣的,還是屬於餘缺的叔父和叔母。

  他倆將小伏緣暫時交給大女兒伏運,連忙走上前,檢查餘缺的身體,整得就好似剛才並非是餘缺在殺人,而是他在被人傷害。

  「你、你!」叔父緊繃著臉,想要訓斥餘缺,但是話到嘴邊又沒說,只是蠕動了幾下嘴皮,無力的嘆了口氣,「差點就釀成大錯了。」

  餘缺笑了笑,安撫兩人幾句。

  隨後他就收斂起了滿臉的猖狂,繼續裝作不知道族長伏金才是幕後黑手。

  他走出幾步,有禮有節沖族長伏金拱手:「稟族長。子不教父之過。

  伏十七之子拐賣幼女,其父算計於我,晚輩一時激奮,打殺了其父,還請族長責罰!」

  他面色誠懇,臉上還隱隱帶著不忿,並一人做事一人當的,攔住了走出來想要搶著認罪的叔父。

  祠堂中,族長伏金沉默的看著餘缺。

  此人心間正十分的惱怒,很想對餘缺說一句「殺一不如殺雙」,趕緊再殺宰那小畜生。

  畢竟餘缺沒有當場殺掉小畜生,而只打殺了其父伏十七,他這個族長還當真不好再用此事來拿捏餘缺,得麻煩一些了。

  不過心間再是不滿,族長伏金臉上的功夫也是到位。

  此人和和氣氣的說:「你這孩子,倒也是為難你了。今後能忍則忍,定成大器。」

  餘缺觀察著此人,他現在從此人的臉上,竟然察覺不到半點惡意。

  就好似此前的種種試探結果,都是他臆想的一般,不過這也讓餘缺對此人的警惕更甚。

  緊接著,族長伏金又對祠堂中的族人們喝道:


  「今夜之事,純粹只是本族事務,嚴禁報官。都散了吧。」

  圍在祠堂當中的族人們慢慢散去,部分年紀大的則是開始商量,要不要把拍花婆子送官。

  到此時,小伏緣今日遭拐一事,差不多就算告一段落了。

  父償子債,仇恨暫抑。

  可正當人群散的差不多時,一聲不知道是喜還是悲的尖叫聲,突兀就響起:

  「啊!我的兒,你怎麼了、怎麼了?」

  尖叫聲驚到了眾人。

  餘缺、伏金等人立刻看過去,發現是那伏十七的婆娘,正趴在一具面色發紫、毫無生氣的屍體上,嚎啕大哭著。

  可這具屍體並非是伏十七的,而是另外一人,伏十七之子——那將小伏緣引誘外出的小畜生。

  刷刷的!眾人的目光先是匯聚在了餘缺的臉上。

  就連餘缺也是下意識的看了看自己的左手,懷疑自己剛才是不是力道用錯,一巴掌重傷了此子,才導致此子現在就斃命,連今晚都沒活過。

  不過很快的,眾人的目光就都匯聚在了屍體跟前的另外一道身影上。

  燭光下,那道人影半大,面色發白,身子抖得厲害,像是在篩糠一般,頭髮也恰好散開,但就是站在屍體旁。

  眾人立刻就發現地上屍體的脖頸處有勒痕,還恰好垂繫著一根髮帶。

  伏運牽著自己的妹妹伏緣,坦然的迎著眾人驚疑審視的目光。

  無聲中,她的目光倔強,臉上的笑容純真:

  「各位叔伯嬸嬸,我年虛小,亦未壯也……」

  霎時間,滿堂譁然,不知道該如何處置。

  現場水落石出,兇手居然是伏運這丫頭。

  她趁著祠堂混亂、小畜生昏死的間隙,帶著妹妹來到小畜生的身旁,親手用髮帶送走了對方。

  (還有更新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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