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遷怒
「聽說,最近不知從哪,跑來了好些條狼,開年頭趟進城,可不要碰上啊。」
「嗐,周遭狼少,真來了,那些個獵戶不得高興壞了?再說狼不就是犬嗎,不是俺吹,俺炮製那玩意可有一套,真要碰上了,說不得調頭回去生火燒水拔毛。」
「你就吹吧你!」
老黑驢拉著板車,離開埠頭,前往縣城。
板車上,黑水幫各埠頭人馬出事早在冬天裡鬧得沸沸揚揚,年節走親訪友時,談的都是這事,耳朵聽得都要生繭了,故乘客們,聊的都是些新鮮事。
魏叢過年前,在武館裡聽到的最新消息,則是黑水幫震怒,發動大批人手在大澤上搜索敵寇蹤跡。
大澤湖水,是虎蛟主場,自不會走漏馬腳,自是令黑水幫無功而返,還再折損了十來人。
時隔半月多,他也很期待黑水幫有何反應,事情是否有朝對他有利的方面變化,故而初八剛過,就坐上前往縣城武館的板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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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然,更重要的是,重拳力的五步快拳與重拳招的養生長拳,歷經三個月的習練,已經頗為純熟。
加上距離他入寧家武館,也半年了。
半年時間,感悟氣血,據他了解,屬於小有天賦的範疇,不夠驚艷,也能令武館有所重視,合適公開進度,嘗試拜入寧老頭門下、成為真正的武館弟子。
「新年,合該新氣象!」魏叢坐在板車上,望著官道兩旁綠意盎然的山林,暗道。
「駕!」
一聲嬌喝從林中傳來,板車上的人停下話頭轉頭望去。
一襲深錦緞長裙、眉目含煞的女子,縱馬出現在林中小道上,馬蹄聲疾,裙擺被風吹卷著、緊緊裹在腰身以下,襯出一雙布滿銅釘鎖扣的皮靴上、肌肉緊繃的渾圓長腿。
女騎身側不遠,跟著一名騎馬錦衣青年,兩人身後各有兩名侍從奔跑著跟隨。
女男兩騎,從林中騎出,駐馬停在官道旁,回望著山林。
「該死的杜家賤人,她訂了婚的男人隨那杜家旁系,莫名無故失蹤,也不守婦道,轉頭就退了婚,蕩婦般就找上了楊家!那楊世美也是賤男人,竟敢退了我刑敏的婚,眼巴巴湊到那賤人蕩婦前諂媚討好!」
錦裙女騎刑敏咬牙切齒,恨恨道:「有朝一日,我若得勢,定叫那對狗男女不得好死!」
錦衣青年望了眼走到他們附近的板車,勸道:「表妹,慎言,畢竟也是杜家。」
刑敏亦望了一眼驢車,冷笑道:「誰敢說,說了又何妨?杜家再強?也敢因言加罪與我?……還有那黑水幫,還三幫之首呢?誰朝他們動手的,這麼久都沒查出來?似若家犬,只敢主人面前逞凶,我野狼幫那兩人何罪之有?莫名被他們打一頓,權當立威!……與杜家一般可恨!」
板車從兩騎身側轉動著輪轂走過,車上曾頭埠的人,低眉順耳,作不敢多聽窺看狀。
馬,不是一般人養得起的,非富即貴或強,平頭老百姓觸了霉頭,被這等人打殺,必是無處說理。
魏叢也是一般無二,不過他心頭頗感稀罕,這所屬野狼幫的女騎,那些不好遭遇,倒是間接與他有關,罪過罪過。
正當板車眾人,噤聲與那兩騎錯開而過,心頭鬆了一口氣時——
後邊錦衣青年道:「表妹,說那些作甚,無故掃興,咱這趟不是出來解悶的嗎?不過那些狼崽子聰明得緊,數回被它們逃了去,我看還是喚些人過來,包抄驅趕,好逮住它們,你能動手。」
「何需費那般功夫!」女子冷冷一聲。
魏叢心下一沉,耳旁便聽「駕」的一聲、馬鳴蹄踏,緊接著深錦緞長裙身影,從他身側疾馳而過,到了驢車前方,勒馬停住攔路。
邢敏冷冷掃了驢車眾人一眼,漠聲道:「下車!」
老車夫哆哆嗦嗦道:「大…大人,我、我們都是曾頭埠良良民,正正要去往縣城……」
「下車!我不會說第三遍!」邢敏不耐煩冷聲道。
錦衣青年從後邊追到邢敏身旁,好聲勸說,但無甚效果。
板車上眾人聽得、連將目光望向魏叢,知曉魏叢去武館習武,已是車上身份最高的了,指望他能幫忙化解這次無妄之災。
魏叢暗嘆,只得走下板車,到騎在馬上的錦裙女子邢敏身前,恭聲抱手道:「兩位安好,在下魏叢,學藝於寧家武館……」
「寧家武館?」錦衣青年詫異,趕忙再朝女子勸說,「還有寧家武館的人呢,表妹,我們還是回去喚人好了。」
「寧家武館?」錦衣青年的話好似起了反效果,邢敏再也不聽,沖魏叢連連冷笑,「寧家武館的諸弟子裡,我沒聽說過有魏叢這麼一號人物啊?」
「在下尚還只是學徒,但……」魏叢抱拳道。
「寧家武館區區一介學徒,也這麼大能耐了嗎?」
錦裙女子不耐煩冷笑著打斷魏叢的話,再也抑制不住暴躁,眉目含煞,揚起馬鞭——
「啪!」
抽向魏叢。
魏叢低斂著眸子,寒光一閃而過,半年習武、感悟出氣血,反應以及行動較之前都更靈敏,這一鞭子,他都躲、能接,但問題是,躲接後何如?
他躲過接過後,告知已感悟氣血、能真正拜寧老頭為師,又如何?
對方正在氣頭上,可能會因此生出殺意,畢竟他此時還是學徒,與寧家武館的關係不深,當真殺了關係也不大……而膨頸蛇就在附近不遠,對方若想殺他,他也能喚來膨頸蛇反殺對方。
但板車上的目擊者、曾頭埠的鄉鄰如何處理?也殺了嗎?若不殺,如何善後?善後不了,後續對方勢力的報復,又該怎麼應對?殃及養父一家如何是好?
魏叢心中一系列念頭一閃而過,縈繞著一絲懊悔,或許應該早日告知武館真正習武進度,拜入寧老頭門下,亦或者,早前就不該與對方說自己是學徒……
「啪!」
邢敏揚起的馬鞭,結結實實抽在魏叢背部,霎時衣服破裂、皮開肉綻。
魏叢眼皮一跳,咬牙皺眉,作強忍痛狀,朝馬背上錦裙女子抱拳道:「抱歉,是在下不知好歹了,閣下若有所需,但聽吩咐。」
邢敏才滿意縱馬朝林中去:「早前老實聽話,何必敬酒不吃吃罰酒?叫上那些賤民,去往林中圍捕群狼。」
錦衣青年則是跳下馬,到魏叢身旁,連聲道歉:「寧家武館的小兄弟,實在抱歉,我表妹今日脾氣不好,還請多多擔待,這裡有些包治外傷的金瘡藥,你先用上,圍捕你也不用去了,等今日事了,我定攜禮到寧家武館,給小兄弟好生賠罪。」
他倒是會做人,魏叢眼眸中暗藏的冷意舒緩不少,接過金瘡藥道:「謝過兄台了,不過只是皮肉傷,無甚大礙,車上又都是鄉鄰,我放心不下,豈能獨自離去?」
「魏兄弟好義氣,我這妹子性情嬌縱,今日又氣不順,待事畢,我定要勸她設宴親自給魏兄弟賠罪。」
「不敢不敢,敢問兄台如何稱呼?」
「哈哈,倒是忘了,姓徐,父母賜名安慶,卻是和魏兄弟不打不相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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