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6章 不平靜之夜 (一)
木哥兒把兩塊袁大頭咣當一下,碰出悅耳清脆聲,放在嗯媽手上,叫嗯媽拿去買米買油。
嗯媽像接燙手山芋,不肯把手伸出來。
嗯媽說這怎麼使得,你師傅在時我煮煮飯,洗洗衣,他補貼我母女。現在你師傅不在了,你一個人求生活多不易,在人群里被巡捕追出來,哪能讓你出錢來補貼我。
木哥兒說形勢在發展,合眾國的夕陽西下,我們東日升起。距實施巴巴羅薩計劃還有6年時間,下個月,東條英機視察東北,將「蒙疆主席」德穆楚克魯普送給溥儀的200匹蒙古良駒扣下,關東軍有了200匹戰馬,溥儀氣吐了血。隨後,土肥原賢二到華北加強情報網。當前局勢已逼近七七事變,全民抗日烽火一觸即燃。
嗯媽不知道木哥兒在說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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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媽還在用以前的目光看待木哥兒,這是不準確的。我現在今非昔比,鳥槍換炮,滑板換摩托。
但我不能告訴我的經濟實力突然大增,送我兄弟上學念書,改吃豬頭肉為烤鴨,這個不能跟嗯媽說。
師傅也只是告訴嗯媽他殺過人,殺過想殺他的人,並沒有告訴嗯媽他有幾個箱子藏在地洞裡,所以木哥兒不能說他現在每個月能補貼嗯媽,是因為師傅給他留了一筆財富。
兩個袁大頭現在對我來說不算什麼。
之前,我對這個東西拿捏不穩,沙盤裡沒把「二月秋風」練到爐火純青。夾銀元沒夾法幣那樣輕巧,半途容易脫落。
現在,我根本不用再「二月秋風」討生活,根本不用去人里讓巡捕追出來。
不是我金盆洗手,是我沒必要再去做三隻手。
這一點,師傅不如我當機立斷。他可能是職業技能有癮,翻牆入室是一種愉快,讓蠻幹的日本人給崩了。
嗯媽你對師傅那麼好,師傅肯定在另一個世界掛念你,我時不時給你補貼,師傅一定很高興。
法幣在1935年11月推出以來,中央銀行取締了銀元作為貨幣的流通。
但仍然有多種貨幣存在的民間,銀元受老百姓歡迎程度居高不下。人們習慣把銀元在手上掂量掂量,吹一口氣放在耳邊,聽真銀髮出的一環環聲波。
法幣做不到這些。
銀元作廢它還是銀子,法幣作廢就是一張紙,光溜溜擦屁股打滑,擦不乾淨不說還把面積擴大了。
銀元在世面依然流行,以它的光亮和不被老鼠啃在貨幣品類中挺立。
1937年,一塊大洋可買回兩頭牛。
論吞金怪獸,排名第一的肯定是戰爭。戰爭打起來,軍費跟不上大量印紙幣,這時的銀元更值錢。
兩塊銀元對嗯媽來說就是她的木板屋裡裝進4頭牛,那是裝不下的。
讀民國學制的學校跟讀私塾不一樣,蕭炳添有寒暑假。帶回書籍和暑假作業,這時的蕭炳添跳級到六年級。
暑假要完成6篇作文。
蕭炳添說。大哥,老師表揚我寫作文用詞多,就是不準確。我其實最怕寫作文,但我喜歡背成語。班上背成語比賽我是第一名。可是把這些成語用進我的作文裡面,老師就只表揚我成語背的多,並不表揚我作文寫的好。大哥,你說奇不奇怪?
木哥兒說,你只管多認字,多記詞,多背成語,把話說通順,以後的作文就寫得好了。
木哥兒叫蕭炳添抓緊時間完成暑假作業後,跟他一塊去榭園把日本人的帳給結了。
蕭炳添猖狂叫囂:「大哥,我早就等你這句話了。要不然,我們殺蒼井根松幹嘛?」
他們後來知道那一晚殺的人叫蒼井根松,連同照片上了報。木哥兒買了張回來讀給蕭炳添,蕭炳添聽的激情高漲。
就在他們幹了這事後,緊接著有人襲擊日本人,但不是用槍,用悶棍和板磚,也上了報。
木哥兒說看到沒,搞日本人我們才是真鋼。
那些打悶棍拍板磚的我真是看不起,太low了,一點兒軍事含量也沒有。
蕭炳添趁勢拍上馬屁:
大哥說的就是!他們哪能跟大哥比。他們不讀書能識字嗎?能做紅場報告嗎?我看到大哥端槍直直朝蒼井根松走去的姿態,把我都激發出了無法無天。砰一聲!整個世界為之一顫!
大哥好像給蒼井根松鞠了一躬。
我當時想,大哥怎麼還給他鞠躬呢?原來就是個動作就把他身上的槍掏走了,大哥跑了我還傻了吧唧想槍還沒拿呢,你說我笑不笑人?
大哥把思維搞亂的神操作他們哪一個會?打悶棍拍板磚,跟我大哥完全不在一個級別。
「兄弟說的沒錯,他們剛剛進入新手村。」
敵人。什麼人是敵人?蕭炳添說老師沒講過。木哥兒說老師沒講過我給你說。
我們殺喬懷銀,喬懷銀不是敵人。
大哥,喬懷銀不是敵人那是什麼。蕭炳添蒙圈了,大哥難道要說我們不該殺喬懷銀。
喬懷銀是仇人。
敵人,是一個團隊我們可能不認識。可能還沒傷害我們,但一定會傷害我們。仇人,肯定是傷害過我們,我們還認識他。這就是敵人和仇人的區別。
我們去給師傅報仇,找誰報?
那天晚上只聽見一聲槍響,早上看見榭園裡的人把師傅扔進汽車後備箱。是誰殺了師傅不知道。所以這次殺的是仇人在內的敵人。
哎呀大哥你把我整複雜了。仇人和敵人還不是一回事,我管他仇人敵人,大哥你說殺誰就殺誰。
幹事情要給自己樹立信仰。殺人也一樣,樹立了敵人仇人的信仰後,榭園裡的人都可以殺。這個日本窩子裡全是敵人,敵人裡面就有殺師父的仇人。
於是,蕭炳添抓緊時間完成暑假作業。6篇作文一天就寫完了。有一篇作文的題目叫《一件大事》:
我從西泗塘跑到三十里大哥家,一轉眼已經二年了。其間耳聞目睹的所謂國家大事,算起來也很不少;但在我心裡,都不留什麼痕跡……
木哥兒看傻了,兄弟的作文加進大哥成份把魯迅先生《一件小事》抄了一遍。
夏明時常到來:「大哥,二哥,你們要做什麼別忘了帶上我!」
日本藏佛教授長谷川隨「日中文化交流使團」到達上海。在上海交通大學做了「盛唐藏傳佛經第一人」的演講。
他熱情洋溢,一口流利的中文讚揚鑒真和尚,第一位最早把藏傳佛經帶到日本。鑒真和尚不僅是一位藏佛大師,還是一位醫學家,翻譯家和旅行家。
他六次嘗試東渡日本。
面對當時的航海技術和不利天氣,先後有36人失去生命。
面對困難重重,偉大的鑒真大師沒有放棄,終於東渡成功。把大唐的醫學、文學、書法、建築、繪畫之精華帶到日本,為日本建立三師七證,使中日不光有地域上的接近,更有文化的相似與認同,為中日文化交流開劈先河做出了卓越的貢獻。
鑒真東渡是全盛大唐的文化自信,民族自信,更是牽起了海岸兩國的文化紐帶,對日本的社會和文化產生了深遠的影響,深受日本人民的愛戴。
演講席下一片掌聲。
說的比唱的好聽,口蜜腹劍,騙子!還有三天你們就要發動盧溝橋事變,巴嘰巴嘰在這麻痹中國人。
長谷川表面是一位藏佛教授,實則為日本外務省的一名高參。
東亞同文書院1901年在上海創立,是以「中國學」研究為專務的高等日本間諜學府。
書院在1920年之前只招收日本學生,組織歷屆學生對中國進行長達四十餘年的實地調查,遍及除XZ以外的中國所有省區。
內容涉及地理、工業、商業、社會、經濟、政治等多方面,成果均作為當時日本對華決策的重要依據。
他們甚至學習畢升的活字印刷,苗族的雜酒釀製。
這些狗雜種把中國的國粹剽竊殆盡。
在上海交通大學演講完後,長谷川在東亞同文書院呆了兩天,7日晚,回到榭園住宿。
七月七日這一晚,註定是不平靜之夜。
(還有更新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