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5章 反殺
義和團開先「反清復明」遭到鎮壓,隨著洋人入侵,華夷之辯滿漢之爭被新的矛盾替代,趙三多改「反清復明」為「扶清滅洋」,義和團也隨之分化出「虎神營」、「紅燈照」、「大刀會」、「龍庭」等細干組織。
程中鴻,程中運兩兄弟參加過「龍庭」,殺過洋人被追逃。到溥儀被張勳發動復辟運動二次搞上位,大赦天下,兩兄弟28歲和31歲才得以從陰暗的旮旯走上大街重見天日。
在酒館碰上18歲的鐘重,兩兄弟牛逼烘烘自吹殺了一個連的洋人。
一個連的洋人是多少鍾重心中無數。又見兩兄弟手掌舉起來往下劈,殺洋人手起刀落跟砍瓜切菜一般。
鍾重半信半疑認兩兄弟做了大哥。
剛把程中鴻,程中運兩兄弟大赦完,溥儀又被段祺瑞搞下了位。軍閥們搶地盤占皇城火車開到皇姑屯爆炸,東北王領盒飯。
天下亂的跟捅馬蜂窩似的。
此時的曹仁余作為清朝遺老,一轉身投奔民國。大兒子,二兒子都在北伐軍中為官,並有步步高升的趨勢。曹仁余脫了朝服穿上中山裝,仍舊在大街上邁著六親不認的步伐。
鍾重領著程中鴻、程中運兩兄弟在牆角指著說:
「看到沒,就那個禿嚕子頭,雙手開擺走路吃穿不盡的樣子。」
程中鴻說:「老子就看不慣有人這樣子走路。」
那一夜,三人翻進曹家大宅。弄響了一塊瓦片,燈籠下走過一人問:誰?三人在牆角與黑影溶為一體。
要命時候警惕心還這樣弱。瓦片響可能是貓,守夜人從燈籠下饒過進屋去打瞌睡。
兩兄弟先後砍殺家丁數人,竄進正堂上房捉住曹仁余。這老傢伙79了還不肯死,越活越有精氣神在街上走路擺譜,此時見刀光如霜嚇得尿床,渾身哆嗦連嗓子叫喊的聲音都發不出來,只是肺里有個風箱呼呼的吹氣,難聽死了。
鍾重把爺爺留給他的最後一句話提上心頭,報給曹仁余家譜,手起刀落把頭斬落在床上。
曹家血案二十一人盡數無一生還。
馬車駛出杭州城,天明時分到閒林,三人將五口箱子搬運上閒林山上挖坑深埋。不到時日不取,要取三人在場,心有二者天誅地滅。發下誓言後三人回到杭州,住屋離衙門只隔一條街,燈下黑其實是最安全的地方。
那匹馬竟拉著空車傷心地回到曹家宅前,低垂下頭。
身負二十一條命案,抓住了無疑是死,只是清朝已亡,不然按清律法三人要被凌遲。
這些天三人都感到無緣無故有股風往脖頸上吹,吹了後留下涼涼,跟大刀片子貼過了一樣。所以探頭縮腦,儘量足不出戶,事事謹小慎微。
心中大喜卻不敢趾高氣揚,還要玩一玩起心術,去向鄰里借錢買米,告訴世人窮得要斷米停炊了。
半年過去,平安無事。
表面上看著無事,風波醞釀暗潮內卷漸浙在三人間起勢。
程家兄弟監視鍾重,吃喝拉撒睡不離開他們視線。鍾重要一個人上街,兩兄弟坐臥不安,繼而慌張四處去找,像似鍾重跑去閒林山上舉起鋤頭在挖。
鍾重皺了皺眉頭。
一天傍晚鐘重腸胃不好去拿點藥,提前回來躲在窗下偷聽。
聽到程中運對鍾重不放心,提心弔膽身邊有一顆定時炸彈建議把鍾重殺了。程中鴻遲疑,並說鍾重看不出有二心,今後還要辦事,找一個稱手的人不容易。
程中運說出厲害:「不這樣,埋著的財物起用不了,要起用就得分髒,分髒必會讓鍾重成漏子,他要被官府抓了我們也完。」
鍾重當即想撞進屋怒罵陳中運,狗日的,21條人命多大的案子,半年過去了風平浪靜,躲過了就一生吃穿不愁,卻要生發事端沒事找事。
怒罵完揚長而去。
仇已報,曹家的財產不要也罷。
程中鴻這時把桌子一拍,他想通了說:「就這麼幹。」
這一拍,把鍾重拍醒了——我傻呀!
他們不講兄弟要殺我,我不可以先殺他們?!
鍾重離開窗戶再回藥房,然後買兩隻燒雞一瓶酒,買一把刀藏身上。
酒桌上,鍾重預先說腸胃不好淺嘗一點酒,酒到中旬,鍾重說:「大哥二哥,曹家的事好像是平靜了,前一陣子官府還在街訪,近日不見他們街訪了,官府傳出話說線索很複雜,一晚上殺21條人命兩三個人干不出來,兇手是一個團伙,可能並不在杭州。還有說是軍方所為。」
鍾重確實聽到不少吃瓜群眾在這樣傳言。
程中鴻大致聽出鍾重後面想說什麼,截斷後話說:「曹家案子不是小案,二十幾口人不會就這麼短時間停辦。現在我們日子能勉強湊合,就是這樣才不會被官府懷疑,萬不可大意。」
程中運盯著鍾重問:「你是不是想把箱子起出來分了?」
「不是。我只是覺得我們不必要像老鼠一樣,有一點響聲就把自己嚇著了。」
「你是怎麼聽到說是軍方乾的?」程中鴻撕下雞腿問。
這藥性有點慢呀。
「曹仁余不是有兩個兒子在北伐軍里嗎?北伐軍接連打勝仗,打散了好些窮兵敗將,這些人的殺氣也很重,知道他老子在杭州是一大戶,來洗劫不是不可以。」
兩兄弟臉上出現愉悅之色。外面這樣傳言,官府辦這案子就多出頭緒,辦到後來越沒有信心。
酒里的藥開始起作用,兩兄弟說話拌舌,手撕雞肉的動作也有些木訥。鍾重一隻手搭在程中運肩頭上,輕輕摁了摁小聲問:「二哥,記得我們去曹家前怎麼說的嗎?」
程中運問:「怎麼說的?」
鍾重看對面程中鴻一眼:「大哥說這事做了生死就捆綁在一起了。大哥,你有沒有說過這話?」
程中鴻點點頭。
程中運回答:「我和大哥是在為你清還血債,是在替你報仇。」
「不是還有曹家的財產嗎?全都在箱子裡,光袁大頭就一整箱,更值錢的是曹仁余從我家搶奪的那些文保,還有從其它地方搜刮的。沒有這些光是為我報仇,你們會去嗎?」
話里話外都不太對勁了。程中運想拿掉搭在他肩頭的手,這時從鍾重牙縫裡擠出一句話:「你們要殺掉我獨吞!」
程中運怵然一驚,要起身被鍾重的胳膊死死壓住。
程中鴻離開凳子卻一個趔趄坐在地上,就聽見弟弟程中運悶哼一聲,身子向前一挺,鍾重的手在他身後一送,一截染血的刀尖從他胸口處冒了出來。
程中鴻沙啞一嘶叫不出聲,想把身體撐起來手一軟又坐回到地上。這一刻他萬般後悔不該聽程中運的可是已經來不及了。
鍾重搭在程中運肩頭的手扶他躺到地上,見他光有喘氣沒有進氣,連同血沫子和吃進的東西從嘴裡冒出,不再理他,走到程中鴻面前,冷漠瞅著程中鴻滿是哀求的眼神。
「叫我太失望了,說話像放屁。」
(還有更新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