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3章 錦囊(三)

  大清早。

  方露萍拍門把木哥兒拍醒。

  「你是不是,反,反悔,又把鐲子要,要回去了。」方露萍帶著一絲希望這樣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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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沒有。我給你的就是給你的,怎麼還要回去呢。」木哥兒沒睡醒,還在夢裡,有算命師解讀他的前生。

  方露萍哭了:「我鐲子沒了,被,被偷了,我都還沒正式戴,就被,被偷了,嗚嗚嗚——」

  木哥兒問:「你放在哪了。」

  「戴在手上。」

  「我過來過去沒看見你戴手上。」

  「我白天不戴,放在我身上。晚上睡覺,睡覺我戴手上。」

  情緒一激動,說話不結巴。

  木哥兒看到囡姐兒是真的掉進了極度的悲傷,哭得淚珠兒一顆顆排隊兒滾出杏眼。

  木哥兒叫別哭了,以後再給她找一個更好的,多大個亊。

  方露萍說不。

  她不要木哥兒為她去翻牆。橫袖一揩,立即就不哭了。

  無精打採回家。幫助她快樂幸福的新生活只過了一天。

  中午。

  桂林路萬家當鋪櫃檯前。

  老在這當東西的皮娃子一口河南話說,顧老闆,這回要好好的給我估個價,要把它估足了,要是不估足,我找別家去。說完,打開一個手帕,亮出一隻翡翠手鐲。

  向思怡點點頭,立即有人將皮娃子的胳膊揪住。

  「幹什麼?幹什麼!」皮娃子大叫,感到不妙。現在他要的不是鐲子,是怎樣脫身。脫身的辦法他有幾十種,胳膊卡得很緊要等機會。

  「好,我領你們去找她。」皮娃子聽到鐲子不是他偷的,對方要找一個十一二歲的小孩,那他就有機會了。

  出了當鋪,皮娃子趁捉他的手有些鬆勁甩脫胳膊就跑。

  這賊在人中跑之字路,邊跑邊對擋道的人大叫借過!借過!

  抓他的人要是把這機會放掉線索就徹底沒了,所以,不要命的緊追不放。

  皮娃子拐進弄口,眼看就要甩掉追他的人,一輛黃包車把他撞了個四仰八叉。

  這黃包車出現也忒是時候。

  追上來的人按住他,這回不會輕易讓他跑掉。

  皮娃子躺地上裝英勇就義,考慮下一步再次逃脫。他怕進號子,寧願把腿打折了也不進號子。


  不過,他聽到不打折他的腿,也不把他交給警察蜀黍,只要指出鐲子從哪來的就放了他。皮娃子一骨碌坐起來問:「真的不把我交到號子裡去?那你們早說呀,額頭撞出這麼大個包。」

  來到三十里,走到餛飩攤前。

  「就是她。」

  向思怡呆住了。這不就是昨天她來過的地方嗎,坐在這吃了餛飩。原來,她與案情有如此近的距離

  方露萍無精打采。

  包餛飩無精打采。

  收錢無精打采。

  答應人無精打采。

  腦子裡悶乎乎的。

  「年過節,你給我滾遠些!」

  年過節昨天摔了碟子,拍了桌子,結帳時賠了碟子的錢,已經完事了呀,大姨媽來了就有這樣大的氣象?肯定是有其它不順心的事情,別去惹她。

  當接過鐲子的那一刻。

  方露萍腦子亂糟糟的五代十國清靜了下來,喊打喊殺的聲音沒有了,屏蔽腦外所有煩雜,痴痴望著一夜隔離又重新歸來的寶貝,竟沒把來人的話聽見耳里。

  暖風遲景

  霞透沙緯

  從遙遠的你伸出孤獨的手勢

  去尋找一朵雲的下落

  方露萍在詩意里沉浸又沉浸,鍋里的餛飩煮爛了,顧客們覺得她成了傻子。老宅上的鴿群洞察到風雲變幻,起飛去接受另一片天空。

  關鍵問題出現:

  「請問煮餛飩的姑娘,你叫方露萍是吧,弱弱的問一聲,你這鐲子是從哪來的?」

  木哥兒這幾天被他的那把槍給迷住了。從蘇州河回來哪也沒去,關在屋裡咔咔,咔嚓。

  拆卸,五馬分屍。

  組裝,重生。

  反反覆覆,拆了裝,裝了又拆,樂此不疲,越來越熟練。

  這把槍叫擼子,是它的俗稱。真名叫科爾特M1903手槍。彈匣位於握把內,槍身較小便於攜帶。擼子種類多,有槍牌擼子、馬牌擼子、花口擼子、蛇牌擼子、狗牌擼子、張嘴蹬擼子。

  木哥兒是只馬牌擼子,握把上雕刻有一匹奔跑的馬。

  他很想又去蘇州河無人河畔放槍,給那條無罪的河一個槍斃。可是他只有6發子彈,打一發就少一發。

  他在想去哪弄子彈。

  方露萍回答:「是……是……」她在結巴間的時間空隙里腦子飛速運轉:來查案的,不是來還她手鐲的。不能說!他們會把木哥兒抓去關號房。


  那麼,就是祖傳的。方露萍說話結巴,可思維不結巴。說祖傳既抓不了木哥兒還能保住鐲子。鐲子失而復得,她實在捨不得再次失去。

  「祖……祖……」她結巴祖宗十八代的時候,阿爸來了。

  阿爸不知道她有一個鐲子,阿爸肯定不會幫她瞎掰,會講實話。如果知道是木哥兒給她的,會用漏箕打她。「你少跟木哥兒說話,他要是不改,會去吃牢飯的。」阿爸見她跟木哥兒話多,多次這樣提醒她。

  阿爸對來人抱歉說:「我囡囡天生弗是結巴,8歲前又能說又能唱,嘴兒像家家雀一樣。8歲得了一場病,病好後就落下了這個根。所以儂向伊了解什麼事體要悠著性子來。實在是等弗及,儂就跟伊吵架,伊只有吵架格時候才不結巴,跟正常人一樣。」

  不是,這位先生,我不是先生,我煮餛飩的叫什麼先生,不是,這位叔,我們不跟她吵架,我們只是想問問她的手鐲哪裡來的,你知道是哪來的嗎?

  「手鐲?什麼手鐲?」阿爸問方露萍。

  方露萍說:「撿,撿的。」

  木哥兒關上門,上了鎖。師傅走後,木哥兒出門一般都懶得上鎖,家裡沒有值錢東西,空空如也,小偷進屋肯定會覺得遭到暗算。現在不同了,他不能腰裡別一把槍上街,槍放家裡就一定要鎖門。

  房子是師傅的,師傅無兒無女,師傅走後房子就歸他。這讓他更加懷念師傅,感激師傅。

  吃什麼呢?還是去囡姐兒攤前吃餛飩。木哥兒向三十里堂口走去。

  就看見站著幾個人在跟囡姐兒和她阿爸說話。阿爸還急了,舉起漏箕要打囡姐兒,囡姐兒一副讓他打的姿態,讓人給勸掉了。

  「快說,鐲子是哪來的!」阿爸吼道。

  「撿的!」方露萍回答堅定。

  50米外的木哥兒接受到了這兩句話,立即開遛。

  鐲子不是被二傳了嗎,怎麼又回到囡姐兒手上。二傳,道上的黑話,意思是偷回的東西又被偷走了。

  不是在偷回,就是在偷去的路上。偷二太多,大至國家,小至手鐲,都在被偷。

  木哥兒看出邊旁的三個人指著囡姐兒手上的鐲子在問它兩天前的經歷。兩天前,木哥兒握著它飛跑進三十里,難道這鐲子引來霞飛路上的案子?

  木哥兒木哥兒,你身手不凡得到師傅真傳是不是飄了,第二天就讓贓物現身光天化日,膽太肥了吧。要是放個一月兩月再給囡姐兒就沒這場事。

  囡姐兒說是撿的就是在保護他,只要囡姐兒不把他供出來就沒事。鐲子沒了小ks一樁,以後再給囡姐兒弄個金的。

  為防萬一。

  木哥兒回屋帶出槍在外面,如果囡姐兒帶人來找他,他就不回屋,躲出去十天半月。

  可是一直到囡姐兒收了攤都不見有人找來。看來囡姐兒沒有供出他。

  天完全黑了。

  囡姐兒邊走邊盯人,到木哥兒門前,木哥兒從樹上跳下來,帶著影子落地,囡姐兒啊了一聲,「你,嚇,嚇死我了!你鬼呀,落地都,沒,沒有聲音。」

  不遠處屋頂上一隻望遠鏡正朝向這裡。

  開了門進屋,方露萍急急的說:「木,木哥,兒,我,我,給你,說,說今天,一,一……」

  木哥兒看到囡姐兒急,他更急。

  木哥兒聽完整個過程。

  「還把鐲子給你了?」

  方露萍掏出鐲子嗯嗯點頭。

  奇怪了。木哥兒想。

  他們抓住賊找到鐲子不收回去,放了賊,想找到長江源頭的我,這叫順藤摸瓜。難道是要找回錦囊里的法幣,也沒多少哇。僅夠木哥兒三個月開銷,沒鐲子值錢。他們不要鐲子要找到我,肯定不是為了錢,那是為了什麼。

  為了槍?不對。槍是在鐲子之後。

  方露萍嗯嗯說:「他,他們最後,說,撿的,沒人認領就是,是我的啦。」

  事情有點複雜,木哥兒這十斤重的腦袋不夠想。管他哩,他們要是再找到囡姐兒,她還會用結舌的辦法對付。為了這鐲子囡姐兒絕不會改口。

  木哥兒一把握住囡姐兒的手,身旁就是臭哄哄的床。

  方露萍慌得抽回手卻被緊緊握著,被驚嚇的叫道:「你,你要,要,做甚。」

  木哥兒莊嚴說:「囡姐兒,謝謝你沒有供出我,今天要是換了別人,我准給他們捉走了。」

  方露萍把鐲子穿進手裡,比晃著讓木哥兒看:「你說,我戴,手上好,好不好看?」

  木哥兒說:「好,好看,手,手白,更,更,好看。」

  方露萍一腳給木哥兒踹去。

  總結會上。鐵錘書記心情釋放,表揚小組的這次行動。

  同志們,在這次行動中,全體小組成員嚴密把控終於等到線索的出現,從而找回錦囊。向思怡同志順利到達蘇北聯絡站帶回錦囊,雖然途中不小心被盜,積極與小組成員配合得以找回,同樣功不可沒。

  同志們,大革命時代即將到來,革命形勢在一天天嚴峻複雜,這就要求我們每一位同志在工作中提高警惕,多動腦筋,調動個人智慧溶入集體力量擔起重任,完成黨和人民交給我們的任務。


  同志們,我們在進行一項偉大的事業。

  是全人類勞苦大眾翻身解放的事業。

  為了這個事業,我們努力奮鬥,不怕困難,不怕犧牲,在失誤中吸取教訓,在挫折中成長壯大。

  我們的意志來源於我們的信念。

  我們的信念來源於人類的美好。

  在這樣的思想基礎上,我們的事業一定能夠勝利!

  (還有更新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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