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 蘇琥(七)
半年後
建初二年
秋
金城郡(河湟谷地)
破羌縣
「不做安安順民,效尤奮臂螳螂。」
城外,蘇琥嘲諷著自不量力的羌人叛軍。
一旁的長水校尉耿恭則是正在分析著戰局。
半年前,當蘇琥正在營救被圍困在疏勒城的耿恭,朝廷一萬精銳騎兵正在收復西域時。
涼州金城郡的一些內遷羌人鬧事了。
他們先是不滿朝廷無休止地徵發徭役,逼迫他們運輸糧草牲畜去西域前線。
於是他們發起「羌命貴運動」,聲稱羌人的命也是命,希望朝廷不要只盯著羌人徵發徭役。
隨後,當地官吏官差便將抗拒徭役的內遷羌人逮捕,並且淫辱他們的妻女。
這一下,羌人們再也忍無可忍,群情激奮。
數以萬計的內遷羌人,拿著木矛木盾,穿著破爛麻衣,揭竿而起。
他們攻破數個縣城,並且圍攻金城郡郡城。
朝廷很快便任命還在修養身體的耿恭為長水校尉,將蘇琥調任進耿恭的軍隊編制里,又安排一個將軍和幾個校尉,共同鎮壓羌人叛亂。
羌人們沒有鐵製武器,甚至連銅器都沒有,大部分羌人叛軍都是牧民和農民,他們只有木矛,少部分羌人軍官拿著從縣城繳獲的鐵製武器。
羌人並不是某一個民族,而是對帝國西部邊陲之地所有蠻夷部落的統稱。
羌人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叫羌人,等到他們內遷到漢地,接受了部分漢化後,才知道自己原來叫羌人。
羌人這個詞就跟歐洲人是一樣的,不是某一個民族,而是對某一個地區所有人的統稱。
這些羌人分屬不同的部落,部落與部落之間常常互相廝殺,結為世仇,互相結盟,組成部落聯盟,在他們眼裡,大漢朝廷其實就是一個超級強大的部落聯盟盟主。
他們給大漢朝廷上貢的行為,在他們自己眼裡,就跟以前給部落聯盟盟主納貢沒區別。
羌人半牧半耕,氣候濕潤時就下山種田,氣候乾燥時就上山放牧。
這種社會形態,與華夏早期是類似,華夏炎黃時期,也是半牧半耕,並且也是部落聯盟形態。
大漢朝廷一共徵調了五千騎兵前來鎮壓這數以萬計的羌人叛軍。
五千對五萬,優勢在我!
雖然羌人叛軍的數量是漢軍的十倍,但是漢軍將士們一點也不害怕。
面對一群連列陣都不會,手裡拿著木矛,戰鬥力跟農夫差不多的羌人叛軍,自然不用害怕。
僅僅只是一輪衝鋒,亂糟糟擠在一起的羌人叛軍主力就被擊潰。
羌人叛軍們只好龜縮在各個縣城裡,不敢在野戰中面對漢軍騎兵。
「無組織,無紀律,無指揮,打仗就是一群人瞎衝鋒,宛如街頭惡少年(小混混)。」
這是蘇琥對這些羌人叛軍的評價。
城內塞不下這麼多羌人叛軍,於是一些羌人叛軍只好在城外露營,緊張地看著不遠處的漢軍騎兵。
羌人們不敢脫離城牆的保護,一旦有羌人想要遠離城牆去外面找食物,就會被漢軍騎兵殺死。
漢軍騎兵甚至不用圍城,也不用主動進攻,只需要在縣城附近安排哨騎監視,盯著縣城,就能餓死這些羌人。
終於,隨著糧食快要耗盡,一些羌人叛軍沒有辦法,只好脫離城牆的保護,準備去外面尋找食物。
一夥一千多人的羌人,像是難民一樣,排成鬆散的一字長蛇陣,向著遠方而去。
漢軍哨騎發現了這支一千多人的羌人叛軍,連忙向長水校尉耿恭稟報。
「報!叛軍正在西逃,約莫千餘人。」
聽到這個情報,在場的軍官們無不激動。
一千多落單的羌人叛軍,那可都是戰功啊,建功立業,娶妻納妾,就靠這些羌人的腦袋了。
耿恭掃視一眾軍官,最後把截殺羌人叛軍的任務交給了蘇琥。
「軍司馬蘇琥!」
正式的官方場合稱呼是要稱呼職位和姓名的,表字那是私底下的尊稱,所以耿恭稱呼蘇琥為蘇琥,而不是稱呼蘇琥為盛符。
工作場合要稱呼職務!
「在!」
蘇琥很激動,立功的時候到了。
「命你率五百輕騎,截殺西逃叛軍!」
「唯!」
接到命令後,蘇琥統領五百輕騎,前去西邊截殺羌人叛軍。
其餘軍官則是羨慕地看著蘇琥,只恨自己當初沒有參與拯救大兵耿恭的計劃,否則,這麼好的撈軍功機會,就不會錯過了。
耿恭其實也是在回報蘇琥,報答半年前蘇琥護送他安全回涼州之恩,所以把這個白送軍功的機會給蘇琥。
當蘇琥帶著五百輕騎抵達西部官道時,那些正成群結隊外出尋找食物的一千多羌人叛軍瞬間慌了神。
他們像是無頭蒼蠅一樣,一些往北跑,一些往南跑,一些往西跑,還有的在原地傻站著。
「先去殺那些逃竄的叛軍,原地不動的暫時不用搭理。」
其實,如果按照正常的兵法,應該趁這個機會攻殺原地傻站著的叛軍。
不過,對付羌人,需要用兵法嗎?
那自然是怎麼打能獲得更多軍功,就怎麼打!
站著不動的羌人,遲早會變成軍功,先不急。
先把那些逃跑的軍功給收割了,防止軍功逃走,那軍功就變少了。
漢軍騎兵們肆意地收割著逃竄的羌人。
那位羌人首領只能絕望地咆哮。
文明的代差太大了,大到讓人絕望。
「海神啊,您拋棄我們了嗎?」
羌人首領只能跪在地上,祈求天上的神靈來幫助他們。
海神,指的是西海之神。
西海,也就是青海湖。
回應他的是一根馬槊。
蘇琥縱馬而來,馬槊刺入這個羌人首領的胸膛。
「要怪就只能怪你們生錯了地方,要是你們生在中原,不就是可以安心種田了嗎?要是你們生在士族家庭,不就可以妻妾成群了嗎?」
蘇琥冷笑一聲,指揮士兵們開始清點戰功。
而在破羌城內
羌人叛軍的盟主對一眾羌人發表著演講:
「我有一個夢想!」
「無論漢人還是羌人,都是帝國的臣民,都是平等的。」
「誰也不要壓迫誰。」
「在未來,我們……」
他的話還沒說完,一些羌人叛軍叛徒就衝上前去殺死了他。
「我們不是朝廷的對手,只有投降,才能保全性命,否則,都會變成漢軍的軍功!」
那個叛徒對一眾迷茫的羌人叛軍大喊著。
(還有更新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