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 懸賞公告
數九寒天。
周家府院內,丫鬟家丁們,忙忙碌碌的清掃著院落中的積雪。
高堂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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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上的銅盆中,銀炭正旺。
張凡身著錦衣華服,頭戴貂尾氈帽,雙手捧著暖爐,倚靠在躺椅上,靜靜等待著外面的消息。
「報!」
「王管家的回來了!」
門外傳來了響亮的傳喚聲。
循聲望去。
王管家正領著一群家丁匆匆趕來,待走到堂外,眼神示意眾人在院內候命。
接著,拍拍身上的風塵,大步走進廳堂,望著坐在靠椅上的張凡,微微欠身道。
「老爺!」
張凡點點頭道:「可有消息?」
聞言,王管家似有遲疑,但看到老爺一臉期待的眼神後,還是湊上前去,如實稟報了遠方傳回的消息。
「老爺,此番我等派入深山狩獵白鹿的人馬,除有一人尚存以外,其他人等幾乎全部折損!」
「什麼?」張凡目露驚色。
可王管家卻繼續道:「據倖存之人帶回的消息看,那白鹿神通廣大,前去追獵它的那些人還不等靠近,便被它吹起的亂石給直接砸死了。」
王管家心有餘悸的述說著,就好似那場面如他親眼所見一般。
說完,抬頭看向老爺,卻發現他的臉色,已然降到了冰點。
見狀,王管家連忙誠惶誠恐的補充道:「老爺,雖然此行狩獵白鹿以失敗告終,不過回來的路上,卻遇到了一個奇人。此人喚名王生,其言稱有對付白鹿的辦法!」
「哦?」
聽到這話,張凡略顯頹色的眼中,頓時掠過一絲亮芒。
「他現在人在何處?」
聽到老爺問話,王管家應聲回道:「回老爺,此人正在莊外等候!」
「快,傳他進來!」
……
書房內,張凡與王管家正在商討著,剛剛王生臨別前所說的那些話。
長椅上,張凡微微眯起雙眼,似乎若有所思。
而王管家,則候在一旁,靜靜等待。
許久過後,張凡忽地坐起身來,長嘆一聲,「倘若當真如剛剛王生所言,這狩獵白鹿一事,當真非他不可!」
見老爺開口,王管家連忙附和道。
「老爺所言極是,這王生多年以前便有幸遇到過白鹿,而且還被它所救,方才保全性命。如今去往深山,若是『故技重施』,未必不能取得那白鹿的信任。」
「再者,如他所言,這白鹿雖然來自天上仙界,可受困於凡間的諸多限制,也未必不受影響,只要抓住時機,攻其不備,任它手段通天,也只能乖乖認命!」
對於這話,張凡也是十分認可。
「經『十世污穢之血』浸染過的武器,能夠破除仙道法體,讓其法力盡失。如此奇聞軼事,當真是聞所未聞。若非王生親口所言,恐怕任我們誰也不知道,世間竟然還有這等隱秘之事。」
「不過也對,若世上的凡人,人人都知曉了此事,那天上的神仙們豈不是坐不住了?」
張凡難得一笑的說著,說罷,想起了剛剛王生提出的要求,又不免嘆道。
「這王生的胃口也太大了!張口便要一千兩黃金,來我周家還敢這般開口,的確是有膽識,也夠貪心。不過話說回來,如果他真能將白鹿之血給帶回來,就算是給他一千兩黃金,那又如何!」
……
山間樹林,積雪遮膝。
頭頂上方紛紛擾擾的樹枝,錯中複雜,顯得四周的光線模糊,十分昏暗。
山中,一個跛腳的「農戶」,此刻正背著竹簍,步履維艱的行走在樹林中。
一路上走走停停,不時的揮出手中的短鋤,在這大雪覆蓋地上尋覓著藥草。
林間,偶爾傳來陣陣野獸的低吼聲。
每當這時,農戶便會緊張地握緊手中的短鋤,環顧四周,小心戒備。
好在那些野獸,此去相距甚遠,只有聲響傳來,並無實際冒犯,如此一來,倒也讓農戶安心了不少。
可久行深山之中,難免也會遇到意外的時候。
這日,穿行在林中的農戶,忽然眼前一亮,瞧見了山坡上的一株名貴藥草。
「是白玉雪蓮!」
望著陡坡上傲然挺立的雪蓮,農戶的眼中頓時露出一陣喜色。
就連原本有些不大利索的腿腳,也在此刻變得靈活了許多,整個人背著個竹簍,一步一跛的趕到了陡坡前。
來到陡坡下,跛腳的農戶也不敢耽擱,手腳麻利的卸下身上的負重,而後沿著坡道,直接向著藥草生長的地方攀爬而去。
經過好一番折騰過後,終於靠近了雪蓮生長的位置。
近了,那猶如白玉精心雕琢而成的雪蓮,完美綻放,且與地上的皚皚白雪,交相輝映,十分惹人醒目。
望著品相如此完好的白玉雪蓮,就連常年採藥見多識廣的他,亦是感慨不已。
「品相如此完好,若拿去城裡的大藥房,定能換三十兩銀子。不,少說得五十兩!」
農戶在心中暗暗掂量著這朵雪蓮的價值。
不過感慨之餘,也多少有些惋惜。
因為這等罕見的白玉雪蓮,馬上就要被他給採摘了。
故有耳聞,這白玉雪蓮生來不易,不僅生長周期漫長,而且對環境要求也極為苛刻。
可謂是千山難尋,世間罕有啊!
「可惜了,可惜……」
跛腳的農戶,一邊向前攀爬,一邊在嘴裡惋惜著。
好在雪蓮生長的位置,不算遠,跛腳的農戶三步兩步,沒幾下,便爬到了雪蓮的旁邊。
看著紮根在石頭縫隙中的白玉雪蓮,跛腳的農戶靠上前去,用手兜住雪蓮的根部,想要將其給連根拔起。
不想,這雪蓮的根系發達,盤根錯雜,竟牢牢地紮根在了石縫中。
「嗯?」
農戶瞪大了眼睛,有些執拗的瞅了瞅這猶如囊中之物的白玉雪蓮。
接著,雙手兜住白玉雪蓮的根部,整個人好似拔蘿蔔似的,卯足了力氣,使勁兒的向後拉拽。
伴著「忽」地一聲傳來。
還不等農戶反應過來,整個人直接兩眼一麻黑,骨碌碌地滾下了陡坡……
風嗖嗖,雪簌簌。
時間過去了許久。
或許是一兩日,又或許是很久。
當跛腳的農戶,從樹葉鋪成的軟床上,迷迷糊糊的睜開眼後。
這才發現,這裡早已不再是白雪皚皚深山野林,而是一片綠意盎然,鳥語花香的人間仙境了。
只見四周清泉流水,霧氣迷濛。
棲身在林間的動物們,正爭相追逐,嬉戲打鬧。
幾隻調皮的小狐狸,更是一蹦一跳的撲騰著,朝著路過的蝴蝶追了上去。
望著此情此景,從軟床折騰起身的農戶,頓時心頭一震,有了幾分猜測。
果然!
當農戶向著霧氣朦朧的林中深處望去時,不出意外,竟真的看到了傳說中的那隻白鹿。
確切的說,應該是他昔日的「救命恩人」。
眼看著遠處的白鹿一步步走近,農戶頓時心頭一緊,並且下意識的觸動著手指,碰了碰隱藏在衣服下的某一硬物。
那是一把利刃,做了特殊的處理,足以對付眼前的白鹿。
他眼珠子飛快的轉動著,在心裡思考著對策,突然,他腦中靈光一現,有了主意。
見白鹿距離這邊還有些距離,於是,假裝一個趔趄,向後翻滾,又重新摔倒在了由樹葉搭成的軟床上。
並在摔倒的同時,哭哭啼啼的嚷了起來。
「哎喲喲~~~」
「我這該死的老骨頭不中用咯……」
「誰來可憐可憐我這個瘸子……」
山野樹林中,泣聲不斷,傳來陣陣哀聲。
……
而遠在深山之外的縣衙門前,今日亦是熱鬧非凡。
「讓開,都給我讓開!」
「擠什麼擠,你大字不識一個,湊數咧?」
「咋了?這公告准你看,就不能我看了?」
「你看?你看懂的麼?」
「我看不看的懂,干你屁事?這城南城北一條街,也不打聽打聽誰是爹!」
人群中,穿著周家家丁衣服的趙三,頗有幾分狗仗人勢的擠到了懸賞公告前。
雖說這些年,他在周家並不受待見,可到了外面,還是能借著周家的名頭,給自己撐撐場面的。
看著飛揚跋扈的趙三,不少圍觀懸賞公告的人都怒了。
有心想要出手,給他好好地清理清理嘴巴,可當他們看到趙三全身上下的裝束後,很快又退縮了。
畢竟,這幾年周家的勢頭正盛,在那位贅婿張老爺的帶領下,可謂是如日中天。
要錢有錢,要勢得勢。
甚至有市井傳言說,整個定安縣有近七成的田地,都進了周家的口袋,連這衙門裡的縣老爺,都是周家的常客。
你說,這平頭百姓,哪個還敢和周家作對?
就算眼前這廝,只是周家的一條狗,那也不行。
畢竟老話說的好,這打狗,還得看主人。何況這「主人」,還是他們惹不起的周家呢?
一番掂量過後,剛剛被趙三羞辱的幾人,頓時就沒了脾氣,只能任由這廝在這裡胡攪蠻纏。
不過,在心裡卻把這一筆帳,算在了周家的頭上。
人群中,趙三鬧哄哄的折騰著,但奈何上面斗大的字,他一個也不認識。
無奈,只得將目光轉到了,旁邊的一個書呆子身上。
「來,過來給本大爺念念,上面寫的都是什麼!」
趙凡拉扯著此人,就要讓他讀出上面的內容。
迫於趙三的淫威,那書呆子只好苦著個臉,不情不願的念出了上面的內容。
「懸賞公告,近日有傳言,在我定安縣一帶,有一隻妖鹿流竄,此妖通體雪白,頭生角冠,能善人言。若有知情者,能提供相關線索的,可得銀二十兩,若有當世英雄豪傑,能夠將其獵殺的,可得金五十兩!」
待書呆子念完,圍觀的眾人頓時一陣喧譁。
「賞金五十兩?!」
「我的天!」
「要是我陳老六得了這筆錢,一輩子都不用再幫人做工了!」
「呵,你倒是想的挺美,沒看公告上說嗎,此乃妖物,就你這身板,恐怕還沒有近身,就被吃的連渣都不剩了!」
「我陳老六怎麼,我就不能去了……」
被人冷笑的陳老六,還想反駁,可話還未說完,便因為底氣不足,淡了下去。
瞧著陳老六一臉的慫樣,眾人只能苦笑著搖了搖頭,隨即目光又重新回到了懸賞公告上。
就在眾人爭相討論公告上面的內容時,人群中的趙三,卻忽然眼前一亮,像是想到了什麼。
趁著眾人不注意,先一步滑溜的退出了人群。
直至走遠,四下無人,趙三這才一陣狂喜。
「哈哈哈,終於有我趙三翻身的一天了!要是沒有猜錯,這縣衙要找的妖物,定是那隻白鹿!」
想著近來在周家聽到的消息,趙三就興奮的不行。
但又唯恐自己剛剛的聲音太大,被別人聽了去,於是趕緊縮起脖子,像是做賊的老鼠一樣,四下偷瞄。
好在四下無人,這才讓他放下了心來。
回頭想著自己目前所掌握的信息,趙三不禁琢磨了起來。
「這白鹿,縣衙在懸賞,張大老爺也在懸賞,從我在周家打聽到的消息看,張老爺追尋白鹿,是為了救自己兒子,只是不知縣衙這邊是為了什麼,依我看,這其中定有貓膩。」
趙三在那小聲嘀咕著,不過回頭一想,又覺得這事和自己關係不大,於是又自顧自的說道:「不管你們為了什麼,這事兒和我趙三無關,我只要銀子,只要給我銀子,就一切都好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