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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1章 我也不信(二合一)

  第441章 我也不信(二合一)

  陸英不知自己身處何處。

  只見暗沉的漆黑擁裹而來,朦朦朧朧地意識到自己好似孤魂野鬼,遊蕩在一派死寂天地里,她稍微清醒些時,低頭一看,便見滿地鮮紅如血的彼岸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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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似地府之景。

  「這、這裡是哪裡?」

  陸英按了按腦袋,疑惑不解。

  她先前是在哪裡來著,劍、劍池秘境…

  可那又怎麼會到這裡?

  難道…自己已經在夢中死了?

  陸英呼吸陡然急促,

  呼呼傳來風聲,滿地彼岸花被壓下一頭,風極陰冷,陸英抬頭一看,只見不遠處女冠白衣飄飄,同樣困惑地立在那裡。

  陸英急急忙忙走了過去,剛到殷惟郢身邊,還沒來得及開口,

  忽然遠處踏來腳步,彼岸花花瓣零落起來。

  二女都一抬頭。

  兩條舌頭拉得極長,一黑一白兩道身影踏出,勾魂鎖往下垂著,帽子極高,立著「天下太平」和「一見生財」八字,點著斑斑血跡,更襯得森森陰冷。

  黑白無常!

  陸英面色大驚,不只是黑白無常,在他們身後,還有牛頭馬面、日夜遊神,自荒野中緩行而來,更遠處能見萬千骸骨堆積如山,淒聲哭號遠遠而來。

  「二位已死,入我地府,賞善罰惡,勾魂鎖命!」

  黑無常朗聲一句,剎那之間,兩道勾魂鎖破空拋擲而去。

  陸英大吃一驚,下意識舉劍要擋,這詭譎勾魂鎖卻徑直穿過長劍,直接刺入魂魄之中,猛地一拉,陸英身形踉蹌,險些往前摔在彼岸花里。

  一旁的殷惟郢比她反應快些,單手掐訣,渾身籠起金光,勾魂鎖撞在上面爆發出金石震盪的巨響。

  「哪來的惡賊,竟敢違抗生死大律!」

  白無常暴喝一聲,面容頃刻作怒髮衝冠模樣。

  殷惟郢不為所動,眉宇微垂,似在思索。

  陸英見狀也想掐訣,勾魂鎖卻猛力一扯,她疼呼一聲,止不住地渾身顫抖,抬頭望見遠方冰冷骸骨,幽冥地府的死氣壓得她喘不過氣來。

  幾位鬼差的目光仍在殷惟郢身上。

  守山三百多年,負隅頑抗者,也不是未曾見過。

  他們勾起一絲諷笑,


  任你意志堅定,不信自己已死,那又如何?

  閻王當頭,還有違抗之理?

  轟!

  一聲沉重的巨響驚起,彼岸花震得飛舞而起,陸英抬頭只見龐然大物露出一角。

  骸骨好似在涌動、在顫抖,只見無數蒼白色的頭顱冒出,像是拖拽著重物前行,那一眾鬼差紛紛讓開一條道路,以供那龐然大物駕臨。

  但見一尊攆著無數惡鬼前行的幽冥鑾輿自陰影中浮現。

  只見那一眾凶神惡煞的鬼差們低頭便拜,

  「臣等叩見閻王爺!」

  鑾輿隨話音而停,沉沉落在地上。

  簾帳被掀起一角,裡面露出一雙爍著精光的鬼目,陰翳里威嚴森寒!

  這便是閻王爺。

  他高聲道:「有人要抗律而行?」

  話音甫落,無形的壓力巍然沉下,陰風狂嘯,快把人刮下一層肉來,眾多陰森惡鬼齊齊投來目光,鋪天蓋地地壓來。

  陸英的呼吸都快停了。

  「這裡是…陰曹地府?」那白衣勝雪的女冠忽然開口,像是在詢問確認。

  龐大的閻王俯瞰著這女冠,後者身影與之相較何其渺小。

  一旁的黑無常一聲冷笑道:

  「若非陰曹地府,我等又豈會現身?

  難道你以為…這不過是噩夢一場?」

  女冠搖了搖頭,

  「不。」

  她的回音落耳,心境間波動近乎一閃而逝。

  成了!

  白無常尋著這心境波動的一剎那,勾魂鎖破空激射而去!

  銳利的鋒芒撲來,兩指抬起,竟生生將勾魂鎖夾在半空之中。

  眾鬼面色一震,竟見殷惟郢的臉上勾起一抹笑,

  「好一場…美夢!」

  殷惟郢的眉心之處,攢出一道幽藍深邃的光輝,映得眾鬼驚愕萬分,那鑾輿里的閻王爺不禁打了個寒顫。

  驀然,幽藍色的身影道袍迎風飄飄,落於眾鬼面前,手持法劍,仙姿飄渺,面上的淡然極盡駭人心魄!

  元嬰?!

  竟是元嬰?

  鑾輿陡然劇震,那一眾鬼差感受到脊背上寒意上涌。

  只見殷惟郢抬手一指,頃刻間勾魂鎖盡數斷碎,掙脫束縛的陸英怔怔地看著白衣女冠。


  女冠隨風而起,直上雲天。

  法劍頃刻籠起萬千光華,雲霧兀然自四面八方湧來,匯聚一處化為雲海萬丈高,但見她如謫仙臨凡,放聲大笑:

  「我再入元嬰了!」

  隨音而落,萬千雷霆激撞雲層之間,雷光炸裂,朝著陰曹地府大潑墨般灑下!

  一劍當空而下。

  先前威嚴偉岸的「閻王」猛地衝出,慌亂間奪路而逃。

  轟!

  鬼差被雷光攪碎的哀嚎如浪濤般洶湧而起。

  …………

  點點火星飄蕩於目前,濃郁得化不開的夜色里,閔寧解下腰刀,單手杵在地上,默默喝酒。

  這大半年來,武道先暫且不提,她倒是越來越能喝酒了。

  從前隨便喝一些都會面紅,如今卻是千杯不醉,而且每每喝酒都喝得很爽快,行俠仗義後留下個舉酒葫蘆的背影,別提有多瀟灑。

  只是眼下,酒倒稍微有些苦了。

  閔寧望著火光,好一會後晃了晃葫蘆里的酒水,不可思議道:

  「我是…雕?」

  想想也是,那人對姓周的情感就從未隱瞞過,每一回都大大方方,還總自嘲是欺師滅祖之徒,為此編出個一生一世一雙人的故事出來也不足為奇。

  可哪怕閔寧對此心知肚明,如今聽到這故事時,還是有些說不清道不明的難言滋味,像是五味雜陳。

  「著雨,我真是雕?」閔寧不禁心聲問道。

  著雨沉吟片刻後應道:「還是會殺人的雕。」

  閔寧想了想,疑惑道:「殺雕?」

  殺雕,殺人之雕,粗聽上去還是挺有幾分帥氣的,倒也能拿來當個江湖諢名,閔寧這般作想著,而後又想到什麼,趕緊搖了搖頭。

  真拿來當江湖諢名,豈不是承認自己就是個雕了?

  閔寧忍不住問道:「著雨,你我知根知底,跟我說說…以我的天分,還得多久才能去寅劍山破壞感…才能問劍。」

  「人家神仙眷侶,伱卻要壞人姻緣,」著雨嗤笑道:「閔月池,這就是你的俠義、你的劍道?」

  閔寧也不惱,反而道:「為他是小,爭道是大,我哪裡不知道,只是眼下我心不太順,問問罷了,你不願說就不說吧。」

  周依棠自不會說。

  這些日子來,閔寧武道如何進步神速,周依棠從來看在眼裡。

  閔寧的根骨本就上佳,悟性更是鳳毛麟角,便是陳易靠著天眼通才能勉強領先少許,之所以從前七八品上止步不前,除去閔賀等人的拖累外,更因京城太多蠅營狗苟,如樊籠般困住了她的心境。


  世上許多事,就在「開悟」二字上,一朝頓悟、雞犬飛升,放下屠刀、立地成佛,道門兩家皆有「開悟」之理,「開悟」就是天底下最不講道理的事,離京以後,閔寧再無顧忌,如同猛虎脫樊,如同塵封的明珠塵盡光生,愈發照破山河萬朵。

  作為她的授業之師,周依棠當然可以在暗處留幾道後手,讓她誤入歧途,陰溝裡翻船。

  只是周依棠不屑於此。

  而且她很想看看,自己相助下,閔寧到底能有何等成就,是否不再止步於前世的天下第七,走得更遠,登得更高,為人師者,一大幸事,莫過於此。

  所以…周依棠略微作想,先叫那太華神女的陰謀敗露再說,以免她心裡積著一口鬱氣。

  閔寧滿面苦悶地喝著酒,恰在這時,耳畔忽聽一句:「你覺得,修道之人所出皆是真語?」

  她怔了怔,後知後覺掐指卜卦。

  「不必卜卦,出家人不妄語,自不會作假。」著雨停頓片刻,旋即嗤笑道:「不過,能誤人從不是假話,而是真話。」

  閔寧順著話道:「你是說……」

  「說不準她刻意誤你,」著雨道:「閔月池,旁觀者清,當局者迷。」

  景王女那點道行,或許能偶爾瞞過陳易,但落在周依棠眼裡,就委實有些不中用了,獨臂女子回憶起京城那些日子,明白殷惟郢算計多是多,可真正能成的,又有幾個?

  更何況她這一回,還想挑撥自己兩個弟子的關係。

  …………

  天空露出淡淡的魚肚白。

  殷惟郢迷迷糊糊地睜開眼睛。

  她撐著床墊直起身,少有地打了個哈欠。

  原因無他,昨夜睡得太好了。

  想想昨夜,當真是人困了送枕頭,莫名其妙夢到了自己重回地府,再入元嬰之境。

  還在那陸英面前顯聖,叫這動春心的仙姑幾乎頂禮膜拜。

  只可惜…只能做做美夢,到底還是要回歸算計來算計去的現實。

  殷惟郢眸光黯淡些許。

  她輕輕碰了碰發間的煙霞雲紋簪,如今回想,地府的那些日子其實是段很美好的時光,那時無人跟她爭搶他,他也拼盡全力地要跟自己好好過。

  那時連聽雪都搶不過自己。

  殷惟郢吐了口氣,還是起身掀開帘子,繼續去面對閔寧。

  在女冠起身後不久,陸英悠悠轉醒過來。

  她看了眼另一處空蕩蕩的床墊,眼睛慢慢瞪大。


  那…真的只是一場夢而已?

  …………

  閔寧立在土坡上眺望遠處,偵察四周,殷惟郢見她守了一整夜,卻不見半分疲倦,反而神采奕奕,暗暗稱奇。

  若她變得比陳易強了,只怕是她先讓赤龍伏首了……

  自己斬了這麼久的赤龍都沒能成,怎麼就能讓她給搶先了?

  大清早的,女冠不知怎的就想到這些有的沒的,臉頰微微發燙,吐出一口氣,把這些想法晃出腦袋。

  殷惟郢拂了拂疲倦的眼睛,來到不遠處的小溪邊上,對水擺弄起了晨起後稍顯凌亂的發梢,她將簪子取下,捋起發梢慢慢打理。

  耳畔邊聽到些許腳步聲,她知是閔寧靠了過來,就佯裝無意道:「這簪子如何?」

  話音落耳,閔寧這時才注意到那煙霞雲紋簪,應道:「還不錯。」

  她對梳妝打理從來不甚在意,若是在意,也不會女扮男裝行走江湖,眼下過來也不是為了討論簪子,而是對昨夜的話心有疑惑。著雨說歸說,但閔寧也不將之奉為金科玉律,她昨夜細思許久,都想不明白這景王女誤她是為做什麼。

  閔寧正欲開口。

  「當然不錯,」殷惟郢側過眸來,眼波流轉,「他送我的。」

  閔寧頃刻闔起嘴來,微挑眉毛。

  她挑撥閔寧跟陸英的意圖不能太明顯,殷惟郢心裡明鏡似的,所以才刻意炫耀,以此掩蓋真實意圖,另一方面,她倒真想讓這閔寧知道,什麼是大夫人。

  「可惜啊,他送了給我,卻沒有送給你。」

  「我不稀罕。」閔寧冷冷道。

  殷惟郢似乎聽不出閔寧的冷意,她梳理過發梢後,仍舊道:

  「他與我訂婚不久,便將這簪子送給了我,他執意要送,我不好回絕,你也知道他從來強硬,我也不想日日夜夜戴著它的。」

  閔寧望了眼簪子:「有話不妨直說。」

  殷惟郢不緊不慢地把簪子戴回發間,

  「說來也是造化弄人,你們曾經形影不離,如今卻分隔一方。而時過境遷,我卻與他歷經生死而定情,」

  說到最後,殷惟郢恰到好處地勾起一個淡雅的笑:

  「不過,相信少俠義氣,想來是真的不稀罕這簪子。」

  閔寧深吸一氣,轉過身去,像是不想再理會女冠了。

  殷惟郢將她的憋屈看在眼內,心裡暗爽,隨她的腳步一起回去,

  走著走著,閔寧忽然停下腳步,回頭道:


  「殷惟郢,你我認識這麼久,信不信我真不稀罕你這簪子?」

  殷惟郢疑惑了下,搖了搖頭道:

  「不信。」

  話音一落,閔寧手似影般往女冠發間一抹,只見束起來的滿頭青絲兀然垂落,瞬間奪去了她的煙霞雲紋簪。

  殷惟郢瞪大眼睛,只見定情簪子落到她的手裡,想要去搶,一劍直接橫在了脖頸上,方才趾高氣揚的臉色唰地一下白了。

  閔寧反手戴到自己發間,挑釁一笑道:「巧了,我也不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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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還有更新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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