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捎信(三)
到了晚飯時間,林佳英還在床上,時而迷糊,時而清醒,只覺頭重腳輕,一點食慾也沒有。她讓楊懷蓉自己去吃晚飯,幫忙打一瓶開水回來。楊懷蓉站在床邊問林佳英要不要看醫生,買點藥什麼的。林佳英回應說不用,並讓楊懷蓉給自己準備一杯開水放著。楊懷蓉聽聲知道林佳英是面朝牆壁而臥。林佳英不想面對別人,故而把臉轉過面對牆壁,更不想讓楊懷蓉看到自己憔悴的樣子。沒有一個女孩願意在狀態不佳時面對別人,即使是朋友或者親人。
楊懷蓉把熱水瓶里剩下的開水倒在水杯里,放在林佳英桌子上,用桶裝著兩個熱水瓶,提著桶獨自往食堂。對於楊懷蓉來說,她並沒有去考量捎信是否合適,更多聯想到的是自己犯迷糊的戀情,感到些許的不踏實。楊懷蓉對於戀情想得更遠更實際,希望戀情能給自己人生帶來更看得見摸得著的東西,要用戀情換來相應的對價。而且,她還自作聰明地以為,陳晨在冷老師面前公開戀情,有助於冷老師考慮自身婚戀,也就有好處於她自己。
林佳英對於戀情,沒有過多深遠思考,覺得戀情並不太複雜,兩個人彼此不討厭就可以。父輩的婚姻並不存在多少愛情,卻穩定而讓人安心,這樣的狀態就足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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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懷蓉吃完晚飯打水回來時,林佳英已經洗刷好坐在凳子上喝水。楊懷蓉把裝滿開水的熱水瓶交給林佳英。林佳英表示感謝,泡了一杯牛奶粉喝過,算是敷衍肚子。
林佳英現在精神已經好點,但看起來還是一副剛昏睡過的樣子,臉色有點紅與浮。她突然想,如果這個時候曾莧在身邊,可以說說此事,釋放一些,與楊懷蓉可以談此事嗎?林佳英的壓迫感需要抒發釋放,雖然不拒絕與楊懷蓉談,但不會自己主動挑起這個話題。她以為,楊懷蓉接受陳晨託付捎信,害得自己一下午難受難過,算助紂為虐。
宿舍只有楊懷蓉林佳英,一時無語。看到林佳英坐在凳子上沉默不語,楊懷蓉有些不忍與歉意。雖然還不能算是閨中密友,但也算全班裡與自己走得最近的人,情分還是有的,楊懷蓉在想辦法補救。
夜幕降臨,楊懷蓉走到走廊,看著外面天朗氣清,一個適合散步的夜晚就在面前。她回步到林佳英身旁,提議一起到樓下校園散步。林佳英理解楊懷蓉的用意,點頭同意。兩個美女出宿舍下樓,融進神秘夜色之中。
時節在清明之前,中午有雨,洗過的空氣格外清新,樹木陰翳。女生樓下的圍牆邊有一棵高大的木棉樹,樹枝張牙舞爪向天空伸展,一片樹葉也沒有,與茂密的榕樹相映成趣。微風帶著淡淡花香樹味飄過。
楊懷蓉腳步不由自主朝往冷老師宿舍樓方向。林佳英提議不要走太遠,就在附近樓前面的小操場走走。楊懷蓉自覺今晚為林佳英排憂解愁責無旁貸。兩人無聲地走著,在宿舍前面的校道和小操場轉圈。
夜幕完全拉下,校園陷入昏暗,是一種可以談心的環境,特別對于思春懷春之人。黑夜讓白天沒有任何味道的校園有質的變化,變得有深度有內涵有空間有神秘。偶有樹葉落下的校道更讓學生們情有獨鍾,尤其是那些青年情侶們,牽手漫步著,樹下倚靠著,椅子依偎著,角落擁抱著。夜晚的花前樹下,見證著年輕人那不可抑制的衝動。大學時代的人與事,驕子們在若干年後談起,無盡回味,無盡遐想,無盡嘆息,釋懷而快樂。
林佳英穿一條純白色中袖連衣裙。楊懷蓉也著連衣裙,白色帶小綠花點的。在夜色中,兩條白色裙子在微弱的路燈映照下,透露著年輕女性誘人的青春氣息。
思緒萬千,心潮起伏,話要說出來才舒坦。楊懷蓉首先開口,說:「今晚是你我第一次真正意義一起散步。雖然天天在一起,但對於人生對於未來,咱們從來沒有談過心。我認為,咱們這年紀,有人追求才是正常的,說明有魅力。進入學校以來,我沒有收到過任何男生的追求信件,似乎也沒有接收到任何追求的暗示。我認為你不必對他人的追求採取過於排斥的態度。至於是否接受追求,權利完全在你手上。採取一種傲然的態度面對男生的追求,是女生應有的姿態,即所謂的矜持。驚慌失措是於事無補的。」回頭看了看林佳英,接著說:「為陳晨捎信,是不是很意外?看你一個下午沉重的樣子,我感到很過意不去。如給你造成困惑,我表示抱歉。如有什麼需要幫的,你儘管說;只要我能做到的,絕不推辭。希望你不至於覺得是我把你賣了。」
林佳英並不急著回應楊懷蓉的話。楊懷蓉知道林佳英在調節情緒思路。無論是林佳英還是楊懷蓉,均知道夜晚下的校園意味著什麼。林佳英怕碰到熟人造成尷尬,每稍離女生宿舍遠點,就循回原路。兩個女生偕肩而步,在女生宿舍前操場及校道繞走。楊懷蓉今晚準備當一個稱職的聽眾。
「你說得有道理。你對人生有看法有信仰,這個我不如你。我是個糊裡糊塗的人,對於未來對於人生,沒有任何想法與模式,完全是被動地走在人生的路上。」略一停頓,接著說:「關於轉交信件的事,請你說詳細點,事情怎麼會牽扯到你,為什麼會接受他的請託?」林佳英言語中滲透出微微的激動。
楊懷蓉以為林佳英對轉交信件一事有些牴觸,決定為自己開脫。她認為沒有必要為了陳晨而得罪林佳英,就把那天晚上在冷老師宿舍里發生的關於陳晨主動匯報並請託的事簡述一遍,接著說:「說實話,我至今也不明白他為何要告訴冷老師和我。當時,冷老師和我都沒有發表任何意見。冷老師說的,這是你們兩人的個人事情,合不合適由當事人自己決定。」楊懷蓉自覺話說得很到位,符合事實,顯示中立性質。
林佳英覺得楊懷蓉說得合情合理。
又一陣沉默。樹葉沙沙聲響,輕風吹過校園,撥動著年輕人心中的琴弦。大學的校園裡,似乎走動的永遠是年輕人,充滿希望與活力。
楊懷蓉繼續說:「你的反應確實在我意料之外。不接受的話,可以拒絕收信。當然,收了信件也不等於表示接受。戀愛是你情我願的事情,沒有任何人可以強迫你。」楊懷蓉聲調前高后低,顯然是在控制情緒說話。
在林佳英看來,楊懷蓉的陳述沒有任何問題,問題倒是出在自己身上。她不知如何回應,陷入沉默,疑惑自己下午為啥不拒收信件,覺得有點鬼使神差。要不要讓楊懷蓉退回去呢?如果退,那以前的信也一併退回去,那樣的話,事情就到此為止。林佳英腦袋雜亂無緒,凝視著幽暗的校道遠處。被一個並不中意的男生搞得心神恍惚,她一時弄不清楚問題出在哪。
今晚的散步,林佳英知道有助於自己修復心情,明了邏輯,無論如何也應對楊懷蓉心存感謝。她回頭看著陪著自己走著的班長,長出一口氣說:「謝謝你今晚陪我出來散步。我確實心裡亂糟糟的。唉,班裡還有誰知道托你送信的事?」
楊懷蓉回答道:「據我所知,只有我與冷老師知道送信的事。至於有無其他人知道陳晨在追求你,不得而知。」
楊懷蓉一句不經意的話,觸動林佳英某一根神經。林佳英如夢中驚醒,眼睛睜得大大,呼吸急促,神情有點呆滯,對著一側的樹幹點著頭說:「我大概知道為什麼了,而且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麼。」
楊懷蓉瞧著林佳英如此神態,有點不解,問:「你沒事吧,你在說什麼?」
林佳英深深呼吸一口氣,回頭對楊懷蓉說:「他會把此事公之於眾的,會讓所有人知道此事。唉!」說完,又長出一口氣,發出一聲短促的冷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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