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武聖
劉小屏聽到出口兩個字,一口酒噴出來,呆滯了幾秒鐘就哈哈大笑起來,「佳辰,開什麼玩笑呢,逗我開心是不是!」這兩個字離這戶平安里的人家實在太遙遠。
安建國也一臉震驚地看著何佳辰,但他馬上就想到一個人,賀文杰,「這怎麼可能,在木材廠這件事上他們算是狠狠地得罪了益勝,栽了那麼大一個跟頭還想談合作?人家不來報復已經阿彌陀佛了!」安建國心想。
何佳辰看到安建國的表情,一下子就明白他在想什麼,自顧自地說道「安叔,本質上他們還是商人,只要利益夠大,以賀文杰的遠見,那點小摩擦完全可以彌補。」
劉小屏聽得一頭霧水,劉奕辰興奮地點了一根煙,吳小娟趕緊給安建國和小何倒酒,何佳辰連忙擺手,對劉小屏說道「劉叔,我需要您外面那尊半人高的關公像,我不能打包票談下來,只能說我去爭取一下。」
劉小屏當然樂意,就算做不成生意,也是給劉小屏這個名字打GG了,何況佳辰是在為自己幫忙,送出去又如何,但劉小屏也不得不佩服,佳辰一選就選了個自己最滿意的作品。
「安叔,您幫我約一下賀文杰,就說我們要和他談合作。」
「小何,賀文杰能見我們嗎,被我們這種螞蟻狠狠咬了口,我們躲他還來不及呢!」安建國憂心忡忡,生怕賀文杰的報復。
「他會答應的,如果他真是這么小肚雞腸,那這個人也不過如此,更沒什麼好怕的了。」何佳辰笑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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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肉穿腸過,大家吃飽喝足準備回家睡大覺了,何佳辰和劉奕辰把關公像小心翼翼地搬上車,雙方揮手說再見,等待那個遙不可及的美夢成真。
第二天,安建國找到了何佳辰,「小何,賀文杰居然真的答應了!難以置信,他約我們後天下午1點去錢江大樓17層。」錢江大樓是當時江南市數一數二的商樓,算是江南第一批朝「廈」靠近的寫字樓。
見面的那一天,何佳辰在廠門口等安建國開車過來,阿福晃悠到門口,難以置信地看著何佳辰,何佳辰準備了一套廉價襯衫,梳了個側背頭,談正經事總不能再穿個保安服了吧。
「天哪!小何,你搞這麼帥,活生生一個小馬哥啊,要去幹嘛啊?」當時《英雄本色》剛傳來內地尋常百姓家,小馬哥火遍大江南北,可以說是每個男兒心中最想成為的那個人。
何佳辰沒有理他,開始自言自語「我等了三年,就想等一個機會!」
「啊?」阿福傻了。
「我要爭一口氣不是要證明我了不起,我是要告訴人家我失去的東西,我一定要拿回來!」何佳辰盯著阿福。
「現在我要去給上次那幫人下戰書,今天晚上9點鐘,我需要你的幫忙,福哥,你是我最大的底牌!」何佳辰重重地拍了阿福的肩膀。
阿福熱血沸騰。
安建國的車緩緩開來,何佳辰邊說邊上車,「我就是神。」關上車門後搖下車窗,「能掌握自己命運的就是神。」隨著桑塔納開走,這個頗具電影感的畫面,震撼阿福一整年。
「小何,你剛才神神叨叨跟阿福說啥呢?」安建國轉頭問何佳辰。
「沒什麼,阿福今天晚上自願來加班,真是個上進的青年!」
錢江大樓坐落在錢塘江邊,總共18樓,一等一的江景樓,一老一小費勁地把關公像搬進電梯上樓,到17樓時已經有人等著了,4個迎接的面容姣好的女接待,上次來的營銷總監和副總監,小老頭有點怯場,何佳辰也沒想到有這樣的規格。
「安總,何總,賀董已經在會議室等你們了。」營銷總監瞟到一眼身後的根雕,臉上出現細微的驚訝,不知道是驚訝這件工藝品的精美,還是登門送禮這件事,但馬上很好的掩飾住了神情,隨後就讓兩個保安搬上關公像去會議室。
益勝杭州總部占了半層,所有的員工都打扮精緻、西裝筆挺,看到安建國和何佳辰都會禮貌地問好,何佳辰仿佛回到了後世的錢江新城,益勝的會議室相當氣派,在這個年代有大落地窗足以證明這棟樓的實力,何況還有一馬平川的江景。
賀文杰站起來禮節性地問好,隨後便坐下靜觀其變,何佳辰這邊也坐下,發現他們這的桌上並沒有茶杯,嘴角翹起,「在這兒等著呢。」這是上次在木材廠會議室益勝沒有茶水的報復,保安把根雕輕輕地放到了會議室的大桌子上。
營銷總監率先發話,「安總,何總,今天來是想談什麼合作呢?」
「我不是總,就是個小保安罷了。」何佳辰搖搖頭,「賀總覺得這座根雕怎麼樣呢?」
賀文杰側過頭看了看擺在桌上的關公像,表面處理光潔細膩,不留絲毫的雕琢痕跡,鬍鬚毛髮等細節一看就是下了大功夫,關公是中華民族的人倫典範,香江對於關公更是極力崇拜。
關公被儒家稱為「武聖」,佛教奉為「珈藍菩薩」,商界奉為「武財神」,民間尊為「萬能之神」,可見其在傳統觀念中的地位,這尊關公像可以說是賀文杰從小到大看到過最精美的,只是造型有些奇怪。
何佳辰開始解說道,「這種藝術形式叫根雕,根據木頭原始的造型進行創作,這尊是根雕裡面的扁雕,通過正面和側面的壓縮形成的扁薄型的材料,適合這種雕法的材料很稀有,根雕始終有一種殘缺的美,一種不完美的美,可以說您在整個香江都找不到這樣的關公像。」
賀文杰只覺得這尊雕像仿佛是從某個深山老林里尋出來的,好像天生就是這樣,好像它就應該這樣,渾然天成,鬼斧神工。
「這和我們所謂的合作有什麼關係?」賀文杰來了興趣。
「做出這件東西的人,生活在上城區的一條小巷子裡,住著20平的房子,在夜市擺攤賣這個,小件30,中件50,大件70,從開始做根雕到現在一共就賣出過一件,半賣半送的給了他老丈人。」何佳辰摸了摸這件關公像。
「所以?」賀文杰對勵志故事並不是很感興趣,在他的世界裡,結果比過程重要。
「這些東西在國內50塊都賣不出去,但在對外開放的扶持下,如果在法國、義大利、日本這樣的國家呢?您覺得50歐元、50美元有沒有人要?」何佳辰表現的很自信,在賀文杰這裡有些話不用說得很細。
賀文杰立馬眯起眼睛思考了起來,歐洲的奢靡風氣和藝術氛圍、日本的文化追求、資本精神層面的享受,都是會使這樣做工的物件大放光彩的支持,「好小子,胃口不小,他想拿這個代替我們家具出口的生意。」賀文杰一下子就想到了何佳辰的算盤,深深看了何佳辰一眼。
何佳辰很有默契地說,「比家具占地空間小,一個出口貨櫃您能裝更多,而且在家具上益勝最多只能靠國內外勞動力成本的不對等,賺控制成本省下來的那筆錢,樣式、設計、品牌都在洋鬼子手上,但如果比歷史、底蘊、浪漫我們比洋鬼子淵遠了整整五千年。」
「這個根雕,一個月能生產多少件?作者幾歲了?原材料的供應成本是多少?」賀文杰問的問題一針見血。
「作者劉先生50歲,原材料的供應由江南木材廠提供,由於目前是安廠長的投資,兩個人又比較投緣,所以原材料端沒有任何成本,但如果我們這項合作要推進下去,變成一門出口生意,那木材廠需要有分成,至於一個月能有多少件,劉先生就只有一個人,一雙手,這也是需要益勝和我們木材廠一起想辦法解決的。」何佳辰沒有正面回答這個問題。
首先根雕是藝術品,需要一個匠人的魂,其次劉小屏目前的確沒有工作室或是徒弟。
聽何佳辰這麼說,賀文杰就知道,這個東西很難量產,至少也要等劉小屏的團隊做起來,何佳辰繼續說,「我和安廠商量過,木材廠可以分7、8個年輕人跟著劉先生學,但這不是一朝一夕的功夫,所以由徒弟量產出來的最多只能當裝飾品出售,而劉先生本人的作品可以看看藏家或者老闆的意思,益勝需要承擔的風險就是第一次的出口,萬一在海外也賣不掉,合作也就破產了,那益勝要賠第一單的成本。」
賀文杰喝著茶開始思索起來,沉默了一會兒,「這件事情我們需要討論一下,三天以後還是這個會議室,我們會給一個答覆。」
安建國和何佳辰就打道回府了,這次談得還算成功,但也要儘快補上批量生產的短板,哪怕益勝不成也能找別人談,何佳辰對這門生意還是比較有信心的。
晚上9點,阿福拎了根宿舍的晾衣叉站在木材廠門口,身上用膠帶紙卷了幾本書,看過香江片的他知道好像這樣可以防西瓜刀。
他在冷風中傲然站立兩個鐘頭,仿佛自己就是武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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