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心思如晦

  「你想吃什麼呀？」高豆豆一邊整理身上的衣服一邊朝我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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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隨便吧。」

  「那我就隨便買點啦。」

  她起身下床去穿鞋，剛走了幾步猛然「哎呦」了一聲。

  「你怎麼了？」我朝她問道。

  高豆豆微微搖頭，蹙眉道：「也不知怎麼回事，我夢見有老鼠啃我的腳，折騰了我一晚上。想不到現在整隻腳還真有點疼，你說奇怪不奇怪。」

  我聽到她的話後，再次想起「啃豬蹄」的畫面來，不禁感到有些鬧心。

  高豆豆揉了揉腳後，朝我道：「我走了」，說著緩緩的走向房門，打開門後出去了。

  我輕輕嘆了一口氣，瞧著窗外明媚的陽光，以及逐漸喧鬧的校園，心想我看到的那幅畫是不是真的啊？

  夢裡那般真實，此刻想來卻是那麼恍惚。

  我拿出手機瞧了瞧，發現已經七點半了，宿舍里的王超和趙偉光似乎也知道了我被車撞的事了，給我發了幾條微信，詢問我怎麼樣了。

  我回復他們一切安好。

  不料，剛放下手機，一個身影忽然閃進了病房。

  「大難不死必有後福！」

  我循聲一瞧，只見趙偉光提著一個果籃，滿臉笑容的走了過來。

  他將果籃放在床頭櫃後，徑直在椅子上坐了下來，朝我笑道：「老李你可以啊。每次都能逢凶化吉。上次被警察帶走，現在又撞車。不過說真的，你應該找個人算算，是不是流年不利啊？」

  「算個屁的算。哎，怎麼只有你一個人看我，他們倆呢？」

  「別提了，王豪跟這王超這倆人差點又幹仗。這王超用了一點王豪的洗髮水，結果被王豪發現了，嗆了王超幾句。王超臉上掛不住，差點又打起來。」

  趙偉光似是有些無奈的苦笑了一聲，接著又道：「全指望你主持大局呢。你可得趕緊好起來吧。」

  我笑了笑：「其實我沒啥大礙了，上午就應該能出院了。」

  趙偉光點了點頭，忽然笑道：「昨天我遇到了一個女孩名叫李媛媛，也是新生。跟她聊的不錯，她對我的印象也很好，我們倆準備發展發展。你瞧瞧怎麼樣，給我參謀參謀。」說著，拿出手機給我看那女孩的照片。

  照片中的女孩很是漂亮，一身的小黑裙，肌膚很白，笑的很甜，胸很大，有一種瑪麗蘇的感覺。

  「不錯啊，大美女啊。」

  「可惜啊，她不是本地的。」

  趙偉光似是頗為遺憾的說了這麼一句。

  我不解的看著他，好奇道：「你這話是什麼意思啊？什麼叫可惜不是本地的？」

  趙偉光笑了笑，解釋道：「東都市的本地人，有著各種優惠的福利政策，就連高考的分數線都比外地的低三百多分，本地的名校隨便進。更重要的是，本地的女孩能夠提供本地的人脈資源，這些可不是花錢就能買到的。李媛媛是不錯，可是她無法為我提供這些東西呀。我將來是要在東都發展的。所以以後找個本地女孩結婚，是我重點要考慮的。」

  「那你還要跟人家發展？幹嘛不直接找個本地的？」

  「哈哈......現在為時尚早。一個階段有一個階段的需求，現階段我需要找一個美女談戀愛，嘗嘗愛情的苦。」

  趙偉光笑道。

  我第一次認真的打量著趙偉光，想不到他整天吊兒郎當的樣子，居然這麼有想法，可比我這個土狗成熟多了。

  我們正說話時，高豆豆拎著食盒走了進來。

  她看了一眼趙偉光，沖他微微點頭示意：「你是李楊的同學？」

  趙偉光起身笑著回應道：「我是他的室友，我叫趙偉光。」

  高豆豆再次沖他微微一笑，隨後看向我並且朝我晃了晃手裡的食盒說道：「吃飯啦」，說著將食盒放在移動飯桌上，緩緩的朝這邊推來。

  趙偉光掃了一眼高豆豆朝我低聲道：「臥草，這大美妞是誰啊？老李你可以啊，不聲不響的搞了這麼一個漂亮的高妹。這身材前凸後翹的，她不會是個模特吧？」

  我頓時笑了笑，並不回答。

  趙偉光見高豆豆推著桌子到了近前，忙道：「不打擾你們吃飯了，我先走了」，說著還拋給我一個猥瑣的眼神。

  我微笑著點頭。

  趙偉光走到高豆豆身邊，笑道：「美女，你好好照顧我們老李，我先走了。」

  高豆豆微笑道：「你吃了嗎？不如留下來一起吃吧？」

  趙偉光哈哈一笑道：「我吃過了，不打擾你們了」，說著朝我擺擺手，快步離開了病房。

  高豆豆將移動飯桌推到我的近前，我急忙坐了起來。

  她踢掉鞋子赤腳爬上了床，盤腿在我對面坐下。她將那食盒打開，我低頭一瞧，只見有兩碗熱氣騰騰的白粥，小鹹菜，四個包子，兩個餡餅。

  「我隨便買的，也不知你喜歡不喜歡。」

  「不錯，我很喜歡。」

  高豆豆將一個包子遞給我：「你吃這個肉餡的。」

  我接過包子大口啃了起來，朝她道：「你也吃啊。」

  高豆豆「嗯」了一聲，也拿起一個包子吃了起來，然後用筷子夾了幾根鹹菜送到我的嘴邊：「嘗嘗，這鹹菜不錯。」

  我將筷子上的鹹菜咬在嘴裡，一邊咀嚼品嘗，一邊點頭道：「嘎吱脆，挺不錯的」，也用快子夾了幾根鹹菜絲送到她的嘴邊：「你也嘗嘗。」

  高豆豆張嘴把筷子上的鹹菜絲吃了，笑道：「咱倆不用互相餵了。」

  我頓時一笑。

  高豆豆吃東西斯斯文文，一點聲音也沒有，不像我吧唧吧唧的作響。

  我吃了倆包子後覺得飽了，便捧著那碗白粥喝，只是白粥滾燙，只好一邊吹一邊喝。

  高豆豆笑道：「快放下，這白粥剛做出來，小心燙手。這裡有勺子，用勺子一點點喝。」說著撕開一個用紙包的勺子遞給我。

  我放下碗，接過她遞來的勺子，輕輕攪動的著白粥，有意無意道：「你家裡人知道你陪護我嗎？」

  高豆豆嚼著包子道：「本來想給他們打電話的，醫生說你沒事，我就沒打。你不計生死的救我，我陪護你也是應該的。還是要謝謝你的救命之恩啊。」

  我拿著小勺喝了一口粥，心想若不是你爺爺臨終給我留了話，我才沒那麼偉大呢。這次幸虧沒事，下次我可不管了。

  當然，這話不能說出來。我朝她笑道：「沒辦法，誰讓咱天生充滿正義感呢。那種情況，誰敢出手？也只有我了，可惜你沒看到我當時撲救你的那個英勇的身姿，肯定帥呆了！」

  我朝她做出一個撲救的動作。

  高豆豆抿嘴一笑，隨即道：「這件事說起來都怪你把我氣糊塗了，這才失了神。不過那種情況下，你能出手救我，我非常感激你，不然躺在這裡的就是我了。那車子那麼大那麼重，輕輕碰一下都能把牆撞裂了，你竟然沒事，也是命大的很。」

  我淡淡一笑，拿起一個餡餅給她：「你吃這個，味道也很好。」

  高豆豆點點頭，放下那個吃了一半的包子，開始吃餡餅。

  「你跟你家裡的關係怎麼樣？肯定很好吧。那天在宿舍里，我看你奶奶一口一個『寶寶』的叫你呢。」

  「也就那樣唄。」

  「為什麼？」我好奇的盯著她。

  高豆豆嘆了一口氣，神色有些落寞道：「還不是被一本書給鬧的。」

  我心頭一動，追問道：「一本書？一本書怎麼能鬧你們全家呢？」

  高豆豆放下餡餅，用小勺開始喝粥，輕聲道：「我爺爺也不知從哪裡得到了一本古書，我奶奶跟我爸爸很想看那本書，但是我爺爺就是不肯，為躲著我奶奶和我爸，特意搬到了東亞大學的教職工宿舍去住。你是不知道，從小到大兩邊人就為了這本書沒少吵架。本來嘛，一本書而已，一家人有什麼爭來爭去的，但是我爺爺後來告訴我，這本書是跟我定娃娃親的那家人出的嫁妝，將來我結婚的時候是要給我的，我實在不知道說什麼。這娃娃親實在太荒唐了。」

  我瞥了一眼她胸前掛的那塊玉扣，心想老一輩的想法跟我們完全不一樣。一個時代有一個時代的思想，不能用現在的思想去猜度。

  「後來呢？」

  「後來，我奶奶和我爹就哄著我去偷爺爺的那本古書，好幾次被我爺爺發現了，狠狠的訓了我一頓。我爸見我拿不到書，也把我訓了一頓，我夾在中間實在難做人，於是去住校了。」

  高豆豆說完之後，俏臉上露出了一絲無奈之色。

  我心想，這金老太太和高炯想得到那本古書莫非想修煉仙術？他們什麼都不缺，修煉仙術難道想長生不老？

  仙術這種東西，在我在看到那張巨畫前，那是萬萬不信的，不過此時已經不知不覺信了七八分。

  我之所以還不能發揮仙術的威力，可能還欠缺了某種東西。

  「你奶奶跟你爸爸為什麼那麼想得到那本書啊？」我看向了已經吃完飯正在用紙巾擦嘴的高豆豆。

  高豆豆拿了一張紙巾探著身子給我擦嘴。

  我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目光掃過她胸前露出的溝壑。

  高豆豆給我擦完嘴之後，將紙巾丟進垃圾桶里，隨後道：「我也不清楚我奶和我爸對那本書這麼執著。不過小時候，我爺爺好像說過這古書有神秘的力量，是一本魔法書，念著咒語能變出很多棒棒糖來。」說完，她不禁笑了起來。

  我笑道：「沒說能變出娃哈哈來？」

  高豆豆笑道：「這個沒說」。

  她問我還吃不吃，我搖了搖頭，她便開始收拾桌子，清理垃圾。

  我瞧著她忙碌的身影，忽然覺得這女孩其實挺好的，長得好看，身材也好，性格也不錯，給我做老婆暖被窩，似乎美得很。

  「豆豆，你給我當女朋友吧？」我朝她道。

  高豆豆猛然直起身看向我，奇怪道：「你不是喜歡蔣宛霖嗎？怎麼又要我做你女朋友？在宿舍樓下的時候，你不是挺嫌棄我的嗎？你可別說沒有。」

  「蔣宛霖？誰說我喜歡她了！我只是幫她搬搬東西而已。在宿舍樓下的時候不知道你這麼賢惠，還以為你是個鼻孔朝天的大小姐呢。」

  我朝她笑道。

  高豆豆側歪著腦袋瞧著我，忽然沉聲道：「你是不是覺得救了我，我就要以身相許啊？」

  我見她臉上沒了笑意，急忙搖了搖頭道：「我是覺的你真的很好。」

  高豆豆走到我跟前，忽然笑問道：「我哪裡好了？」

  我想了想道：「舒服啊。」

  「舒服？」高豆豆笑了起來，隨後問道：「沒了？」

  我嘿笑道：「當然你長的也好看，身材也好。」

  高豆豆忽然盯著我，看了幾秒鐘，有些疑惑道：「你不會是對我見色起意吧？」

  我登時蹙眉，有些不高興道：「行了，不願意算了，起個鳥的意啊？」

  高豆豆玩味的笑道：「你這個態度可不行，瞧你那猴急猴急的樣子，一點耐心也沒有。」

  「不答應算了，就當我沒說過」，我伸了一個懶腰，活動了一下脖頸，準備下床去穿鞋。

  高豆豆急忙把我的鞋子提了過來放在地下，蹲下身給我細細的穿鞋，然後道：「起來試試。」

  她給我穿鞋的舉動令我感到驚訝。

  我站起身來之後，她又將我身上血跡已經幹了的短袖衣脫了下來，隨後又從她的包里拿出一件似乎早就買好的白色襯衣給我仔細的穿了起來。

  我有點不自在的說道：「你，你不用這樣伺候我啊。我自己來就行了。」

  高豆豆卻道：「你救了我，我給你做什麼都是應該的」，說著又蹲下身去，給我整理皺皺巴巴的褲子。

  我急忙後退幾步，將她扶起來，有些不悅道：「你可千萬別這麼說，你這麼做讓我感覺很不自在，也很不舒服。」

  高豆豆面帶微笑的點了點頭，卻依舊伸手給我整理上衣，儘管那上衣沒什麼好整理的。

  我忽然明白了她的用意，通過自我犧牲，給對方製造愧疚感，然後以此逼迫對方放棄某種「所求」。譬如要求她做我的女朋友。

  也許在她看來，我向她提出讓她做我女朋友的話，是在「趁人之危」。

  她又不好直接拒絕，所以才這麼殷勤的伺候我，其實是在對我進行無聲的逼迫，只要我不放棄這個念頭，我甚至覺得下一刻她會端個洗腳盆進來給我洗腳。

  這高豆豆不僅貌美如花，想不到心思也這般深沉。

  我想明白了之後，心情一下跌倒了谷底。聲音像是透過午夜的大霧，平靜的飄進她的耳朵。

  「我救你這件事，你不用覺的虧欠了我什麼。實話告訴你吧，我就是你爺爺給你定娃娃親的那個人。這玉連環的另一半在我這裡，待會兒，你跟我回一趟我的宿舍，我將那另一半玉扣還給你，你若是不想要，那我就扔了它。其實，救你這件事也並非出於我的本意，是你爺爺臨終前給我留了話，所以我不能不救。至於那本所謂『聘禮』的古書，我也不要了。這娃娃親就像你說的那樣，實在荒唐至極，你我都沒有遵守的必要。」

  我說完之後，忽的自嘲一笑：「這都什麼年代了，還娃娃親呢。還真是搞笑。」

  高豆豆聽完我的話後，先是猛然瞪大了眼睛，一臉難以置信的瞧著我，過了十幾秒後，她似乎也明白了我的心思，又有些羞愧道：「李楊，我不是那個意思......真的不是。」

  「是不是都不重要了，你也不用內疚自責，換做是我，我也差不多會像你這麼做。畢竟誰都不願意做自己不想做的事情。方才我說讓你做我的女朋友，真不是道德綁架，因為這是我的真心話。我現在重複這句話，並不是再次表明我想要你做我女朋友的意願，那一霎那的心動已經過去了，我現在不想讓你做我的女朋友了。」

  我認真的向她解釋。

  高豆豆抿著嘴微微點頭，忽然好奇道：「那一霎那的心動，你心動什麼？」

  我嘿嘿一笑，然後道：「你收拾桌子和丟垃圾的樣子很像我媽！」

  高豆豆猛然一愕，隨即掩口笑了起來。

  （還有更新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