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一池春水

  離開了校醫院，我的頭還是有點暈，除了所謂的「腦震盪」之外，身邊的高豆豆不停的向我追問各種問題，也是導致我頭暈的重要原因。因為我要不斷的回憶和思索如何回答她的問題。

  「你說的是真的嗎？」她依舊難以置信，非要親眼看一看他爺爺還給我的那隻玉扣。

  我忽然停下腳步，用手不停的使勁碾著額頭，這腦子不僅暈而且還亂糟糟的。

  「還是很暈嗎？」高豆豆一臉關切道。

  「廢話，我現在看你的樣子一個頭兩個大，暈的我看什麼都是重影！」我沒好氣的回了她一句。

  高豆豆見我語氣不善，撅起了小嘴，怏怏不樂道：「你就不能對我語氣溫柔一點嘛，從來沒有一個男生像你這樣對我說話硬邦邦的！」

  「我可不是那些舔狗」，我走到路邊的一處長椅上坐了下來。

  「別動，我給你揉揉」，高豆豆在我身邊坐下，將我的頭扭向她的面前，伸出兩根手指輕輕給我揉起了太陽穴，有些幽怨道：「我爺爺要知道你對我這個態度，肯定後悔定這門娃娃親了！」

  「他其實早就後悔了」，我閉著眼睛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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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高豆豆好奇道：「為什麼？」

  「怕你受苦唄，那時候我家窮得都揭不開鍋了，換做我是你爺爺肯定變著法兒也得把這門親事給賴掉。後三十年，事實上你爺爺跟我家已經徹底的斷了聯繫了。那天要不是碰巧遇到我，這件事早被湖水給淹沒了，而且你奶奶也是堅決反對這門娃娃親的，不然也不會將整個玉連環都拿走了。你先前不是說在宿舍樓下的時候，覺得我嫌惡你嗎？其實不是嫌惡你，是因為我討厭你奶奶，所以才遷怒到了你身上。」

  高豆豆奇怪道：「你為什麼氣惱我奶奶？就因為她四十年前反對這門娃娃親？」

  我回道：「你奶奶反對這門娃娃親，在我看來理所應當。我之所以討厭她，是因為我奶奶為了救了她而付出了生命。」

  高豆豆震驚道：「你說的是真的嗎？」

  我說道：「這件事你不用懷疑，我有十足的證據，還是你爺爺留下的證據呢。」

  「證據拿來我看！」高豆豆停下給我按摩，朝我伸出了一隻白皙的手掌。

  我睜開眼睛，在她方才的揉捏下，我的頭暈好像緩解了一些，眼前的重影也消失了。

  我見她伸手向我索要證據，抬手將她的手掌輕輕打落，然後道：「事情都過了四十多年了，再抓著不放沒有任何的意義。至於咱倆的這門親事，嘿嘿，你要是想遵守我也不反對，白得這麼一漂亮大姑娘，我自然開心的很。」

  高豆豆抿嘴一笑：「你想的美。」

  我嘿嘿一笑，朝她面上看去，此時陽光透過搖晃的樹葉的縫隙，形成的斑斑光影偶爾落在她身上，讓她看起來更加細膩迷人。

  「他媽的，這麼漂亮的姑娘就這麼飛了，我還真有點不甘心」，我咧開嘴笑了笑。

  高豆豆微笑道：「你努力努力啊，說不定我以後真能嫁給你呢。」

  我苦澀一笑，抬掌朝她搖了搖。在我看來，我們倆根本就屬於不同的世界，她這樣的高枝我可攀不上。

  我不再看她，依靠著長椅，將目光投向一處熱鬧的小廣場。

  那裡搭著一座豪華的舞台，五個俏麗高挑的女孩身著色彩斑斕的短衣短裙，露出纖細的腰肢和修長的雙腿，隨著激昂的音樂，動作整齊劃一的舞動著。

  她們身後舞台的背景布上，一行大字十分醒目，寫著「東亞國際大學九三俱樂部歡迎您的加入」

  台下擺放的椅子上坐滿許多家長和學生，沒有座位的則在兩側和後面圍攏，人頭攢動間熙熙攘攘的。

  舞台下的一側擺放著許多長長的桌子，許多新生正伏在桌子上，在身穿印著「九三」字樣的紅色馬甲的社團人員的指引下填寫入社申請表格。

  看起來報名的人很多，都排起了長龍。

  「這社團真是不得了，別的社團最多都是三個橘色的小帳篷，他們竟然能搭設舞台路演。」

  高豆豆也抬頭朝那舞台看去，輕聲道：「九三俱樂部不僅是社團更是一家由大學生創立的演藝公司，創始人是一個叫周敬山的大三學生。這個社團很了不起，成立不過三年，年收入已經到達了百萬，是大學生創業的典型。」

  「我去，這麼牛逼啊！」一個大學生能做到這種地步實在令人敬佩，可比我這樣混畢業證的強多了。

  我瞥了高豆豆一眼：「想不到，你知道的還挺多的。」

  高豆豆道：「我爺爺畢竟是東大的教授，我在教職公寓也住過幾年，知道的多一點也並不稀奇。」

  「對了，你們住宿條件那麼好，是不是因為都是教職工家屬的緣故啊？」我朝她問道。

  「沒錯啊，這是學校給教職工的福利待遇」，高豆豆對此並不避諱。

  我微微點頭。

  忽然，我的眼睛一亮，指著舞台旁邊的一名身材高大，留著短髮的英俊男生，朝高豆豆興奮道：「你快看那個男生，真的好帥啊！」

  被我指著的那個傢伙長得漂亮極了，劍眉星目，面龐白嫩，身穿黑色的無袖衫和牛仔褲，背著一把吉他，一副酷酷的模樣，身前聚集了不少喜歡他的女生。

  這傢伙有一種數不清道不明的丰儀，很是煽動人心，連我這個驕傲的土狗都感到了自慚形穢。

  不過，高豆豆只是瞥了那帥哥一眼，便不再看。

  「帥嗎？」我向她問道。

  「跟我有關係嗎？」高豆豆語氣淡淡的甩給我這麼一句。

  「美女不都是喜歡帥哥的嗎？」我有些詫異的瞧著她。

  「我知道了，原來你是帥哥看多了，產生了審美疲勞」，我自以為抓到了關鍵點。

  高豆豆輕蔑一笑：「外表漂亮的男生多的是，但是能不計生死救人的，有幾個呀？」

  我猛然一呆，隨即哈哈大笑起來，然後道：「這麼說，我在你心裡還挺有位置的」，說完之後，心意一動，隨即話鋒一轉：「你也不用整天想這個，我都說了是你爺爺臨終給我留了話，不然我也不會救你的。」

  「話是這麼說，但是我想了想，若是易地而處，哪怕是我爹媽給我留了話，我也未必有那個勇氣捨身救人。況且看到你當時奄奄待斃的樣子後，我一想像你救我的那個景象，不自覺的直冒冷汗」。

  高豆豆說完，嘴角微微上揚帶著一抹自嘲之意，忽然又道：「你既然早就知道我是你定娃娃親的對象。你救我是不是也有這個因素存在？」

  我想了想道：「應該有吧，不過那種心理很難描述。算了，這件事你就不要再想了，就讓它過去吧。你要是一直想著這個事，遲早會給你造成沉重的心理負擔。」

  高豆豆微微點頭，忽然嘆了口氣，好似有一股憂鬱的風吹過她的臉頰，然後湧上來一層哀愁，而且這種哀愁逐漸加重。

  「你說，那種情況下，我爸媽會不會像你一樣奮不顧身的救我？」

  我點頭道：「當然！是個父母都會奮不顧身的救孩子的。」

  高豆豆卻緩緩道：「我看......未必!」

  她的話讓我大吃一驚。

  我怔怔的瞧著她，不知她為何這麼說，不過她臉上的憂傷十分濃郁，不禁關切道：「你沒事吧？」

  她微微搖頭，有些哀怨道：「很小的時候，我爸媽就離婚了。我怎麼哀求他們，都沒用，他們還是離婚了，我覺得他們太自私了，一點也不考慮我的感受，我覺得他們根本不愛我。」

  我心頭一驚，詫異道：「離婚了？為什麼啊？在你宿舍的時候，我完全沒看出來他們離婚了。」

  她輕聲道：「一切都是表象。我媽媽雖然也是大學生但是出身偏遠的農村，加之未婚先孕，所以我奶奶一直瞧不上她。我爸又是個沒主見的媽寶男，所以婆媳關係非常差。我爸媽離婚就是我奶一力促成的。」

  我咋舌道：「你奶奶還真霸道啊，她讓你爸媽離婚，難不成給你爸找了一個更好的？」

  高豆豆苦澀一笑：「我奶出身高幹家庭，從小養尊處優，所以脾氣一直很大。她讓我爸媽離婚後，又給我爸找了一個同樣是高幹家庭的女人。那個女人跟我奶一樣，也是一個強勢的主兒，她對我的態度極其冷漠。我記得上小學那會兒，她還偷偷打過我，掐我的屁股，還威脅我不要告訴我爸和我奶。哎，那段日子難過死了，我只好去我媽那住，哪曾想她家裡居然還有個男人。無奈之下只好跟我爺爺一起住。後來這女人得病死了，但我根本不想回家，從初三便開始住校了。那段灰暗的日子都是我爺爺開導我。哎，想不到我爺爺居然自殺了，都沒看著我上大學，他才是最疼我的人呀。」

  她說著說著，心中難過，眼淚掉了下來。

  我瞧著高豆豆那悽美的樣子心疼不已，急忙把她抱在懷裡，給她一個安慰的肩頭。

  高豆豆摟著我的脖子，腦袋伏在我的肩頭，輕聲道：「所以，我最討厭沒有擔當的男人！長得漂亮有什麼用，責任才是第一位的。」

  我輕拍她的背部，安慰道：「別想了，開心點。不然越想越難過。」

  高豆豆忽然直起身子，正色道：「你說我爺爺嫌棄你家窮，所以後三十年跟你家斷了聯繫。但是我卻有不同的看法，我更覺得是我爺爺不想讓你步我媽的後塵，所以才不跟你家聯繫的。」

  我登時心頭一動，喃喃道：「是這樣嗎？」

  高豆豆道：「從我的角度看，是這樣的。畢竟我奶奶如此強勢，你未必能撐得住。初高中時，有很多男孩子跟我交好，但是被我奶奶知道以後，她逐個找到人家家裡去，挨著個的警告人家。最後搞的所有男生都躲著我。」

  我瞪大眼睛道：「我的天啊，你奶奶可真是護孫狂魔啊。」

  高豆豆嫣然一笑，繼續道：「命運真是奇妙，遠隔千山萬水的我們倆人還是遇到了。你還救了我，你說這是不是緣分呢？」

  我淡淡一笑道：「是挺玄乎的。」

  「那你還想讓我做你的女朋友嗎？」她忽然直勾勾的盯著我。

  我猛然一呆，不禁伸手在她光潔飽滿的額頭上摸了摸，自言自語道：「不燙啊，沒發燒啊。」

  高豆豆打掉我的手，正色道：「我是認真的。只要你對我好，我便一輩子跟著你。」

  不知為何，我聽到她這句話感到莫名的好笑，嘴角壓不住的上揚，朝她笑道：「咱們要不要原路返回呀？」

  「什麼原路返回？」高豆豆一臉迷茫的瞧著我。

  我指了指校醫院的方向，而後笑了起來。

  高豆豆猛然如夢初醒，嬌聲嗔道：「你才需要進醫院呢」，說著張開兩隻手，朝我亂打。

  我急忙起身躲閃，指著她哈哈大笑道：「你居然要一輩子跟著我！」

  路上經過的很多人猛然聽到我的話後，無不看向了高豆豆。

  「你，你，你閉嘴！」高豆豆瞬間面紅耳赤，起身朝我追打。

  我急忙繞著長椅和她兜起了圈子，甚至給她起來一個綽號「一輩子。」

  高豆豆見追不上我便停下腳步，聽我不停的叫她「一輩子」，羞臊的恨不得找個地方鑽進去。

  我嘿嘿一笑，說道：「一輩子，你怎麼不追了？」

  「哎呀......你不要再說了！」高豆豆羞臊的連連跺腳，再次朝我追打過來。

  我再次繞著長椅跟她兜起了圈子。

  終於，她跑累了，氣喘吁吁地說道：「你的頭不暈了？跑的比兔子還快。」

  我朝著她露出燦爛的笑容，說道：「本大爺現在神清氣爽得很吶。高豆豆你剛才說要跟我一輩子的，你可別說話跟放屁似的。」

  高豆豆忽然雙臂環胸，昂起俏臉，一臉狡黠道：「我忘了剛才說什麼了。」

  「哎哎，你這人真沒勁」，我有些不高興的坐了回去。

  高豆豆回到我身邊坐下，輕笑道：「生氣了？」

  「誰生氣了，只是某人說話跟放屁似的，讓我不爽而已」，我陰陽怪氣道。

  高豆豆噗嗤一笑，忽然主動依靠在我肩頭，輕聲道：「你會對我一輩子好嗎？」

  「臥草，你這麼漂亮，莫說一輩子，十輩子都願意啊」，我笑道。

  「哼，男人的嘴騙人的鬼」，高豆豆抿嘴一笑，靠著我的肩頭，握著我的手，滿臉笑意的閉上了眼睛。

  我嘿嘿一笑，感到無比的歡喜。

  忽然，我猛然看向了先前的那個帥氣的男生。

  那男生似乎也在朝我看來。四目遙望之際，一種難以言喻的感覺湧上心頭。

  莫名的，我就那樣與他遙遙對視著。

  高豆豆忽然朝我臉上看來，見我直勾勾的盯著那個舞台，瞬間氣惱的揪住我的耳朵，叫嚷道：「你看什麼呢？」

  「鬆手，疼疼疼，耳朵快被你擰下來了。」

  「你是不是看那些跳舞的女生呢？快說！」

  「我他媽看你娘的腿兒。」

  我急忙甩脫了她的手，一邊揉著耳朵，一邊指著那個帥氣的男生，朝她道：「這傢伙剛才跟我對眼呢。」

  高豆豆掃了一眼那個帥氣的男生，而後沖我猛然張大了嘴巴，驚愕道：「你，你不會喜歡男生吧？」

  「放你娘的屁！」我登時跳將起來，瞪大眼睛瞧著她。

  高豆豆見我反應劇烈，奇怪道：「那你看他幹什麼？」

  我瞥了一眼仍在看著我的那個帥哥，有些膈應道：「我覺得這傢伙覬覦我的美貌，好像對我有意思。」

  高豆豆一愕，隨即起身摟著我脖子又蹦又跳的哈哈大笑。

  我瞬時將她抱在懷裡，大笑著原地轉圈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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