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外人與自己人
隨著年底回家的人越來越多,引月峰上也越來越熱鬧,到了年前最後幾天,引月峰峰東一脈,姜承安比較親近的親戚就基本已經全數到齊。
大舅林玄北一家,他自己,大舅媽陳蓮,大表哥林都秀,二表哥林都清一共四人,一家四口已經到齊。
其中,大舅媽陳蓮是百器橫江陳家的人,這個陳家,位置還在萬法盟之北,清江之畔,據說曾用上百件法器橫空搭橋,一舉跨越了數十里寬的清江水面,讓行人商隊能夠隨意通過,因此得名。陳家擅長煉器,又處於清江之畔,是引月峰商行船隊的主要貿易對象。
也是因此,大舅林玄北一家都在商行船隊做事,只是舅媽和兩個表哥一般都在陳家那邊駐守調度,平時並不回引月峰,就連這次回來都比大舅林玄北更晚一些,沒有跟著船隊一起回來。
二舅林玄東不用多做介紹,二舅媽辛月明則是金月湖東邊羅霄山脈中一個小宗門的內門弟子,一向帶著長子,也就是姜承安的三表哥林都福在宗門裡修行,也是剛剛一起回來。四表哥林都德因為資質出眾,早早修行到了六層巔峰,為了突破關卡出去遊歷了,但來信說會趕在過年前回來。
剩下的就只有姜承安非常熟悉的林都錦和沒見過面的外婆柳紅煙了,這位據說脾氣火爆的外婆,是處在金月江下游的柳家人,林、柳兩家向來交好,代代聯姻,只是因為林玄音的事,柳紅煙一怒之下返回了娘家,幾十年沒回來了。即便是兩個舅舅去看望,據說也不是每次都能見到人。
這些就是姜承安在這邊的全部親戚了,峰西那邊,說實話,幾乎沒什麼交流,那幾個堂舅和大外公,他到現在都還沒見過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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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都錦不算,這些同輩的表哥都比姜承安大上五六歲以上,大表哥林都秀幾乎都快比他大出一輪,足有三十一歲,比他大哥姜承嗣都大上五歲。而且這些人個個資質不差,最少都有練氣六層以上的修為,林都秀更是已經突破到練氣後期了。就是不知道跑出去遊歷的林都德突破練氣後期了沒有。
這裡面,二舅一家對姜承安表現的都比較親近,二舅媽和三表哥林都福還給了見面禮。
大舅一家,除了大舅林玄北態度比較親近,大舅媽和兩個表哥表現的都比較疏遠,似乎並不想和他太過親近,也沒有給見面禮的意思。
姜承安是不在乎什麼見面禮的,只是人家既然不喜歡,他也就只管做好自己的本分,當個懂禮貌的小輩也就行了。
在相互見禮認識過後,姜承安就獨自返回自己的安然居靜心修行了。秦喜也下山了,姜承安給他放了假。就連小菊,也給放了年假,讓她回家跟山下的家人團聚去了。
說到底,這裡畢竟是林家,他們才是真正血脈相連的一家人,而自己只是個寄居的表親罷了。在這種家人團聚,親情凝聚的時候,自己只不過是個插不上話的外人罷了。
所以他一直都渴望回去家族,回到爹娘親人的身邊,那裡才是他的根,他真正的家。
年底的最後一天,姜承安陪著大家一起吃了一頓團圓飯。
這頓飯,越發的讓姜承安感受到人與人之間的疏離,哪怕外公和兩個舅舅一直在親近的招呼他,但越是招呼,越讓他感覺到了言語下的客氣和疏離。哪怕平日裡跟他關係很好的林都錦,此時也並不往他身邊湊,而是跟很久沒見的娘親黏在一起,肆意的表達著對母親的思念和孺慕。
吃完這頓飯後姜承安就連夜下了山,這山上氣氛粘膩,他是一天都待不下去了。
在姜承安往小蘆山趕路時,山上的宋秦兩家也十分的熱鬧。
特別是宋家,還來了不少外人。
原來的宋武,修為停滯不前,前途一片暗淡,自然是沒多少人願意來搭理他的。
但最近這半年來,宋武鯉魚躍龍門一般發生巨變!不但修為突破關卡,成為練氣後期的高手,還莫名其妙成為了一支背景驚人的商隊的管事,簡直是混的風生水起。
這不,臨近年關,宋家老族長親自出馬帶著不少跟他沾親帶故的族人,邀請宋武回家族祭祖,並表示小宋江資質非凡,家族內部有意重點培養!
這是什麼意思,宋武能不知道嗎?但沒有主上姜承安親自開口,他是不可能做出任何承諾的,結果導致這天都黑了,老族長還帶著人賴在他家裡不肯走。
姜承安到來時,看到的就是這麼奇怪的一幕,一個滿頭白髮的老頭子,跟一個燕頜虎頸的壯年男子正在牽扯不清的拉拉扯扯,十分的不雅觀。
「你們這是在做什麼?」姜承安哈哈一笑,心情莫名好上了不少。
「主上!」宋武見姜承安來了,忙趁機掙脫束縛,上前見禮。
宋老族長年紀大了,在他年輕的時候又給過他不少幫助,他還真不好強硬對待。
「這位是?」姜承安點點頭,看向白髮老頭,問道。
「是這樣的……」宋武把宋家老族長的來意說明了一下,並表達了自己的態度。
「這樣啊!這是好事啊!」姜承安向老族長發出問詢的眼神,「宋家老族長,是宋武說的這樣嗎?」
「不敢在貴人面前稱老!」老族長連連擺手,這丰神如玉,衣著華貴的小公子一來,他就知道宋武確實是攀上貴人了,自然不敢有絲毫托大。他躬著身子,實話實說道,「小人也是聽聞武賢侄跟對了貴人,特意來恭賀一下。順便想讓武賢侄幫忙提攜一下族裡不成器的後輩。雖然後輩無能,但還算聽話,也能幫襯一下賢侄,替他做些雜事。」
「你能這麼想,這是好事。」姜承安點點頭道,「但醜話說到前面,到了我這裡,就要守我的規矩。」
「是是是!就是您不說,我也會交代好他們,只要有一絲的不守規矩處,您只管隨意處置!」老族長大喜,貴人這麼說,那就是成了!這回我老宋家終於也攀上了貴人高枝了!
「行吧!宋武,明日你就跟著老族長回去吧,有什麼事,你自行處置便好!」姜承安甩甩手就走了,本來還發愁去哪裡找幾個聽話的人來擴大商隊,老挖林家的牆角感覺上也不太好。沒想到,還會有人自動送上門來了,真是運氣來了擋都擋不住。
「武賢侄,你看我們……」
「等明天到了族裡再說吧,等我看過之後,再讓主上過目,才能真正定下行止。」
「是是是,肯定要等貴人確定的,賢侄,我跟你說……」
姜承安邁著輕快了不少的步伐,來到了秦喜家院子之外。
秦喜家跟宋武家的構造差不多,也有個不小的院子。
門沒關,商隊的姜氏族人一同在這裡慶祝新年,秦喜這個放了假的房屋主人反而不在,他回自己的秦氏小家族了。
作為整個秦氏小家族現在混的最好,修為最高的幾個之一,雖然他並不是家族的族長,平時也並不參與家族內部事物,屬於分家單過的那種。但他這次卻執意趕回家族,不是為了去祭拜先人,他都好幾年沒祭拜過了。況且他已經血誓拜了姜承安為主,要祭拜也是跟著姜承安祭拜姜家的先人。
他這次回去,為的是趁機掌控整個秦氏小家族,為主上以後擴大商隊預備人才。而且以商隊的發展和姜承安大方的手筆,能投入姜承安麾下,對整個秦氏小家族來說,絕對是大好事。
這些姜承安自然是不知道的,還以為他只是普通的回去祭祖。
通途商隊雖然是為了打通去姜家的道路而建立,但剩下的姜家人卻不多了。除了姜承安外,姜氏族人也就只有練氣六層的姜潮和姜銳,練氣四層的姜悅,還有兩個是叫姜超和姜威還是什麼,一個四層一個五層,這區區五個人了。
說實話,這麼點人數和實力,如果不是靠著姜承安的背景和兩個練氣後期的強力手下,在遠離靈木峰的金月湖和萬法盟,根本不要想有任何作為!
但如今不但建立了一支還算可以的商隊,還發展順利,馬上就能擴張得更大!簡直是祖宗保佑啊!
所以他們打算,在這家族數千里之外的地方,自開一壇,祭祀祖宗。
一來感謝祖宗庇佑,大難不死。二來祈求祖宗保佑姜承安長命百歲,這樣他們商隊才能夠順風順水,逐漸壯大。
這種做法,雖然有些不合家族的規矩,也顧不得那麼多了。
姜承安來時,看到的就是這樣一幕,院子裡背西向東的擺放著一張香案,案上正中擺放著兩副新刻的靈牌,一副上面書寫著姜氏祖宗源頭姜上的名諱,一副上面書寫著靈木峰開山老祖姜森的名諱。
靈牌前放著已經插滿了青煙繚繞的靈香的香爐,還擺放著三牲貢品。五個姜氏族人正在做最後的準備,馬上就要開始做年終大祭了。
年終大祭根據各地風俗和家族傳承各有不同,時間也有所區別。有的是年底最後一天開始,有的是年初第一天開始,姜氏向來是在最後一天的晚上開始的,要祭到天亮為止。
此後還要連祭七天,但就不用這麼嚴格,只要早晚上香就行了。姜承安這時候來,可謂是來得剛剛好。
叩拜上香,冥思禮敬後,姜承安自然而然的開始引領大家,念祝禱詞,向兩位先祖祭祀祈福。
「列祖列宗在上,今子孫後輩,虔心祭祀。追思祖宗之德,緬懷先世之恩。願祖宗佑我家族,風調雨順,人丁興旺,道法昌盛。」
「祖宗之靈,鑒臨於此。吾輩後人,恪遵家訓,敦親睦族,勤勉奮進。祈求祖宗賜福,護佑家族平安,子孫修業有成,仙途順遂,家業興隆。」
…………
此時的引月峰下,宗祠堂前,也將要開始祭祀祈福。林隱塵環顧一圈,子孫都在,但沒有看到姜承安,於是問道,「承安呢?怎麼沒見他?」
「聽下人說早就下山了,不知道去了哪裡,我看應該是去找姜氏族人了。」最了解姜承安的林玄東出來答道。
「沒來就算了。」林隱塵有些失望,他還是挺喜歡這個外孫的,不管是長相還是行事,都有其母親林玄音的影子。甚至他還動過讓姜承安改名換姓,直接加入林家的念頭。林都安,這名字多好。
「本來就是個外人,來了能幹嘛,還不是要被趕出去!」林都清在一旁撇嘴道。
「都清!怎麼說話的!」林玄北呵斥道。
「本來就是,當年他娘就……」
「住嘴!」林隱塵臉色陰沉,不滿的看了眼林玄北道,「你怎麼教的兒子?這是什麼時候,什麼地方,說這種話?」
「是我的錯!」林玄北皺著眉頭,平時他基本都跟著船隊,兩個兒子都是跟著妻子做事,沒想到會發生這種事,「祭祀完回去,我立刻以族規懲治。」
那邊的林都清還有些不服氣,不過被他哥哥林都秀強行按住了,這才沒有繼續說話。
這時,宗祠長老清點人數已經完成,林家血脈盡數到場。林家所有人,山上山下,不分老幼嫡庶,都在築基老祖的長子林隱山的帶領下,向宗祠中的祖宗排位祭拜,祈福。
宗祠裡面陳列的基本都是逝去的築基老祖的排位,林家唯一的一位金丹老祖牌位坐鎮在中央,氣氛莊重無比,煙氣直衝天際。
此時,數千里之外的靈木峰上,也已經開始了祭祀。祭祀之前,姜望父子三人曾遙望東方,嘆息不已。
本以為只是將兒子送去親戚家住幾年,沒想到如今消息全無,連商隊什麼時候出的事都不清楚,幾番派人調查,也是損失慘重,卻沒得到多少消息。
幸好林玄音早已閉關,要不然還不知怎麼跟她交代。
祭祀開始,三人默默祈福,祈求祖宗保佑,千萬不要是最壞的情況!